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是替

他話音一落，陳副導，宋筠，甚至是謝丏，都怔住了。

所有人的目都落在了阮胭上。

而方才還與人爭辯的阮胭，卻只是安靜地站著。

燈灑在伶仃的肩頭，把的臉照得過分蒼白，盡管微微垂著頭，也依舊能看到眼里模糊的意。

程千山走近了，了的頭，言語溫和：“阮小胭，這麼多年都避著我，原來是來做演員了啊，怎麼不和我說一聲呢？”

阮胭眨了眨眼，想努力把眼里那潤眨回去，藏好。

了，最后輕聲說了五個字：“怕給您丟人。”

“這有什麼好丟人的，你演得很好啊。”

程千山笑開來。

謝丏接過他的話：“的確是演得好啊，哪里像個新人，那一個靈氣四溢。”

說完，他又忍不住問：“你們以前認識？”

“嗯，這個小姑娘，是我以前教書時第二個真心想帶的學生。

這子，這雙手，天生就該是握手刀的……”

程千山停住，看了眼阮胭那雙白纖細的、正微微發的手指，又安，“不過，如今來演戲，也一樣可以在戲里握刀，也好的。”

第二個真心想帶的學生……

那第一個是誰呢？

場上沒有人去細細琢磨程老話里的這個三字，因為他們只記得，程千山從前是在國醫學院最頂尖的首都醫科大學任教。

那里的生源，向來是只收高考省前三十名。

阮胭，竟然在那里念過書嗎？

！

，不是復讀了兩年才考上了首電的嗎？

！

所以是從大名鼎鼎的首醫大退學了回去復讀的嗎………

臥槽，難道說居然還是個學霸嗎！！

對，也只有這樣，才能解釋得通，為什麼一個學表演的學生，會對這些醫學知識手到擒來了。

好像知道了什麼不得了的事。

一個攝像組的后勤默默打開了豆瓣，拿出了的吃瓜小號，發了個帖子……

下一場戲依舊沿用這個布景，拍男主角趙一和宋筠的戲份，沒有阮胭的戲。

宋筠的小助理掐著手心，看了看程千山和謝丏，張了張口，想再說些什麼，被宋筠淡漠的眼風一掃，立刻噤住了聲。

宋筠對阮胭了個笑：“新招的小助理不懂事，凈說些丟人的話了。

阿胭，不介意吧？”

阮胭面無表地說：“不介意。”

謝丏看了們一眼，說：“小宋，你去準備一下吧，這個場景沿用，等會拍你和小趙的對手戲。”

也就是說下一場沒有阮胭的戲。

程千山對阮胭挑挑眉：“跟我去道組？

我看看你這些年把從前的都忘到什麼程度了。”

阮胭赧然，跟在他后。

他們走進后勤搭的另一個攝影棚。

白椅子，白柜子，以及在明玻璃里一一陳列的各類藥品……

大上都是按照醫院手室的布局所布置的。

程千山微微瞇了瞇眼，仿佛已經看出這里的。

他沖阮胭抬了抬下：“說說，哪里不對？”

阮胭環視了一周才開口道：“高頻電刀外包裝的塑沒有拆；治療車上沒有配備速干手消毒劑；生理鹽水標簽依舊把09%打了90%。”

“還有嗎？”

程千山問。

猶豫著搖了搖頭。

程千山拿起一盒維庫溴銨。

那是手時輔助病人全麻的藥。

他的手指在旁邊的注邊敲了兩下：“現在明白了嗎？”

阮胭思忖片刻，而后眼睛一亮：“維庫溴銨是靜脈注藥，要用65—7號針頭，而這里配的注是55號的注針頭。”

程千山笑開來：“看來，倒也沒有完全忘。”

阮胭臉微紅，低下頭喊了聲：“師父……”

然而，就是這兩個字一喊出口，空氣立刻凝滯了片刻。

好像漸漸回溯，回溯到七年前。

穿著學校給醫學院新生發的白大褂，跟在一個同樣穿了白大褂的高大的男生后，那個男生說：“帶你去見我師父。”

那時小，不懂碩博師門之間的規矩，見了程千山的面，竟也學著，怯生生地對程千山喊了聲：“師父。”

程千山看著一高一矮的年，笑著說：“想當我徒弟的人可多了去，你可別以為沾了他的，我以后就會收了你啊。”

阮胭的耳尖在日下泛著紅，一句話也不敢說。

男生笑著的頭：“怕啥，我罩著你呢。”

……

阮胭有些想哭。

程千山看這個表，哪里還不能明白在想什麼。

他嘆了口氣，指著這盒維庫溴銨說：“我一直很想和你談談，阮胭。”

“你看到這盒維庫溴銨了吧。

你知道的，它可以在手過程中，作為麻醉輔助藥，松弛人的。

在經歷麻醉手時，所有的疼痛、快樂、悲傷，都會被一一割裂。

甚至是我們從患者的腔里取出他的心臟，再放回去，他也一無所知。

可是，阮胭，你知道的，麻痹只是一時的，而后無止境的遙遙陣痛，才是最折磨人心的地方。”

“師父不想你再困在過去中了。

蕓蕓眾生，各人有各人的活法，老師，律師，學者，清晨的煎餅師傅，晚上的掃街人，都是極好極有意義的存在，包括你從前學習的著手刀的醫生。

凡事，不論對錯，只求問心無愧。

阮胭，你想演戲，就去演。

師父只希，你能遵循自己的本心。”

遵循本心。

你真的做到了嗎？

不，我沒有。

阮胭閉上眼，不敢再和程千山清明的雙眼對視。

怕，怕程千山看出來。

不管是七年前學醫，還是后來的棄醫從藝。

都是因為那個人。

……

阮胭睜開眼，再不去想，對程千山說：“我知道了，師父。”

“知道就好，走，帶我去試試橫店出了名的那個什麼什麼沖浪豆花盅。”

“師父，組里沒有沖浪豆花，那得在外面的酒店才有，組里只有兩葷一素的盒飯。”

“……”

兩個人鬧哄哄地往外走了。

直到隔了很久很久以后。

已經是了夜，天變得暗沉。

阮胭一個人立在這片薄暮里，才掏出手機，點開沈勁的微信。

猶豫了片刻，給他發了條消息：

“想你了。”

*

消息發過來的時候，沈勁此時正在和顧兆野吹瓶子。

這人還真把他那“極品禮”給送過來了。

小姑娘穿著條紅吊帶長，進來先半跪在地上，喊了聲“勁哥”，便低頭垂眼唱起了歌。

分明是一伶仃骨骼，清瘦得不行，偏偏材飽滿在昏暗的包廂里勾人得不行。

唱到“抱你的時候，期待的卻是的面容”的時候，忽地抬起頭看向沈勁。

含嗔帶怨的。

就這一眼，顧兆野立刻推了推沈勁：“怎麼樣，勁哥，像吧？

極品吧？”

沈勁只是怔了一瞬，接著，偏頭看向顧兆野：“什麼意思？”

顧兆野一臉了然：“筠姐啊，你不覺得這雙眼睛很像筠姐嗎？”

聽到說是像宋筠，沈勁也不知道為什麼，心底倒松了一口氣。

他抖了抖煙灰，沒再有什麼緒流。

打開手機才發現阮胭給他發了消息過來。

“想你了。”

有多想？

想哪個？

他著手機的手指忽地一，心里竟真的像有團熱乎的發在撓他一樣。

阮胭很會發這些膩歪的話給他，偏偏今天，一發，他竟被兩句話就起來了。

他隨手回了句：“想哪個？”

發完就把手機扔到一邊。

下面半跪著的孩，以為他不說話，是接納了自己，便起往他懷里蹭過去：“勁哥。”

沈勁散漫地笑了下。

下一秒，他就毫不留地把人推到地上：“既然顧二說你跪著像，那你就老實跪著吧。”

說完他就起要離開。

顧兆野心道，完了，不知道哪里又把這爺惹不痛快了。

連忙追上去：“勁哥，還沒喝夠呢，這要上哪兒去？”

“回家。”

“誒，巧了，我們正好還沒去過勁哥的臨江別墅，要不您也把我們捎回去，去您家喝個夠？”

顧小二憑的就是這張厚臉皮，才多年來始終博得沈勁的“寵”不倒。

正所謂，流水的人，鐵打的顧兆野。

沈勁瞥了眼包廂里還半跪在地上的那個人，他悶聲笑了下：“你覺得像？”

顧兆野點點頭：“可不，不像我還送？”

“行，今天讓你看看什麼真的像。”

沈勁打電話了司機，一行人竟真的浩浩往臨江別墅開去。

臨江別墅是沈勁剛進訊科那會兒開發的，毗鄰臨江市最大的森林公園，打的就是健康綠的招牌。

沈勁大約覺得這還不夠，托人又在別墅區花重金移植了幾千株榆葉梅。

每年四五月份，別墅區就浮滿黃暗香。

顧兆野坐在車上，嘆道：“看不出勁哥還是個這麼浪漫的人。”

然而進了屋，顧兆野才嘆，那算什麼浪漫，沈勁家里有一整面墻都放滿了一個人的照片！

有穿運衫的，有穿長子的，還有穿學士服的……

甚至還有一張是和宋筠開機發布會上的合照，那張照片，顧兆野在網上看到過，但是宋筠被裁掉了，眼前墻上的照片里，只有這個人。

白黑，俏生生地站著，那雙眸水的像是會流一樣。

明明是靜靜地被粘在墻上，偏偏看起來，就像在對他說：“過來啊。”

顧兆野拍了拍自己腦門：“哎唷，瞧我這二貨，我那送的算什麼極品，這位才算是極品吶！極品中的極品，絕了！”

沈勁笑了下，“以后別給我塞些丟人現眼的東西。”

只有周牧玄，站在這些照片前，意味深長地說了句：“我怎麼看著，這孩和宋筠姐，宋葉眉更像呢。”

沈勁點煙的作頓住，扯了下，又繼續攏起火點煙。

顧兆野個二貨，和周牧玄笑：“說什麼呢，宋葉眉早八百年就嫁給勁哥他堂哥了，按輩分，那得管人聲嫂子。

你他媽這樣說是倫知道麼？”

周牧玄笑笑沒說話，背著手去了客廳轉悠。

沈勁也跟著出去了。

只剩顧兆野還留在那間房里看。

兄弟的，看起來果然格外刺激。

隔了會兒，他突然皺了皺眉：他媽的，死玄子，這樣說還真他媽有點像，，別他娘真給自個兒看出些倫的心思了。

周牧玄在臺煙，看到旁邊放著的大魚缸，里面的水汩汩地冒泡泡，零零散散放著幾株水草和一座假山，一條孔雀魚孤零零地在里面游來游去，通發著幽藍的。

周牧玄覺著這魚有點意思，問他：“什麼時候心泛濫，還養小了？”

沈勁懶洋洋道：“阮胭養的。

還給它去了名兒，你猜什麼？”

“團團？

丫丫？

玉玉？”

周牧玄往孩子常取的寵名猜。

沈勁眼里含著笑：“都錯了，它張曉蘭。”

“……哪三個字？

？”

周牧玄萬年冰山的臉上難得地出現一裂痕。

“就村里人常取的那三個字。”

“……張曉蘭是的什麼人嗎？”

“沒，說，就是覺著寵也該有名有姓的才好。”

“……你養的這位還真有幾分意思。”

沈勁有些得意：“那可不，我養的。”

張曉蘭是的。

是他的。

好的。

沈勁掐滅了煙，出一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笑容。

隔了陣，周牧玄忽地又開口：“我想起來了，我查的時候，你三叔也有這種取名都連名帶姓一起取的怪癖。

他給他的鸚鵡取名張德全，還真有點意思。”

有些微的不爽從他心底劃過，沈勁嗤笑道：“還不如張曉蘭好聽呢。

張德全，跟個太監名一樣。”

周牧玄笑著看他。

他眉頭一皺：“滾。

睡了，明天開會。”

周牧玄搖搖頭，喊了喊里屋的顧兆野：“走了。”

顧兆野神不守舍地出來，心里提心吊膽地還在想著倫的事，晃悠悠跟在周牧玄后走出去。

他們一離開，房間里立刻就空下來了。

可能是喝了酒的原因，他看著那面墻上神態各異的阮胭，居然頭一次沒有想起宋葉眉。

他腦子想的只有這兩年每個晚上阮胭在他懷里，全心依賴地看著他的模樣。

真是著了這心機人的道。

算了，宋筠都說拍戲累，想必他們這行也不容易。

去看看吧，嗯，順便的。

沈勁按了按眉心，給書發了個消息：

“訂張明早飛橫店的機票，我去和合娛的姜總談筆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