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現下是冬天不能在外頭，都想在沈家院子裡跟於氏說話，每次於氏一走都恨不得連炕蓆都重新刷一遍，那個埋汰勁兒，都不知道大房是咋的。

等著於氏過來的功夫，王懷玉想到這幾天的難，還好還能忍著，頂多張氏等人以爲是有些子不舒服，手就不由得慢慢捂上腹部，不由得心裡暗暗想著，可千萬要再拖些日子啊。

轉頭瞅見把那油紙包裡頭的，就趕收了起來，就算是這會兒沒胃口，可沈傢伙食差，也不能虧著自個兒，打算給回回鍋，弄湯也去去油，咋也不能給旁人吃了。

不多時，就見於氏推門進來了，半點兒不客氣地就直接往炕頭一坐，手了炕：“懷玉還是你這屋裡燒得熱乎，咱爹孃倒是捨得，你看看對你多好，我當初沒懷敬博的時候，那屋子冷得冰窖一樣，連柴火都不捨得給我多燒，摳得跟啥似的……”

要不說於氏是個不長腦子的，當著王懷玉的面兒就開始說自個兒的不滿，偏偏心裡還覺得王懷玉跟親近，認定就算是說了王懷玉也不會介意的。

王懷玉悄悄皺了下眉，轉頭卻是把收起來的吃食匣子拿了出來，親時候剩下的一些瓜子啥的，張氏給了一些，這會兒裝了一些遞過去笑道：“爹孃指定最疼大嫂，大嫂可是給咱老沈家生下長孫的，我這是想著讓大嫂過來才趕多添了兩柴，我自個兒倒是沒啥，凍著大嫂咋整，大嫂，吃瓜子。”

“哎呦你瞅瞅，這還有瓜子吃，這大冬天的坐著熱炕頭吃著瓜子，你說你這命咋這好？”於氏趕把匣子拽到自個兒跟前，很快就瓜子皮吐了一地。

王懷玉臉了，瞅著於氏手和都不閒著，心裡頭厭惡得不行，可還得臉上掛著笑道：“看大嫂說的，咱們這就是再福那也就這樣了，吃的穿的也就跟這村裡的人比比，我瞅著三嫂家那日子才過得人羨慕呢。”

幾乎是話音剛落，那頭於氏就變了臉，手裡的瓜子往匣子裡頭一扔，不都撒到了炕上，也不管，尖著嗓子道：“羨慕們啥，那一家子的白眼狼，就顧著自個兒吃香的喝辣的，天沒好地得瑟。”

王懷玉心裡得意一笑，可臉上卻是有些害怕的樣子，好像後悔自個兒剛纔說錯了話，有些怯怯地道：“大嫂，其實這話也不能這麼說，那三哥三嫂家也是能吃苦的，雖說咱們跟著撈不到啥好，可總也是咱們沈家人，們這樣我、我也高興的。”

“你高興個啥，你傻是不是？”於氏提起三房的人滿心滿眼都是憤恨，越喊聲音越大，“你還替們高興，你看看們眼裡有誰啊，你把們當一家人，們防你跟防賊似的，可不是撈不著好咋的，誰敢打們家那東西一點兒主意，那都恨不得跟你拼命，死咬著我不放，你看看，你看看我這手……”

於氏說著把一雙胖的手到了王懷玉跟前，憤恨地道：“這要不是他們家，我這手能凍這樣？刮大煙兒炮讓我去集上蹲著，還讓我去掃祠堂，我這啥時候是個頭，啊，我還替們高興？我恨不得吃們的喝們的。”

“那不是，不是也沒轍嗎？咱們想著也沒用，還不如、還不如就替他們高興呢。”王懷玉有些弱弱地笑了笑，一副無能的樣子，心裡卻想著，算上這一次已經提了有五次了吧，於氏這樣的子應該差不多忍不住了。

“沒轍？”於氏一聽這話果然眼裡閃著怨毒的，咬牙切齒道，“我了他們這老些氣，想讓我就這麼算了？他們那是做夢！別我找著機會，要不我一定要他們家好看，我看他們能得瑟到啥時候。”

想到一次又一次在三房手裡頭是吃虧沒有佔到便宜，於氏連坐都有些坐不住，恨不得這就去砸了他們家那攤子和鋪子，再把他們從那新屋子裡頭趕出去，然後自己家住進去，可思來想去都找不到下手的地方，三房防跟防賊一樣，讓再恨也只能瞧著。

誰想到王懷玉看見這樣卻是沒怕了，反而一副被逗笑了的樣子，下了一番決心才手拉著於氏的手：“大嫂，看你說的，我先前還真信了你氣三哥家裡，這聽到這兒我卻覺得你就是氣話，你這說法就跟那戲臺上唱的一樣，什麼挾怨報復還人不知道是誰下的手啥的，你這是跟我說笑呢嗎？”

“我跟你說笑？”於氏瞪大了瞇眼看著王懷玉，這個妯娌是傻了不是，這樣子像是說笑？

剛要開罵，卻是留意到剛纔話裡的意思，頓時就皺了眉頭問道：“懷玉，你剛纔說啥？你說有報復還人不知道誰下手的法子？”

“是啊，戲臺上唱的，所以我才說大嫂是逗我呢，那都是戲裡頭的，咱們哪能那樣做。”王懷玉臉上的神很是懵懂，一聽問就笑道，“我去過縣裡幾次，跟著去聽戲的時候就記得了，大嫂剛纔一說我就想起來了。”

於氏眼珠子一轉，看王懷玉啥也不懂的樣子，想了想，就收起臉上狠厲的神，裝作不在意道：“你說的是，大嫂就是跟你說笑呢，懷玉你跟大嫂說說，那戲文上頭都是咋講的，大嫂都沒去過縣裡頭，戲臺啥樣都沒見過。”

“大嫂沒去過縣裡？”王懷玉滿臉驚訝，“我看三嫂們家說去就去，好像沒啥難的，還每次都買不老東西回來，聽說給爹孃做好的那裳就是在縣裡買的料子，瞅著就跟咱們穿的不一樣，沒想到大嫂還一次都沒去過。”

這話又到了於氏的心上，啥事兒跟三房扯上都能恨得咬牙，更別提王懷玉還提起來那裳料子，簡直就是到的還讓人給叼走了，還能不記恨？

可這會兒有更著急的事兒，強忍住沒有破口大罵，僵笑著看著王懷玉道：“懷玉，大嫂是真沒去過，你快給嫂子講講，就講那個戲文到底是咋說的？”

王懷玉一笑，看著很是簡單討喜，點頭道：“嗯，大嫂要聽我就給你講，我字認不得幾個，可記還，那幾個看過的戲都記得清楚，左右今兒個也沒啥事兒，我都給大嫂說說，還怪有意思的。”

“好好好，你快講。”於氏很想讓直接講那個自個兒要聽的，又怕引起懷疑，只得耐著子催促道，心道幸好今兒個家裡旁人不在，就一個一個聽下來也有功夫，咋也能聽到要聽的不是。

妯娌倆就坐在熱炕上，於氏連瓜子都顧不得吃了，聽著王懷玉的聲音，越聽越是瞪大了眼睛，滿心的激。

大集過後家裡沒那麼忙了，沈承厚幾個照舊去鋪子裡頭幫忙，七夕倒是去得了些，家裡頭採買的年貨差不多了，有些個臨時想起來的就自個兒去鎮裡買回來，這兩天雪後也不怎麼起風，反倒是難得的好天。

早上去鋪子逛了一圈，看都忙得過來，七夕就順道去買了些彩紙然後回家，打算自個兒剪些窗花啥的，走到村口卻是被後頭的人住：“夕丫頭，夕丫頭你等會兒……”

回頭見是村裡的長舌婦林氏，七夕就有心不理，這人每次都是除了碎就沒別的了，可到底是在村口，時而過個人啥的瞧見也不好看，就忍了忍站下，淡淡開口道：“是林嬸子啊。”

林氏毫不在意七夕不待見的神，急匆匆兩步跑到七夕跟前，一臉神兮兮的表問道：“夕丫頭，你家這是又有啥貴親來了？咋還跟外人打聽呢？”

七夕莫名其妙，這都是說的什麼沒頭沒尾的，就看著林氏皺眉道：“林嬸子說啥呢，啥貴親跟外人打聽？我咋聽不懂。”

“你看你這孩子，還跟嬸子保幹啥？”林氏一臉“我啥都知道你還有啥可瞞著”的表。

七夕以爲這又是沒事兒來八卦的，就冷了臉道：“林嬸子，要是沒啥事兒我就回家了，你說的啥我是真不知道。”

“唉，唉……”林氏看要走就急了，趕手拉了七夕一把，“你看你這孩子，咋這麼子急，嬸子這不是好心嗎？都一個村住著，嬸子這不也是關心你家嗎，你瞅剛纔人家跟我打聽的時候，我還好心告訴了呢。”

“剛纔？誰跟你打聽了？”七夕這才聽出來不對，馬上站住了問道，“跟你打聽啥了？打聽我家？”

“啊，可不是打聽你家咋的，人家還是坐馬車來的呢，先頭打聽你爺他們，說啥好些年沒回來了，都不知道老人在不在了，還問了你四叔，後頭聽我說你家這日子過起來了，就問了不，我可是替你家說了不好話呢。”林氏大馬哈地說個不停，還一副在七夕跟前賣好的架勢，末了奇怪道，“就是問完了沒去你家反倒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