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青》第 27 章
陸小北發現最近他大哥有了些不太明顯的變化。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的,陸小北平時也不怎麼關注他,但是發現了點端倪之后一觀察,發現這些變化還真是的。
比如有一天店里到了個快遞,陸小北看見是周罪的,以為是紋材就給拆了,結果里面是套男士洗臉套裝,洗面還帶著保水兒。陸小北以為誰寄錯了呢,嗤嗤樂著就拿周罪那兒去了。沒想到周罪淡定地接過放在了一邊。
陸小北認識周罪這麼多年就沒見這人用過保水兒。
沒過幾天,他又發現周罪套上了個特別稚的手機殼。是真的稚,一只卡通豬的大臉印在背面,又蠢又丑。周罪之前從來不套手機殼,他嫌麻煩,而且也不喜歡。
陸小北當時一臉黑線地跟他說:“大哥你腦子搭錯線了?”
周罪把手機揣回兜里,淡淡地說:“管得倒寬。”
“你想要手機殼的話我那兒有,咱們店定制款還有不呢,我給你拿一個?”陸小北抬著眼問。
“不用,”周罪搖頭,“不稀罕你那個。”
“喲那你稀罕這個?”陸小北沒憋住笑,聳著肩膀,“稀罕大豬啊?”
周罪不理他,繞過他下樓了。陸小北在后面又笑了半天,年底了,他大哥是不是累得神錯了。
陸小北跟著周罪快十年了,倆人關系很親近。以前陸小北隨手就能拿周罪杯子喝水,大老爺們兒的也沒人在乎這事兒,習慣了。不過最近周罪不給用了,這人新換了一個,以前的誰用誰用,這次換完特意強調了一次:“別瞎用,別拿錯了。”
陸小北當時都閉不上了,沉默地點了點頭,比了個“OK”。
他要是到這兒都猜不出是因為蕭刻,他就白瞎了他一顆禿禿的機靈腦子。陸小北之前還以為他們倆又掰了,這麼看來不沒掰,還有戲。
陸小北給蕭刻打電話,一接通了就喊著說:“給蕭哥提前拜年了!蕭哥過年好,祝您新的一年能當我嫂子!”
蕭刻當時正幫徐大夫收拾魚呢,聽見他跟有病似的一頓喊被逗笑了:“又什麼風。”
“不是我風,是我大哥風。”陸小北坐在廁所里一邊煙一邊說,“我大哥已經不是我大哥了,究竟是的力量還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蕭刻騰出一只手拿電話,笑著問他:“他怎麼了?”
“他抹化妝水兒!”陸小北到現在想起這事兒都覺得很不可思議,很夢幻,“我天那可是周罪啊,周罪抹化妝水兒?”
蕭刻看了眼在廚房另一邊看著他的老媽,了手走了出去,笑得停不下來,笑完說:“爽水吧?化妝水兒聽著就太恐怖了,點水而已,沒到化妝的程度。”
陸小北說:“不懂,不明白。啥啥吧。”
電話都掛了半天了,蕭刻還在笑。徐大夫看他一眼,問:“有人你笑了?”
蕭刻于是笑得更厲害了,眼睛都彎勾。其實這事兒吧,周罪還真有點冤。東西都是蕭刻買的,而且提前沒打招呼,周罪收到的時候也不知,但他應該馬上就想到了。
收到洗臉套裝的那天晚上,周罪半夜直接拍了個照發了過來,問:蕭老師,怎麼用?
蕭刻當時發了好幾行的“哈哈哈”,很魔。周罪在電話那頭很無奈,也只是縱容地看著屏幕里蕭刻的笑。蕭刻笑夠了才好好回答問題:洗面洗臉,然后水,高的那瓶,最后是矮胖的那個罐子。
周罪隔了能有快十分鐘才又發了條:饒了我。
蕭刻又是毫不客氣的五行“哈”。
難為周罪一把年紀了陪著蕭老師折騰,這人看著冷冰冰,但某些方面也真的沒脾氣。蕭刻讓他干什麼他都沒二話,蕭刻每天跟他多接都會有種撿著寶了的覺。
是真的很喜歡。
手機殼當然也是蕭刻訂的,就是故意使壞。周罪收到那天直接就套手機上了,晚上打電話的時候說:“剛才找了半天手機,看著它總以為不是我手機,就忽略了。”
蕭刻笑得很放肆,說:“那蕭老師再給換個深點的?”
“不用了。”周罪的語氣里有淡淡的無奈,“這個很好。”
蕭刻這兩天只要一想到這事兒就很想笑,覺得自己很稚,但是既然有人陪著玩兒,稚點也無所謂,都是兩個人之間的小趣。蕭老師笑夠了覺得自己這兩天得去店里看看了,徐雯和其他的幾個紋師都回家過年了,店里只剩下一對兒孤苦伶仃的兄弟沒人照看,并且一天假都不放,都排了紋。
最主要的是好幾天沒看到周罪,其實真的有點想。
但不是有那麼個說法麼,樂極生悲。
蕭刻這兩天笑得太放肆了,下午有人敲門,他門一開直接就笑不出來了。
那一瞬間蕭刻心想,大意了,顧著周老師了,年前晚輩得看長輩啊,他應該出去躲躲的。
門口的人也是一愣,然后頓了頓說:“在呢啊……好久沒見了。”
“啊,”蕭刻點點頭,收起驚訝的表,說,“過年好。”
“喲小林來了?”老蕭從客廳走過來,扯了蕭刻一把,笑著說,“來,進來坐。”
蕭刻于是從門口讓開,走了進去。進去之后跟徐大夫對視了一眼,蕭刻沖嘆了口氣,徐大夫拍了拍他的胳膊。
門口外面堆了很多東西,林安來來回回倒騰了半天,蕭刻猶豫了下還是沒出來幫忙。老蕭和徐大夫說他東西拿了太多,再這樣以后就不讓他進門了。林安臉上和的笑意和以前一點都沒變,讓人看了很親切,很舒服。
林安視線越過他們落在蕭刻上,眼里含著很多容,蕭刻看著他,四目相對的時候還是對他笑了一下。
林安視線挪開的時候眼睛就已經紅了。
蕭刻在心里嘆了口氣。
本來決定下午去看周罪的,結果也去不了。他和林安算是和平分手,沒有鬧得很難看,所以蕭刻不可能拿冷臉來對著他。不至于,沒必要。
要不就干脆別面,既然讓人堵家里了就也別找借口躲出去,林安臉上掛不住,所有人也都跟著尷尬。
“蕭刻,你沒怎麼變,”話題突然落到蕭刻上讓他愣了下,林安拿著茶杯,輕輕著杯底,“……還是那樣。”
“嗯,”蕭刻點了點頭,然后笑了下說,“林工也還是那麼帥,不過好像瘦了點。”
林安坐在單人沙發上,老蕭和徐大夫坐長條沙發,蕭刻坐在老蕭旁邊的扶手上,沒往別坐。林安抿了抿,很淺的一個笑,垂著視線說:“是嗎?我沒太注意。”
蕭刻從前一直他林工,尾音是上揚的,著調侃和親。
林安喝了口熱茶,稍微有些燙。他又抿了下,問:“最近還好?”
蕭刻說:“就那樣,湊合吧。”
這種不遠不近的寒暄實在是讓人難,蕭刻再次在心里嘆了口氣。
要說陌生,他們曾經是最親的。但要說悉,他們已經一年多沒見過面了,流幾乎是零,對方的近況都是毫不知的。
多矛盾的狀態。
老蕭和徐大夫夾在中間也是沒話找話,蕭刻看他們太難熬了,干脆主提了出來:“林工,出去轉轉?”
林安幾乎是立刻就點了頭:“好。”
蕭刻拿著外套出了門,林安回頭跟兩位老人又說了幾句話才跟著蕭刻出來。蕭刻說:“服拉好吧,冷的。”
“嗯。”林安應了一聲,拉上了拉鏈。
兩個人在樓下小區的花園里繞了一圈都沒什麼話說,就錯開一步,安安靜靜地走。總不可能一直這麼走下去,后來還是蕭刻先開了口,一種很輕松的語氣問他:“婚期什麼時候?”
林安的步子很短暫地定了一下,隨后很快就恢復了正常。他笑著搖了搖頭,低聲說:“沒有婚期,沒定。”
“還不定?”蕭刻挑眉,笑著說,“不小了啊,林工。”
林安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寒冬臘月這麼走圈實在是見,蕭刻在某一時刻心里想的其實是上都凍了,晚上得怎麼跟周老師賣個慘,刷個存在。
想起周老師蕭刻的表緩和了不。
“蕭刻,”林安看了他一眼,慢慢開了口,“我送你表怎麼不收?”
蕭刻搖頭說:“不合適。林工,別給我買東西,你想看我爸媽的話就買點水果什麼的,別破費。”
他對林安的稱呼依然沒變,還是這兩個字。因為林安比他大幾歲,覺怎麼都不合適,蕭刻就一直“林工”,林安也聽。但是聽起來的覺和原來還是很不一樣了。
林安自嘲一笑,說:“現在你這麼我,聽起來也沒有以前那麼放松了。”
曾經在一起五年的人,也是蕭刻費了心思去追的,在一起的時候也都花了真心。這會兒看著林安有些蒼白的臉,蕭刻不可能心里一點波瀾都沒有。
有憾,有悵然,很不痛快。
但不后悔,不想回頭。
他以前尾音上揚著“林工”,現在倒總是笑著這樣喊“周老師”。
林安的上句話他還沒想好怎麼回答才不尷尬,腦子里卻瞬間跳出來周老師誠懇認真地對他說:“就是繼續下去,像你之前說過的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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