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替回來了》第15章 15

與三百年來生慣養的玉面天狐不同,崔羽鱗的修為都是自己幾百年來一點一滴積累起來的。

負強悍的脈,又比常人刻苦,是實打實的煉虛期七重境,再過兩道劫就能登上化神之境。

他還有富的對敵經驗,數百年來死在他劍下的妖魔與魔修不計其數,清微界中與冥妖過手而能活下來的不過三十來人,他便是其中之一。

玉面天狐慘遭毒手,正好省了他試探的功夫。

崔羽鱗一出手便沒有留下任何余地,他必須當著各門各派的面一招制勝,方能挽回重玄的聲譽。

況且他必須贏下此役才能保住紫金魄——他師父把小師叔郗子蘭看得比命更重,若是耽誤了鑄元神劍,縱然能從對手劍下全而退,師父也不會放過他。

赤劍一出鞘,眾人剎那間覺到了不同于玉面天狐的劍氣——這是把殺過人、飲過的劍,赤紅的劍氣如霧彌漫,充斥著殺機。

凰的法也快得難以置信,竟似不在方才青子之下,如此一來,靠著法如電占得的先機便不復存在了。

一劍遞出,劍勢如電如虹,偏偏距那青子咫尺時又生奇變,只見他手中長劍忽然分作兩道劍影,一道赤紅燃,另一道寒涼骨。

兩道劍影一水一火,一,相輔相,封死了青子的退路,無論往哪邊閃避,往哪邊格擋,都難免要命喪另一道劍影之下。

圍觀者中有行家里手,識得這是崔羽鱗最引以為傲的絕技“坎離”雙劍。

脈天生屬火,練離火劍法、道法事半功倍,反之修習坎水劍法卻是事倍功半。可崔羽鱗偏偏在重玄八門六十四卦劍法中選擇了坎水劍,還修了絕技。

普天之下恐怕只有這一只水火雙絕的凰。

崔羽鱗角微勾,眼中出得意之

子的劍法再好,畢竟也只有煉虛期的修為,這一劍無論如何都躲不過。

可下一瞬,他的笑容便僵在了角。

只見子不閃不避,只是提劍一格,手中長劍竟分作兩把,與他如出一轍的一水一火,一,恰巧與之相反,水迎擊火,火迎擊水。

圍觀者中有人搖頭:“脈天生擁有三昧真火,普通離朱之火本無法傷他分毫,若這修全力用水劍攻他,說不定還有些希。”

話音未落,卻見青子手中雙劍劍大盛,火劍如烈火燎原,如巖漿從地中噴涌而出,轉眼將崔羽鱗的坎水劍影化作白煙,那水劍如百尺飛泉,如江河倒灌,凰的三昧真火猶如孤燈殘燭,瞬間就被撲滅。

崔羽鱗臉驟變,堪堪來得及化作形——凰自烈火中涅槃,化作形之后,至世間一切火焰都無法傷及他。

可出乎他的意料,青子的水火雙劍輕而易舉地吞沒了他。

他平生第一次覺到灼燒的痛苦,而另外半邊卻仿佛突然浸了冰寒刺骨的寒潭中。

火灼燒著他的,他到丹田靈府黃庭都燒了一團焦糊,與此同時,刺骨的寒氣卻滲他的靈脈,令他一時灼痛,一時又冷得直打哆嗦。

凰神志恍惚,忍不住發出一聲聲凄厲的哀鳴。

凰的啼聲本來祥和清雅如韶樂,這時聽來卻像地獄深傳來的不祥之音。

只聽這哀鳴,眾人就知道他在遭怎樣生不如死的痛苦。

偏偏在這種時候,那年的聲音再度響起:“有些了。”

子道:“晚膳不如就吃烤翅。”

年道:“甚好,你注意火候,聞著味已□□了,仔細些別烤糊了。”

他未說這話時,眾人聽那凰慘,只覺骨悚然,他這麼一說,那禽炙烤的香氣擋也擋不住地往鼻孔里鉆。

有辟谷未久,又饞的年輕修士,已咽起了口水。

子道:“幸虧你提醒得及時,差點就糊了。”

話音甫落,水火兩道劍氣瞬間消弭,太極臺上只剩下化為原形、奄奄一息的崔羽鱗。

凰半邊子焦黑一片,另半邊子卻結著層厚厚白霜,說不出的怪異可怖。

燭庸門的執事長老本退至太極臺邊觀戰,見崔羽鱗重傷,忙飛上臺,向那青子道:“還請閣下手下留,敝門論道會,旨在以道會友,切磋道法,向來點到即止,閣下出手如此重,未免有傷天和。”

子笑道:“禽咬人時死傷不論,人打禽時就變點到即止了,話全被他說了。”

年道:“他老祖白仙卿倒有幾分骨氣,若看到這些徒子徒孫好好的人不當,寧愿給人當狗,怕是要氣得掀棺材板。”

朱長老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又聽那年提起祖師時直呼名諱,不像在說作古的大能,倒像是說起一個小輩,心里暗暗吃驚。

他當下不敢再多言,只張羅著讓門下弟子幫著重玄門人把那斷尾的狐貍和烤得半凰抬回重玄的飛閣上,又安排醫者替他們敷藥療傷。

崔羽鱗躺在榻上,由一群面凝重的重玄弟子簇擁著回飛舟上去。

他大口大口氣,渾上下無一不在作痛。

不過他比玉面天狐走運一些,起碼妖丹還在丹田中,未被剖出。

和靈脈傷得再重,假以時日總能恢復。

他勉強試著運轉靈力,不出所料,靈脈傷得頗重,有如撒了千萬針,靈力運行至哪里,哪里便傳來刺痛。

他將氣海中的靈氣運轉了一個小周天,覺傷勢略有緩解,頓時松了一口氣。

他再接再厲,靈氣運行至兩周半,他忽然察覺出不對勁來——每運轉一個小周天,他的靈氣都在外泄。

他無法引氣了。

燭庸門有八大宗的法陣庇護,周遭山川草木的靈氣皆匯集一,靈氣十分充溢,引氣理當不費吹灰之力。

他不信這個邪,又試了一次,仍然無法引氣,而他的靈脈仿佛被扎了無數個小孔,只要一運轉周天,靈氣便一點點外泄。

這樣只出不進,用不了百次,他的氣海便要枯竭。

他不敢再妄,可剛停下,劇痛又卷土重來,方才通過運轉靈氣修復的傷痛再次襲來,痛得他倒了一口冷氣。

就在這時,一道冷如寒泉的聲音忽然響起,既不是那青子也不是那年,是個子的聲音,卻莫名有些悉,更離奇的是,這道聲音不遠不近,竟似從他自己腦海中響起。

“沒用的。”那聲音冷冷道。

崔羽鱗打了個激靈:“你是誰?”

那個聲音并不理會他,自顧自說道:“只要你一運轉周天療傷,你的靈氣就會流走,可若是你不療傷,傷口會潰爛,不出七日就會死,世上沒有任何靈藥、任何功法可以醫治。”

那聲音接著道:“治好傷,你會變廢人。不治,你會死。”

崔羽鱗幾乎疑心是自己瘋了:“不可能!我從沒聽過這種事……”

可他心底知道,這個鬼魅般的聲音說的是真的,那便是他的命運,或者死,或者為氣海枯竭、無法修煉的廢人,那對他來說比死更痛苦。

最殘忍的是,他必須從中作出選擇。

那聲音消失半晌,冷酷道:“你可以去轉生臺。”

崔羽鱗驚恐道:“不行!我絕不能去轉生臺!”

轉生臺,此生便隔世,什麼也不記得,只是保留原來的神魂,他還是原來那個他麼?若他已了另一個人,這一切還有什麼意義?

那冰冷的聲音帶上了一譏誚:“你去一趟轉生臺,能學個乖。”

崔羽鱗自然早已不記得兩百多年前一句閑話,他只覺這句話有些似曾相識,卻想不起來曾在哪里聽見過。

他搖著頭:“我不信!一定還有別的辦法!你說!你給我說出來!”

那聲音卻就此消失無蹤,再也沒有回應他。

重玄兩個傷患離去后,青子若無其事問道:“還有人上臺問道麼?”

臺下雀無聲,連氣聲都聽不見。

子便對朱長老道:“既如此,便是我勝了。”

朱長老不左右為難,紫金魄只有一塊,誰都知道那是瓊華仙子先看上的——看上的東西,幾乎就等于的東西。

當今放眼清微界,還沒人敢從瓊華仙子手里搶東西。

然而重玄他固然開罪不起,眼前這位煞神他更開罪不起。

左思右想,他終于下定了決心,得罪重玄以后日子或許難過,但得罪這煞神,他這把老骨頭或許就折在當場了。

橫豎太極臺的規矩便是如此,誰站到最后,紫金魄和一甲子一度的鑄劍煉機會便屬于誰。

重玄要怪也只能怪他們自家弟子不爭氣。

他抹抹額頭上的冷汗道:“賀喜道君拔得頭籌。”

說罷擊掌三下,便有一只廣翼赤鳥空而下,背上馱著一座三尺來高、巧絕倫的水晶蓮花塔,塔中一熠熠生輝,寶與水晶的虹彩,令人目眩神迷——正是那塊價值連城的紫金魄。

眾人都一瞬不瞬地盯著那寶

金魄是稀世罕有的鑄劍煉之材,放眼整個清微界,紫金魄鑄的法、兵刃加起來也不過十幾件。

朱長老眼中亦閃過一抹得意之

赤鳥飛到他跟前停下,水晶蓮花塔忽然層層散開,如蓮花綻放,出里面拳頭大小的紫金魄來。

朱長老向青子做了個“請”的手勢:“閣下道法高妙,劍藝卓絕,這塊紫金魄,閣下當之無愧。”

子走過去,不甚在意地拿起紫金魄,在手中掂了掂,似乎那價值連城的至寶在眼里不過是塊尋常石頭。

又將寶放回原,向朱長老道:“這塊石頭鑄不什麼好劍。”

年接口道:“就用來熱熱爐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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