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裏添了四位大廚，兩位服侍太夫人的膳食，兩位服侍您的膳食，從您二位喜歡顧的酒樓請來的。奴婢也是剛知道，是四老爺吩咐謹言去辦的。”也是到今日才明白，那日四老爺為何罵自己缺心眼兒。

徐微險些額頭冒汗。

喜歡吃廣德樓、飛鴻樓的飯菜，兩個酒樓都是帝京的老字號，平日裏客似雲來，撐門麵的，主要就是主廚絕佳的廚藝。

眼下倒好，他把兩位大廚請來孟府，酒樓的生意定會到影響，更主要的是，去那裏的賓客，非富即貴，知曉怎麽回事之後，不得又要明裏暗裏數落他。

“四老爺怎麽會知道的？”徐微問道。

李嬤嬤道：“謹言去問了您的陪嫁丫鬟。”

徐微無奈地笑了笑。

同一時間，太夫人也在對著麵前的味佳肴無奈地笑，“這個老四，生怕沒人數落他不？”

隻是，已然如此，隻能接。

到晚間，孟觀先後見到母親、妻子，發現們神一致：有些別扭，為每日大飽口福高興，又擔心他要被人念上許久。

他與母親一通打岔，便回了卿雲齋。

洗漱時，徐微拿著帕子站在一邊，看了他一會兒，笑道：“你這腦子……到底怎麽想的？”

孟觀仔仔細細地清洗雙手，“尋常食材，沒有不好吃的，隻有手藝不對路的廚子。我總不能一日三餐都給你和娘到酒樓定席麵，索把廚子請來家中。”

“他們願意來麽？”

“自然。”他笑微微地看一眼，“孟府這門第，不委屈他們，銀錢上也不會虧待。說白了，在酒樓不也是給宦商賈做菜。”停一停，問，“不挑食了吧？”

徐微心裏暖暖的，笑著點了點頭，又道：“隻是擔心你。過不了兩日，就該有人說你的不是了。”

“習慣了。”他接過帕子，淨手。

“我去給你沏杯茶，想喝什麽？”

“寧老爺子賞了二兩雲龍，一起嚐嚐。”

“好。”徐微走出去幾步便停下，不好意思地回他，“都沒顧上問，你吃飯了沒有？”

“吃過了。”孟觀一笑，“原衝找我有點兒事，在他家吃的。”

原衝，當朝五軍大都督，與他年紀相仿，二人是在征戰期間了莫逆之。徐微清醒過來之初，原衝的母親曾來探。

雲龍這樣的茶中珍品，徐微自是用心對待，沏好茶轉回來，他已坐在臨窗的大炕上，炕桌上一摞公文卷宗。

喝茶時，徐微說道：“上次原老夫人過來，提起原大人的親事，好一番歎氣，說拿不準自己的兒子在想什麽。”

孟觀牽了牽，“原衝想娶自己看中的，偏生公務繁忙，又不喜參加宴請，更不願意相看閨秀。沒轍。”

徐微失笑，仔細回想，前世的原衝與他一樣，始終孑然一。

喝完茶，知道他要理公務，便去沐浴更，早早歇下。

第二日，徐二夫人來了。這一陣，三兩日便過來一次，並不是因為關心侄。

孟太夫人與徐家的小五，都有著傾城的貌，而似乎八字與人不合，瞧見們，就滿心都是妖孽、禍水之類的字眼，連帶的開始反。

孟太夫人就不用說了，憑一己之力，在豺狼虎豹齊聚的孟府走到如今，手段厲害得嚇人。明知不好惹，這兩年，還是明裏暗裏的招惹過孟太夫人，橫豎對方不會計較，也就樂得怎麽舒坦怎麽來。

至於家裏的小五……不聲不響的，卻結結實實的折騰了孟觀兩年，是孟家母子二人的災星，卻是徐家的福星。

這孩子，十二三歲起，就能憑著一張臉在京城橫著走，何況很有些才。

孟觀看中，是意料之外，也是理之中。為了這麽個病西施，他似乎沒有不能忍不肯做的事——好些佳話，放到孟四那份兒深沉的意跟前，真不夠瞧的。

兒羨慕小五，則有些妒忌妯娌——隻因為有個貌的兒，便得了孟四這般權傾朝野的乘龍快婿，真是沒道理好講的事。

夫君的所思所想，大約與相同，這兩年，在孟四那裏，好能撈就撈，便宜能占就占。

他們不稀罕端著架子做君子，樂得做真小人。

徐二夫人笑笑的，牢牢地端詳著徐微。

徐微起先有些慌。二嬸的眼神，也真不是尋常人能招架的住的。

前世的，被孟文暉毀得太狠了，喪失了自信，人前人後都沒了主張。

倒是那兩年悠長悲涼又安寧的夢境，讓想通了、懂得了太多。

很快鎮定下來，遣了李嬤嬤等人，笑問：“二嬸怎麽這樣瞧著我？”

徐二夫人半真半假地笑道：“傾國傾城的人，讓太傅神魂顛倒的絕，便是整日守著，也是看不夠的。”

二嬸這張，是真欠。徐微從小到大都這麽想。奇的是，這人缺點一籮筐，卻並不讓人嫌惡。“您有話跟我說吧？”要不然，二嬸不會比母親來的還勤。

徐二夫人笑的，“的確。”

“您說，我洗耳恭聽。”

“還不是你家太傅無法無天地寵著你的事兒。”徐二夫人道，“四間酒樓的主廚一起撂挑子不幹了，好些人連一口合心意的飯菜都嚐不到了，昨日就傳遍了街頭巷尾。可真有他的。”

徐微笑著敷衍：“你們想多了。”

徐二夫人道：“你要是再好些，老太爺、老夫人不得讓你回家一趟，親自跟你說道說道。有些事，你該攔著他，不然，我們都要跟著聽那些難聽的話。”

祖父祖母一直沒來過，都有些忌諱探病這類事。不來更好，來了隻有頭疼的份兒。

徐二夫人聲音低了幾分：“老太爺起複的事，你能不能跟他說說？”

祖父的職，是孟觀罷免的，不肯起複再用。前世，兩位老人家跟提過一次，讓在孟家想想法子，當即回說辦不到。

祖父說沒用、廢。

說是，的確是。倒把老人家氣笑了。

此刻，立即搖頭，繼續敷衍：“我不敢。”

徐二夫人一副恨鐵不鋼的樣子，手指了麵頰，“沒出息。他對你都好到什麽份兒上了？你隻要哄幾句，他就一定會讓你如願。”

徐微態度堅定：“我不敢，就算有那個膽子，也不會置喙這種事。”

徐二夫人看著，連連歎氣，又坐了片刻，便起道辭：“過兩日再來看你。”

“我沒什麽事了，您不用總記掛著。”徐微委婉地勸來。

“你打量我願意總來啊？”徐二夫人斜睇一眼，“這是老太爺老夫人派給我的差事。”

“……”

這天，孟觀去了一趟寧府。有寧夫人在一旁科打諢，他與老爺子很快放下先前芥，談笑風生。

寧博堂指了指孟觀，對發妻道：“快給他把把脈，弄些藥。瞧瞧，這都瘦的快沒人樣兒了。”

寧夫人和孟觀都笑了。

把脈的時候，寧博堂又對孟觀道：“給你弄些藥丸吧，隻是費時間，今兒你用過晚飯再走。隻有一點，我家裏可沒鼎鼎有名的大廚，你將就著吧。”

孟觀輕輕一笑，“我就知道，您得拿那件事數落我。”↙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我再怎樣，也說不出難聽的，別人可就不同嘍。”寧博堂笑嗬嗬的，“不過沒事，橫豎你是個沒心沒肺的，長心的時候，都拿來跟我較勁了。”

孟觀哈哈一笑。

“這混小子。”寧博堂又是笑又是無奈。

.

時流轉，轉眼到了四月末。

西北兩位總兵的彈劾折子愈發頻繁，言辭越來越犀利。

事不住了，擺到了朝堂之上。

文武百分兩派，一派主張用兵，一派堅決反對。有趣的是，主戰的都是文，反對的大多是武。

窩裏鬥，自相殘殺的仗，不到一定地步，沒有哪個行伍之人願意打。

這日，徐微也知道了這些事，是徐二夫人告訴的。

“西北那邊，擺明了該用兵，他孟四卻不肯出征，皇上……”徐二夫人微聲道，“說句犯忌諱的，皇上哪怕有一次不依著他，朝臣也不用吵翻了天。”

徐微不明白，“徐家都是文臣，怎的議論起軍務來了？出征……徐家想讓他掛帥？”他帶出來幾位名將，就算用兵，也不需一傷病的他親自前去。

“你懂什麽？”徐二夫人有些不耐煩，“與他相關的事，徐家便是想甩手不管也不。還不都是你做的好事，選了這個惹事。你要是長房的媳婦，徐家才不用理他的事。外人不知道，徐家可看得出，孟家大公子也對你有意。”

徐微無語得很。得了便宜還賣乖，且理直氣壯的。真沒有二嬸不好意思說的話。“長房大公子，”說，“您說的是被打得皮開綻折了一條的那位？”

“……”徐二夫人哽了哽，“行行行，你沒選錯人，了吧？說起那件事……唉，那武夫也太狠了些。”

徐微認真地道：“二嬸，您喚他太傅、觀、四郎都行，別那樣說他。”

“噯，這就護上了？那他倒真沒白寵你一場。”徐二夫人笑得暢快。

“不是護著，徐家本就該敬著他，更該多諒他。”徐微目清明澄澈，“您總不至於忘了，這親事因何而起。”

“扯這些做什麽？”徐二夫人斂了笑意，“你上頭四個姐姐，哪一個不是老太爺做主出嫁的？哪個的日子，又比你強了？你好歹是自己選的人，們連那個餘地都沒有。”哼了一聲，“你們徐家的閨秀，就是這個命，不認也得認。我要是不這麽沒心沒肺的，早被你祖父祖母氣死了。”話到末尾，已有怨氣。

徐家長房子嗣艱難，隻有徐明微、徐微姐妹兩個，分別行四行五，徐二夫人則育有徐知微、徐采微、徐夢薇三個兒、徐檢和徐林兩個兒子。

徐微一直有所覺，因著長房無子、又無妾室，祖父祖母總不大瞧得上父親母親，平日裏，多有偏袒二叔二嬸的時候。

就算那樣，二嬸的日子也沒舒心到哪兒去：的三個兒，不是遠嫁，便是親事不合心意。

徐二夫人也想到了這些心酸的事，啞著聲音道：“別的事，已經這樣了，你哥哥、弟弟的婚事，二老要是再做主，給我兩個橫豎瞧不上的兒媳婦，我跟他們拚命！”

徐微失笑，“我信。”也不是相信，是記得，前世二嬸為了兒子的親事，著實與祖父祖母二叔鬧了一場，也真如願了。

徐二夫人深深地看一眼，笑了，“你這個孩子……我真不喜歡你這張太好看的臉，可哪回見了，又總不忍心說重話。”

這還沒說重話呢？在二嬸眼裏，是不是也沒心沒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