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攜刀照雪》第23章 自封五

蓮花嶺,是位于青泥驛五里外的一座山峰。山巖起伏婀娜,猶如一朵半開半暝的蓮花,因而得名。

此刻,在山嶺的最高之,依稀可見一道黑人影,傲然而立。他著一寬大的斗篷,冷冽的寒風將他的衫吹的烈烈作響。斗篷的帽檐很低,但是借著微的曦仍可看出他刀削般的英俊面容充滿了冷峻之,眸子中出的芒似刀鋒一般犀利,又如早秋的霜一樣清冷。

過了不久,山崖之下出現了另外一個人影。這個人影很矮,但是行迅捷,陡峭的山壁毫阻礙不了他的行,轉瞬之間他就離崖頂不過一箭之地。正是青龍圣使辛可。

這時,崖頂傳來一道凜冽的聲音:“到這里就可以了,雖然我同意與你們易。但是與慕容傲的走狗靠得太近仍然讓我覺得惡心。”

辛可停下腳步,怒道:“李放,你可別得寸進尺。閭丘明月給你面子,不代表我辛可也會給你面子。”

“你也可以取消易。”

辛可小眼睛一轉:“你別以為可以要挾我,龍淵劍固然是我急需之,但對你而言不過是一個燙手山芋,一旦龍淵劍到了金陵,廣陵王李昶與謝王臣必定會裹挾南朝進淮上,屆時南周太子之位花落誰家還是未知之數,我就不信你敢帶著此劍回金陵。”

人低笑道:“我固然不愿意此劍回到金陵,可是想要龍淵劍的人可不止你們北梁。‘天降神劍,號令王權’,蜀中劍閣、西北然、域外魔教甚至瑯嬛勝地,想要這柄‘王權之劍’的不知凡幾。如果你們不想要,百里不生還未走遠,不如我歸原主便是。”

人說著,足下生風,轉瞬已遠出數丈。

辛可忙道:“竟陵王且慢——”此次易的任務可是閭丘先生親自指定,代他務必完,將龍淵劍帶回稷都。想起閭丘先生,他不了一把額上的冷汗。閭丘明月并不在朝中任職,神龍見首不見尾,無人知道他在何,是何模樣。但實際上,閭丘明月是慕容傲的“影子軍師”,也正是在閭丘明月的策劃之下,慕容傲才漸漸平復北梁各地的反對勢力,以鐵與的手段建立起一個全新的王朝。他們四圣使雖然是北梁皇帝的心腹手下,只需對慕容傲本人負責。但是北梁朝野人人皆知,慕容傲對閭丘明月之言奉若圭臬。

辛可是在那片謝王臣的“蝶虛夢衍”幻境中接到閭丘明月的手書,書上唯有一行字:“前往青泥驛西十五里外蓮花峰與南周竟陵王李放易龍淵劍,答應他的一切條件。”下方有一彎月,正是閭丘明月的表記。茫茫大霧中,他并不知道發信人在何方。甚至信上的容也頗為奇怪——龍淵劍不是在百里不生手上嗎?又與竟陵王李放有何關系?

可是等到“蝶虛夢衍”徹底消失的時候,他赫然發現龍淵劍落在了一襲黑的李放之手,至于百里不生如何失去龍淵劍他毫不知。他不由得暗嘆閭丘先生果然未卜先知,算無策。與陸瑤姬暗通消息之后,一刻也不敢耽擱,徑直前往蓮花山。他可不敢因為自己的一時意氣,而導致易失敗。到時候閭丘先生怪罪下來,罪名非輕。

“王爺何必生氣呢,我不過去便是了。”辛可疾呼道。“王爺有何條件,盡管提出就是。只要是我們四圣使可以做到的,定然盡力完。”雖然閭丘先生留字說的是答應李放的一切條件,辛可并不打算將話說得太滿。如果李放提出的條件太過分,他也得好好掂量掂量。

李放的聲音冷冷地:“我只有一個條件,那就是保證卓小星的安全。你們北梁四圣使以及你們手下的人馬,在三個月都不允許對出手——”

辛可有些訝異,李放竟然會提出這樣一個條件——是了,龍淵劍已失,卓小星自然沒有繼續南下的理由,多半會返回瀚海。可是出來容易,回去可沒那麼容易。他與陸瑤姬都已調集人手,從略到涼州一路都布滿他們的人馬。如果依照此約,他們不對卓小星出手,三個月時間足夠回到瀚海。屆時,即使慕容傲再想殺,也絕無這麼輕易的機會。不過既然是閭丘先生的意思,他也無拒絕之理,當即應道:“可以。”

得到他的允諾,李放凌空拋下一只劍袋,他打開一看,正是之前眾人爭相追逐的龍淵劍,這一趟總算不虛此行。

李放轉去,辛可卻忽然想到了什麼:“不過,陸瑤姬仍然留在山驛之中,有可能會對卓小星出手。而且據我所知,玄武圣使問鋒途已經到此——如果是他出手,那個小姑娘可未必能夠全而退。要是在我傳回消息之前那個小姑娘就死了,可不能算我們違約……”

“你說什麼?”

等辛可抬起頭,卻見高崖之上的那道黑影,已然化作一道翩然的蝶影,自高崖之上一躍而下,消失在遠

他吃了一驚,自顧自的嘟囔了一句:“這也太高了吧,他竟然就這樣躍下去了……”

而在青泥驛之,雙方的戰斗亦陷膠著之勢。

終南五鬼與芙蓉雙劍越戰越狠,可是唐嘯月與沐青蓮兩人一者是江湖名已久的宿老,一者是無方劍樓的得意子弟,以一敵多猶占上風,偶有機會還能馳援卓小星這邊。而卓小星獨對陸瑤姬甚是吃力,陸瑤姬琵琶之聲雖然使萬分難,好在并非殺招,咬破舌尖,保持靈臺一片清明,折月刀如驚鴻掠影,刺破了搖曳的舞帶——

陸瑤姬心中焦躁,大喝道:“問鋒途,你還不出手麼?”

此時一道低沉的聲音響起:“陸瑤姬,我現在萬分確定,與你同樣列名北梁四圣,是我問鋒途之恥——”

沐青蓮一個激靈,問鋒途,北梁四圣中的玄武圣使,他怎麼會在這里?

接著,一道森寒的劍攜風雷之勢,向卓小星刺去。

沐青蓮的劍意比他的大腦反應更快,在這生死一線間,他再也顧不上多想,只能憑著覺立刻揮劍擋住問鋒途的劍招。

長劍抖出劍花,瞬間在空中劃出數十道大小不一,正斜不定的圓圈。

這正是無方劍樓的劍意,當到了極致之時,出劍便如滿月,無堅不摧,無險不守。

可是,問鋒途的劍招卻是聲東擊西,沐青蓮只覺得一涼意,便是一聲微鈍的悶響。

他不可置信的低頭——一口細長的冷劍穿了他的膛,殷紅的滴順著劍尖串串滴下,染紅了一襲青衫。

他看到那道紅的倩影地朝他飛奔而來,那雙眸子紅如烈火,卻分明有淚閃爍著。

“沐青蓮,你怎麼了……”卓小星大聲的朝他嘶吼著。

他不由得想去臉頰的淚水,可是他卻發現自己一手指頭都抬不起來了。

“別哭……阿星……小心這個人……”他喃喃地道,說完便昏迷了過去。

卓小星看向問鋒途,此人一蟹殼青短衫,面皮白,蓄著短須,不就是這青泥驛站的朱老板嗎?不久前卓小星詢問他關于呂先生之事時,此人尚是一副畏畏、膽小怕事的模樣,萬萬沒有想到他竟然會是北梁四圣使之中的玄武圣使,更沒有想到他早已等待在驛站之中,等待彀。

既然這客棧早已被北梁所滲,這客棧之中又有多他們的人馬?

太大意了,才會自履險地而不自知,才會害得沐青蓮重傷生死不明。

“小人,現在到你了……”問鋒途輕輕,眸子里散發出森森寒意,冷冷看著卓小星。

他以劍杵地,滴滴鮮從劍尖落,那是沐青蓮的

映在的眼中,將一雙瞳孔染,更點燃心中的恨火。

如狂浪向眼前之人劈去,刀氣在狹小的客棧之中卷起無數氣旋,卓小星滿頭長發亦隨風而舞,屋頂垂吊的重燃不久的明燭在勁風吹襲之下不停搖晃,搖曳著一室明滅。

問鋒途并不出劍,只是在這并不寬闊的室輾轉騰挪。無論卓小星攻勢多猛,卻始終挨不到問鋒途的一片角。卓小星愈加憤怒,明白對方在戲耍他,就像貓戲耍耗子一樣。眼前之人,雖然與陸瑤姬、辛可同列北梁四圣,實力卻比前兩者強上太多。沐青蓮已然重傷,自己能從此人手中逃嗎?

卓小星心中愈急,手上招式也愈

問鋒途輕哂一聲:“你的師父就是這樣教你的刀法嗎?大老遠來一趟只為見識一下已經二十年未曾現世的生殺刀法,結果還真是讓人失。既然你的生殺刀法不過如此,那你也就沒有存活的價值了……”

他的臉一瞬間冷了下來,手中之劍鏗然而鳴。

此劍名羅剎,是世間最狠辣的劍,也是最嗜的劍。卓小星瞬間覺到了那種人的寒意。

可是尚未等反應過來,便聽得天外飛來兩道劍氣。

劍氣輕靈,卻又含磅礴萬鈞之力。

與劍氣同至的是兩道輕

“飛湍瀑流爭喧豗——”

“砯崖轉石萬壑雷——”

出手的竟然是之前已經離開的江秋楓與李夢白師兄妹,而兩人所用的劍法正是蜀山劍法。

此劍法出劍時輕盈飄逸,劍意卻霸道雄渾,威力萬鈞。蜀山劍閣也正是憑此劍法多年以來與無方劍樓分庭抗禮,不落下風。江秋楓右肩帶傷,此刻左手使劍,與李夢白兩人配合默契,凌厲劍招堪堪擋住問鋒途攻勢。

“卓姑娘,沐公子重傷,你帶沐公子先走,此地由我二人斷后——”

卓小星一愣:“你們……”

卓小星想說“為何要助我?”算起來與蜀山劍閣并無,往上一輩算,爹卓天來與蜀山劍閣現任閣主李空花還有一段過節。分明記得,江秋楓與李夢白師兄妹出現在此是奉師命尋回龍淵劍,甚至之前也正是兩人出手,將龍淵劍從自己手中奪走。雖然當時避免了此劍落陸瑤姬之手,可惜卻被百里不生中途截走。現在自己上并無龍淵劍,蜀山劍閣又為何要冒險出手救自己?

江秋楓看出的疑,急道:“這些話以后再說,你們先走……”

卓小星一咬牙,沐青蓮的傷勢必無法耽擱,自己須得趕找地方為他救治。此時已由不得再猶豫,將沐青蓮負在背上,向外沖去。

陸瑤姬冷笑一聲:“想走,可沒那麼容易——”

琵琶魔音再起,震的耳發出一聲痛呼。本來已在問鋒途劍氣下創,再逢魔音侵擾,雙耳流出鮮形一個踉蹌,幾乎再也握不住刀。

沐青蓮倒在地上,面蒼白,仿若蠟紙,口流出汩汩鮮

不行,這樣下去,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帶沐青蓮安全離開。

一咬牙,封住自,同時也封住自。頓時陷無聲無聞的黑暗之中,看不見任何東西,也聽不見任何聲音,卻也可以不陸瑤姬琵琶魔音與天魔舞的影響。

這是一門自封竅,也是三叔陸萬象當年離開鳴沙寨之前所傳授。自封五會喪失視覺、聽覺、覺、味覺,不為外所侵擾,甚至會喪失痛覺,即使到再重的傷也無痛無覺。

當時頗為嫌棄,自封五等于在戰斗中先自斷自臂膀,難道不是自尋死路嗎?

當時陸萬象意味深長的說:“阿星,人這一生是很長的。你永遠也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又會遇上什麼樣的敵人。所謂技多不,說不定哪天你就會用上了。”

“而且自封五也并不是無聽無聞,而是錘煉你的靈覺。有的時候,眼睛與耳朵會欺騙你,而本能與直覺不會。”

鹿相陸萬象是鳴沙谷除去二叔計無咎之外的第二智囊,此人經常神龍見首不見尾,即使出現也總是一副神神的樣子。但也正是在他的運籌帷幄之下,他們才帶著涼州城的舊部撤離風雨飄搖的涼州城,重建鳴沙寨,在瀚海站住了腳跟。

現在想來,恐怕陸三叔早就知道自己會有與北梁四圣對上的一天吧,只是可惜自己即使苦練多年,在北梁四圣面前仍然如同一只被踩在腳底的螻蟻。

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鎮定下來。在的靈覺之中,出現了陸瑤姬的位置,不遠之,有一強兩弱的力量擊波,應該是江秋楓兩人與問鋒途戰。即使江秋楓與李夢白不被百里不生所傷,全力出手也無法阻攔問鋒途太久,自己須得速戰速決。

“飛花點雪——”

重新站了起來,折月刀化作一條直線,向陸瑤姬襲去。

陸瑤姬琵琶再催,魔舞再起,卻好似眼拋給瞎子看,眼前之人不見不聞,唯有一沖天殺意,總是能準確找到的位置。

陸瑤姬本武力平平,所憑恃的手段失去用武之地,頓時被的花容慘淡,節節敗退。

唐嘯月也終于沖開芙蓉雙劍的阻攔,意靠近門口與回合。

陸瑤姬滿腔怒火,看向終南五鬼:“你們還愣著干什麼?還不趕上?”

魘鬼劉伯達戰戰兢兢道:“圣使你都不是對手,我們又怎麼會打得過?”

魍魎鬼附和道:“就是,再說我們終南五仙的主上可是青龍圣使,現在青龍圣使不在,你休想我們會聽從你的命令……”

陸瑤姬氣得七竅生煙:“你們再不出手,可別怪我不客氣了。”手中琵琶弦再,終南五鬼只覺魔音擾心,抱頭鼠竄,求饒道:“圣使饒命,我們出手就是。”

陸瑤姬道:“小丫頭自封五,雖然不知道如何能判定位置,但是此功法必有弊端,你們只管在遠分散攻擊,必定顧此失彼——”

在卓小星的靈覺之中,周圍的人突然多了起來,飄來飛去,陸瑤姬的位置也越來越模糊。越來越虛弱,雖然失去痛覺,卻也知道自己是失過多所致。氣力漸漸失去,再這樣下去,自己又能堅持多久呢?

怒吸一口氣,將心一橫,厲喝一聲:“焚心以火,起——”

狹小的山驛之間頓起無數罡風,這刀風猛烈而又悶熱,以卓小星為中心形一個巨大的渦旋,周遭一切皆被碾為齏。搖曳的蠟燭終于不住,徹底熄滅了。終南五鬼如同凄厲惡鬼發出刺耳的尖聲。

與江秋楓與李夢白戰在一的問鋒途卻停了下來,向眼前這個仿佛吞噬一切的黑和里面那個紅倩影,嘖嘖嘆道:“呵,還真是頑強,沒想到我竟然看走眼了。既然如此,那就更留你不得——”

他竟拋開江秋楓二人向那罡風正中間走去。

“別想走——”李夢白發出一聲輕叱,兩人橫劍再上。

問鋒途冷喝一聲:“就憑你們,也想攔我,想從我手中救人,李空花親自來還差不多。”

他輕指一夾,李夢白手中長劍竟然應聲而斷。

眼見他一步就要踏那罡風之,唐嘯月大喝一聲,長刀橫掃,朝問鋒途撲來。

“想要,就從我的尸上踏過去。”

問鋒途森然冷笑:“有何不可。今日合該以你二人之來償我昔日被囚之辱……”

極為森寒的力,怒龍一般從刀尖涌出,直灌他的筋脈之中。唐嘯月正要用力抵抗,口卻突然一陣刺痛,那森寒力已然而過。

唐嘯月半跪于地,鮮抑制不住自角流下。

“這麼多年過去你還是不堪一擊,當真無聊。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問鋒途居高臨下,滿臉嘲諷之

唐嘯月喝一聲,將全部力灌長刀之中,重新站了起來。

他手里的長刀猛然出手,刀尖之上的息不斷流淌,彷如彗星的尾,劃破了長空。半空中萬千的軌跡,終于凝了一個點,目標直指問鋒途的口之

問鋒途直退十數步,那刀式已然用盡,向后飛出數米,釘在一墻柱之上。他臉上出嗜的微笑:“強弩之末,也只能到此為止了。”

問鋒途再次拔劍,刺目的劍瞬間劃破了黑夜,直向唐嘯月奔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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