1414 庶 青豆

夜深人散去，謝玉臺~獨自坐在湖邊，看那結冰的水面發呆。過一會兒，輕微的腳步聲落在耳邊，餘瞥到一抹杏。小姑娘在他旁邊坐下，手，“玉臺，這麼冷，爲什麼不回去休息呢？”

江妤擡眼看天空，說的大方自然。謝玉臺心中溫暖，挪過去，把頭靠在肩上蹭蹭。聞到清新的氣息，繃了一晚上的神經才鬆弛下來。悶聲撒，像吃不到糖的小孩子一樣，“我知道你會來找我啊。”

阿妤扭頭，看到他暗黃的臉，眼角了。別頭，忍不住再看兩眼。但無論多遍，都無法習慣這張和以前一模一樣的臉，卻頂著別人的神。衷心建議，“郡主那關過了吧？你可以做回自己了，真的。”

“你不覺得，這樣的我，很好麼？”謝玉臺眨眼問，眼中閃著詭異的。說起來，他目前的樣子，翩翩年郎，白馬金鞍，笑起來明亮得不行，確實很惹眼。

“可是，我認識的玉臺，有點兒青，有點兒膽小，有點兒敏。會依賴我，會撒，會。我生病了，還會關心我。”江妤著他的面頰，聲音輕微，似怕嚇到他，“我並不怕你有很多格，卻怕你迷路，再也回不來。”

說，怕他迷路，怕他再也回不來。怕他一個人在黑暗中走路，害怕得不得了。回頭求助時，邊一個人都沒有。

謝玉臺側著臉，靜靜地看著，目漸漸凝起一層水霧。江妤是什麼樣的人呢？打不得，說不得，罵不得，惹不得。十六歲，已經養了獨立的格。有自己的一套事原則，不溫，不，不理人。面對誰，都是冰著臉，裝乖巧。

他認識的江妤，絕對是世間最虛僞的，卻一直小心翼翼地選擇善良。他真喜歡這樣的阿妤啊，想就那麼安靜地陪伴，看長大，看嫁人，看過得幸福。但顯然……這個願，已經無法實現了。

因爲，江妤握著他的手，又提了出來，“玉臺，你娶我，好不好？”

“……”謝玉臺沉默，著自己的臉，在抖。原來，江妤也覺到，有些東西，開始變了嗎？著虛空，謝玉臺輕聲，“阿妤，我不知道，你能接我，接到什麼程度。”

“如果我離開，是用什麼樣的理由好呢？狠狠的傷害，故意的踐踏，努力的無視，還是直白的告訴你呢？”

“……謝玉臺，你不覺得，你很過分嗎？”江妤忍了半天，臉終於變了。一下子推開他，明眸瞪人，臉鬱，“你對我一清二楚，我對你一無所知！我不能接你？我江家三小姐，第一次見你，我連一個戲子的朋友都能接，我還有什麼接不了？！我連我名聲被毀的事都能接，我還有什麼接不了？！你是太高看自己，低看我了！”

“還問我，如果你離開，用什麼藉口？哼哼哼，你不告而別最好，我就當你死了！”蹬蹬兩步跑開，畢竟心不解氣，又回頭，惡狠狠白了他好幾眼，才跑遠了。

謝玉臺看著跑開，吐氣躺下。想象一張木頭似的小臉，出氣憤的表，忍不住哈哈笑起來。多珍貴啊，阿妤還會有生氣的樣子呢！他真厲害，替阿妤開發出這麼有趣的表……他真厲害啊。

年的笑臉，在夜裡蒼白黯然。一時綻放，瞬間凋謝。他也想陪著啊，他也想逗開心啊。他也想像每個正常的人那樣，娶阿妤，寵一輩子……可胥麗華出現了，噩夢重現了——他就是沒法做到啊！他很努力了還是做不到啊！

他其實，沒什麼值得笑吧。阿妤在跟他生氣呢。

“對不起，阿妤。”

在沈家住著的這幾天，阿妤發現，沈家沒有男子！每個人都土氣得不行，原本還能看的長相，這幾天已經完全慘不忍睹。連沈君離那種貴公子的份，這幾天都穿著土黃服，乍一看像從土裡爬出來似的。

“那是因爲啊，郡主雖然五六十了，卻有個最大的特，收集天下男子。”江月八卦，興致盎然，“聽說，更喜歡圈養年，寶貴得不得了。沈家可是大家族啊，哪個男子不小心被郡主看上，帶去圈養……沈家又不敢跟郡主抗衡，那臉真是丟盡了啊。所以，大家還是能低調，儘量低調吧。”

“……青鵠的死因，查出了沒有啊？”江妤腦中，卻想著謝玉臺的古怪。他從小被關在黑暗中，手筋被挑，面容秀……如果不是左臉毀容的話，他真的和江月提供出來的信息，一模一樣。只是，可能嗎？

“不知道啊。郡主突然就不關心了，正和沈家涉，要沈家賠償的損失。打算離開雲州，去哪裡不知道——不過聽說，要找一個人呢。”

“誰？”

“大約是以前的男寵？阿妤，你臉很差啊。”

能不差麼，能不差麼！

江妤在院子裡飛快跑，寒風打在臉上，渾然無，怕得發抖。如果江月說的是真的，如果江月沒有開玩笑……那麼謝玉臺，你每天晃來晃去，輕鬆得不得了的樣子，是怎麼回事？！你不該躲一躲麼，你不該避一避風頭麼？！

“阿妤？”謝玉臺打開門，看到氣吁吁的，下一秒門關上，他被抱住。溫熱的呼吸很急促，抱著他一點都不肯鬆。他看到低下的眼睫，埋出一片影。他突然，就有些明白，怎麼了。

“阿妤……”

“玉臺……”

不急不緩的敲門聲又響起，外面有兩個子的笑聲。謝玉臺立馬面變了，拉著阿妤的手，打開一個櫥，將推了進去。江妤想說什麼，櫥門被謝玉臺快速合上，黑暗侵襲。

江妤在裡頭，聽到門打開的聲音，兩位含笑說話的聲音，“那晚在湖心亭一瞥，謝公子真是玉一般好看的人兒，我家郡主定然十分喜歡。我們打聽過了，你不過一個戲子，還牽扯上青鵠的死，真是可憐喲。”那時候，謝書雁將七弟託付給江家，並沒有要求點破他的份。江家也一直找不到藉口，提出謝玉臺的真實份。何況謝玉臺本也不是介意，便除了江家幾個大人，無人知道，謝七郎的份。

一個子捂笑，“郡主對青鵠的死，很生氣。格殘酷，可能連江家都要一起治。但郡主喜年，如果公子喜歡的話……沈江兩家的懲罰，是可以商量的。”

另一位笑，“跟著我們郡主，一生榮華富貴呢。我們是郡主邊的人呢，平時郡主邊的人，都是我們來挑的。公子讓我們挑貨嗎？”他一個戲子，被郡主帶走，也沒人會關心的。

謝玉臺平時說話多麼平和乾淨啊，但現在的聲音，隔著一道門板，竟有妖嬈迷人的味道，“如果我不願意呢？”這是江妤上的，他第三種格了。

“男歡天經地義，有什麼不願意的？”在他耳邊低語，香氣撲鼻，“伏夜公子在外面候著，公子不想尋死吧？”

聲，息聲，男呼吸聲，繾綣無比。這段時間，是江妤最難捱的時間。躲在櫥中，從一道小，能清晰看到外面的景。喜歡的謝玉臺啊，長髮擋住臉，低頭親吻旁的子。他們的息聲，曖~昧的親吻聲，那樣的歡快無比。

……這一切都不是真的。玉臺是爲了不讓人發現，要相信他。

不能哭，不能傷心，不能對他失。他是被的，他是最喜歡的玉臺。不能灰心，不能放棄他——阿妤，你要堅強，你要過去。

江妤慢慢地坐下，扯布條遮住耳朵，閉眼，回憶年的好。心像被人拿刀子一刀刀切開，腦子裡全是年和別的子抱作一團的樣子。眼中酸，脹得發疼，原來，難得想哭的覺，就是這樣的。

不知過了多久，櫥門被拉開，昏暗的線，照著低頭閉眼的。江妤擡頭，看到謝玉臺紅袍凌，眼眸帶一抹，他蹲在面前，靜靜地看著。

江妤默默擡頭，“你以前認識郡主，對不對？”

“……”

“聽說郡主在找一個人，是你，對不對？”

“……”

“你不用說了，我看懂你的眼神了。”江妤難地說道，手按在心臟，覺得很疼。問，“那……兩個姑娘呢？”

“死了。”

“你殺了們？！”江妤想站起，往他擋住的後方看。他卻不讓開，不許往後看。江妤呆呆地看著這個年，何等陌生。

他垂眸，落寞笑，“你能接我接到什麼程度呢？阿妤，現在，你有答案了沒有？”

曾經……他也這麼問過啊。

漆黑的眸子往下看，猛然臂，將他瘦削的抱住。痛得心肝脾肺都疼，痛得全抖。忍著的淚珠掉落，滴在年手上，冰涼脆弱。這是懂事以來，阿妤第一次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