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心》第十二章 龍角

走在路上,天曜現在幾乎已經養習慣地落后雁回半步,這樣可以避免看見他,又口無遮攔地說一些讓他招架不住的流氓話。看著雁回的背影,板依舊得筆直,走路的步伐是一般子沒有的英氣。就像昨天那些話本就沒得了心,傷害不了一樣。看來即便是雁回,在某些事上,也很善于掩飾。

弦歌給雁回開門的時候,千朔正巧也在屋子里,他搖著扇子坐在屋中椅子上,笑瞇瞇地著雁回:“這一大清早的就過來找弦歌,雁回姑娘,你是看上我家弦歌啦?”

“對呀。”雁回大大方方地應了,“堂主愿意割嗎?”

千朔收了扇子“嗒”的一聲:“那可不行。”

雁回撇:“反正你都有一百房小妾咯,把弦歌給我又不會。”雁回笑嘻嘻地弦歌,“是吧,弦歌兒,你愿意跟我走的吧?”

弦歌了雁回的眉心一下,正要教訓,卻聽千朔道:“是不會,可我的心魂可算是被你拿走了。”千朔對弦歌招了招手,弦歌一愣,順從地走了過去,被千朔一把攬進懷里,他像圈著什麼珍寶一樣將弦歌抱住,“就算你是姑娘,也不能和我搶。”

雁回看著弦歌微微紅了的臉頰,心頭不由無力嘆息,弦歌啊弦歌,你這般聰明,怎麼會不知道他是在逢場作戲說些好聽話給你聽的,你卻也……甘之如飴。

雁回轉了目,旁邊的天曜一步上前,在桌子另一方坐下,他對幾人的言語并不興趣,開門見山就道:“天香坊制作狐香必須得一寶方可制,我寶取出,堂主可愿相助?”他這一開口,話題的氣氛登時變得嚴肅了些許。

千朔這才將目挪到了天曜臉上:“昨日一直忘了問,這位是?”

天曜沒說話,轉頭看雁回,一副等著雁回來介紹他的模樣。

真是……騙人不想自己腦子就讓來頂上嗎?雁回沒好氣道:“他天曜,是個窮鄉僻壤里面出來的年,自帶許多麻煩,不過暫時還算個好人。”

千朔看了弦歌一眼,但見弦歌輕輕點了點頭,千朔才道:“既然雁姑娘說是好人,那我便信了也無妨,只是這位天曜公子,你說想要我相助,卻不知是要我如何相助?”千朔把弄這弦歌的發,好似全然不在意似地開玩笑道:

“我如今的境況江湖上大抵是沒人不知道的,昨日銘是賣我與教中長老一個面子才將那些狐妖放了給我,畢竟這不傷他本,可若是如天曜公子所說……要將那制作狐香必要的寶拿走,這恐怕就是我所力不能及的事了。”

天曜沉著道:“并不需要麻煩堂主讓銘直接出那寶,堂主只需挑個時間,借個名號,將銘引出天香坊,我等自有方法取得那寶。”

千朔斟酌了一番:“你說的這事倒是不難,只是我若將銘引了出來,待他回去,寶不見,他豈不是要將這賬算到我的頭上?天曜公子,你這個請求,可真是讓我為難啊。”

天曜食指在桌上輕輕一敲了兩下,輕而慢的“篤篤”顯出了他沉思的心緒,而待得第三聲敲下,天曜一抬眼,盯住了千朔,聲沉而穩:“堂主只需拖住銘引開片刻即可,待我等拿到寶,即便銘回來發現我等也無所謂,我自是有辦法,讓他在此后都無法再與堂主為難。”

千朔眉梢微微一:“天曜公子你這話,可說得大了。”

可不是說得大嗎!雁回在旁邊聽得也是一驚,若要銘之后再無法與千朔為難,那要麼是把銘的權利給剝奪了,要麼是把銘……殺了。

“此事對我來說,并不難。”

不難個鬼啊!雁回在一旁瞪著天曜,他一副殘破的軀,只找回了龍骨里大概什麼法力都沒有恢復吧,雖然他好像懂多陣法,能借陣法之力做點事,但哪有那個時間讓他在邊畫陣法啊,人家又不傻!

雁回與過手,知道銘的厲害,要讓現在的天曜和銘斗,那是片刻就死渣的結果啊!

“我那叔父銘年輕之時可也曾被送去仙門修道過一段時間的,要對付他,可沒那麼容易。”顯然千朔也有與雁回一樣的顧忌。

“我敢出此言,愿去天香坊涉險,堂主卻不敢信我?”

嗯,激將法。雁回瞟了天曜一眼。

千朔聞言像是被逗樂了,哈哈笑了幾聲:“我這若是不答應你,倒顯得我這堂主,毫無氣魄了。”他默了一瞬,“你與雁姑娘先回去歇歇吧,待我斟酌片刻。”

天曜也不再糾纏,坦然地站起了:“告辭。”

哎,這便下逐客令了?雁回有點愣神,好像……在討論中沒有起到什麼作用呢。因為天曜,好像自己已經有了計劃。待得出了弦歌的閣樓,雁回有點止不住好奇地問天曜:“你能對付銘?那上次為什麼在天香坊卻不見得你那麼輕松淡定?”

“我不能。”天曜淡淡道,“龍角不在我,我無法吸納天地靈氣為我所用,之中沒有息。”

雁回一愣:“那你剛才說得那麼振振有詞的……”

天曜腳步微微一頓,轉頭看著雁回:“雁回。”他如此正經地喚雁回的名字,聲音好聽得讓雁回心頭一也定定著天曜,然后默默地在他目中紅了眼眶,輕咳一聲,不自然地挪開目:“有什麼你直說。”

“我對付不了銘,但你可以。”

雁回反應了一會兒,然后倏爾反應過來了。哦!原來搞半天,他說的此事對他來說不難,不是因為他很厲害,而是他本就不打算去做!他想讓來做!讓去和銘來打!那對付銘,對他來說確實不難啊!因為他本就不用出手啊!難的是啊!是呀!雁回一瞬間覺得狐香大概在上失去了效果,因為突然間好想死這條妖龍!

雁回拼命咬牙,忍住了心的沖,然后盡量溫和地勾勒出一個笑容,打算耐心地和天曜好好談談:“你怎麼就知道我愿意和地去打呢?”

“你會愿意的。”

“我!”雁回本想掙扎,但想了一會兒,娘的,竟然真的是愿意的!

于是雁回沉默地看著天曜,如果想別的方法太困難了,那就干脆直接一點,地來吧。簡單暴,干脆利落,靠實力說話,是雁回一貫作風。

雁回有些憋屈地咕噥了兩句,然而細細一想,又皺了眉頭:“我若是使出全力,與銘一戰也未必會輸。”雁回道,“只是,我使的都是辰星山的心法,一手便立即會被看了出來……”頓了頓,“弦歌與千朔就算了,反正想掌握的消息他們都能掌握,只是,我暫時還不想讓別人知道我是辰星山的人。”

銘作對,放走狐妖,盜走寶,還使的辰星山心法,外人若是知道這些消息,稍微悉辰星山務的人都會知道,會做這些事的大概就只有才被踢出門的雁回吧。到時候子月會知道,凌霏會知道,凌霄……也會知道。并不想讓凌霄知道,離開辰星山之后的,真的和妖怪在一起,在幫妖怪做事。即便……這好像對凌霄來說并不重要。

天曜微一沉凝,他倒是沒有去想辰星山的事,只是雁回的份確實不能在這個時候有所暴,不說別的,若是讓素影知道了盜走龍角的人是雁回……那是想一想,也足夠糟糕了。

所以不能讓別人知道雁回的真實份。

“如果不用辰星山心法的話,我對上銘是全然沒有勝算的。”雁回著天曜,“你給千朔夸下的海口,還是趁現在趕快去收回吧。”

天曜默了一瞬,卻并沒有接雁回的話,他只道:“你先前與我說,你學東西很快對吧?”

雁回眨了兩下眼:“對啊。”

“那就不用辰星山的心法,我來教你,現在便學新的法。”

“現在?”雁回一怔,“行是行……但是……學什麼,靠著這塊護心鱗學你妖龍的法?”

“不。”天曜眼睛微微瞇起來,顯出了幾分算計的明,“你來冒充青丘的人,我來教你九尾狐的法。”

雁回一瞬間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什麼話:“你說,要教我什麼?”

“九尾狐一族的心法。”

雁回不由奇怪:“你不是妖龍嗎?怎麼還會九尾狐一族的法?”

天曜淡淡道:“五十年前,中原靈氣充裕之地被修仙修道者所占據,妖族偏居西南,兩方以青丘為界,天下兩分局勢大定,然則妖族與修仙者的約定卻與我并無關系。”

雁回眨著眼看他:“你沒有去西南嗎?”

“不想去。”天曜道,“我已在一谷中修行千年,不換地方。”

也對,那麼大一個千年妖龍,當時修仙者與妖族大戰,雖然贏來了中原大地,但自也損失慘重,誰也沒有心再去招惹這條大龍吧。這天下,到底是靠實力說話的。

“我千年來獨行于世,但那段時間,卻有不不甘離開中原的妖怪找到了我,我沒將他們趕走,他們便將我當作庇護,依舊在這中原大地中修行。”

“所以……”

天曜瞥了雁回一眼:“被我庇護的妖怪當中,恰好有九尾狐一族的人罷了。彼時修行之余,那人常找我切磋,一來二去我便也習得了他們的心法。”

天曜竟然還有這樣的過去。

雁回聞言點了點頭算是了解。想想他當年那也算是一個叱咤風云的大妖怪吧,竟然憑著一己之力在中原護住了一谷的妖怪。而現在……雁回甩開腦中的思緒,盯著天曜道:“所以你現在的計劃是,先讓千朔引開銘,然后你我強闖天香坊將龍角搶了,待得銘聞訊趕回來再與他戰一場?”

天曜點頭。

雁回思索了一陣:“有幾個問題我和你捋一捋啊。首先,你確定在這麼短的時間,我能學會九尾狐的多?其次,用它來對付銘當真沒有問題?”

“我來教你,沒有問題。而且,到時我若是重獲龍角,助你一臂之力也并非不可。”

這麼自信……雁回默了一瞬,打算在打架修行這件事上暫時相信好歹也比多活了一千年的妖龍:“那最后,千朔要是不答應你的提議怎麼辦?”

“他會答應的。”天曜搖搖了眼弦歌所住的那個閣樓,說得篤定,“因為人總是貪婪。”

千朔與銘的關系早就只是在維持表面功夫,撕破臉不過是遲早的事,而現在,千朔有機會能除掉心頭大患,即便要冒風險,他也是會愿意的。

果不其然,如天曜所料,在第二天一早,千朔便著人給天曜傳了個消息過來。

千朔邀銘十日之后來忘語樓赴品酒宴,銘欣然答應。想來銘是覺得,他這個侄兒,也沒能力害到他吧。

千朔做的事他已經做到了,這方天曜教習雁回九尾狐一族的法倒是也快,九尾狐一族的法確實高深難學,若是雁回直接拿了書來看,指不定一個小法也夠學上十幾天,但天曜好似總能找到最恰當的方法讓雁回學會這個法,有時候一天,雁回便能練掌握了兩個基本法

只是讓雁回很煩惱的是,每天看著天曜給做示范,看著那張臉,他的型,他修長的手指,這對雁回來說都是一種變相的折磨。

在天曜一本正經地給法要點的時候想去抱著他蹭一蹭,在天曜手把手地糾正結印的手法時,雁回就想將他的手一把抓住,十指扣,再不松手。不止一萬次想去問弦歌,不是說好的現在的狐香是個半品嗎!不是說好的隔一段時間藥效就會自己消失嗎!那為什麼到現在,雁回依舊覺得這藥的效果強勁得嚇人?!

而且最可怕的是!在偶爾天曜在教習法的空隙時間,雁回會看見天曜在沒人注意的地方,看著他自己的手發呆,手掌拳,然后又無力松開……看見這一幕時,雁回發現自己竟然會不要命地去聯想他的過去,去想象他的無力,然后詭異地為天曜到心疼。

最詭異的是,似乎已經有點分不清,是在藥作用下心疼天曜,還是在發自心地同天曜。不過不管雁回心的緒怎樣糾結,修習法的時間過得卻是極快。

眨眼間便到了第九天,雁回已將九尾狐一族的基本法都修了個會,雖然還是用不通,但現今中原,與九尾狐過手的能有幾個,雁回糊弄糊弄騙騙人應該是問題不大。現在唯一忐忑的是:“我真的能打得過銘?”

天曜琢磨了一瞬:“照上次的況來看,你現在用九尾狐的法上手,或許五分勝率。”

雁回一默:“那我要是打輸了呢?”

“那便看天意怎麼安排了。”

雁回拿起了手里的劍,“那今晚咱倆再好好練練,萬一明天就有六分勝率了呢!”

天曜聞言,抬頭看了看天,但見天已黑,天曜皺了眉頭:“你練吧,我先回了。”說完,他轉就走了,都沒給雁回一個反應的時間。

雁回在原地愣了許久,然后抬頭天,算算日子,倏爾想起,對了,今天又是滿月之夜了。在上一個滿月之夜里,天曜還在銅鑼山中,那天晚上,他可是撲倒了,在上咬了好大一口。今天晚上,是天曜的劫啊。

雁回忍住了心頭的緒,沒有跟著天曜一同回去,一直練到月上中天,才回了房間,經過天曜房門的時候,雁回不由自主地停頓腳步,傾耳聽,卻沒有聽到天曜房間里發出一點靜。知道天曜是個善于忍的人,雁回在心頭默默嘆了聲氣,抬腳回了自己房間,但一進房間,雁回便是一愣。只見天曜蜷在雁回的床榻之上,裹著的被子,雙眼閉,臉慘白,呼吸急促,每一次呼吸,他都呼出了繚繚繞繞的白霧。他宛若一個生病的孩子,無依無靠,只能借助被窩汲取一溫暖。竟是跑到這里來了!

“天曜?”雁回喚他,可并沒有得到天曜的回答,見天曜的睫上似凝起了寒霜,心頭一,不由自主地出了手,去他的臉頰。指尖傳來的,是比寒冰還要刺骨的涼意。

里,得有多冷啊!

雁回心里不停地警告自己,不能這樣,不能再對他有更多的可憐了,但是的手掌卻已經不由自主地在了天曜的臉上,想給他一點自己所擁有的那麼一點點微不足道的溫暖。

看著自己在天曜臉上的手,雁回心里還在掙扎多久這個問題時,天曜幾乎是本能的,出手,抓住了雁回的手。他的手也凍得好似冰塊,雁回告訴自己要把手回來,要不然待會兒他就得把拉到床上去了,可這個念頭還沒完全在腦海里過了一遍,天曜果然手上一用力,徑直將雁回拉了下去。雙臂像是找娘親的孩子一樣,自然而然地將雁回抱在了懷里,地勒住,用力得幾乎讓雁回聽到了自己骨頭的聲音。

上次天曜犯病的時候,雁回沒有恢復法力,掙不過也逃不,而以現在的修為法力,要推開如今的天曜,那是件再簡單不過的事,但如今……卻不想那樣做。這個懷抱宛如冰窖,勒得,雁回本就沒法好好睡覺,可轉念一想,抱著的這個人,可是比還要難十倍呢。想想他的過去,那些獨自走過的二十年,雁回只能深深地嘆了口氣。

出手,環住了他,將他抱住,手掌在他背上輕輕地拍:“睡吧睡吧,不痛不痛。”就像哄小孩一樣。大概是狐香的作用吧,雁回想,一定是狐香的作用吧。畢竟這樣沒心沒肺的人,怎麼會忽然就開始……心疼起一個人來了呢。

翌日清晨。

天曜睜開眼睛,看見的便是雁回半睜著翻著白眼的模樣,里還在念念有詞地嘀咕:“睡吧睡吧,不痛不痛。”天曜真的有一瞬間是想把丑這副鬼樣子的雁回踹下床的。但他很快就忍住了。因為他覺到了雁回的手還在無意識地拍著他的后背,一拍一順,像是在著什麼小一樣,又輕又就這樣強撐著睡意,安了他一宿。

天曜角微微一,他往后退了退,這時才發現,他的手盡然還地攥著雁回的另一只手腕,待得他一松手,雁回手腕上的皮都白了一圈。

他這個作讓半夢半醒間的雁回渾一震,然后立即睜大了眼睛:“怎麼了?嗯,又怎麼了?”

天曜輕咳一聲:“你到我袍了。”

雁回青著眼睛看了天曜好一會兒,然后才道:“你這不廢話嗎?這床那麼窄,我和你睡一堆,肯定會到你裳啊。”不滿地爬下床,里憤憤地念叨道,“真是陪睡還被嫌棄,不講道理也不講道義,下次月圓之夜就算你哭著爬過來求我,我也不給你抱著睡了……”

天曜背過,又咳了好幾聲,昨天冰得不行的耳子,此刻卻讓天曜覺得有些微微地發燙。

雁回沒好氣道:“我都讓你了你還不下床來,我還打算趁這時候早睡個一兩個時辰補補眠呢,咱們今晚可是要去盜龍角的,我要是不能打,你頂上?走開走開。”

天曜也沒別的話,連忙利落地下了雁回的床,跟有刀在割屁一樣。

雁回也沒客氣,都沒等天曜完全站好,就直接爬上了床,裹了被子,扭了兩下,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就這樣在天曜的注視下睡著了去。

天曜沉默地看了雁回許久,一時間有點不敢置信剛才自己竟然被嫌棄得連話都說不了一句,那麼赤的嫌棄!

天曜搖頭笑了笑,轉打算回房好好洗漱調理一番,可腳步還沒,便有一雙溫熱的手忽然抓住了他的手指。

天曜一愣,對于這樣的溫度,不知道什麼時候他竟然開始覺到悉,于是也沒有將甩開。

雁回的手便順著天曜的手指一路找到他的掌心,握住,探了探,然后便沒再猶豫地收回了手:“正常了。”被窩里傳出雁回懶洋洋的沙啞聲音,“走吧走吧。”

天曜卻覺得像是有個火種留在了掌心一樣,一直燒,一直燒,直到他回房洗漱調理了息之后,那灼熱的覺也沒有消失。這大概算是雁回這個姑娘,為數不多的溫吧。可也正是因為是平時太不懂溫,所以一旦有哪一天起來,便讓人覺得有點……難以招架呢。天曜握了握掌心,黑眸微垂。

雁回睡醒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自己收拾了一番,又去與弦歌和千朔對了一下時間,這便了天曜一同向天香坊出發了。雁回算好了時間,在千朔的品酒宴開始的那一刻,與天曜從后門闖進天香坊。如今天香坊沒了銘,留守的不過一些仙門的弟子而已,要對付他們雁回自是覺得輕輕松松。

也確實如天曜和雁回所料,他們闖進天香坊的時候仙門弟子盡數來擋,但哪里擋得住雁回,這世間能真真修好仙的人,本來就是麟角,要讓那些“麟角”來看門,可不是那麼容易。

仙門弟子被雁回幾個青丘的法擊退。

本來雁回還覺得有點心虛,怕被人看出了端倪,但很快就有仙門弟子自己吼了起來。

使的是狐妖的法!”

“不只是狐妖的……那是……九尾狐的法!是青丘的九尾狐!”

這一,所有人無不膽寒,誰沒聽說過九尾狐之威,那在傳說中可是吃人都不帶吐骨頭的大妖怪。果然沒一會兒,那些所謂的仙門弟子該跑的跑該逃的逃,誰也不敢正面和雁回手了。

但見所有人丟盔棄甲地從眼前跑掉之后,雁回為曾經的同道,看到他們這個樣子,心里也是氣不打一來:“修的都是什麼窩囊仙啊,我要是他們師父,先自己了結了這群廢,省得放出來丟人現眼!”

天曜只淡淡斜了雁回一眼:“何人不是俗世中人,你道是人人都像你這般不畏傷,不懼死?”

“我這是有責任心有骨氣。”雁回言罷,頓了頓,“回頭要有機會讓你見了我大師兄,你才知道什麼榆木腦袋不怕死。”兩人一邊說著,徑直找到了天曜應到的龍角所在的院子。

他們來了三次,這一次,終于是踏進了這院子。照他們的想法,此時在忘語樓的銘應當是聽到了天香坊出事的消息了,他該急著往回趕了,天曜只要進了院子,取出龍角,將它好好地放回里面,然后只要等著銘回來,收拾他就行了。

但一推開院中屋的房門,天曜腳步一頓,雁回也是立即往后退了三步:“糟糕。”

屋中芒倏爾大亮,一聲清脆的啼直上天際,雁回堪堪結出了個結界,擋住了面前聲音的力道。

華之后,雁回定睛一看,面前竟是站著一只昂首,與人一般高矮的大鳥。

“青鸞。”天曜眉目沉凝。

雁回聽得這兩個字,一愣:“什麼?”

“青鸞神鳥,素影的坐騎。”

素影竟是把自己的坐騎留在這里看守龍角了,難怪敢這麼放心大膽地離開天香坊,原來還是留了后招。

雁回想了想時間:“不行,待會兒銘回來了,他們倆加在一起我更沒法對付,我先引開這只鳥,你進去取龍角,要還有什麼機關暗的……你就看天意吧。”

分頭行,這確實也是目前最好的辦法了。

天曜點頭:“青鸞不好對付,小心。”

雁回沒再廢話,直接以九尾狐的法凝出一記火焰,對著青鸞便扔了過去:“大鳥,你看我呀!”

青鸞是神鳥,天生便是妖的天敵,此時雁回用妖族的法打它,自是讓它將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到雁回上。雁回引了鳥,飛快地就往院子外面跑了。

天曜一頭沖進屋子里。屋黑暗,但對于天曜來說,再黑暗也擋不住他的覺,走到這里,每靠近他的龍角一步,他便覺自己空了數十年的心開始了跳。一下一下,著他的在渾

他的那雙龍角被好好地供在簾幕之后,沒有東西襯托,但是它自己便能飄浮在空中。因為那本就是世間至靈之,它能自己吸納周圍的靈氣,永遠都是那麼閃亮耀眼的威武模樣。

龍角,與他失散了二十年的龍角,當年被活生生地從他頭上割下的……

出手,在到不過與他只隔一層簾幕的龍角之前,天曜倏爾渾僵住了。簾幕背后,素影的影陡然出現!

是幻覺!天曜提醒自己。此還被素影布下了幻覺的陣法,他得破陣。

素影的幻象在簾幕背后出了手,擺出了和天曜一樣的姿勢,然后用指尖上了天曜的指尖,隔著簾幕,天曜能覺到那邊傳來的寒涼的溫。

“天曜。”素影開口,“你還是找來了。”

天曜眉目冷了下來。盯著對面簾幕之后的素影,見淡漠,一如在看這世間卑微螻蟻。“二十年了,你又回來了。”素影道,“你是怎麼回來的?”素影一抬頭,天生帶著寒霜的眼睛盯著天曜,“不,這不重要。你現在可是認為,我應該要懼怕你?可我卻要對你說謝謝。”

不是幻覺。天曜眸更冷,這是素影,給他留下的話。

“你的魂魄逃出,你找回了龍骨,現在,我便將這龍角送還給你。拿了龍角,你就更努力地去找吧,更快地去找到你的其他部分。然后……”素影的手倏爾了,的手穿過簾幕,食指到了天曜的心房:“找到你的護心鱗。”

素影抬頭,眼中的近乎執:“這一次,我不會再弄丟它了。”

天曜一抬手,臨空一揮,扯下了簾幕,也將素影的影徹底打碎。

天曜目森冷:“這一次,你依舊什麼也不會得到。”

簾幕散了一地,天曜立在龍角之前,只有一步的距離,他卻始終沒有踏出。腦海中回旋不去的依舊是素影那句“去找吧,去找到你的其他部分,然后……”

護心鱗,還想要他的護心鱗,依舊沒有死心……天曜眸如雪,掌心拳。

便在此時,外面忽然一聲巨響,雁回像球一樣被撞進了屋,徑直撞在天曜的背上,將他帶得一個踉蹌,然后雁回自己滾到一邊,連痛也沒來得及一聲,就地一滾,一蹬地又沖了出去。

手中結印瞬間翻上了跟隨著沖進屋里來的青鸞的背,揪住青鸞兩個翅膀的底部,任由青鸞如何揮舞翅膀四跳也沒辦法將雁回從它上甩下來了。

穩住了形的雁回這才分心看了那邊慢吞吞爬起來的天曜一眼,登時火不打一來:“你又在裝什麼文藝想什麼破故事啊!龍角在那兒你給我上啊!頭上去啊!愣著等花開嗎!”

天曜被雁回剛才那下撞得不輕,他咳了兩聲,倒確實是被雁回罵回了心神。不管這龍角是不是素影故意留給他的,不管素影此后還有多算計與謀,這龍角,他都必須得拿。

這本是他的一部分,這本來就是屬于他的東西,若是以后要應對素影的謀詭計,他也必須得仰仗他的龍角,被封印的東西,他都要一個一個地拿回來,哪個都不會

天曜出手,指尖到空中漂浮的龍角頂端。

一時間,一暖意自指尖順著脈,一路竄進了心頭。

龍角也在抖。

終于回來了。屬于他的一部分。

天曜出雙手,一手一只龍角,掌心中雖無法力,卻自起金,一時間,滿室充盈的靈氣讓與青鸞尚在激烈爭斗的雁回也有了察覺。

而除了倏爾變得濃郁起來的靈氣之外,雁回還覺到有細微的暖意,像一簇豆大的燈火一樣,在腔之中燃燒。

霎時,雁回直覺一力量充盈了四肢百骸。下青鸞依舊在不停地掙扎,雁回一咬牙,手臂用力,拽住青鸞的翅,但聞一聲幾近沙啞的一吼。“哧”的兩聲,青鸞的翅膀被雁回活生生地撕了下來。然而卻并沒有落下,撕下來的翅膀登時化為了能看得見的彩靈氣晃悠悠地飄到了天曜邊。

在天曜那,他手中的龍角已經不見,但是金卻在他邊圍繞。

青鸞翅膀化為的彩靈氣飄繞到周,像是被吸引了一樣,在他周纏繞旋轉,然后慢慢聚集在了他頭頂之上。

雁回撕掉了青鸞的翅膀,自己也失去了抓住青鸞的依托,自己從青鸞背上跳了下來,落到一邊。但已經沒有再戰的必要了,失去翅膀的青鸞靈力大量流失,它不過長了脖子垂死掙扎著高聲啼了兩聲,然后就倒在地上不彈了。沒一會兒,青鸞的尸也一點一點化了彩的靈氣,自然而然地飄到天曜邊。圍繞著他,就像他邊的七彩祥云,把他烘托了一個好似立馬便要飛升的仙人,正在接上天恩賜的洗禮。大風小說

雁回在一旁看著,只覺這一幕得驚人,但因為知道天曜的經歷,卻也覺得這樣的麗,還不如不看到的來得好。

正當雁回如此想著時,外面倏爾傳來一聲低沉的呵斥:“何方小妖膽敢闖我天香坊!”

聽這渾厚的聲音,竟是銘回來了!

雁回一驚,回頭看了天曜一眼,雖然現在不知道天曜在干什麼,但看他這副樣子,明明是還沒完全將龍角融呀,周圍的氣息還在圍繞他旋轉,想來便像是運功于在慢慢消化的關鍵時候。

運功的時候被強行打斷,輕則經脈逆行,重則暴斃而亡,天曜這雖然不是在運功,但若被打斷,想來下場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能讓銘進來。

雁回一咬牙,腦中憶起天曜教的一個九尾狐的結界這方還在忙著要布,剛出來了一個雛形,那方銘一個法祭了出來,是一個帶著火焰的大鐵球徑直撞上了雁回尚未布完的結界之上。火球被彈了回去,雁回這半斤八兩的九尾狐結界也應聲而碎。

銘此時已出現在了門口:“竟是九尾狐一族的法!”他怒視雁回,“我道上次為何你二人鬼鬼祟祟,為妖狐,竟然還敢冒充棲云真人門下的弟子意圖盜我寶……”

話音一落,銘往雁回后一看,但見他眉頭一皺,神似驚似疑。

雁回心道糟糕,他看見了天曜融合龍角的模樣,這下絕對不能讓他活著了!

雁回一咬牙,喝道:“你這老頭,心狠手辣殺了那麼多狐妖,今日,且讓你來和我比劃比劃,看你到底有幾斤幾兩。”話說得大,但其實雁回心里是沒有底氣的,可現在沒有底氣,也得死皮賴臉地頂上了。

不等銘回應,先發制人,徑直撲上前去與銘戰作一堆。可剛與青鸞一戰,本就元氣沒恢復多,用的還是會卻不太順手的九尾狐一族的法,是以沒多久,雁回便自然而然地落了下風。可到底在辰星山與各位師兄弟們切磋了那麼多年,銘的招數基本都還是憑著機智能一一化解。

時間一久,倒是銘不耐煩了。他目一轉,盯住天曜:“小子,看你囂張!”他一喝,一手接了雁回一招,另一手徑直拋出法,徑直向天曜砸去。天曜依舊在靈氣當中閉著雙眼,凝神聚氣,沒有半分分心。

眼看著那火球便要砸在他的臉上。雁回心頭一慌,登時什麼也顧不得了,一個瞬影,徑直落在天曜前,催中的仙法,控住了這制妖的法,然后將它狠狠摁在地上,徑直砸穿了地板,整個兒埋進了地里。

雁回單膝跪地,一只手還摁在那火球之上,另一只手向后護著,攔在天曜的前。

“辰星山瞬影。”銘呢喃出聲,“搞半天,竟然還真是道友啊。”

雁回從地上站了起來,頭發在剛才的打斗中散得有些凌,可這樣卻反而更添了幾分這一氣概,歪著一笑,微微出了尖銳的小虎牙:“知道太多的人,一般都死得早。”

“狂妄,枉費你費盡心機想掩藏。”銘冷笑,“在我面前……”

雁回形一,再不吝惜著自己的法力,快速向銘攻去。

反正他已經知道了的門派,沒必要再掩藏了,而且外面的修仙者,早就跑得差不多了,用辰星山的法銘打,雁回便沒了顧忌。心里唯有一個念頭,要保住自己,保住天曜,現在,就只有殺了這個險又狡詐的老頭。哪怕是……拼個兩敗俱傷。

眸中火焰一燒,掌中法力凝聚,以只攻不守的姿態沖向銘,銘一驚,一時卻也有幾分招架不住,但越退越被雁回到盡頭。銘一咬牙:“小兔崽子,今日便要你橫著出去!”

話音一落,他竟是也避也不避,拼著被雁回一掌擊中心口的風險,一拳送上了雁回的腹部。

雁回一聲悶哼,手中勁力卻還是擊在了銘心口之上。銘連連退了三步,只覺一陣更甚一陣的灼燒痛苦在五臟六腑里蔓延。

而雁回也并不好只覺腹中似有刀絞,可現在卻是要殺銘的最好時機。一咬牙,努力忽略掉疼痛,正要再沖上前,后方倏爾金大作。

雁回只覺心頭暖意噴涌而出,充斥了的每一寸骨腳步一頓,再邁不出。那方心口被灼燒得痛苦至極的銘見狀,心道不妙,他而今無力再戰,那方的小子雖然不知道在作甚,但卻讓人下意識里覺得危險。

以一敵二,不行。他便趁著雁回遲鈍的這一瞬間,一轉,跑出了屋子。他還是有靠山的,他幫素影做事,素影不會不管他……

銘一瘸一拐,艱難地跑出了那方院子,待得一個拐角,他本大聲喚來還在院中的修仙之人,但舉目四,四周已被清空得連蟲也沒飛一個。

“一群……沒用的廢……廢。”

“叔叔這是在說誰呢?”

院外傳來輕而緩的腳步聲。

千朔笑瞇瞇地搖著扇子,領著一隊人馬踏了進來,攔在了銘的前。

銘看著笑瞇了眼的千朔,角扯了扯:“侄兒啊,這里面可來的是兩個,一個是盜取仙族寶的妖怪,另一個可是幫助妖怪,背叛仙族的修道者!他們此時已經重傷,你便不想為仙族立個功,以保我七絕堂江湖地位啊。”

“叔叔說得在理啊。”千朔點了點頭,與肩而過,“且讓我去會會他們。那麼……”

千朔微微回頭,溫和的笑意中,倏爾帶了殺氣:“先勞煩叔叔,去閻王殿等等消息吧。”

銘雙目一瞠,膛已經穿出了一把大刀。刀毫不猶豫地了出去,銘雙膝往地上一跪,直地倒了下去:“好……”銘道,“好,比你父親……心狠。”

千朔展開扇子,扇去空氣中的腥氣味:“你這輩子,除了長相,也就夸了我這麼一句。難得啊!”他一嘆,卻是長舒了口氣。他的叔叔啊,終于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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