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千里(嫁給一個和尚)》第 177 章 我們的王

當久攻不下的聖城終於出一個缺口時,早已在一日日的圍城戰中耗盡耐心的各部騎兵雙眼紅,一窩蜂似的朝城門湧了過去。

整座城池在沸反盈天的廝殺聲中瑟瑟抖。

狂風箭雨中,鎧甲長刀閃爍著凜凜寒

部落兵呼嘯狼奔,突聖城,城中守軍節節後退。

就在這時,突然轟隆隆一陣駭人的巨響滾,仿佛有人一把撕開了夜穹,降下一道道霹靂,地山搖,巨石滾落,堅固的城牆在搖晃,腳下大地震,雷聲轟鳴,火暴起。

所有人站立不穩,心髒狂跳,頭暈目眩,耳邊一片嗡鳴,渾不停發抖。

有人慘著跌落馬背。

戰馬長嘶,沒頭蒼蠅一樣鑽,無數人從馬背摔了下來,被瘋狂的驚馬踩過,鮮四濺。

巨響聲一聲接著一聲,山崩地裂,長街兩邊的屋宇、佛寺、土樓轟然倒塌,坊街圍牆崩碎,烈焰滾滾,濃煙卷起,碎石飛濺,如蝗雨一般撲向黑的人,無數人慘著倒下。

整個聖城,瞬時為一片修羅鬼蜮,又如一頭兇殘的巨,張開了盆大口,等著吞噬一切膽敢侵犯它子民的敵人。

撕心裂肺的慘嚎聲飄到城外,在山坡觀戰的部下大驚失,差點滾下馬背,坐騎不安地噴了幾個響鼻,想要掉頭。

部下慌忙安因為炸聲而驚的坐騎,大:“王子,城裏有埋伏!半座聖城忽然倒塌,先鋒軍被埋了!”

,聖城烈焰衝天,黑煙飄散,鐵箭飛。

火勢兇猛,轉眼間騰起連綿火海,空氣燙得像是要燒了起來,數百個騎士慌忙後撤,想從唯一的狹窄出口逃離,幾百人衝撞在一起,互相踩踏,廝殺,搏鬥,剛剛還並肩作戰的同袍,這一刻都殺紅了眼。

將領的怒吼聲被震耳聾的崩塌聲淹沒,沒有人能聽清他的指揮,他們肝膽俱裂,隻想趕離開火海。

聲飄揚在戰場上空,大火照亮半邊蒼穹。

映在海都阿陵廓深刻的臉上,他遙聖城方向,麵如常,眸比夜還要冷。

“我早就猜到會如此,佛子和李瑤英都是謹慎之人,就算畢娑和其他王庭人生了異心,李瑤英有幾百個部曲保護,畢娑不會那麽輕易得手……我們的計策太順利,他們不過是將計就計罷了。”

他一笑,“城中矢盡援絕,佛子和李瑤英鋌而走險,想來一個同歸於盡。他們演了這麽一場大戲,無非是為了請君甕。他們將計就計,我也將計就計!他們破釜沉舟,才會給我們打開城門的機會。”

部下心驚跳,穩住心神,怒目道:“王子,末將去召回士兵!”

海都阿陵冷笑,擺擺手:“沒有用,這樣,哪支部落兵還能嚴整有序地對敵?誰能聽得進指揮?那些戰馬都驚了,他們是畜生,能聽懂你的號令?”

讓人窒息的熱浪滾滾而來,部下汗流浹背:“王子,那我們該怎麽辦?”

海都阿陵著隨著狂風瘋狂暴漲的火舌,角一勾:“他們早有準備,悉城中巷道,而且個個都悍不畏死。”

部下臉發白。

“讓部落兵衝在前麵,現在佛子和李瑤英黔驢技窮,隻能拚死一搏,這時候衝進去,會和那些部落兵一樣被掩埋在碎石下,等李瑤英的那些雷彈用完了,我們再攻城。”

海都阿陵沉著地道,邊一抹諷刺的笑。

北戎鐵騎不擅長攻城戰和巷戰,而且李瑤英手裏還有那種讓北戎人聞風喪膽的武,就算城破,也不會束手就擒,勢必會設下陷阱,的武太古怪,魚死網破,他會損失慘重,屆時,忠於宗主國的部落兵吞並他的殘部,易如反掌。

所以他不能貿然城。

那幾個部落酋長目短淺,貪婪無厭,垂涎王庭的財富,隻想盡快帶兵搜刮聖城,本不顧及其他,看到城破就一腦往裏衝,正好讓他們打頭陣,消耗掉李瑤英那些神乎其神的古怪法寶。

“傳令各部,守好東邊大道穀口,佛子和李瑤英很可能想趁突圍,隻要有王庭人從城中出來,立刻殺,一個不留!”

海都阿陵聲音冷沉。

“他們不是想同歸於盡嗎?本王全他們!”

佛子無路可走,不惜以破城為代價來敵深,他不會上當。現在破城已是定局,不管佛子還有什麽辦法,隻要他按兵不,佛子要麽以殉城,要麽帶著剩下的一點兵力突圍。

無論佛子做出什麽選擇,他都有應對之法。

今晚,佛子必敗!

大火暫時退了北戎聯軍。

士兵們慘著逃出火海,海都阿陵率大軍列陣於城外,拔刀出鞘,掃視一圈:“聖城已破,這些不過是雕蟲小技罷了!控馬!列陣!待大火退去,所有人隨我衝殺!”

他聲如洪鍾,氣勢淩厲,仿佛完全不懼怕城中的轟隆巨響,狼奔豕突的部落兵找到主心骨,鎮定下來,紛紛向他圍攏。

隊列剛剛恢複秩序,幾個驚慌失措的士兵衝出缺口,大:“佛子會法!佛子在施展法!膽敢攻打聖城的人,一定會遭報應!”

眾士兵寒直豎。

海都阿陵大怒,策馬衝上前,長刀斬下,接連幾顆頭顱落地,幾個沒了腦袋的繼續往前奔跑了一會兒,踉蹌著撲倒在地。

“曇羅伽不過是個漢人奴隸所生之子罷了!膽敢擾軍心者,殺無赦!”

海都阿陵橫刀立馬,扭頭,喝道。

士兵們打了一個激靈,低下了頭,不敢吱聲。

……

火星迸濺,夜風滾燙。

聖城地勢最高,畢娑著城外黑列隊守住所有路口的北戎鐵騎,眉頭皺:“海都阿陵果然沒有趁攻城,他的主力守在城外,等天一亮,他們就會攻城……現在聖城的城門堵不上了,我們隻能突圍。”

他們的這點兵力,突圍等於送死。

但是不突圍,等海都阿陵城,所有人都得人頭落地。

畢娑回頭,朝曇羅伽抱拳,“末將帶著人突圍,假裝抓住文昭公主,引開海都阿陵,讓他拿赤瑪和我換,等他放鬆警惕時,我借機刺殺他!”

羅伽立在崖壁邊,風吹袈裟上下翻飛,俯視腳下的王寺,搖了搖頭。

“風險太大,海都阿陵的人馬不會冒進,你率軍出城,無異於以卵擊石。”

畢娑握雙拳,神凝重。

那他們就隻能等死嗎?

羅伽負手而立,抬起頭,遙西邊蒼穹。

夜空被烈火染紅,巨大的燃燒聲、炸聲、碎裂聲、慘嚎聲此起彼伏,一支支鐵箭向高空,落進市坊時,火球炸裂,帶起燃燒的火苗,似火龍狂舞。

在他腳下,僧人們早已經指揮城中百姓躲進寺中,前些天西州兵以保護瑤英為由撤下城頭,在王寺外圍挖設了巨大的壕和隔火帶,堵住長街,確保大火不會燒進王寺,還可以阻攔北戎聯軍。

半座城池在他們埋設的火藥中炸一片廢墟,烈焰熊熊燃燒,煙霧彌漫,最先攻城的部落兵被火海和崩塌的碎石吞噬,死傷慘重。

然而海都阿陵部沒有折損一兵一將,他們守在城外,等著大火退去。

城門已破,敵失敗,所有武,他們就是砧板上的,敵人的屠刀隨時會落下來,將他們無斬殺。

生死,不過是眨眼間的事。

寺中百姓經過這麽多天絕的掙紮,早已經做好赴死的準備,他們和親人朋友圍坐在一起,一團,在震天的燃燒巨響聲中,小聲唱歌謠,念誦佛號,和親人訴說來世還要再做家人的訣別之語。

淒切哀慟的哭聲充斥著整座王寺。

羅伽轉著山崖間陡峭的石階,一道纖娜影背對著他,在崖間奔忙。

瑤英一戎裝,頭束絛,領著部曲指揮百姓躲藏。

王寺人頭攢,每一座佛殿、每一間石窟都藏滿了人,大地,煙霧彌漫,佛塔無言佇立,尖頂琉璃被火照亮,懸鈴玎玲。

閃耀的紅彤火中,瑤英抬起頭,和曇羅伽凝視的目對上,微微一笑。

漫天火,煙熏火燎,形容狼狽,累得滿頭是汗,臉上鼻尖幾道黑印,卻是如舜華。

羅伽走向瑤英,拾級而上,幾步登上山崖,指了指角落裏靜靜聳立的佛塔。

“法師,你上次帶我來過這裏,帶著我拜佛,為我禱祝。”

含笑說,語氣輕快。

一如那個燈火璀璨的夜晚,他發現自己有了貪嗔癡,在佛前斬斷所有念。

一無所知,手執提燈,笑著站在石階上和他說話。

眼下,生死關頭,危在旦夕,眼波清亮,笑著和他說,法師,你帶我來過這裏。

一直記得他們之間的點點滴滴。

霎時,相識以來的種種湧上心頭,帶著磅礴的氣勢,一下子全部灌腦海,他沉溺其中,一點點沉淪。

羅伽凝著瑤英,心裏翻江倒海,浪濤湧,沉默不語,許久後,抬起手,拂去鼻尖的灰塵。

瑤英笑了笑,臉,從親兵手裏接過一盞燈,拉著他的袖子,和他一起走進佛塔。

圍城以來,僧人全被曇羅伽派去照顧老弱婦孺,寺中很久沒人打掃了,塔中黑魆魆的,空寂幽冷。

瑤英放下燈,跪坐在長案下,雙手合十,默念了幾句。

羅伽低頭,幫係好披風係帶。

“法師。”瑤英疲力竭,子往後一仰,靠著曇羅伽的胳膊,想起剛才那些抱著一起痛哭流涕的百姓,“你信生死回,假如真有來世,你想做什麽?”

“還當和尚嗎?”

俏皮也掩不住聲音裏濃濃的倦意。

羅伽垂眸看,抬手,讓靠著自己的膛休息,僧袍袖擺籠在上:“公主呢?”

瑤英想了想,認真地說:“還是當個人罷。”

羅伽微怔,深秀的眉眼間漾起一淺淺的笑。

那他也當個人罷。

“你還想認識我嗎?”瑤英掩打了個哈欠,問。

羅伽摟著,低頭,親了親發頂。

“想。”

瑤英往他懷裏,合上眼睛,快要睡著時,呢喃了一句:“我也想。”

羅伽收雙臂抱

來世太遠了,這一世,他不會再放手。

燭火搖曳,兩人靜靜依偎。

佛塔外,烈火狂卷,燃燒過後的灰塵和雪花靜靜地飄灑下來,半邊天空彤紅如火。

……

轟隆的炸聲漸漸平息下來,火舌如浪濤,騰起的黑煙籠罩了整座聖城,天昏暗,天地之間唯有焦黑的濃煙,遲遲不見一

聖城,街角巷道,大火繼續燃燒,市坊、民居、王宮全都夷為平地,碎石磚瓦遍地都是,底下是一焦臭的首。

北戎聯軍在海都阿陵的帶領下圍住城門,鐵騎麻麻,兇悍肅殺。

傷的部落兵一邊清理道路,一邊咒罵王庭人險狡詐,又大罵海都阿陵狡猾,明知有詐還讓他們來送死,當有刺啦啦的燃燒聲響起時,所有人登時變,尖著四逃竄。

海都阿陵雙眼微瞇,舉起長刀:“困之鬥,不過如此。今天,就是佛子的死期!為瓦罕可汗報仇雪恨!”

部下們拔刀狂吼。

一陣陣狂怒的吼聲衝向雲霄,仿佛能掀翻天地。

高聳的崖壁上,眾人聽著城外傳來的怒吼聲,忍著疲憊和,爬起,等待殘忍的敵軍衝上來。

緣覺站在佛塔外,小聲道:“王,公主……天快亮了,海都阿陵要攻城了。”

裏麵沒有聲響,他往裏走了幾步,張開,還沒出聲,曇羅伽從幽暗中走出,麵容沉靜,氣勢莊嚴,朝他做了個噓聲的手勢。

緣覺連忙閉上,跟在他後走出佛塔。

羅伽抬眸看一眼天,輕聲道:“睡著了,一時半刻不會醒,你留在這裏守著。”

“是。”

“如果出了意外,帶著從西邊走。”

緣覺眼皮跳了跳,抬起頭,呆呆地道:“是。”

羅伽回眸,深深地看了睡的瑤英幾眼,轉離開,立在山崖上,接過畢娑遞來的漆黑牛角弓,拉開弓弦,肩背繃,一箭出。

這一箭氣勢雄渾,鐵箭迅如電,鳴嘯著破開濃煙,飛向高空。

箭矢撕裂黑煙,出一角天穹,一傾灑而下。

城外的海都阿陵抬起頭,看著濃煙中若若現的箭矢,眉頭皺。

四野黑煙彌漫,安靜得詭異,唯有馬嘶和燃燒聲。

忽地,一陣若有若無的、如急雨似的嗡鳴聲從風中飄了過來。

海都阿陵驀地瞪大眼睛,臉上掠過一道不敢相信的駭然,勒馬回頭。

嗡鳴聲停了下來,隨即,一道道讓人心驚膽寒的破空之聲響起,彌漫的黑煙裏有寒閃爍,似夏夜碧空中恒河沙數的繁星,接著,寒越來越亮,越來越近,如流星墜落,罩向毫無防備的聯軍鐵騎。

麻麻的箭矢遮天蔽日。

海都阿陵冷汗淋漓,猛地一提韁繩,撥馬轉後仰,大吼:“舉盾!側臥!”

他的聲音罕見地在抖。

與此同時,數萬支鐵箭平地飛起,借著黑煙的遮掩,在空中織出一張巨大的黑網,覆蓋了整個戰場,齊齊落下,帶著淩厲的去勢,狠狠穿北戎聯軍士兵的

聲四起。

箭雨紛紛落下,一波接著一波,洶湧而來,勢不可擋。

部落兵裝備不如北戎鐵騎,加上經過昨夜激戰,聖城已經被攻破,很多人掉以輕心,本沒帶盾牌,看到箭矢落下,他們驚駭絕,抱頭鼠竄,鐵箭落下,直接穿而過,將他們狠狠地釘在雪地上。m.X520xs.Com

北戎士兵驚惶地大:“佛子的弓|弩陣!佛子的弓|弩陣!”

當年瓦罕可汗幾次攻城失敗,死在弓|弩車下的北戎士兵數不勝數,北戎人人都知道,佛子改進過的弓|弩陣威力無比,專門克製北戎鐵騎!

海都阿陵雙目圓瞪,攥了刀柄:不可能!他們在攻城之時,首要目標就是毀壞聖城上的弓|弩車,聖城的弓|弩車一架都不剩了,連城牆都塌了一半,守城的士兵也早就沒了蹤影,哪來的弓|弩陣!

滾滾濃煙裏陣陣尖嘯,又是一箭雨,鐵箭在高空中劃過一道道黑線,嘩啦啦落下,穿士兵的鎧甲,破木製的圓盾,中馬匹,戰馬痛苦地嘶鳴,驚狂奔,將馬背上騎士狠狠甩落,戰陣瞬間被打,士兵們互相踩踏,人仰馬翻。

海都阿陵躲開一支淩空撲來的鐵箭,向遠方,渾一震。

天還沒亮,四野暗沉,大地抖,四麵八方有沉重整齊的馬蹄聲靠近過來,一條條由無數道兇悍影組的黑線此起彼落,像一頭頭嗜的兇猛巨,帶著撕碎一切的霸道氣勢,如水般從不同方向狂奔而來。

漫山遍野,到都是人

他們各異,麵孔各異,有的軍容整齊,有的埋頭往前衝殺,有的著黑玄甲,有的穿銀亮甲,有的披頭散發,一皮襖,有的穿厚重的鎧甲,有的就是一群牧民,拿刀的,拿鐵錘的,拿長|槍的,人人都帶了彎弓,一邊奔馳,一邊騎

一麵麵代表不同部落的旗幟迎風招展。

在他們後,連綿的山峰上,一架架弓|弩車麻麻地滿平坦的山坡,箭如蝗雨。

“為了佛子,殺!”

“殺!”

“殺!”

他們喊著曇羅伽的名號,齊聲怒吼,聲如山呼海嘯,浩浩,令人膽寒的殺氣充斥在天地間。

這時,仿佛是為了響應那些部落勇士的大喊,城裏也傳來一片喊殺聲,一支陌生的、軍容齊整隊伍從聖城衝了出來,撲向北戎聯軍。

北戎戰陣一片寂然,士兵們驚慌地向主帥海都阿陵。

海都阿陵汗重重衫,幾乎把一口牙齒咬碎。

他一直提防著西軍前來馳援,派人守著關隘,把西軍牢牢擋在沙城之外。曇羅伽每次派人突圍,都是往東邊奔逃,他切斷了這條路線,讓曇羅伽無計可施。

關隘都有他的人把守,他的人每天都會傳回各地消息,阻遏援軍,他確保自己沒有後顧之憂。

而且,他命部下殺了所有從聖城飛出的信鷹,曇羅伽不可能送出消息!

可是眼前這支聲勢壯大的援兵是從哪裏鑽出來的,曇羅伽又是怎麽和援兵互通消息,默契配合的?

難道佛子真的會法,能夠隔空指揮遠在千裏之外的部落?!

海都阿陵雙眸鼓脹,青筋暴跳。

什麽將計就計,引蛇出,甕中捉鱉……全都是假的!甚至連死守聖城也是假的!

佛子不惜以自己為餌,以整座聖城為餌,苦苦死守聖城,就是為了拖住他的這十萬大軍,等待援軍前來!

昨晚佛子引部落兵城,不是為了讓他中計,而是要故意炸毀聖城,用、巨響和濃煙來替援軍遮掩!拖住他,讓那些貪婪的部落兵放鬆警惕,給援兵製造機會靠近戰場!

如果他沒猜錯的話,北戎聯軍的後方大營肯定已經被援兵襲,那些貪生怕死的部落說不定早就投降,所以這兩天沒有人稟報附近有異

憤怒、後怕、驚駭、惱恨……海都阿陵氣得眼前發黑,一提韁繩,當機立斷,召集部下:“都別慌!結陣!撤兵!”

部下一臉震驚,衝了過來,抱拳道:“王子,為什麽要退兵?我們損失不大,未必不能和他們拚了!”

“對,聖城已經攻破了,我們這就殺進城去,搶掠一番,活捉佛子和文昭公主,以佛子公主為人質!”

海都阿陵嚨裏一陣腥氣,嘶聲道:“是我低估了曇羅伽,他沒有徹底失勢,你們看那些部落,都是衝著他來的……佛子早在回來之前,就定下了圍剿我們的計劃,這些天死守不出,就是為了讓我減輕防備。還有一個文昭公主,西軍集中軍力想要從東邊突破我們的防線,也是他們的計策之一!”

“聖城被炸毀……那支隊伍從哪裏來的?他們會不會炸開了山崖,讓援兵進來了?”

一陣寒意爬遍全,海都阿陵不想承認自己敗了,但是他沒有選擇。

聯軍是一盤散沙,圍城日久,頻頻,部落兵越來越不他的控製,如果曇羅伽早就預見到了一切並且布置了機關,那麽計劃一定天|,算無策。

他必須盡快想到對策。

“曇羅伽以聖城為餌,所圖不隻是為了解聖城之圍,城門大開,城牆被毀,他不是在敵,而是毀了我們的後路!放援軍進來!我們如果猶豫遲疑,很可能被合圍。”

“他們要紮口了!”海都阿陵拿定主意,“撤!”

部下們對一眼,跟在他後,策馬狂奔,試著突圍。

……

山崖上,曇羅伽俯視戰場,眼神示意畢娑。

畢娑揮旗幟,城北被炸開的山崖底下,一支隊伍順著高聳的崖壁往上攀爬,在西州兵的帶領下,穿過陷阱遍布的長街,衝出聖城,分兩支隊伍,沿著城門兩側延開來,像一條橫線。

羅伽立在高崖上,可以看到大半個戰場的形勢。

那漫天遍野奔來的援軍向北戎聯軍近,山坡上的守軍不停放箭,打聯軍的戰陣,堵住了他們撤兵的路。

聖城方向,以橫線展開的隊伍漸漸往前延,從兩翼靠近北戎聯軍。

更遠,幾百裏之,不同部落的騎兵正前仆後繼地朝聖城趕來,一支支隊伍組合圍之勢,不慌不忙地小包圍圈,慢慢剿滅他們在途中遇到的聯軍隊伍。

一張大網,早在很多天前就已經張開,從幾百裏外慢慢往裏推進,如一麵麵高牆,要將海都阿陵費盡心思湊齊的十萬大軍徹底絞殺在這張大網之

要平定世,讓百姓安居樂業,必須將這支聯軍擊潰。

羅伽撒開長弓,長刀出鞘,走下山崖。

王庭士兵一個個站了起來,拔出長刀,跟在他後,神狂熱而虔誠。

……

瑤英醒來的時候,城外喊殺聲震天。

邊空空上蓋了張厚厚的氈毯,慌忙衝出佛塔,來到崖壁上,遙遠方。

緣覺跟在後:“公主,王率兵追擊海都阿陵去了,請您放心。”

瑤英在戰場上找到那一道策馬疾馳的影,點點頭。

聖城外,漫山遍野的旗幟獵獵飛揚,從不同方向趕來的部落漸漸合攏包圍圈,把聯軍堵在當中。

當曇羅伽的影出現在戰場上時,恰好有一道耀眼的晨暉刺破黑煙,撒落下來,籠在他上。

他披著璀璨日,一人一騎,飛馳於陣前,僧袍飛揚,冷肅,雍容,莊嚴。

眾人呆呆地著他,激得淚落紛紛。

一名酋長大喊出聲:“佛子是我們的王!”

“我們效忠的不是王庭,是佛子!”

“佛子是眾王之王!是我們的爾汗!”

一陣又酸又辣的覺湧過心頭,瑤英眼眶微微潤。

這些曾過曇羅伽恩惠的部落,還有駐守各地的王庭駐軍,全都趕來了。

他們為曇羅伽而來。

即使曇羅伽不是王後親子,即使他和蘇丹古是同一個人,依然有很多人真心地敬他,願意追隨他,為他效死。

就像般若那樣。

他這些年的努力,從來都沒有白費。

耳畔一聲驚呼,緣覺著戰場,張地道:“海都阿陵太狡猾了!他躲在部落兵後麵……他快要突圍了!”

瑤英回過神,目脧巡一圈,角一勾:“海都阿陵突圍了也沒什麽……”

這一次,海都阿陵無可逃了。

……

千裏之外,海都阿陵投靠的宗主國。

楊遷一鎧甲,立在城頭之上,英姿發,遙王庭的方向,抹去長刀上的跡。

薩末鞬方圓幾百裏,都已臣服於西軍腳下,逃到此的北戎殘部盡數被俘。

海都阿陵借走了他嶽父的幾個附屬部落,正好給了西軍大舉進攻的機會。

楊遷還刀鞘,拍了拍刀柄。

這一戰,他奉文昭公主之命,奔襲千裏,一舉擊潰為海都阿陵撐腰的宗主國,震懾周邊數十個大小邦國,順便把商道徹底打通,諸部前來投誠。

西軍一戰樹立威,從此,無論是北邊、西邊還是南邊,再沒有勢力敢挑釁西軍,西軍可以高枕無憂了。

看還有誰敢收留海都阿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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