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大火後的餘煙，濃烈的煙塵滾滾而來，淹沒了他的思緒。

十年了吧，那些畫面依舊仿若昨日般新鮮。

上墨拿著酒壺的手不自主的收。

眼前再次出現那一片熊熊的烈火，烈火將所有的好都燒一片片灰黑的焦土。

“哥哥你不要去好不好？”

“哥哥你不要離開好嗎？小墨以後再也不會惹事了，哥哥你不要走......”

就在哥哥拋下他走後的那一天，宮裡突然燃起了火。火海一浪接著一浪的襲來，瞬間吞沒了整座宮宇。

思華宮裡一片喊聲。年僅九歲的上墨哆哆嗦嗦的站在櫃後，驚恐的看著周圍被燒黑的屋樑牆瓦。

“哥哥，哥哥......”

他一遍一遍的喊著哥哥，可是哥哥一直都沒有出現。

哥哥走了，爹孃失蹤後，哥哥也走了。

耳中再次出現上璟的聲音：“你哥哥不要你了，他去了那邊是不盡的榮華富貴呢。”

“喂，上墨，從此就只有你一個人住在這個空的思華宮裡了！”

“你爹孃不會回來了，現在你哥哥也不要你了，所有人都不要你了，哈哈！”

“上墨，你就是個沒人要的野孩子！”

沒人要，沒人要的野孩子.......

眼角酸，上墨憤怒的了眼睛，猛灌了幾口酒。

阿諾的歌聲由遠飄近。歌聲清亮，聲音婉轉。

唱的依然是小的時候常常哼唱的謠：

“花架下，蟲兒飛，月影彎彎想起了誰，孃親啊，煮濃茶，茶香飄飄迷人醉......”

上墨著，眸子逐漸溢出溫暖的澤。

阿諾是整個族裡唯一一個喜歡陪著他胡鬧的人，他小的時候就很喜歡阿諾，一直視爲親生妹妹，直到那場大火後，一切都變了。

上墨臉上的溫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漠。

他又恢復了往常的樣子，臉上掛著毫不在意的笑。

阿諾的影漸漸走遠。他這才從樹上跳下，將空酒壺扔出去好遠，慢悠悠的往回走。

月亮出一抹彎角，月下，慕夕扶著雙雙，倆人一人一句聊得很是投機。

“慕夕？”

南宮長歌等在玲瓏坊門口，見扶著一名白子慢慢走來，忙上去詢問，“去哪裡了？”聲音聽起來沒有什麼起伏，可眸中卻灌滿了擔憂。

慕夕擡眸淺笑，說：“去吹了吹風，快來幫忙，扭到了腳。”

南宮長歌狐疑的盯了一眼雙雙，他覺得此子很是眼，像是哪裡見過。

雙雙垂頭對他福了福子，眉眼帶著。南宮長歌見狀皺了皺眉，心有不喜，他最討厭這種做作的子，很明顯，雙雙就是這樣不安分的子。

慕夕見他站著不也不說話，心裡也明白他不喜歡與陌生子親近。便不勉強。

見門前停了馬車，招呼著車伕把馬車趕了過來。細心的扶著雙雙上了馬車，還不忘囑咐道：“小心點哦。”

雙雙目純粹的著，激的道謝。

馬車揚長而去，慕夕笑瞇瞇的往樓上走，“菜都上齊了麼？死我了！”

南宮長歌跟在後，言又止。他看了眼遠的馬車，這纔跟著慕夕後上樓。

竹林樓外夜深沉，樓中橘燈掩映，慕夕與南宮長歌兩人一桌，大快朵頤。

慕夕不說話，南宮長歌本就喜清淨，此時更是沒有言語。

屋中只聽見碗筷的聲音，和倆人偶爾一下酒杯的清脆聲。

吃飽喝足後，慕夕靠在長榻上了個懶腰。

南宮長歌看著時辰已經不早了，起對慕夕說：“我送你回去。”

慕夕點頭，出來這麼久，的確該回去了。

倆人一同上了馬車，墨軒負責趕車，迎風在暗中，默默地守護著南宮長歌。

青木赫安排攬雪二十四小時跟隨慕夕，所以此時他正著慕夕乘坐的馬車，哀嘆一聲，南宮長歌總是守在慕夕姑娘邊，這些事要不要稟報王爺呢？

而在黑暗中，一雙明亮的眸子此時正的盯著慕夕，寒影著了黑的夜行，跟著馬車的方向，在屋頂上忽上忽下的跳躍，追隨而去。

南宮長歌送慕夕回府後，並未往自己的府邸去，而是折去了城西的“古閣”。

夜已深，城西的鋪面幾乎都關了門。古閣也已經打烊，只開了一側的小門。南宮長歌走下馬車，輕叩了三聲木門，木門吱呀一聲從裡打開。

人對南宮長歌福了福子，引著他往後院去。

竹林深，阿玹悠然獨坐。

石卓前點了一盞油燈，桌上擺了幾盤茶點。

見南宮長歌走來，阿玹調笑他：“剛從人那裡歸來？”

南宮長歌脣角彎起，不置可否，問道：“這麼晚找我來，是私事還是公事？”

阿玹很在深夜出宮，平常尋他議事一般都在下午。

“都有！你想先聽哪一種？”

“先苦後甜吧！”南宮長歌坐定，捧起茶杯輕抿一口。

阿玹似有斟酌，片刻後開口說：“我想派阿澈去幫我迎親。”

南宮長歌擡眸看他，“西岐國公主？”

阿玹點頭，“屆時需要你在暗中保護他。”

“那宮裡呢？”南宮長歌思忖道：“那日宮裡人多，我怕他們會利用這一次兩國聯姻而起子。”

阿玹說：“我有一萬兵安在承合殿周圍，還有三十死衛在暗中保護我，你就不用擔心了。”

南宮長歌看著他，眸子深邃，“你上的蠱？”

阿玹搖頭，“暫時不礙事，已經再找能解蠱的人，只是比較難。”

“還是儘早解了安妥，我幫你去打聽打聽，聽說最先使用蠱毒的是南嶽國，或許在南嶽國可以尋到善於用蠱的人。”

阿玹笑，“你想到的，我早已想到，已經派人去了。”

南宮長歌擡擡眉，幫他斟了一杯茶。

阿玹聲音輕飄：“阿慕就是林府的嫡小姐。”

南宮長歌看他，睫輕了下，“嗯。”

“很特別。”阿玹看著遠，眸中愫流轉，可是南宮長歌卻看不出他的心思。

倆人不約而同的沉默了下來。

只聽晚風吹響竹枝的挲聲。

半晌後，阿玹對南宮長歌說：“明日帶木靈去遊湖，你也一起來。”

南宮長歌點頭，“好。”

“你有想帶的人也可以帶來。”

南宮長歌擡頭看了他一眼，說：“我知道。”

阿玹指了指遠那一忽明忽滅的圓月，說：“還記不記得小的時候，也是這樣的月圓之夜，王皇后講的那個故事？”

南宮長歌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盯著那圓月發呆。

“不希看見兄弟相殘。”

阿玹嘆氣，“那時候對阿赫說的話，我猶然記在心裡，只是......”

“他怕是已經忘了。”南宮長歌想了想，問：“明日遊湖，你是不是也了他。”

“知我者，莫過南宮俠也。”阿玹笑。

南宮長歌不語，微微搖了搖頭，嘆道：“我有的時候，真的不懂你在想什麼。”

阿玹斬殺朝中一些傾向於王皇后的人時，毫不猶豫。那些臣子在他小的時候，有些曾待他極好。

那個時候南宮長歌想，一朝天子一朝臣，有再多的舊都不及自的利益來的重要。

可是，如今青木赫一再的挑釁他，甚至親自帶人來刺殺，他卻一次一次的原諒他。

阿玹像是看出了南宮長歌的心思，聲音中帶了幾分疚，“若不是我的母后，王皇后也不會死，算來是我對不起他在先。”

南宮長歌看著他，這麼些年了，他始終無法介懷，那些上一輩人的恩怨，與他又何干？

可是阿玹是個極念的人，他一直都覺得自己虧欠了青木赫。甚至這個皇位，都該讓給他纔對。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南宮長歌聲音淡淡。他沒有再多言語，因爲他知道即使說再多寬的話，也無法改變阿玹心的執念。不如就隨他去吧，讓他做自己想做的事，作爲兄弟，朋友，他會一直在他邊守護著他。

阿玹對南宮長歌笑，笑容中沒有威嚴與冷厲，有的僅是彼此的誼。

倆人閒聊了一會兒，南宮長歌起：“先走了。”

阿玹微微點了下頭，突然說：“看得出你很在乎阿幕，喜歡就去追，不要總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樣。”

本已走出幾步，在聽到他的話後，南宮長歌的子不由自主的頓了頓，脣角輕輕彎起一個好看的弧度。

他沒有回答，也沒有回頭，只豎起大拇指搖了搖。

阿玹心領神會的爽聲大笑。

這是他倆從小用慣的暗語手勢，意思是“兄弟，放心吧！”

慕夕回來後，沫兒忙著給打洗澡水，拿換洗裳。

沒有跟著去明王府，所以並不知道酒席上發生的事。

“小姐，你又去哪裡玩了？”沫兒問道。

慕夕靠在窗前，凝著濃黑的夜，神怏怏：“去玲瓏坊睡了一覺。”

“啊？”沫兒有些困，小姐不是參加喜宴了麼，怎麼跑去睡覺了？

“喝醉了。”

沫兒看著的背影，關切的問：“那沫兒去給你準備些醒酒湯可好？”

慕夕這纔回頭，笑看著說，“早就醒了，你也別忙活了，我待會兒洗個澡就睡了，你回去休息吧。”

“可是，小姐......”

“行了，聽話。”

沫兒點頭，覺得小姐不大開心，想多問幾句，可小姐又去休息。無奈下，只好乖乖退出房間。

慕夕關好窗子，洗了個熱水澡。

沫兒在澡盆裡撒了很多新鮮的若木葉子，所以整個屋子裡都飄著一沁人心脾的香味兒。

慕夕很喜歡這種香，猶如大自然的味道，每每聞見，都覺得心爽朗。

將自己泡在澡盆裡，腦中又迴盪起與青木赫見面的種種。那些畫面猶如昨日之事，可是細細想來，卻又似過了好久。

窗戶吱呀一聲被推開。

慕夕驚覺有人闖，從澡盆跳出，拉過一件長迅速往上一裹著，躲在屏風後，冷聲質問，“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