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冬日寒風凜冽，夜將城市的靜默盡數吞下，只余下燈紅酒綠的紙醉金迷。

燈影璀璨之間，有銀灰車子在一家會所前邊緩緩停下。

手機亮了一瞬，男人垂首瞟了眼屏幕上方的備注，眉眼微揚了下，又重新按下手機鎖鍵。

下一刻，男人頎長影出現在會所前。

門彎腰接過了男人手上的車鑰匙，往后邊泊車。

才剛踏進會所，外耳瞬間被震耳音樂聲所填滿，怪陸離燈影籠罩下，男男姿搖曳，香水的香甜和刺鼻酒味混在一，不甚好聞。

秦珩微皺了下鼻頭，腳下作慢了一瞬：“怎麼選在這個地方？”

好友鄧嶼上前攬了秦珩將人往后一扯，他大半個子幾乎側在秦珩肩上，狹長的桃花眼吊著：“老徐難得組一次局，給個面子？”

秦珩無奈輕笑一聲，又往前繼續走。

他對這種地方并不陌生。

過道人不，秦珩行至半路時肩膀驀地被人輕撞了下，對方腳步匆忙，低聲道了歉，又疾步往樓下趕去。

秦珩沒留意，倒是鄧嶼“噫”了一聲，掰著秦珩肩膀轉過，目追隨著方才男人的影。

會所燈昏暗，鄧嶼只來得及看得清男人的側，他狐疑咂咂：“這不是……寧家那個小爺？”

話落，又挑眉向秦珩。

秦珩被迫跟著轉，腳尖微，他仰頭隨著鄧嶼視線去，也只來得及看見男人在拐角一閃而過的背影。

已經快到老徐訂的包廂，后面棕紅磨砂玻璃門敞著，酒杯撞聲從里邊傳了出來。

秦珩還在門口杵著，就聽見里頭老徐的催促聲。

他視線終于從男人背影收回，兩人一同踏進包廂。

鄧嶼已經嬉皮笑臉攬上老徐肩膀，嬉笑間兩人同時往卡座倒去，又是笑倒了一片。

秦珩自顧自找了位置坐下。

包廂燈影繚，酒杯很快被斟滿遞到鄧嶼手中，鄧嶼低頭就著人的手啜了一口，說話也含糊不清。

“剛才在門口，好像看見寧家那小子了。”

老徐側目：“你說的是寧遠？”

鄧嶼猛地睜大眼：“還真是他，我還以為看錯眼了。”

老徐點頭，隨手摟過邊人往自己懷里招呼，他打了個飽嗝：“說是家里有人等著，喝了杯酒就回去了。”

鄧嶼唏噓慨：“嗐，不就是個人嗎，有這個必要嗎？”

寧遠妻管嚴是圈子里邊出了名的，明面上沒人敢說，背地里調侃著倒是不。

鄧嶼話完，順勢踢了下秦珩腳尖，眉弄眼道：“對吧，老秦？”

秦珩抬頭掃了眼，剛才喝的酒度數不低，男人清明眸子已經染上一層醉意，雖然沒聽清鄧嶼的話，不過還是沒有掃好友的面子。

秦珩雙手搭在后面卡座上，長大大咧咧疊在一，漫不經心跟著附和點了下頭：“嗯。”

他們這群人，向來是葷素不忌的，果然酒過三巡之后，老徐和鄧嶼懷里已經有了人。

有膽大的見秦珩邊沒人，大著膽往秦珩邊湊近一點，只可惜聲音還哽在間未出，已經先被秦珩冷眼勸退。

人訕訕離開。

鄧嶼看見，先笑出了聲，揶揄道：“要不是知道你邊一直有人，我還當你不喜歡這些呢。”

老徐也湊了過來：“怎麼，這麼久了還是那個？”

他們是知道秦珩珩邊養著人的，一乖乖巧巧小孩，玩玩就算了，當真倒是不必。

秦珩點頭，下往空著的酒杯點了下，示意人斟滿：“沒換人，還是原來那個。”

老徐輕笑一聲：“看不出來你還長的。”

酒意上頭，老徐已經醉了七八分，他撇撇，舌頭開始打結，連腦子也不清晰，盯著秦珩喃喃道：“不過話說回來，你就不怕養久了……”

尾音稍停了下。

兩人視線在空中匯。

秦珩原本還盯著酒杯，聞言，倒是抬起一張笑臉，手心晃之間，酒紅也跟著搖晃。

都是多年好友，他是知道老徐這話沒有惡意的，人養久了難免會生出不該有的心思，恃寵而驕的并不見。

只是想到家里的小云雀，以及剛才下車時看見的消息，秦珩微不可察勾了勾眼角，杯盞錯間，男人棱角分明的下頜忽的和了些許。

他低低笑出了聲：“不可能，聽話的。”

……

推杯換盞，酒局結束時天已經不早，秦珩打了電話讓助理過來接人。

秦珩酒量不差，然而喝得不，現下腳步都是虛浮的。

助理扶著秦珩坐進后座，車子緩緩啟駛夜。

等信號燈的間隙，助理倏然將一致禮盒遞了過來，溫聲提醒：“秦總，這是夫人今天讓人送過來的。”

“是丹尼斯先生的《星月之眼》，之前在拍賣會上蔣小姐提過一句喜歡，夫人便讓人尋了來。”

還是紅燈，助理過后視鏡覷著秦珩臉，以往方雪也做過不這種事，只不過秦珩對相親聯姻無意，所以都是助理打發了去。

“……蔣家？”

秦珩終于睜眼，目正好和助理撞上。

助理頷首，斟酌著開口道：“秦總，要不要我讓人……”

他想著像以前那般理，卻不想秦珩已經接了他手中的禮盒過去，“咔噠”一聲禮盒被打開。

助理愣了愣。

禮盒中央鋪著米白絨布，上面是一鉑金項鏈，天藍寶石被鑲嵌一眼瞳狀，仔細看還能看見瞳孔里邊的彎月，以及旁邊的一顆明星。

禮盒重新被合上，抬頭對上助理錯愕的目，秦珩面不變，他著眉心：“西郊那塊地皮蔣家也摻合了一腳。”

助理沒敢接話。

男人指腹在太上輕按了幾下，手機亮起的屏幕還是沈知歲的聊天界面。

秦珩子往后靠了靠，眉眼間也帶上一倦怠，突然開了口：“你還記得……跟了我多長時間嗎？”

助理怔了一瞬，半晌才明白秦珩口中的“”指的是沈知歲，思忖片刻才道：“差不多……快兩年了。”

“兩年了啊。”

秦珩自言自語呢喃了一聲，不再說話。

當初追沈知歲不過是一時興起，倒是沒想到會過這麼久。

燈由紅變綠，后面有車子鳴笛聲催促，助理又重新啟了車子。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后座終于傳來男人喑啞聲音。

“和我媽說一聲，我會過去的。”

……

回到公寓時已經快接近零點，玄關依舊留了一盞小桔燈。

微暖亮正好照清視線，秦珩彎腰換了鞋，習慣往臥室走去，路過客廳時卻突然停下腳。

借著清冷月正好可以看見米沙發上隆起的一團，半張毯子已經落到地上，出孩一截纖細白皙的腳踝，以及修剪圓潤的指甲。

秦珩輕聲踱步過去，西裝外套被解下拋在一邊，連著酒味也散去一半。

冷白襯衫領口上端的紐扣已經被解開，可以看見寬厚膛。

他俯抱住人：“……怎麼睡在這？”

話落，骨節分明的手指已經順著孩發往下，最后停留在沈知歲腰窩。

像是有所發覺一半，睡夢中的孩嚶嚀了一聲，迷糊著鉆進男人懷里，沈知歲著惺忪睡眼，瞧見秦珩時，雙眼明顯亮了下：“先生，你回來啦？”

聲音細細的，孩茸茸發頂落在自己肩窩，溫熱呼吸灑在脖頸上，秦珩的心瞬間了一大半，角下意識勾起。

沈知歲又往前挪了下，找了個舒服位置才消停，趴在男人肩窩輕嗅了嗅，兩彎細細柳眉微蹙。

沈知歲仰著頭：“先生，你喝酒啦？”

“嗯。”

“那我去給先生熱牛！”

孩掙扎著想要從男人懷里爬起，卻被秦珩按住，他聲線低沉。

“歲歲，我有話和你說。”

指尖還纏著孩發，對上沈知歲一雙澄澈空明的眼睛，秦珩原本想要分手的言語突然頓在齒間。

沈知歲懵懂彎了角，拽著秦珩袖子：“先生要和我說什麼？”

“歲歲……”

秦珩側避開沈知歲的視線，眼神閃躲間，視線之突然撞進一個小巧致的蛋糕，旁邊還有拆了一半的蠟燭。

秦珩眸一變，臨到邊的話又改了下，男人眼底掠過一遲疑。

沈知歲對他的喜歡秦珩是知道的，再怎麼不放在心上也不會在人生日這天提分手。

只轉瞬間，秦珩就改了主意。

“生日快樂，歲歲。”

秦珩吻上孩眼角，聲音溫。

原本打算送人的禮盒已經被他丟在一旁，嵌著藍寶石的項鏈被秦珩取了下來。

鉑金項鏈上方涼意過傳來，沈知歲的睡意散了一大半，捧著鉑金項鏈欣喜若狂，孩一雙琥珀杏眸燦若繁星。

還以為秦珩已經忘了。

手心握著吊墜，沈知歲眼底蘊滿悅，抱著項鏈喜不自勝。

秦珩傾下來。

“先生……”

秦珩低低應了聲，略帶剝繭的指腹掠過孩眼角。

男人沁涼薄慢慢往下，毯已經完全掉落到地上，孩纖細鎖骨完全曝在男人視線之下。

他問責：“怎麼不等我回來吃蛋糕？”

“我以為……以為你忘了。”

他低頭，男人醇厚低沉嗓音覆在孩耳邊：“那歲歲許了什麼生日愿沒有？”

漫不經心的語氣，沈知歲卻回答得認真：“許，許了。”

“想要阿辭……比昨天多喜歡我一點點。”

沈知歲盯著頭頂天花板。

……一點點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