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心》第五章 為了遇見你

風聲呼嘯,待得雁回再睜開眼的時候,便已經離了那黑暗的環境,出了那山

白日當空,周遭一片大亮,然而轟鳴聲卻不絕于耳。雁回轉頭一看,這湖中的山正在慢慢坍塌。巨大的山石從山上滾下砸在湖里,混著一聲聲雷鳴似的悶響卷起湖中暗流激涌,將本來清澈的湖水徹底攪一片泥潭。

此時只是出了山,依舊站在這山之上,不過耽誤這一會兒時間,便有石塊要砸在上,雁回不敢再停留,腳下聚氣,騰飛而起,然而現在到底是氣虛弱,不過低低地飛了一段距離便撲騰到了湖水里。

在湖中好一番掙扎,雁回才拖著一泥水,狼狽地爬上了岸。在岸邊趴著咳了好一會兒才捂著肩頭坐下來,大口氣,著那方還在滾落巨石的大山,然后咧了咧。一想到這千年妖龍傻眼的神,雁回就忍不住覺到開心。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聽命于別人的人。

雁回壞心眼地暗自竊喜了一陣,忽聞那方傳來一聲極低沉的轟鳴。整個大地一,連坐在岸邊的雁回也覺到了大地的抖,接著還在拍打雁回腳踝的湖水猛地向下退去。

雁回一愣,心知不妙,連忙捂著心口往坡上跑了一段路,待得上了高地,再一回頭,但見那方似有一個巨大的旋渦,將整個湖的湖水都吸卷過去。

不久,但聽又是一聲轟鳴,湖中山整個坍塌而下,沉湖底。在塵土飛揚的同時,被吸卷而去的湖水又被垮塌的山而出,橫掃千軍之勢往岸邊涌來。

還好雁回現在已經跑到了高,否則被這樣的浪,以現在的狀況只怕也是兇多吉了。而不用想,現在還在那山之中的妖龍恐怕也是……

雁回皺了眉頭,方才在那妖龍面前放話雖然放得狠,但若是這妖龍死了,那棲云真人這事恐怕還真是不好解釋了……而且現在仔細一想,在那山中時,天曜對說的那些話,巨大月亮,滿山大雪,還有那舉劍的人影,一切都與的夢境相符……

要說妖龍在上施加了什麼咒吧,也不可能。

先前沒有法力,那個妖龍說在吃的饅頭里下了咒,所以每天都要吃饅頭才不至于暴斃而亡。當時信了。但現在一恢復,在輕輕松松地一探,雁回便知道了那混賬妖怪本就是在睜著眼睛瞎扯淡。什麼而亡,他本就沒有那麼大的力量施用這樣的咒

雖然這妖龍確實是給施加了咒,然而卻不過是一個追蹤行蹤的微小咒罷了。中咒時日太長,一時半會兒解不了也無所謂,反正于無礙。不過話說回來,那混賬妖怪說話還真是永遠的真假摻半。

雁回花了一小部分心思去唾棄天曜和當時騙的自己,另外的心思則繼續思考為什麼會夢見天曜經歷過的事。難不和這妖龍還有些不可說的關系不?簡直不可能,時的記憶雁回一點也沒忘,娘死得早,是酒鬼爹有一口沒一口地養大了,在那小村莊里過像男孩子一樣跑來跑去的日子依舊能記得起。后來被凌霄收了徒,去辰星山做弟子的歲月,和凌霄相的時間更是心頭的寶,每一天的細節都細細收藏不敢忘。

到底是怎麼會和這妖龍扯上關系的呢?而和這妖龍既有關系,若是這妖龍死了,會不會對也有什麼……

“雁回!”遠傳來一道男聲的呼喚。

雁回一轉頭,忽見那蛇妖撐著木筏,順著水流激而來的力量飛快地向這方靠近,蛇妖將木筏在激流當中撐得極穩,一看便是用法力護著的。

在蛇妖的后還坐著棲云真人和……看見躺在木筏上尸的那人,雁回的臉不由自主地黑了一瞬。

雖然剛才思考了許多這妖龍死掉了的壞,但看見他現在真的安然地活著出來,雁回依舊覺得心里蠻塞的。

在木筏即將撞上岸之時,蛇妖倏爾化為原型,將棲云真人與天曜一卷,穩穩地帶到了岸上,然后又變了回來。

“你怎麼找到他的。”看見昏迷不醒倒在地上的人,雁回語氣很不好,“還是,他是怎麼自己爬出來的?”

“你不是與他一起走的嗎?”蛇妖反問,但見雁回捂著口,一狼狽,愣了愣,“我先前一直在口守著,但后來發現結界的力量弱了很多,接著口便落下來大石將結界口封死了,我本想撐著木筏在周遭再尋尋別的出口,但落石滾滾,我帶著棲云,不敢靠山太近,便撐著木筏走遠了些。方才山將塌未塌之際,我依舊未見你二人出來,便想著先帶棲云離開,未曾想,卻在這時看見了不知怎的竟漂在水面上的天曜。這便帶他一道過來了。”

蛇妖皺眉:“你既然能出得來陣法,卻為何不將天曜帶著?”

雁回聽了這話“呵呵”一笑,“我沒親手弄死他已經算很對得起人這種東西了。”

蛇妖微微一愣,心知兩人定是在發生了什麼不痛快,也不追問,只道:“此不宜久留,我們還是先回村子里吧。天曜的傷也需要治療。”

雁回捂著心口冷笑:“他能有什麼傷。”說完,在天曜上一掃,這才看見他背上的裳還在慢慢滲出來。雁回這才想起,這個妖龍昨天為了保護背上是了傷的。

雁回牙關一,天曜一直讓吃虧,心中確實是充滿了憤恨,但到底昨日他是舍命救過,不管是不是為了他別的什麼算計,但救命一事也是事實。雁回便忍住了踩他兩腳傷口的想法。

雁回一扭頭,不再看地上的天曜:“先回去吧,先前他說是已經找到了自己要的東西了,治療棲云真人理當沒有問題。”

言罷雁回轉頭看棲云真人,這次棲云真人也依舊盯著雁回,目灼灼,卻并沒有開口罵了。雁回并沒多想,只轉了在前面帶路,蛇妖便扛了天曜,幾人一同往村莊的方向走。

天曜昏迷了這副德行,肯定是不能當著村人的面大搖大擺地往蕭老太的院子里面扛的。是以四人先回了蛇妖在這村莊里的家。

這是個僻靜的角落,蛇妖附的這個本是個獵人,住得比較偏,與村里人來往也,素日也沒什麼人往這個方向走。穩妥地放下了天曜,蛇妖看著天曜的后背皺了眉頭:“傷口估計完全裂開了,又泡了水,況不太妙。”

雁回坐在一旁的桌子上提了水壺給自己倒了杯水,聞言轉頭去看趴在床榻上的天曜。那張漂亮的臉上早就沒了人,頭發還嗒嗒地搭在臉上,襯得他無比脆弱又狼狽,然而那始終咬的牙關卻一刻沒有放松。

“活著呢。”雁回仰頭喝了茶,將自己的頭發擰了擰,“他可沒那麼容易死。”他看起來可是懷揣著那麼多不甘的人,怎麼會允許自己早死。

蛇妖的手剛到天曜的手腕,沒多久便皺了眉頭,接著極度驚詫地瞪眼:“他……他為何氣息變化如此的大?”

雁回一挑眉:“怎麼大了?”

“氣息全變,不再是普通人了。”蛇妖又探了探,“唔,好生奇怪,若說他是妖怪,但他里卻又半分妖氣也無,若說不是,可他現下這氣息……怎麼也不算是個人。”

雁回琢磨了一會兒:“待醒了問他吧。”雁回站起,“你這兒有準備多的服嗎?男人人的都行,我這一又破又爛,膩得不行了。”

蛇妖已經開始專注地給天曜治傷,頭也沒回:“在棲云房間里有。”

雁回也不客氣,麻利地起去了棲云真人的房間。回小院之后,棲云真人便自己回了房間。雁回敲門進了的屋也沒回頭,只站在窗邊定定地著一個方向,不知道是在看什麼。

雁回先問了一句:“我可以借你的服穿穿不?”

棲云真人沒答話,雁回知道現在神志不清,便也撇了撇,走到柜子那方道:“我開你柜子咯?”問這話只是本著禮貌的角度,本沒期待能得到棲云真人的回答,但當雁回打開柜子的那一瞬間卻聽得淡淡的兩個字傳來:“回去。”

雁回一愣,轉頭看棲云真人,也依舊遠遠地著遠方,背影半分未,就像剛才那兩個字是雁回的幻聽一樣。

雁回試探著問了一句:“你說什麼?”卻再沒得到回答。

雁回便也只好自己取了服換掉。

心口上的傷被天曜咬得嚇人,而且一就痛,雁回便沒急著出門,就在棲云真人的地上盤一坐,開始打坐起來。

直至夜間,月漫過窗框照到了雁回的裳之上,隨著外面屋子一聲舒心的喟嘆:“醒了。”

雁回也在這時睜開了眼睛。握了握手,覺到息在四肢百骸游走,一笑,覺實在舒暢極了。雖然心頭這傷傷得重,但有了修為,要好起來不過也就是這一兩個月的事了。

站起,拍了拍擺,有實力在,就是心安。

踮起腳,愉悅地蹦跶了一下,正打算出門,但見棲云真人竟然還在窗戶邊站著,著的方向似乎從來沒有變過。

雁回一時好奇,便也湊了腦袋到后順著的目往遠方,然而除了夜幕并沒看見什麼。然而看見天上月亮的方位,雁回倏爾愣了愣。找找方向,那方竟是辰星山所在的方向。

再仔細一想,前些天雁回第一次在這小山村看見棲云真人的時候,也是這樣極目眺著遠方,盯著的也是這個方向……在看什麼?或者是說,在張些什麼?

“真人。”雁回轉頭專注地看著棲云真人,“你在辰星山嗎?”

棲云真人眸微微一亮,但卻張了張,轉了眼眸看向雁回,目地盯著雁回,張開形微,但最終,什麼也沒說出口。

雁回出了棲云真人的屋子,適時天曜上正綁好了繃帶,他著上半從床榻上坐了起來。似乎察覺到有人出現,天曜眼眸一抬,不出意外地與雁回四目相接。

這一瞬間,雁回只覺心口倏爾“咚”的一聲跳,眼睛里奇怪地看見一道金自天曜上流轉而出,在他上勾勒出了他骨骼的形狀,一如先前在那山之中冰湖之下看見的那龍骨散發的金一樣。然而奇怪的是,這華好像卻只有看到了似的,一旁收拾藥盒的蛇妖連眼睛也沒抬一下。

雁回也沒有吭聲,只往桌邊一坐:“醒了就趕給棲云真人治病吧,別耽擱時間了。”給自己倒了一杯涼茶來喝,“畢竟,咱們誰都不想見到誰。”

天曜目淡淡的,聲音雖然沙啞,但語氣倒是波瀾不驚:“這話你倒說錯了。”言下之意便是與杠上了,還是說……還有別的事想算計

雁回重重地將茶杯放下,瞪向天曜。

蛇妖在一旁收好了藥盒,站直道:“他氣息仍是紊,今晚怕是還得歇一歇。”蛇妖當然并非是在擔心天曜,他只是怕天曜氣息紊,沒將棲云真人完全治好那便麻煩了。

雁回只得哼了一聲,扭頭就出了房門,翻一躍,跳上到房頂上躺下,干脆來個眼不見心不煩。

在屋頂看著月亮,雁回有一搭沒一搭地想著這些天的事,可這兩天實在把累壞了,又帶了傷,沒看多久,便覺得迷迷糊糊地想睡覺,然而心頭始終勾著事沒法完全睡著。于是那一雙眼睛便一直一眨一眨地掙扎。昏昏沉沉地不知待了多久,雁回忽聽一陣嘩啦啦的水聲。

坐起,看見了院子里正在打水洗服的蛇妖。一個蛇妖洗服……

雁回好奇地瞅了一陣,發現他洗的還是棲云真人的服。雁回奇怪,趴在屋頂上,在寂靜的夜里小聲問他:“一個凈不就干凈了嗎?怎的還手洗?”

蛇妖頭也沒抬,只道:“法雖然方便,但還是洗洗曬曬才能讓穿得更舒服。”

“你倒是有心。”雁回撇了撇,許是睡不安心又無聊得便生了點八卦的心思,一翻躍下屋頂,在蛇妖邊走了兩步,站定,“說來,我先前便想問了,你一個蛇妖,道行也不見得怎麼高,卻是為何與棲云真人有緣相見,又是為何喜歡上的?”

蛇妖手上作一頓:“也不是什麼稀罕事。”他一邊服一邊道,“你也知曉,中原靈氣遠比西南一隅充足,幾年前我與幾個同宗越過青丘國界在中原修行,不慎被幾個修仙道者發現。一路追趕,我與同宗走失,迷路于荒山之中……是棲云救了我。”好似是想到了當時場景,蛇妖神和了許多。

“適時我上帶傷,被絕路,萎靡于草叢之中。棲云路過那,見裝束,曉氣息,我滿心絕,只道要命喪那,卻未曾想,將錯路指給了追殺而來的幾個道士。”

雁回聞言微微詫然。

這幾年修仙界整個充斥著一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論調,妖即惡,惡必誅。棲云真人為三大修仙門派之一的掌門人,卻是個對妖怪“心慈手”之輩嗎?

雁回并沒有聽過這個說法啊。但細細一想,似乎在每次絞殺侵中原的妖怪行中,棲云真人雖然不反對,但確實也是基本不怎麼出面的。

“彼時我尚年,自小便與同宗生活在一,于世事未有見識,并不知曉是誰。當時只知道自己快死了,而這個人救了我,我便拽了裳,讓帶我離開那個地方,送我回青丘國界。”蛇妖說著,自己笑了出來,“棲云當時也笑我,‘小小蛇妖,膽量倒大。’”

雁回也笑:“你這要是落在我師父或者一眾師叔手里,還等你拽他們角呢,早被剁末了。”

“可還是帶我離開了那里,送我到靠近青丘國界的地方,讓我自己回了西南。”蛇妖神溫和,“那時正值一年春好,至今我依舊記得那一路的飛花與暖風……”

雁回點頭:“然后就喜歡上真人了,所以現在這麼拼命地護著。”

蛇妖輕咳一聲,微微側了頭,還似有些害:“并……并不是因為如此,只是當年救我一命,如今我便以命相報。”

雁回靜靜地看了蛇妖許久,其實也懂這樣的心的。對一個人有敬仰,有崇拜,有慕,而當自己還欠了那人一條命時,這份便怎麼也簡單不了了,日復一日,越刻越深,越發控制不住,難以忘懷。

雁回沉默一會兒道:“你便沒有想過,就這樣一直下去,其實也不錯……”誰都知道,若是棲云真人當真好了起來,即便對妖怪心懷仁慈,但也依舊是不會與一個妖怪在一起的。

蛇妖一邊將服擰干,一邊道:“是立于仙山霧靄之上的人,不會想過這樣的生活的,而我只想給想要的,那便是最好。”聽得此話,雁回便不再開口,只看著蛇妖將裳晾了,然后走到棲云真人屋里,輕聲勸睡下。

雁回一個人立在院子里,著天上明月,一聲輕嘆。妖中也有長者,只是這話說給辰星山的任何人聽,他們都不會信吧。

翌日清晨。

天曜坐在床榻之上,臉雖依舊蒼白,但神頭看起來卻好過昨天幾百倍,雁回看見他時挑了挑眉。看來找回他的東西之后,他恢復的速度確實有了不改變嘛。ωWW.166xs.cc

蛇妖這方將棲云從屋子里帶出來,讓坐到天曜對面。天曜也沒廢話,他咬破自己的手指,抓了棲云真人的手。蛇妖似有些憂心:“當真能治好?”

“霜華以火驅之乃是最為普遍的治療方法,你理當知曉。”

蛇妖眉頭皺得很:“那會痛嗎?”

天曜抬眼看蛇妖:“我不知道。”

蛇妖咬了咬牙,終是退開一步距離:“治吧。”

天曜在手腕間畫下一道符,然后手指在頭上一點。只見棲云真人百會一閃,隨即沒,沒多久那華便流轉至棲云真人心口

辰星山時常會有法的演練,偶爾也會有解的方法剖析。其中有一門課上的便是如何破解霜華。是門派弟子將霜華施到長老上,然后長老一邊解說,一邊解,在自己上演練,讓弟子們看得清楚。

雁回記得,長老解的時候便也是這樣,起于百會,灌以明火,使火行于。從頭至腳,慢慢將寒氣驅逐出去。

棲云真人上的霜華雖然厲害,但解的方法理當是一樣,只需要有同樣強大的五行火氣便行了。然而奇怪的是,天曜的那點火行至棲云真人心口之時卻停滯不前了。與此同時,棲云真人出了痛苦的神

蛇妖一下便張了起來:“怎麼了?”

天曜也微微蹙眉:“噤聲。”天曜將手指傷口劃大,鮮流出,他在棲云真人眉心上再次畫了一符,這次火更甚,連站得那麼遠的雁回也到了熱力。

第二次的火與第一次停滯于心口的芒相,火更熾,慢慢順行于棲云真人腹部,這次倒是順利,直接將寒氣驅逐至腳底。

雁回舒了口氣,知道到這種地步,霜華差不多算是完全被驅逐干凈了。

然而誰也未曾想到,便在這時,棲云真人倏爾變得神痛苦,滿臉冷汗,渾抖,卻是像被凍得更厲害了一樣,徹底變了烏青。更甚者,腳底開始生寒,一層層寒氣使得床榻都結了霜,火被瞬間反推至棲云真人腹部。

天曜還施力,雁回大驚喝止:“住手!住手!”厲聲,“霜華反噬,不能再解,快住手!”

天曜眉頭皺得死,撤開手指,火登時在棲云真人之中沒。霎時,冰霜在棲云真人皮上凝結,將整個人裹得好似雪做的一樣。

蛇妖已全然了,他跪在棲云真人前,拿手去的手臂:“棲云棲云?”

好似是聽到了他的聲音,忽然間,棲云真人猛地睜開了眼睛,然而此時的棲云真人卻與先前懵懂失神的并不一樣。一雙眼眸清亮至極,其中神百般。張了張,吐出一口寒氣。有冰晶從腳上凝結而起,沒一會兒便將雙腳變了兩個冰塊。蛇妖忙用手覆住腳上寒冰,竟意圖用自己的溫將那冰塊融化。

雁回眼中驚痛雜陳:“破即死……破即死……”雁回咬牙,“竟有人給下了如此咒。”冰塊蔓延的速度極快,不久便到了棲云真人腰腹部,棲云真人牙關咬,仿似拼盡了最后一生命,道:“阻止……他……”

此景,饒是雁回也無法給自己解釋,說的那人,不是凌霄。

“棲云棲云……”蛇妖喚著的名字,言語間全是絕

冰霜覆蓋了棲云的頸項,像是想要掙扎一樣微微揚起了頭,終是看向蛇妖。角凝出了寒冰的棲云真人再沒說關于仙門之事,再沒管旁邊的人,只喑啞地對蛇妖吐出了三個字:“謝謝你。”冰霜覆住了的面容,也凝住了眼角將墜未墜的眼淚。后的發被凍了僵的寒冰。的生命便定格了這最后的姿態。不再呼吸,不再彈。

蛇妖失神地看著,仿似已經丟了魂魄。

但聽“咔”的一聲輕響,一自棲云真人頭頂裂開。

“不……”蛇妖陡然回神,“不!”裂裂開,撕碎棲云真人的面容,接著碎裂聲不絕于耳,棲云真人瞬間變得支離破碎。

“不!求求你,不……不不不!”

一聲脆響,宛如車轍碎了地上枯槁的斷枝,棲云真人便在這道聲響之中,徹底碎,化為漫天閃亮亮的冰晶,好似一場漫天大雪。窸窸窣窣,多麼寂寥。

蛇妖一手,只抱住了一懷冷寂。

“啊……”他聲嘶啞,仿似走了絕路的困

雁回看著他跪在地上的背影,蒼白著臉,垂著眼眸,無言以對。

天曜看著自己的手掌,握了握拳,也是沉默。

蛇妖跪在床榻之前,很久也未曾一下。

雁回沉默地看著他的背影,靜默無言。

打破屋子里這一片死寂的卻是坐在床榻另一頭的天曜:“抱歉……”他音低啞,氣息虛浮,顯然狀態也并不好。

蛇妖默了許久,這才了,他垂著頭,在床榻上到了一被寒冰完全包裹住的木簪子,這是先前棲云真人頭上的簪子。應該算是唯一一樣沒有隨著棲云真人消失的品了……

蛇妖將簪子握在手中,寒氣染了他一手冰霜:“并不怪你……”他握著簪子的手用力到泛白,“是我……”他牙關咬得死,聲音仿似是從頭間出來的一般,“是我!”眼淚從他眼角落下,他彎腰趴在床榻之上,渾抖,聲音終于哽咽,“是我害死了。是我害死了……”

雁回聞言,拳心握

蛇妖哭聲漸大,像是一個摔痛了的孩子,撕心裂肺,蓋過了所有的聲響。

雁回垂下眼眸,腦海里反反復復的全是棲云真人說的那三個字——“阻止他。”阻止他。

棲云真人死于霜華,能將這個法用得如此厲害的人,這天下,除了師父,并沒有誰能做到如此地步。阻止的人,還能有誰。棲云真人的死,不怪天曜,不怪蛇妖,而應該怪……

“為什麼!”肩頭一,雙眼赤紅的蛇妖抓住了雁回,“凌霄為何要殺棲云!”他大聲叱問。

雁回臉蒼白,一時竟一個字也答不出來。沉默地看著蛇妖,反應了好久,才白著臉道:“我想不出任何理由。”

蛇妖卻像是瘋了一樣,抓著雁回的肩頭,搖晃著,一遍又一遍地問:“他為何要殺!為何要殺!”

雁回只有搖頭:“我不知道。”

腦子里一片混,一會兒是棲云真人渾冰雪的模樣,一會兒是從小凌霄在山巔教舞劍的模樣,一會兒又是被趕出山門時,凌霄冷冷的模樣,但最后,雁回到底是冷靜了下來,腦中來來回回的都是凌霄負手站在前對說:“執劍在手,當心懷仁義,不可傷同門,不可害同道;不可恃強凌弱,不可驕傲自負。”像是一道清聲洗滌了雁回腦中的紛雜。

應該相信的,這麼多年的相隨,就算別人會懷疑凌霄,也不應該懷疑的。

雁回定了目著蛇妖:“這其間一定有什麼誤會的。”

“還有何誤會!”蛇妖放了雁回,卻一把將旁邊的桌子掀翻,他神,“棲云死于霜華反噬,這世上還有何人有你師父那般通霜華!還有何人能對棲云種下此!”

雁回沉默半晌,道:“我不知道。只是我師父……凌霄真人,他對妖怪冷漠殘酷沒錯,他觀念迂腐陳舊我也不否認,但正因為他是這樣的人,所以他一直克己待人,守道敬義,殘害同道之事,他不會做。”

雁回盯著蛇妖:“我相信他。”

天曜目微微一,落在雁回上,神帶著思量。

蛇妖則在原地站定,握著那木簪,在一陣長久的靜默之后,赤目咬牙,道:“棲云之死,便是窮盡我此生,也定要查個水落石出。待確定真兇……”他向雁回,“即便對手再強大,我也定要噬其,以解棲云之憾。”

雁回沒再接話,蛇妖轉進了棲云真人的屋子:“不送兩位。”

蛇妖未掩門扉,雁回看見他獨自收拾著棲云屋里的床榻,背影蕭索。其實才那麼點時間,若是被子捂得,他應該還能到棲云的溫……

雁回不敢再想。

那方天曜下了床榻,穿上鞋,徑直往屋外走:“走了。”他說了這兩個字。其實雁回并不知道他說的是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如今為何要跟著天曜走。只是聽了這句命令,便跟著走而已,其實現在也沒了主心骨。

一路沉默地跟在天曜后,雁回一直都在神游天外。行至田間,毒日頭將兩人的影清晰地投在了田坎邊,天曜忽然開口問:“凌霄真人,如此令你信服?”

雁回現在大概是需要有人問這樣的問題的。垂頭著遠方,田坎被太燒得炙熱,空氣像是在空中跳舞一樣,讓前面的道路看起來彎彎繞繞,像在詭異地飄舞。

雁回是聲音也便如這熱浪一樣有些縹緲:“幾年前,與我同屋的師姐子月丟了錢,認為是我盜,便協同幾個師姐,將剛下試煉臺的我堵住,我與們說話并不客氣,惹惱了子月,不肯服氣,便與我爭執起來。而這一幕被我大師兄看見了,大師兄來勸,卻說愿替我將子月的錢還清,我知大師兄是想息事寧人,但如此說,卻徑直將我推到了‘賊’的位置上。我心火怒起,便將幾個師姐連同大師兄一同揍了。”

天曜側頭看了雁回一眼,“是你能做的事。”

“我打贏了所有人,但并沒什麼用。我被罰跪清心祠,跪到深夜,師父來了,我以為他又要罵我了,又要斥責我生頑劣,脾氣急躁,然而那次卻沒有,他說他相信我。”

雁回道:“所有人都會以為我是小,但他不會,他罰我,是因為我傷了同門,他告誡我,令我心懷仁義,要我不傷同門,不害同道。不恃強凌弱,不驕傲自負。他是這樣的人……”雁回站定腳步,“誰都會害棲云真人,而我師父不會。”抬頭盯著天曜,“我就是這樣,沒有理由地相信他。”

天曜看著雁回清澈的雙眸,并沒有多言,只是淡淡嗯了一聲,轉離開。一路行到蕭老太院中,兩人也沒再說過一句話。

到了院里,天曜喚了一聲:“阿媽,我回來了。”便推門去了蕭老太太的院子。

雁回照常往自己屋里走,然而進房門之前卻聽得蕭老太屋里“咚”的一聲,像是什麼掉在地上的聲音。接著屋里便沒了聲響。

雁回奇怪,便去蕭老太屋里看了一眼,而一走到門口,雁回便停住了腳步。

蕭老太屋里滿是常年被藥熏出來的藥味,天曜站在老太太床榻邊,在天曜后是一張桌子,桌上的油燈倒了,油灑了一桌子,而天曜卻并沒有去扶,他只是愣愣地看著床榻上的蕭老太,沒有任何作。

雁回順著他的目看去,蕭老太太已經躺在床上閉著雙眼,口沒了起伏……

雁回一默,目再次回到天曜臉上。

他只是站著,背著窗外投進來的,臉上沒有出任何表。隔了許久,他依舊平靜著一張臉,轉過頭來看雁回:“我去取壽,你待會兒幫我阿媽換一下。”

雁回只有點頭說:“哦。”

雖然知道蕭老太離開也就是這幾天的事了,但如此突然依舊讓雁回驚訝不小,而且竟也這麼巧,竟在天曜不在的時候便這麼去了。老太太最后一面,卻是也沒見到這個“孫子”一面。

雁回在屋子里看了看,并沒有看見蕭老太的魂魄,想來還是去得安穩,這輩子也沒什麼憾的……

這一天,銅鑼山這犄角旮旯里的村子死了兩個人,一個是蕭老太,一個是人販子周嬸。

村里的人說,周嬸前兩天從地里被人抬回來的時候一直不停地說著“妖怪妖怪”的胡言語,在家里喊了兩天,終于在今日中午的時候在家里蹬腳走了。村里人來拜完蕭老太便似趕場一樣去了周嬸家里。

這不大的村子一下死了兩個人,村民們嫌晦氣,傍晚沒到就各自回家閉門不出。這天晚上,村子里就靜得跟沒人一樣。

天曜并沒和普通人一樣將蕭老太在屋里停幾天,他像是完全不在意蕭老太一樣,待得村民走了后,他晚上便在村后地里挖了坑,將蕭老太埋了。然后便回了院子,不知從哪里尋來了好幾大壇酒,悶不吭聲地,抱著就開始喝。一口一口,像是要將自己撐死一樣不肯停歇。

雁回也沒想著勸他,看他喝得那般豪邁,酒壇,也不客氣,抱了一壇也跟天曜一樣咕咚咕咚吞了。這酒并不好,口差,還一路辣得往心里燒。然而這不舒爽灼燒卻像是能將那些積攢在心頭的說不出道不明的不痛快燒灼干凈一樣,讓雁回有一想一醉解憂的痛快

直到將一壇喝了個干凈,雁回肚子變得沉甸甸的,腦袋也開始慢慢暈乎,這才將酒壇放下,看著還在灌自己酒的天曜,笑了出來:“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天曜也放了酒壇,他一抹,臉在月的映下已經出了點不正常的紅暈。

天曜著雁回,見手里的酒壇已空,便毫不客氣地將手里的酒壇拖過來,扔掉,又遞了一壇給:“再來。”

沉沉的千年妖龍也有如此豪爽的時刻?”雁回抱了酒,“來就來!”

兩壇酒下肚,雁回便趴在桌子上開始無意義地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千年妖龍,幾壇子酒,便將你灌趴了下。”

天曜歪著子靠在桌子上,依舊在一口一口喝著酒。

雁回拿手指他手臂:“看看你現在落魄的模樣,說你是閱過千載春去秋來的龍,誰能信?”

天曜也有了醉意,他倚著桌子,一笑:“誰也不會信。”

這句并不好笑的話卻逗樂了雁回,將逗得拍著桌子大笑:“你定是好,才栽在人手里。”

天曜瞥了雁回:“你也是好,才栽在你師父手里?”

“我那是命運捉弄。”雁回又天曜,“和我八卦下唄,素影真人怎麼害你啦,竟能把你弄這模樣。”

天曜聽到這話,也像是聽了笑話一樣,他抱著酒壇開始笑,將這張漂亮的臉笑出了迷人的魅,笑了好久,才停了下來,他彎著角道:“我摯之人,拔我龍鱗,剜我龍心,斬我龍角,我龍筋,拆我龍骨,我魂魄,將我肢解于大江南北,施大封印陣法,囚我永生永世……”他頓了頓,又飲了一口酒,角依舊噙著笑,“做那麼多,只為給之人,做一副龍鱗鎧甲。護之人,長生不死。”

雁回有點迷糊的腦袋并不能將這些話的意思理解完整,只歪著腦袋看了天曜很久:“你都被肢解那樣了,現在為什麼卻還活著?”

天曜一轉頭,一雙被酒意染紅的眼睛帶著一半迷蒙一半清亮,盯著雁回。他們間隔著半張桌子的距離,天曜卻探了頭,將到了雁回耳邊,喑啞著嗓音,充滿著:“為了遇見你。”

雁回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是趴在墳頭上的。恍然間,以為自己又像小時候一樣被惡作劇的小鬼們勾到了墳地里。嚇出了一冷汗,連滾帶爬地從墳包后面站起來,慌張地拍了拍裳,一轉頭看見了正在墓碑前坐著的年。

天曜恍似也才醒過來,他坐在地上,屈著一條,手肘放在膝蓋上面,手指著眉心。

聽見響,天曜一抬頭,與略帶驚惶的雁回四目相接。兩人對視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他們昨天是喝醉了酒,一起發瘋,跑到蕭老太的新墳前叩拜來了……

腦袋里許多混的畫面紛至沓來,雁回甩了甩頭,將那些不重要的畫面拋開,只用知道自己不是被小鬼捉來的便行了。

雁回:“走吧。我得回去醒醒酒……”

天曜站起了,雁回以為他要和一同回那小院子了,沒想到走了兩步,后面卻沒有跟來的腳步聲。雁回回頭一看,但見天曜從旁邊地里扯了兩朵小白花,然后又跪到了蕭老太墳前。他默默地將小白花上,然后看著他自己昨日才立的墓碑,半晌沒有說話。

一個孤獨年,形蕭索地跪在親人墳前,盡管知道他里住的其實是個強大的靈魂,但雁回也不由不為這一幕到傷懷。這個妖龍并不是無的妖。

雁回如此想著,在自己渾上下,什麼都沒到,于是便撕了自己擺,在地上撿了,用法一燒,將木前端燒了黑炭,然后就著這炭黑在撕下來的擺上寫道“拾萬錢”。

屁顛屁顛地拿去遞給天曜:“喏。”

天曜側頭,看了看手里的布,又抬頭看了看雁回:“這是什麼?”

雁回在墳地里睡了一夜有點著涼,吸了吸鼻子:“這時候不是該燒紙錢嗎?我幫你畫了幾張,給你阿媽燒吧。”雁回很大方道,“雖然你阿媽對我做的事不太地道,但我到底是個地道的人,好歹是婆媳一場,這便當是我給的踐行禮了。”

天曜看著那破布上歪歪扭扭的“拾萬錢”三個字,不由得有點默然。他:“閻王會收?”

雁回眼睛也不眨地騙人:“會。”

天曜沒接。

雁回等得惱了:“白給還不要。不給了。”

可待得雁回要將破布收回來時,天曜一手,作比雁回更快地將那塊破布扯了過來。他聲如常:“點火。”

雁回一邊撇嫌棄他:“矯。”一邊打了個響指,燒了一簇火,將那破布給燒了。

天曜盯著那團火焰,直到火焰快要燒到他的手指,他才一松手,放任破布在落下的過程當中徹底被火焰燒為灰燼:“跟我走吧。”

天曜的話隨著灰燼一同落地。

雁回聽了這四個字,微微一愣:“去哪兒?”

“去你昨天答應我,以后會陪我去的地方。”

于是雁回又愣了:“我昨天答應你去什麼……地方……了……”

說出這話的同時,雁回腦海里忽然浮現出自己豪氣沖天地拿著酒壇撞了天曜的酒壇一下,然后大吼:“好!你放心,今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即便走遍大江南北,我也定陪你尋回你所有失之!”

等等等等……

雁回頭痛地眉心,是發了什麼瘋,昨晚竟然會說這種話的。

“……我摯之人,拔我龍鱗,剜我龍心,斬我龍角,我龍筋,拆我龍骨,我魂魄,將我肢解于大江南北,施大封印陣法,囚我永生永世……”

天曜的聲音在腦中浮現。雁回怔怔地將天曜盯著。

天曜也不著急,只淡淡地將雁回盯著:“想起來了?”

雁回甩了甩頭:“有點……”

天曜跪坐于蕭老太墳前,目微垂,落在地上:“你若是不記得,我不介意再說一遍,左右,昨夜你也給自己下了誓,跑是跑不掉了。”

雁回完全驚呆了。干了什麼?給自己下誓?那種違背誓言就會遭到針扎之苦的咒言?為什麼!

雁回翻過自己手腕一看,那果然有一個猩紅的點,看起來萬分的滴。個熊,不是喝醉酒就坑自己的人啊,昨晚真是喝大發了……

雁回這邊還在為自己所做之事驚愕不已,天曜便道:“二十年前,廣寒門素影真人肢解了我。”

天曜一句話,霎時將雁回那正在為自己行為懊悔不已的心抓了過去,瞪著眼睛看天曜:“什麼,當真是素影真人害了你?是你摯之人?肢解了你?”

相對于雁回的著急,天曜只是輕描淡寫地掃了一眼:“昨日我說時,怎未曾見你驚訝這樣。”

“昨天喝醉了能聽得懂什麼!”雁回一盤在天曜邊坐下,“來,你再仔細和我說一遍,前因后果,素影真人為何要那樣殺你?”

天曜默了一瞬:“為了我上龍鱗。”天曜語氣平淡,仿佛是在說著別人的故事,“世間傳聞,龍乃萬不傷之,以龍之龍鱗,制鎧甲,可使萬不傷。連時間也傷害不了穿上龍鱗鎧甲的人。”

“什麼意思?”

天曜漆黑的眼瞳落在雁回上,深邃得讓雁回有幾分失神:“意思是,凡人穿上了龍鱗鎧甲,便會長生不老。”

雁回一愣,一瞬間恍似有點了悟了,長生不老,對于凡人來說有著多麼致命的懷異寶,力量再是強大,活著也危險啊。

“二十余年前,素影慕一凡人至深,然而凡人卻即將壽盡,素影聽聞龍鱗鎧甲之效,便意圖取之。然則當年,我修行已有千年,于飛升不過一步之遙,素影心知搶不過,便巧化迷途修仙之人,假裝重傷,騙我信任,令我救。”

雁回聽到此,實在忍不住了一句:“要不是見起意,你會那麼好心救?”

天曜盯著雁回:“還想聽?”

“……你繼續。”

“彼時我并不知曉的真正目的,我救了,也慕于,我放棄飛升的機遇,甚至愿意為拋棄妖怪的份。我不聽友人勸阻,執意與攜手白頭。”天曜微微勾了勾角,滿臉嘲諷:“然而在我與約定,前去迎娶的日子里,卻在廣寒門,邀你辰星山的清廣真人,施大法陣,困住了我。”

“便是在那滿月之夜,于廣寒山巔,邀月下,素影生取我渾龍鱗。”

天曜這話說得慢且沒有起伏,直聽得雁回齒生寒。

生取……渾龍鱗。那得有多痛……

“素影害怕我若死,龍鱗鎧甲便失去了護人長生不死的力量,于是便沒有殺我。然而卻又怕我報復,擾以后不得安寧。于是素影便親自刀,剜我心,斬我角,我筋,拆我骨,最后封印我魂魄。將我肢解于大江南北,借五行之力實施封印。以圖我永世不能翻。”

雁回只覺渾冰涼。仙門對妖痛恨是真,但卻沒有幾人會以如此殘忍的手段行殺人之事。

想到幾個月前還在辰星山見過素影真人,雁回當時只覺得那是個冷面人,并沒想到,為了達自己的目的,狠下心來,竟有如此讓人膽戰的狠辣手段。

雁回著天曜,經歷過這樣的事還能活著出來,他也是不簡單……

雁回對天曜說話的聲音忽然有點怯怯的:“那你是怎麼……活過來的?”

天曜目落在雁回上:“因為你。”

雁回大驚:“關我什麼事!二十年前我才剛出生呢!”

天曜一抬手指,指尖輕輕放在雁回的膛之上,在那還有著前幾天雁回被天曜捅出來的傷口。雁回見天曜這個作,捂著往后退了退:“你干什麼?”

天曜黑眸一眨,盯著雁回:“因為你有我的護心鱗。”

雁回反應了半天:“那是個什麼東西?”

天曜又彎了彎,笑得極盡嘲諷又極盡森:“你也知道,二十年前,素影想保的凡人,并未保得住。”天曜語氣帶著幾分有些許病態的報復快道,“制的龍鱗鎧甲,本沒有作用。”

雁回挑了挑眉,順著他的話往下接:“所以,那是因為你剛才所說的那個護心鱗……”

“被我打飛了。”

“什麼?”

“素影拔下我護心鱗之時,我拼著渾修為,將護心鱗出了大陣法的結界。”天曜道,“他們布著陣,無法,而沒有護心鱗,那龍鱗鎧甲,不過是一團廢。”

雁回默了一會兒:“所以……二十年前,你們搞了這麼半天,最后卻是誰也沒落得一個好下場?”

天曜撥開雁回放在心口上的手,到了雁回傷的膛:“可它救了你。”

雁回愣神。

“探你的脈便知,你天生心臟殘缺,本不是久命之人。”這事兒雁回倒是知道,以前有一次了傷,藥房的師叔給看了病,便說質奇怪,心臟有病但卻倍兒棒。當時師叔只道是平時修行用功,里修為充盈,并沒有想到別的地方,然而現在天曜卻說……

“然而你卻活蹦跳到現今年歲,還能修仙問道,并不是因為你天資聰穎。”天曜的手指在雁回心口點了兩下,“因為你有我的護心鱗。它護住了你的命,改變了你的質。”

雁回張著,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麼。

……里竟然有龍的護心鱗?還一直都在?原來搞半天,二十年前,最后撿便宜的……是這個從頭到尾都不相干的小屁孩咯……

這下雁回一瞬間就能理解,為何昨天喝醉的自己會對著天曜大喊,“今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還有要陪著他尋回所有失之的話了。

因為這家伙以前拼了命扔出來的那塊護心鱗,錯地,竟了救了命的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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