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苦痛

他原以為茫茫人海之中，他只有自己，可忽然多了個小娘子，他似乎也變得不是那麼孤獨了。

雖然，小娘子的底子虧空得厲害，又被灌了啞藥，但依著他的醫，也不是救不回來，非要做那種冥妻……

稷澂垂眸，斂去眸底的暖意。

將視線投到夏三姑上，眸底墨雲翻湧。

大約在二十年前，他的父親稷寒山立下不世功勳，後所在的伯府一躍為名噪一時的清河侯府。

但父親為庶子卻極為尷尬，本是宗耀祖的大榮耀，卻因庶子的份威脅到嫡系一脈的地位，屢次被兌。

同年，父親在大軍歸勝途中，遇到親隨背叛，九死一生。他的母親因此而難產，尚未足月便產子，不幸殞命，而他僥幸存活。

嫡房買通了素有盛名的雲智大師，說他是天煞孤星的命，刑克六親，侯府視他為不祥，他的父親據理力爭，自願除族，也要護他周全。

此舉正稱了嫡房的心，大戰已平，哪裡還需要庶子拋頭顱灑熱？

獨獨留下功績給嫡脈坐就夠了！

父親棄了一榮耀帶著尚在繈褓裡的他居山林，機緣巧合同夏老四為好友，也就是夏藕的爹。

兩家也因此往切，夏三姑因心高氣傲，瞧不上農戶，勾搭上城裡的金主，但人家不過是抱著消遣的態度，本沒有娶進門的意圖。

夏家見稷寒山雖然暫居山野，但通的氣度絕非農夫，八是富庶人家的子弟，若是結親家，將來定可有之不盡的富貴。

於是，在貪得趨勢下，夏家人趁著稷寒山一次醉酒，就給他下了藥。

稷寒山因為虎狼之藥，暗疾未愈的連續高燒，再次醒來本記不清此事的經過。

夏三姑“名節已失”，哭著說會照顧好小稷澂。

稷寒山乃頂天立地的大丈夫，做不出始終棄的事，唯有認下此事。

當即，他當掉上的玉佩，足足換了三百兩白銀，這可是農戶從未曾見過的財富，買良田蓋新房，了舉人村最富庶的一戶。

後來，稷澂慢慢長大，雖弱多病，但也是年俊才，在十五歲時下場，一舉奪得縣試、府試、院試的案首，為人人羨慕的年秀才。

然而，幸福也戛然而止，在稷澂了府學的同年，一家之主稷寒山暴斃。

接著，夏三姑再次勾搭上婚前的那個金主，也就是高知縣的小舅子。

不僅舍棄了繼子稷澂，還卷盡家財，在熱孝中改嫁。

稷家是村中的外來戶，鄉鄰自然不會幫他說話，還在小恩小惠下，幫著夏三姑一起敗壞稷澂的名聲。

一時間，他這個人人羨慕的年秀才，也了人人嫌惡，避之不及的災星。

記得在大夢中，他守孝期滿後，在街上遇到地。

他在稷寒山的教導下，就算弱，手也練得不錯。

哪怕地以多欺，也未能落得全而退，可他卻因此傷了手，手骨開裂再提不起筆。

書生提不起筆，就像將軍斷了，人遲暮。

他的世界徹底坍塌了，眼前再看不到一。

很偶然的一個夜裡，他買了酒，去祭拜父親。

發現墳包被野豬拱開。

薄棺已經腐朽，出裡面的骨。

他含淚收斂蝕骨，卻發現一個驚人的事。

父親的脊骨發黑，還有三發黑的銀針，一從頭骨，兩從腳骨。

他再聯想到父親暴斃，繼母熱孝改嫁，就懷疑到了金家。

於是，夜夜守在金家，竊聽能竊聽的所有機。

原來，夏三姑在嫁給稷寒山之前，就已經和金大鄉紳有了首尾，甚至還育有一子。

那金大公子……金子琨就是夏三姑的親子！

只不過，當年的金家瞧不上一個鄉下姑娘，留下兒子後，將生母夏三姑給趕走了。

金大鄉紳繼承家業後，子嗣單薄，將金子琨如珠如寶的捧在手心裡。

後來，金子琨得知自己的生母尚在人間，就安排夏三姑改嫁到金府。

難怪自夏三姑對稷澂，素來就冷漠，只有父親在的時候，才會疼惜自己。

呵呵，他們一家人其樂融融，卻忘了自己長埋地下的父親。

就在他籌謀報復之際，清河侯府暗中勾結金家和夏三姑，將他生生活埋。

偶然被經過的人販子發現，將他挖出來，見他皮相好，幾經周折高價賣宮中，淨為殘缺的太監……

他所有苦痛，盡數來源於繼母！

“澂兒，你還在怪母親？為母也是為了討生活迫不得已啊！”夏三姑深著兒子，哽咽著。

養大的兒子自己了解，外冷熱，一旦歸為自己人，就心的不行。

“金夫人當初熱孝改嫁，是食不果腹，還是不蔽，或是娘家相？”

稷澂不僅沒有心，還被的這套做戲的派頭，徹底激怒。

眸底溢出滔天的恨意，他繼續冷冷質問。

“天下人皆知，未嫁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

更將寡居的子，改嫁視為‘失節’。

好，您年輕貌，不願獨守空閨，我理解。

可寡婦出嫁也自有一套規矩。

喪夫之婦，需蓬頭垢面從後門出嫁。

如果是生養過的寡婦再嫁，則需在夫家指定的山野林地中，住滿七七四十九日，期滿後才能正式再嫁。

新夫家來接親時，要用紅綢繩，繞在寡婦上綁縛迎親，以此驅除晦氣。

可金夫人在熱孝之期，攜巨資風改嫁，又該如何解釋？”

夏藕見提督大人並未被憤怒的緒驅使，說起話來也是有理有據。

重重地舒出一口濁氣，展了擰的小眉頭。

這個小啞是幫不上什麼忙了，隻盼著他能舌戰群雄，旗開得勝。

夏三姑見當初敬重自己的繼子，忽然兌，不有些恍惚。

當初改嫁是過分些，可稷澂雖不願，卻未曾為難自己，甚至見攜帶所有家產改嫁也沒說什麼。

就算明知夏家人有意詆毀他的名聲，也因著顧及自己這個繼母，沒有毫反擊。

為何如今卻豁然仇視上自己？

他要對做什麼？

怕什麼，是繼母，是長輩！

按照規矩，正妻只有在犯七出，才能被休棄，且即使犯七出，有三不去也是不能休妻，更不能降為妾……

注：

三不去又稱“三不出”。

《大戴禮記·本命》：“婦有三不去：有所娶無所歸（無娘家可歸的），不去；與更三年喪（曾為公婆守孝三年的），不去；前貧賤後富貴，不去。”

文中夏三姑嫁給稷寒山時，正是他淨出戶，落魄之際，後來當了玉佩，置辦了產業，生活也變好了，所以下三姑是第三條的前貧賤後富貴，不去。

就是最大的倚仗。

《唐律疏議·戶婚》規定：“有三不去而出之者，杖一百，追還合。

若犯惡疾及者不用此律。”明、清法律也有類似規定。凡有“三不去”條件之一者，妻雖有“七出”的況，夫也不得休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