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領旨》64、第064章 白川

第064章白川

宋卿源離開西關的第三日,許驕回了西關。

西戎和蒼月之間隔著一個南順,所以西戎同蒼月并無直接的利益往來。替柏靳送信,是蒼月使臣,西戎對禮遇,不會為難。邊又有榆木和葡萄在,這一趟并無危險。

柏靳說是讓去西戎送信,其實是特意讓來西關看娘親的……

許驕仰首靠在馬車一角,目著馬車的天花板出神。

和柏靳有約定。

柏靳救過命,要在蒼月至呆三年……

是二月初到的蒼月,眼下是九月中旬,其間也只過了七個月時間。

也是到了蒼月之后,才知道柏靳當初著急從南順回京是因為朝郡旱災,朝郡郡守沒有及時置,強行將事掩蓋下來,這其中自然不了賑災銀兩去向不明的遮布,最后導致了矛盾激化,造朝郡百姓暴

當時柏靳不在京中,朝中來不及請示他的意思,調了周遭駐軍鎮,鬧得民怨沸騰。

朝郡的位置特殊,是蒼月國中往來的通要道。

朝郡一旦出問題,很容易阻斷整個蒼月東西以及南北的通,所以朝中會第一時間派駐軍鎮

但適得其反。

柏靳著急從南順趕回蒼月,便是去朝郡理此事。

從八月一直到十一月,柏靳都在朝郡置旱災和暴相關事宜,當場置了涉事吏,也親自在朝郡安民心,等到臘月,朝郡民怨平息,才算收拾完了朝郡的爛攤子。

在此期間,朝中所有的要務,柏靳近乎都在朝郡置的,其中包括蒼月和南順對東陵開戰,奪取東陵十八城的事。

朝郡事宜暫時告一段落,柏靳在臘月才起程回京。但正月下旬,柏靳再次抵達朝郡,確保在他三月出使長風之間,朝郡的問題事已經善后,避免他在長風時候無暇顧及。

也正是正月初這段時日,宋云瀾在南順謀逆,宋云瀾沒有在口中問出宋卿源的下落,便想將燒死在驛館中。

是榆木和葡萄趁梁換柱帶去了蒼月。

去蒼月的路上,昏昏沉沉了睡了一路。等到朝郡,人才差不多清醒,也從早前說不出任何話來,到清醒,也能說話,然后在朝郡見到柏靳……

彼時柏靳一面看折子,一面道,“嗯,敬業,命都搭進去了。”

之前被灌了藥,又被濃煙嗆過,話是能說,但聲音嘶啞,而且稍有塵就咳嗽不止,“柏靳,多謝救命之恩。”

柏靳看了看,“你先養傷。”

沒有再說旁的。

是在朝郡養了幾日,也有專門的大夫照看。

期間柏靳來看過兩次,也聽葡萄說起朝郡早前的事,才知曉柏靳為什麼眼下會在朝郡。

因為柏靳三月底四月初要出使長風,所以在三月底之前,柏靳要確認朝郡趨向好轉。

二月中旬的時候,柏靳去朝郡下屬的城池丹城巡查,帶了一道。

那時已經可以正常說話了,除卻氣管不怎麼舒服,遇到風沙和塵的時還會咳嗽外,旁的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夜里在邸下榻的時候,柏靳讓葡萄抱了一疊卷宗來屋里。

這種悉無比。

看向柏靳,嘶啞的聲音道,“救命之恩,銘記于心,但南順舊臣,不事二主。”

即便不在南順了,也不會替蒼月做事。

知曉南順國中大大小小的事宜,不會任何給蒼月;若在蒼月做事,就會和南順有利益瓜葛,和宋卿源有利益瓜葛。

柏靳淡淡笑了笑,“許驕,我是怕你閑出病來,也正好我手上有棘手的事要人理。”

愣住,目掃過前的卷宗,都寫著朝郡相關的字樣。

柏靳淡聲道,“我馬上要出使長風,這一趟回來恐怕要到臘月,朝郡的事,早前葡萄同你說起過,你來這里也有段時日,以你的聰明,該清楚的也都清楚了。朝郡郡守我早前撤了,諸事都是我自己在看,眼下誰接都不合適……”

許驕很快明白。

若是換旁人來接任郡守之職,便等同于宣告朝郡之事告一段落,已經不是東宮首要重視之事。朝郡早前暴過,他不在國中至半年時間,他是怕半年再生變故。所以任命朝郡郡守之事,對柏靳來說要很謹慎……

許驕看了看前的卷宗,心中能猜到些什麼。

果真,柏靳開口,“許驕,朝郡的事,同南順沒有任何利益沖突。這里才遭逢旱災,又暴過,民生艱難,百廢待興,我要一個同國中沒有任何利益瓜葛的人來照看朝郡。”

言罷,柏靳看,“以東宮的名義。”

許驕又不傻,從他今日帶巡視丹城起,心中就有猜測……

見許驕沒有吱聲,柏靳又道,“你都替宋卿源抵過命了,我救你一命,你在蒼月替我做三年事,應當不為過。“

許驕看了看他,咬道,“我不做同南順有牽扯的事……”

柏靳輕“嗯”一聲,“做朝郡郡守就好。”

朝郡郡守?

許驕微訝,……沒做過地方……

柏靳看了看,笑道,“許驕,整個南順你都能管得過來,一個朝郡難不倒你。而且,你拼命工作的態度,讓我印象深刻,我不在蒼月,也信你能恪盡職守,不會做樣子,或是糊弄了事。”

許驕:“……”

柏靳又道,“記得改個名字,還有,蒼月一直有,所以你不必扮男裝。朝郡之事原本就是理不善所致,那就理妥善好。民生對早前的吏有怨言,你是生面孔,又是子,你來做朝郡郡守,百姓容易覺得親厚;我直接放到朝郡的人,旁人不會貿然干涉你的事。而且,你也不會謀私,是最合適的人選。你是東宮的人,在朝郡,所有事你都可以全權做主……我要回來的時候,朝郡順利穩妥。”

許驕噤聲。

柏靳道,“我等著刮目相看。”

后來的幾個月,真的一直在朝郡做郡守……

朝郡所轄只有十座城池,不用熬夜就可以看完所有的卷宗資料。

——人口,農業,經貿,駐軍,主要財稅收,賦稅況,包括人口結構和人口流等等……

而后才是這次災的況,賑災的況。

最后才是這次暴中,每個城池的反應。

其實和在查閱戶籍資料,看到人口結構時猜想的差不多。

從二月中旬開始,一直到柏靳三月底前離開朝郡,已經將朝郡的十座城池都跑了一遍,又回來,然后每座城池要怎麼安,怎麼整頓,需要用的財力力人力,都拿了方案出來,在走之前拿到柏靳跟前。

柏靳從頭到尾看了一遍,然后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不由嘆道,“許驕,我終于知道宋卿源為什麼什麼事都要你做了……”

提到宋卿源,噤聲。

……

而后柏靳出使長風,從三月底到六月,全都撲在朝郡的事上。

早前多在京中,在翰林院和六部兩寺值,最后至相位,大多時間都在京中,也因為宋卿源不習慣離開京中很久,去到各的時候都有當地的地方陪同;但眼下在朝郡,才真正需要去照看到細枝末節

廟堂之遠,百姓之憂,其實大有不同。

會同義憤填膺的老嫗一道去看干旱的耕地,然后聽長者說這水渠不合理,只是修建的時候為了省銀……

百姓中的怨聲并非只有旱災時的賑濟不利,其實積怨已久,否則誰不會愿意信任朝中,信任父母

柏靳說的是對的。

來做郡守,百姓待同早前的郡守都不同,每至一,百姓都會搶著同說很多東西,也會真去喝截留下來的水,親口嘗賑災糧食熬的粥,不會在水利工事的現場大吵大鬧,也不會作秀,但是會讓榆木和葡萄扶下去,親自丈量尺度,也會去嘗試將往返的走一遍……

整個四月到六月,朝郡的十座城池都有影。

人人都知曉新朝郡來了新郡守。

——還是個郡守。

許驕忽然低調出現在周圍的時候,百姓都還有些反應不過來;到后來,忽然看到,仿佛也習慣了,大人您來了,輕嗯……

從二月至六月,整個朝郡的氣息仿佛都換了。

許驕做的事已經不是災后重建,或者維.穩,而是進到朝郡的日常管轄中來……

短短幾月時間而已,朝中其實都不清楚的來歷,只知曉是東宮的人。

朝郡的爛攤子,也只有東宮能收拾。

但眼下東宮不在,還聽說,都等著看朝郡崩盤的一天,但沒想到等到最后瞠目結舌……

六月底的時候,許驕收到柏靳的信,讓去一趟西戎送信。

知曉是朝郡象得平,他順道讓去西關看娘親。

這一趟來西關,其實只是蒼月的私下拜會,也知曉不會牽涉南順的事宜在,所以七月初的時候起程,經朔城走水路至慈州,而后往西關去。一路不便在南順各停留很久,大都在馬車上沒有面。

不管愿不愿意承認,這一趟來西關,還有更重要的原因——西戎。

西戎一直蠢蠢。早前分裂很多部落,每個部落都會擾西關,但每個部落都不算強盛。

但近來西戎其中一部換了強有力的首領,不分裂的部落在慢慢統一,這樣看,短期的對南順的擾是了,但長期來看,若是西戎攻打南順西關,鶴城距離西關太遠,恐怕來不及救援,但要西關要增兵,卻不是朝夕之事。

想親自去西戎看看,心中才踏實。

真正看過之后,又覺心中擔憂更多。西戎這一部的首領是哈爾米亞,是個有宏圖大志,也有野心的人。

西關在這樣的人眼中,是跳板……

馬車緩緩駛西關城,許驕收回思緒。

上次在西關,只來得及遠遠看岑士一眼,而這次,許驕靜靜地跟了岑士很久。

這次離開西關,再見岑士不知要什麼時候了。

到了當走的時候,許驕不舍。

榆木皺了皺眉頭,目警覺看向四周——這里是西關,有不許驕的識在,即便不是旁人,也極有可能被岑夫人看見……

最后,榆木目落在郭睿上。

郭睿原本就是在街巷等候岑夫人的,郭睿目微斂,仿佛覺察有人一直跟著岑夫人……

榆木朝葡萄使了使眼

葡萄會意上前,朝郭睿道,“借問,府衙怎麼走?”

郭睿的視野忽然被打斷。

葡萄歉意,“我們是往來的商旅,方才有東西被盜,想去報。“

葡萄輕車路。

郭睿頓了頓,指了指方向,詳細說了一

葡萄道謝。

等葡萄離開,早前的影已經已經了,郭睿環顧四周,確實不見人影……

誰會一直跟著岑夫人?

……許驕?

許驕又不是的……

而且,許驕已經死了,他想多了……

正好岑夫人到跟前,郭睿迎上,“岑夫人。“

岑夫人應聲。

……

葡萄折回時,榆木已經同許驕回了馬車上。

方才險些在郭睿跟前出馬腳,許驕歉意,“我會留心的。”

但榆木卻道,“我有事同夫人說。”

葡萄也看向榆木。

滾滾往城門口方向駛去,榆木道,“夫人,殿下有急事讓我去羌亞一趟,恐怕不能陪夫人回朝郡了,這一趟途中都有暗衛在,夫人不用擔心。”

許驕微訝,葡萄也意外。

從當時東宮讓榆木留在南順起,榆木就一直跟著許驕,后來回蒼月,也一直是榆木同許驕一,而后才是至西戎這一路。

榆木忽然說要去羌亞,許驕和葡萄都有些不習慣。

榆木繼續道,“夫人同殿下說起過,不喜歡邊有暗衛跟著,等這一趟回蒼月,暗衛會全部撤離,換朝郡府的侍衛。”

許驕是同柏靳說起過,應當是這一趟去西戎回來,柏靳覺得是時候了。

榆木問道,“我會讓人尋合適的侍衛,夫人想要什麼樣的?”

許驕想到了葫蘆。

既而應聲道,“話的。”

葡萄連忙捂,平日里就他話最多,但他是半個侍從,不算侍衛……

榆木干脆,“明白了,夫人路上多保重,暗衛會送夫人平安返回朝郡,臘月中旬,殿下也會至朝郡,屆時同夫人在朝郡見面。”

“好,我知道了。”在許驕心中,榆木雖然冷冰冰的,卻穩妥。

聽葡萄說,當初在驛館,就是榆木去火中救的。榆木從未提起過,但在朝郡的時候,有一次看見榆木手臂的燙傷……

“榆木,你自己多保重。”許驕溫聲。

榆木拱手,“夫人,一路平安。”

等榆木下了馬車,許驕問起葡萄,“為什麼你們蒼月的暗衛要帶青面面?”

葡萄道,“傳統吧……”

許驕嘆道,“其實丑。”

葡萄:“……”

等換朝郡府的侍衛,邊就沒有青面獠牙了……

***

出了西關城,又要穿過荒漠回鶴城,這一路沿途說十五日,但只要遇上風沙就會延遲,而且怎麼都會遇上風沙,不是這一段,也是下一段,跟著向導走就好。

這一路,許驕邊的侍從多,只要不迷路,不怕旁的。

已經見過岑士了,回程路上沒什麼盼頭,早幾日晚幾日都一樣,安穩最重要。

一點都不喜歡騎駱駝。

駱駝上無聊,風沙大,也不像馬車能看書,這時候葡萄就很重要了,因為葡萄會一直講話,只要風沙刮不死他,他里塞不滿沙子,葡萄就能一直說話,像個車載收音機,除了有時候信號不好,雜音有些大之外,能和續航都很好,一路不停。

聽什麼不重要,重要的讓你覺沿路除了駱駝和荒漠,還有人……

風沙太大的時候,終于抵達一綠洲歇息。

原本應當昨晚到的,中途起了沙塵迷路了,一行人今晨才到,整個隊伍都很疲憊。他們剛抵客棧,也有人剛從客棧出來,準備離開。

許驕解下裹巾,裹巾上慢慢都是灰。

許驕接連低頭咳嗽了好幾聲,才又帶上面紗。

宋卿源旁的暗衛提醒,主上,是早前那位夫人……

宋卿源順勢看去,目落在那雙鹿皮手套上。

是當時在客棧見過的那個人。

是又遇見了。

對方一直在咳嗽,一直低著頭,用面紗捂著,他沒看到的眼睛,但覺得像極了許驕,很像……

“主上。”有人上前,打斷了他的目,“主上,準備妥當了,隨時可以出發。”

“走。“他沉聲。

經過的侍從邊,偶然聽到“朝郡”這樣的字樣,那應當是蒼月的人……

宋卿源沒有多想。

宋卿源騎上駱駝,駱駝起

駱駝上有駝鈴,起時駝鈴聲響,許驕莫名朝后轉頭看來,駱駝正緩緩站起,駱駝背上坐著的宋卿源也轉眸看……

風沙中,旭日初升,極其短暫的四目相視,心中莫名微,但其實隔得遠,只能看到一瞥,也看不清。

葡萄上前打斷,“夫人,吧。”

許驕轉

很像許驕……

宋卿源沉聲,“走。”

駝鈴聲再次響起,許驕還是回眸看向方才的駱駝,那種悉,讓忽然想起了宋卿源……

了客棧里,許驕徑直去了客房。昨晚都在駱駝上,眼下分明很困,但倒在床榻上,目卻空著天花板出神。

想起了抱抱龍……

三年時間,過去了大半年,還在想他。

偶然路上遇到一個影或是覺像他的人,的心中都會起波瀾,睡不著……

等回朝郡就好了。

忙起來,就什麼都不想……

許驕罕見睡了一整日,也做了一整日的夢。

夢到年關時他擁著看煙花,也夢到讓大監帶他走時,低頭吻上他間,還夢到宋云瀾指尖時的寒意,還有當時陶和建一次又一次灌藥時,耳邊是宋昭的哭喊聲,心中也都是絕,而后便是釋然,腦海中空白一片,什麼都不想……

醒來的時候,才發現出了一冷汗。

腦海中也昏昏沉沉的,仿佛將早前的事又經歷了一遍,許久才回神……

都過去了。

許驕撐手起,換了一裳。

到大堂的時候,葡萄已經在了。

“夫人,你睡了一整日!”葡萄驚恐。

許驕道,“昨日駱駝騎久了,我暈駱駝。”

葡萄:“……”

待得許驕落座,葡萄遞給,“夫人,榆木大人的書信。”

許驕接過看了看,而后開始筷子。

葡萄好奇,“榆木大人說什麼了?”

許驕道,“說替朝郡府尋了侍衛,白川,你見過嗎?”

葡萄搖頭。

許驕道,“那在柳城就能見到了。”

……

從綠洲出來,繼續穿過荒漠。

許驕覺得就像紅綠燈似的,遇到一風沙就是紅燈,一路晴天就是綠燈。紅燈停,綠燈行,反正一路都是紅燈,所以走得極慢。

好容易到鶴城都是十月中旬的事了。

在鶴城,許驕又遠遠看了胡廣文很久。這一趟回去,可能永遠不會再見面了……

“走吧,葡萄。”許驕吩咐。

裹著裹巾,葡萄又重新開啟話癆模式,“夫人,我們臘月中旬就能到朝郡了。”

“嗯。”應聲。

“實在太好了,南順的飯菜我實在吃不習慣,等回去了,我要去胡嬸家中連吃三天,每頓吃三大碗。”

“嗯。”

“夫人……”忽然,風將葡萄裹在臉上的裹巾吹走了,葡萄吞了一口沙。

許驕頭疼。

然后葡萄為了拿備用的裹巾,摔下了駱駝。

許驕想死的心都有了。

***

宋卿源原本以為二月才能回慶州,但眼下才十一月中,這一路其實順利,也比想象中的要快很多。

從十一月中到四月,還有很長一段時間空余。

宋卿源忽然道,“不去慶州了,去慈州。”

后的暗衛都詫異,慈州是碼頭,陛下要離開南順?

正好有時日,他想親自去濱江八城看看。

這一趟去西關,頗深,真正去過,才知曉實際的況,濱江八城歷經兩百余年才重新回到南順手中,他可以趁眼下的空檔。

朝中有沈凌和樓明亮在,還有宋昭在京中替他看著,早前的變故之后,宋昭仿佛變了一個人一般,洗心革面,讓他在京中多呆呆也好。

“讓人送信回京中,我們去濱江八城。”宋卿源囑咐。

后侍衛拱手。

……

抵達慈州是臘月初。

慈州碼頭有直接的商船可以去濱江八城,但水路慢,時間長,江上的風險會比陸路更大。

另一條路,是從慈州坐船去蒼月朔城,而后從朔城走陸路去長風濱城,再借道濱城去東陵的濱江八城,這一路雖然途徑的地方多,但是比水陸要快上十日。

“去朔城。”宋卿源吩咐。

“主上,不引人注目,走商船為好。”暗衛提議。

宋卿源點頭。

慈州碼頭,宋卿源憑欄,江面波瀾壯闊,船舶林立,碼頭繁忙,數不清的貨船和商船依次停靠,有序離岸……

宋卿源目落在近的商船上,忽得,眉頭微微攏了攏,又看到了早前那個很像許驕的人……

宋卿源意外。

又想起在客棧時,邊的侍從說起回朝郡。

是蒼月人,那出現在慈州碼頭也不奇怪。

也是去朔城的,只是看模樣,商船已經要啟航了。

“主上。”暗衛折回,“就眼前這條商船馬上要走,而后排的都是貨船,再等商船要到黃昏后,或是打聲招呼,單獨找搜船走?”

宋卿源微怔,看了看早前的聲音,低聲道,“就這條走。“

侍衛照做。

……

三日的商船,許驕幾乎都在船艙,沒有外出過。

其實船上的時間,比在駱駝上的時間好打發的多。南順的人大多自小同水,也不會暈船。而且沒有風沙在,可以在船艙看這一路尋到的孤本。

三日的時間很快就過。

等商船在朔城靠岸的時候,許驕才忽然意識到,到蒼月了……

“終于回蒼月了。”葡萄滿復活。

葡萄暈船,吐了三日,忽然沾地了,別提多開心。

“大人,眼下出發,夜就能到柳城了。”等回蒼月,葡萄的稱呼都從夫人換回了大人。

原本就有職在,旁人也都喚大人。

起初還有不習慣。

過往喚的多是相爺,旁人喚大人,時常反應不過來……

從二月到六月,整整五個月過去,許驕仿佛才習慣了些,但中途停頓這幾月,又讓有些恍惚。

“走吧。”輕聲。

抵達朔城,隨行的暗衛便悉數撤去,只剩了葡萄和早前府中的幾個侍衛在。這一路原本就安穩,不需要這麼多人。

宋卿源遠遠見上了馬車。

后暗衛上前,“主上,馬車備好了。”

宋卿源頷首,目又看了方才那輛馬車一眼,對方要去的是朝郡,他要去濱城,應當再也不會遇到了……

“走吧。”宋卿源開口。

后的商船管事卻高聲喚道,“快去看看方才的夫人離開了嗎?有東西落下了。”

這些商船上的管事都是人

能在上等客艙的客人,管事都會額外殷勤。

當即有伙計飛快往船下攆去,但貌似馬車已經駛走,攆不上了。

管事遠遠看了看,又朝邊另兩個伙計,“算了,也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就怕人家找,先放碼頭暫存吧,要是需要,會讓侍衛來尋的。”

管事轉

一個伙計好奇問道,“什麼東西啊?”

另一人道,“半罐沒有吃完的棗。”

宋卿源腳步猛然滯住。

棗……

他想起許驕有一次吃棗噎住,臉漲得通紅,他沒留意,使勁兒攥他的袖他才發現,他趕拍背,好容易將整顆棗咽了下去,眼淚都憋了出來,不吃了,不吃了,以后再也不吃了……但分明,他后來去鹿鳴巷的時候,見案幾上還放著吃了一般的棗罐子。

許驕念舊,喜歡的東西會一直吃,噎住過,還是喜歡,就還是要要吃……

宋卿源眸間止不住輕

后的伙計繼續道,“這也不貴重啊,就半罐棗……還有什麼?”

另一人道,“一本書……”

“什麼書啊?”

那人低頭,“……歷山游記?”

宋卿源忽然轉,從他手中拿起那本《歷山游記》,一雙手都在抖。

——“我想看歷山游記。”

——“不是看過了嗎?“

——“不一樣,這是后來刪減版本的,完全變了游記,但百余年前的版本,其實是一本年游記,有年氣,有推測說,是寫給心上人的,我想看看寫給心上的游記是什麼模樣的,據說寫得很好!“

宋卿源翻開其中幾頁,目便凝住,上面的批注還在。

也是許驕的字跡!

——心中的年,永遠是年。

宋卿源雙目通紅。

想起那雙鹿皮手套下的百姓

想起喜歡吃紅油豬耳,喜歡吃的就一直吃,吃到不喜歡為止。

想起柳秦云反復同他說起,見鬼了,見到許爺了。

想起他不止一次遇到

也想起在綠洲時,駱駝起,他朝看去的時候,亦朝他看來……

是許驕!

是許驕!!

一路都在……

他同前后去了西關,又前后從西關折回來了朔城……總在不期而遇,然后肩而過……

阿驕!

宋卿源眼眶通紅,看著那輛遠去的馬車,間哽咽。

“不去濱城了,去朝郡。”宋卿源沉聲。

暗衛提醒,“主上,這是在蒼月……“

宋卿源再開口,“去朝郡!”

……

馬車上,宋卿源腦海中響起的都是宋昭之前的泣不聲。

——“那時許驕攔著寢殿,誰都不讓進,太醫院的太醫想進,都被許驕擋了回來,說你想歇息……我當時還同許驕置氣,也提醒過我離京,我當時滿腦子都是不想太醫診治你,說不安好心,還拔劍相向,但凡那個時候讓開了,可能宋云瀾就知曉四哥你不在寢殿了……”

——“宋云瀾抓了許驕,把綁在驛館,威,讓說出四哥下落,最后問不出,陶和建扇了許驕耳,灌了許驕很多藥,灌到意識模糊,也一直在說不知道四哥下落……最后宋云瀾知曉讓大監帶了四哥離開,留在宮中拖延時間的時候,宋云瀾惱怒將驛館燒了……”

他的每一句,都如同刀尖割在心頭上。

還有宋云瀾最后扭曲的笑意,“怪不得你喜歡許驕……真好用……你不知道,喚著你名字的時候,讓人舒坦到了極致!”

——“我是許驕,驕傲的驕~“

宋卿源仰首靠在馬車上,雙目痛苦似陷深淵冰窖中。

還活著,但不想見他……

去西關是看岑夫人的。

宋卿源攥雙手,是他沒有護好……

***

許驕這一趟是私下去的西戎,所以不會在驛館落腳。

客棧中,葡萄一面給夾菜,一面道,“大人,馬上年關了,你多吃些,就要朝郡了,殿下也差不多從長風回朝郡了,要是看到大人瘦了,能收拾我……“

一瞬間,許驕想起了填鴨。

正好有客棧的小二搬運屏風,屏風都是放置許久的東西,一搬就有浮灰,許驕接連咳嗽了幾聲。

葡萄嘆道,“回頭要讓大夫看看了。“

許驕搖頭,“正月里落下的病,早前大夫就看過了,過兩年便好了。”

葡萄嘆道,“大人,別想南順的事了……”

葡萄聽到正月里落下的病幾個字,怕難過。

許驕淡聲,“我沒想了。”

……

有暗衛上前附耳,宋卿源才起

許驕和葡萄的說話聲慢慢在遠,宋卿源心里其實約莫有數,許驕在蒼月,是因為柏靳。

正月出事,是柏靳的人救了許驕。

——“我對許相印象很深刻,許相很特別。”

——“陛下這麼用許驕,不怕將人累垮嗎?“

柏靳在南順京中留了人……

宋卿源到了拐角的房間中,暗衛上前,“主上,抓住個人。”

暗衛將腰牌遞上,宋卿源接過,正面寫著“朝郡府”,“背面寫著白川”……

宋卿源不知道是誰。

***

許驕和葡萄又等了許久,一直沒見人來。

葡萄奇怪,“怎麼還沒見到白川,不是說在柳城等嗎?”

許驕嘆道,“看來是個沒譜的。”

葡萄托腮,“榆木大人是殿下邊最得力的暗衛了,旁人不能比……”

許驕沒出聲。

葡萄又嘆道,“大人,真不讓暗衛跟著?其實宮中的暗衛,比其他侍衛厲害多了……”

葡萄還是覺得不妥。

許驕低聲,“我不喜歡暗衛。“

即便眼下在蒼月,也不喜歡在柏靳的暗衛眼皮子下被盯著。

“我先回屋中歇下了,明日再說吧。”許驕起出屋,臨到轉角,險些同前的影撞上。

許驕歉意,宋卿源卻整個人僵住,沒想到會這樣的場合同再見。

抬眸看他的時候,他心跳似是倏然了一拍。

慣來的冷靜,克制,強行掩了眸間此時應有的溫潤和氤氳。

阿驕……

時隔這麼久,他再見,心底五味雜陳。

許驕微楞,覺得他的眼睛,像極了宋卿源……

許驕有些怔,有些舍不得移目。

但片刻,又回過神來。

見他沒說話,許驕拾起地上方才掉落的腰牌——朝郡府,白川?

許驕忽然反應過來,他為什麼看著是這幅表了。

許驕問道,“你是白川?”

宋卿源愣住,一時沒有出聲。

永遠不會知曉,就站在他面前,他再次聽到的聲音,恍若隔世……

許驕微微蹙眉看他,這枚分明是白川的腰牌,但他沒有應聲。

許驕忽然會意,“你……是啞?”

讓榆木找個安靜些的侍衛,榆木干脆找了一個不會說話的?

許驕有些驚訝榆木的想象力!

宋卿源卻全然沒有聽說的,的聲音,已經讓他心底若冰山倒塌……

許驕試著問,“那你能聽見我說話嗎?要是能,你就點頭。”

許驕印象中,好些不會說話的人,都是因為聽不見。

宋卿源此時才回神,他帶著人.皮面.認不出他。

宋卿源看著間哽咽著,溫和點頭。

許驕心中微舒,還好,能聽見說話,那還不差……

許驕又問,“是榆木讓你來的嗎?”

他繼續點頭。

許驕更確認了,最后問,“那你是暗衛嗎?“

他頓了頓,搖頭。

許驕明顯眸間一舒,“那好。“

許驕又看了看他,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的眼睛真的像抱抱龍的緣故,總覺得他看的時候目里藏了溫……

許驕避開目,“我回房間了,明日見。”

推門而

宋卿源覺得心底一空。

作者有話要說:還是那句,相爺很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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