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心》第十三章 立足之地

雁回是不知道外面況的,心頭唯一的念頭便是將銘捉回來殺掉,以絕后患。但奈何心頭暖意一陣勝過一陣。不知過了多久,這些氣息慢慢融,充盈四肢,雁回舒了一口氣,終是能邁了腳步。

往回一看,天曜閉著眼睛站在原地,其實自打昨晚月圓之夜后,天曜的臉上一直泛著不健康的烏青,像是被凍壞了一樣,然而現在,他臉上的比先前都要更紅潤幾分,他穩穩地站著,不知是在里的氣息還是在思考人生,雁回只需要知道他沒事,然后轉頭就要往外面追。若是讓銘跑到了人多的地方,那就不好用辰星山的法了。

雁回如是想著,卻不料悶頭沖出房間的那瞬間,迎頭撞上了門口的人,將那人撞得一個踉蹌,連連退了好幾步。

雁回心頭大,卻聽此時一聲喚:“怎得如此慌張?”雁回定睛一看,見是千朔。登時便松了一口氣。傷那樣的銘遇見了千朔,哪里還有他的活路。這對叔侄之間的恩怨,即便雁回不曾親歷,但憑坊間傳聞的推斷,便知道千朔肯定是早就恨不能將銘拆吃腹的。

所有權利的爭奪都是這樣的不死不休。

這方放下了心,雁回心頭又是一驚,往千朔后一看,千朔卻已經笑了出來:“雁姑娘,別看了,我自是不會這般不懂事的,讓手下的人進著屋子里來看見你的。”千朔搖了搖扇子,“我不過是來告訴你,我那叔父已經歸西了,讓你安個心。”

雁回這下著實是安心了。然而這心一安,登時便覺得所有支撐的力量瞬間消失了,只覺腹痛如絞,渾乏力,額上虛汗一層層地往外冒,幾乎是立即捂著肚子跪了下去:“娘的……你要救駕倒是來早點啊!”

千朔被逗得笑了出來:“我這不是相信雁姑娘的本事嗎?”言罷,他見雁回卻是蹲著半天沒抬個頭,心里便也知道雁回實在傷得重了,他微微收斂了神,蹲下去打量雁回,“雁姑娘可還能自行走回去?”

千朔是不能讓手下的人送雁回走的,雖說他手下的人都是自己親信,但雁回在這里出現,還是一個人看見便一個人看見的好。

雁回擺了擺手:“你自己帶你的人走,全當沒見過我。我還有事。”

千朔有些困,這時雁回后卻傳來另一人的詢問之聲:“你還有何事?”

是天曜終于完全將龍角吸收進里面,走了出來,他看著蹲在地上起不了的雁回,微微皺了眉頭,然后也走到雁回邊蹲了下來。

眼見天曜如此張,千朔便笑了笑站起了:“天曜公子卻是可以扶你回去的,如此我便不用心了,這便先走了,你二人路上多保重。”言罷他倒真沒留,利落地走了,院外傳來他高聲吩咐屬下的聲音:“把那些制好的狐香都一并搬了。”想來千朔是并不想浪費那些已經制好了的藥品。

而此時天曜與雁回并沒有心去關注那些剩余藥品的去向。畢竟現在龍角沒了,千朔就算自己想做狐香,他也做不了,他能干的,頂多就是將這些剩余的狐香賣掉而已。

這邊雁回關心的是自己的肚子,的胃和腸,是不是被剛才那一擊個打碎了,現在怎麼這麼疼?而天曜則是看見雁回額上虛汗一層層往外冒,微微握了拳頭:“傷得重?”

“原來你還是知道我傷了啊?”雁回一提這事兒便火不打一來,“你今天到底在磨蹭個什麼勁兒啊?”

素影那番關于護心鱗的話在腦海里一閃而過,天曜眼眸微微一垂,一開口說的卻是:“龍角乃至靈之,與龍骨一樣,重新融進里,需要一段時間。”

是了,上次天曜掉在那冰湖里,好長一段時間沒出來,雁回都差點以為他死了。

“我只是暫時無法彈,然而神識卻依舊存在。”就像雁回剛才覺得心頭一暖,然后猶如定般站在那里彈不得的覺一樣吧。

雁回想了想,那也沒什麼好怪天曜的,現在大概是疼得脾氣有點不好了:“咱們先別走,我還得找個東西。”

天曜似乎對這話很不滿意:“你傷得重,先顧著自己,還想要找什麼回頭再來找。”

“別別,趁早把白曉娘找到了放出來吧,回頭別咱們都把事解決完了,那方還是了厲鬼,那可冤。”

雁回的手在空中抓了兩下,然后天曜便下意識地接住了揮舞的手,下意識地將雁回扶了起來。雁回微微一個踉蹌,撞進了他懷里。而現在雁回估計是疼得沒了覺,也沒麻麻的,也沒得讓天曜趕松開到他卻沒有那樣反應的雁回一時讓天曜有幾分不習慣。他愣了愣,察覺雁回邁出去一步,他才亦步亦趨地跟上,怕不扶著雁回,就走摔了。

“素影當初走得急,給這里放了個青鸞,但對于來說,那只三尾狐妖的魂魄不過是個微不足道的小角不會那麼有心地特別記得將三尾狐妖的魂魄帶走,所以三尾狐妖一定還被封印在這天香坊的某個角落里。”雁回自言自語地說完,疼得嘶嘶了幾口涼氣,“只是這天香坊太大,又不知道素影當時是用個什麼法收的,得怎麼找啊?”

天曜默了一瞬,問道:“鬼氣皆如上次你在柳林召喚這三尾狐妖那般,是那黑得污濁的嗎?”

雁回四著,漫不經心答道:“對呀。”

旁邊又默了一瞬,待得天曜再開口,雁回聽到的卻是一句:“在那方。跟我來。”

雁回愣了愣,跟著天曜堅定地走向一個方向:“你怎麼知道?”

“我的龍角乃是吸納天地靈氣的至高之,對世間所有的氣息皆是敏銳至極,而今龍角剛回我,本是依舊遲鈍,不過要探一個與世間其他氣息大不相同的東西,還是簡單。”

雁回聽天曜這平鋪直敘地一說,登時眼睛一亮:“那用你這角去掘墳,指定一掘一個準,那些陪葬品豈不是都是咱們的了?”

真是無論什麼時候,都改不了這種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天……天曜斜著眼睛瞥了雁回一眼,“好好找鬼。”

跟著天曜一路走去,在一屋中風鈴之下,雁回果然覺到了陣陣厲害至極的冷之氣。

風鈴無風自,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在如今空無人的院子里顯得格外嚇人。看樣子,里面被封著的魂魄,卻是離變厲鬼不遠了。雁回不再耽擱,上前一步,凝聚法,破開風鈴封印。風鈴應聲落地,與此同時一聲尖利的嘶幾乎要扯碎雁回的耳

雁回捂住耳朵:“吵死了!”只好用聲音對三尾狐妖大喊,然而聲音一大,腹部一用力,只覺又是一陣撕裂的痛傳遍全,“哎喲,別了,你兒救出去了。”只這一句話,讓整個院子里的戾氣消散不。雁回捂著肚子彎腰哀聲道:“真的救出去了,在忘語樓,閣樓安排了個房間住著呢,比其他狐妖都幸福,你可以隨我去看看你兒。”

三尾狐妖這才安靜了下來,此時離厲鬼已經不遠了,衫破爛,一頭曳地的凌長發,還有青的臉和臉上兩行像是刻進了里面的淚。什麼都沒做,只是站在原地盯著雁回便讓雁回肚子痛得更難了幾分。

“跟我來,跟我來,我要是騙你你就把我帶走吧。”雁回沒再用遁地,天曜便扶著,在三尾狐妖的注視下,一步一步從天香坊后面悄悄掘回到了忘語樓。

雁回給三尾狐妖指了指自己房間旁邊的一間小屋:“喏,應該還在屋里的。”這話還沒說完,那房間門便打開了,白曉出來看了雁回:“雁姐姐,你……你傷了?”

這個小姑娘,是在擔心呢。雁回心頭一往旁邊一看。只見方才還宛如厲鬼的三尾狐妖此時已經開始慢慢恢復正常。著白曉,目是難以言喻的慈。那麼多心酸苦還有掙扎,此時都沒有了,只有滿滿的欣和掩蓋不了的心疼。

是啊,怎麼不心疼呢,這大概是最后一面見兒了,沒有了執著流于世間的念頭,就該去投胎了,而的孩子,日后將面對的狂風暴雨,都將是一人承擔。的母親,走了。

三尾狐妖周黑氣開始變得純凈,但見又變回了雁回第一次見的模樣。如果活著,肯定是個很漂亮的狐妖。

“曉。”雁回聲音很輕,“我沒事,現在姐姐讓你做件事,你配合我好不好?”

白曉地看著雁回,但還是點了點頭。雁回握起拳頭,放到白曉面前:“你盯著我的拳頭看,不要挪眼睛。”白曉依言這般做。然后雁回的拳頭慢慢挪,直到挪到了三尾狐妖的腦袋上。

白曉看著雁回的拳頭,就像看著此時正的娘親。們像是隔著生死,四目相接。

三尾狐妖的眼眶里洶涌掘淌出了淚水。除了雁回,沒有人能聽到的聲音,但是還是捂住了,害怕自己驚了孩子:“謝謝你。”幾乎泣不聲,“謝謝你謝謝你!”聽著這一聲聲道謝,雁回握拳的手卻有些抖。然后松開拳頭,掌心簇地點了一點火,火焰燒了一只小狐貍的形狀:“你看,我給你變戲法呢。”如此對白曉解釋剛才的舉

因為與娘親分別一次已經足夠的痛苦,雁回不想讓再與娘親分別一次。那就選擇欺騙吧,什麼都不知道,或許對白曉來說,才是最好的。

果然白曉出了笑容:“雁姐姐真好。”

雁回點了點頭:“我先回房啦。”

天曜在旁邊看著,今日沒有擺陣法,他是看不到三尾狐妖的,但他大概能想到雁回做了件什麼樣的事,然后他便不由自主地將目凝在了雁回臉上。

進了屋,關上房門,雁回著房門站了好一會兒:“天曜,你有母親嗎?”

天曜搖頭:“有,但從未見過。”

“天生天養倒是好。”雁回呢喃道,“我卻是忽然有點想娘親了……”

雁回在床上躺了一晚上,腹中疼痛是緩解了不,可第二天早上吃早飯,剛吃完了一個饅頭,正準備拿第二個的時候,忽然一捂,連撲帶爬地奔到一邊找了個大盆吐去了,像是要將胃都吐出來一樣難

房門吱呀一聲響,是隔壁房的天曜聽見了靜。他一進門,見雁回吐得跟懷孕了一樣。他皺了皺眉:“怎麼了。”

“別……別讓我說話。”雁回吐完,捂著肚子,毫無形象地坐在了地上,“腹痛。”

天曜在走到雁回邊,手抓了雁回的手腕,一探,眉頭又更了幾分:“你的傷有法力。”

“廢話啊。”雁回抖了兩下手,甩開天曜,自己爬了起來坐回了桌子邊,“沒有法力我能調了一夜沒把息調理好?”言罷,順手端了桌上的涼茶要喝。

天曜兩步邁過來,一下將雁回手上的杯子按了回去:“涼茶傷胃,你還敢喝?”

雁回睜著眼睛看他,無辜又詫然:“可我呀。”

天曜不理,二話沒說,拽走了手里的杯子,也端開了桌上的饅頭。雁回愣了一瞬,然后拍了桌子:“吃的還給我,你拿走做甚!”

天曜頭也沒回,拿著東西就推門出去了,直到關門之前他才回頭掃了雁回一眼:“等著。”

吃的都被拿走了,還能干坐著等那就不是雁回了。捂著肚子連忙跟了出去。追著天曜到了樓梯口,便見天曜回頭看了一眼,許是覺得走路也沒什麼問題,便也沒管,繼續拿著東西一路走到后院,去了廚房。

早飯剛吃完,忘語樓廚房里的人都在為午飯做準備,還沒人用火,天曜便自行進去練地在鍋碗瓢盆間作了起來。

雁回湊到門口打量他,但見他倒了茶,放了饅頭,自己找了米將米洗了,拿火上架鍋熬上,這邊手腳麻利地剖了一條魚,刀一劃一片,就利落地將魚骨完整地剔了出來,再拿刀背拍了拍,三下五除二地將背脊上的刺一全部挑了。最后叮叮咚咚將理好的魚混著幾一陣剁爛末,在另一個鍋里過了道水去腥,然后才丟進熬米的鍋里,加了三截蔥段,一勺一勺地慢慢攪著熬煮。

他這手法嫻作輕快,想來也是,這十來年里,天曜在那小山村里生活,又沒個法,煮飯洗,除了他自己干,難不還有人幫他嗎,當然是事事都得自己做。

雁回看著他忙活的背影,不知怎麼地就盯著失了神,吃過天曜做的饅頭,滋味很不錯啊,只是當時苦于在窮鄉僻壤里的沒什麼好食材,要不然說不準他做的東西會比辰星山的張大胖子做得還好吃呢。而且這舉手投足間的姿態,就算是攪和大鐵鍋也顯得飄逸,如此俊朗養眼的背影,也不是張大胖子拍馬能追得上的。

“你要是個子,我就娶你回家。”這句話鬼使神差地從雁回口而出。然后天曜的鍋鏟在鍋底刮出了“嚓”的一聲響,即便是有粥,也沒有住這聲音。

天曜回頭瞥了雁回一眼:“你要是個男子,才有資格說這話。”

雁回想也沒想就道:“有哪個男人能比我對你還好呀?”

好像是說得很有道理,可是聽著就覺得哪里不對勁啊!天曜轉回頭不再看雁回,專心地熬粥,然后慢慢地,粥熬出了香味,旁邊忽然就傳來了雁回鼻子的聲音:“好香啊。”腦袋從天曜邊蹭了出來,一雙眼睛盯著鍋里的粥眨也不眨一下。

“你也沒放別的東西,怎麼這麼香啊。”張大胖子在雁回的心里又掉了一個檔次。

天曜垂頭看了雁回一眼,見雁回完全被鍋里的粥吸引住了,臉都蹭著他胳膊了也渾然不覺。天曜往旁邊站了站,這倒好,雁回覺得他是把地方騰出來了,于是又往前,還是著他站著。

這下倒是不說是吃了藥的人了?不說讓他走開點別臉紅心跳了?什麼狐香……對雁回來說還沒個魚粥來得香吧!這站著都看也不看他一眼了。

天曜又攪和了一下鍋,其實照理說此時的粥還缺點慢火熬制的濃稠,但天曜不知是怎麼了,幾大勺將粥盛了出來:“吃吧。”他把粥放到一邊,落在旁邊灶臺的聲音有點響。

雁回就像眼盯著食的小狗一樣,腦袋跟著粥挪的方向轉了一下,接著就繞開天曜,就在這廚房里,自己捧了小碗就開始盛粥了。

天曜在旁邊別著頭斜眼看。但見雁回吹了幾下,吃了一勺,然后愣了很久,再轉頭看他的時候,目竟似帶有淚花:“原來你能做這麼好吃的東西啊!”雁回目幾乎帶著:“胃都暖了,這碗粥讓我都開始崇拜你了。”

天曜輕咳一聲,扭過頭去,默了好一會兒才著門外的風景道:“本可以做得更好,看你饞得不行才給你盛的。”

雁回也不理他,匆匆點了兩下頭,就開始自顧自地吃起來了。

天曜半天沒得到回應,轉頭一看,雁回已經在添第二碗了,無奈之際,天曜卻是角微微一翹,在沒人看到的地方勾了個笑出來。

吃點,小心胃又疼。”這句話初初傳到雁回耳朵里時雁回并沒什麼覺,待得反應了一會兒,一邊吃著粥卻一邊品出了這話,怎麼莫名地帶了幾分寵溺的意味?這時再一抬頭,廚房門口哪里還有天曜的影,只是熱粥熱氣繚繞,暖著空氣。

下午的時候雁回覺得自己肚子要好一些了,便沒有再閑著,自己跑去找了千朔。適時千朔正在自己的房間里,雁回去的時候正巧看見有另外一個子站在千朔邊,姿艷,但比起弦歌來不知差了多

雁回瞥了那子一眼,又轉頭開看千朔。

千朔也上上下下地好生打量了雁回一通,笑道:“這修仙修道之人到底是不同,昨日傷那副德行,不過才一晚的時間便又開始活蹦跳了。雁姑娘的恢復能力,真是讓我開眼界啊。”

堂主真以為我是神仙啊,這傷哪能好得這麼快,我現在肚子還痛著呢。”

千朔搖著扇子笑了笑:“哦,那雁姑娘如今不好好在房間里養傷,來找我,是要做甚?”

“進這屋之前,我本來只有兩件事要說的,可進了這屋之后,我忽然間就有三件事想說了。”

千朔笑了笑:“雁姑娘且先說說看。”

“這第一件事嘛,現在銘已死,天香坊再無法制造狐香,大概也沒什麼人會抓這些狐妖了,堂主便找個日子遣人將那些狐妖關著送到邊界去吧,我怕把他們直接放到郊外,這些沒了丹的狐妖要是一時想不通,傷了人那就不好了。”

千朔點了點頭:“這是自然的。第二件又所謂何事啊?”

“第二件事就是和堂主你商量下咯,我吧,前段時間才離開了門派,這件事你大概是知道的。這一個人初初下山,無分文,自是過得萬般痛苦,我現在雖不說是特意來幫堂主解決麻煩的,但好歹是在這個過程當中幫堂主解決了一個大麻煩,你看……”

千朔哈哈大笑了兩聲:“好好好,且不說雁姑娘著實幫了在下的忙,如今還了傷,便是這人有難,我二話不說,定是要解囊相助的。”他手中折扇合攏,往南邊一指:“我在這城南邊五十里地外的一個小鎮里有一個小銀樓。那這兩年盈利還算不錯,雁姑娘既然開了口,那便將那銀樓送與你了。”

雁回登時眼珠子一亮,跟被點了火一樣:“銀樓!”

“對。”千朔笑著點頭,“雁姑娘可覺得滿意?”

雁回本來只是想來討點銀子賺點盤纏路費方便自己以后行走江湖的啊,誰知道這家伙是這麼和人表示謝的!不愧是勾搭姑娘的能手啊!這手筆!再是個良家婦也得跟著跑了呀,揮揮手就是一棟小銀樓啊!讓人不跟著走也沒辦法啊!

“滿意!”相當滿意!

千朔依舊笑得溫溫和和:“那這踏進屋才有的第三件事,是什麼呢?”

千朔一問,雁回臉上的神僵了一瞬,然后琢磨了一番,開了口:“雖然你有錢又大方,長得也還好看,但你結了一百房小妾,這樣下去,你大概還會結兩百房小妾,我想了想,想要弦歌。”

千朔角的笑還在,只是語調變得堅了些:“不行。”

雁回撇了撇:“我也不是個管閑事的人,只是我知道,弦歌是真心喜歡你來著,可你這一百多房小妾,以后說不定還要繼續上漲……我覺得這樣太委屈弦歌了,那樣的姑娘,不該說值得更好的人,而是值得一個一心一意的人。我知道弦歌在你這兒還有帶著法印的賣契來著。”

“我不是想讓弦歌現在跟我走。畢竟走不走,跟著誰,不是我一個外人說了算的,想做什麼,那是的意愿。但我希弦歌有一天若是想走了,沒有什麼任何外之,能去羈絆。”

千朔默了許久,手中的扇子合上,沒有打開,也沒有在手上輕輕地敲,他就這樣握著坐了一會兒,道:“我若是不給,雁姑娘會來搶嗎?”

“咱們現在是友好關系啊。堂主,我怎麼會搶你呢。”雁回笑了一下,“可咱們友好是建立在我是弦歌的朋友,而弦歌與你很好的況之下,要是有一天弦歌不想和你好了,那我就要搶你了。”

千朔失笑:“雁姑娘這是在給弦歌當靠山,順帶在警告我啊。”

“不敢。”雁回道,“那既然這最后一事堂主不應,我也沒辦法,只好先告辭啦。”

千朔笑了笑:“不送。”

但見雁回走了,千朔這才站到了窗邊,看著雁回出了小樓穿過庭院,回了自己所在的小樓,而那方,二樓窗邊,天曜正倚著窗欄,注視著下面的雁回,目不偏不倚。

千朔道:“繼續說吧。”

邊的子行了個禮,道:“凌霄道長托屬下帶來話給堂主,一定要看好這位被逐出的弟子雁回,不要讓離開您的視線。”

千朔眼微微一瞇:“那你也給我帶句話給凌霄吧,他這個徒弟,好像招惹上了什麼不得了的麻煩的人啊。”

雁回肚子痛了三天,三天里別的食基本沒,每次只要聽見旁邊房間天曜的門響了,雁回就一開門沖了出去,攔著天曜,眼著他:“去廚房啊?”

天曜瞥一眼,也不說話,倒真是一轉就往廚房走。雁回就屁顛屁顛地跟在后面,每天都能混上口好吃的,極為歡樂。

雁回沒好,忘語樓又有吃有喝的自是沒想著要走。而天曜卻好似也沒急著想去找的其他部分,他不和雁回提這事,雁回便也權當不知曉,只將這段時間當休息。著天曜蹭吃蹭喝了三天,忽然一則消息傳了出來。

銘之死已在江湖上傳開,七絕堂公開的消息是銘患病,暴斃而亡。但任是一個有腦子的人都不會相信這個說法,一時間關于銘的死訊,江湖上眾說紛紜,多半人說銘是被自己的侄兒為了謀權殺了。這個說法合合理倒是并沒非議,但是還有另外兩個說法。一說是銘死于青丘妖狐之手;還有一說,是銘死于修仙者之手。

而這會殺銘的修仙者,有人猜了幾個邪修之后,也有人將矛頭指向了雁回。但好在這只是猜測,并無人能坐實。

雁回從弦歌里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正在喝天曜燉的湯,一直將一大碗湯喝到了底,才抬頭應了弦歌一聲:“不都還是猜測嗎。沒關系,讓他們去猜,盡管猜,想怎麼猜怎麼猜,一點消息都沒泄也就罷了,這消息既然走,最好是像現在這樣,幾分真幾分假,讓人分不清到底哪幾分是真,哪幾分是假,反正如果是我的話,我依舊會把最終矛頭指向千朔……”

“……弦歌你去擔心擔心千朔也好過擔心我。畢竟我只是那麼多猜測當中的一角啊,無礙無礙。”雁回勺子,有些意猶未盡,轉頭旁邊好似本沒有在聽這邊話語的天曜道,“今天的湯就沒了嗎?”

天曜在棋桌上與自己對弈,并不搭理雁回。

雁回撇了撇:“小氣。”

“你已經喝了很多了,再喝肚子該疼了。”弦歌看饞得一臉小狗樣,不由勸道,“讓你吃點是為你好。我告訴你那消息,你別太不當回事。”敲了敲雁回的腦袋,“你呀,是個闖禍的命,今后若是再要上江湖行事需得多加注意才是。否則讓人抓到了把柄,看誰保你。”

雁回也沒在乎地點頭應了:“知道了知道了。”在弦歌手臂上一蹭,“弦歌疼我。”弦歌一笑,眸不經意地一轉,正巧抓住了旁邊歪了個眼神打量們這方的天曜。四目相接,天曜像做壞事被抓到了一樣,咳了一聲,轉過頭去,只是手中拿著的棋子半天也沒落下。弦歌覺得好玩又好笑,拍了拍雁回的腦袋。這以后啊,疼雁回的,恐怕就不止一人了啊。

雁回沒在意弦歌給說的消息,但不承想,兩天還沒等到,不聽話的報應就來了。雁回覺得這兩天傷也好得差不多了,是時候該置辦點東西,找個時間離開忘語樓了,現在可是一個自己有銀樓的人,應該先去打理清點一下自己的“生意”。然后……想回家鄉看看了,該給母親,上炷香了。正巧千朔說的那個小鎮離那個村莊也蠻近,這下去小銀樓的路上可以路過村子,便順路去看一眼吧。

雁回一邊在集市里逛著,一邊琢磨著該買些啥,忽然間面前一個黑影擋住了的去路,雁回目正落在旁邊一個攤販的商品上,只在快要撞上那人影的時候讓了一下,卻不料那人竟然手就要來抓。雁回下意識地往后一撤,劈手就打了那人一下,更不承想這人竟然是個練家子,與雁回三推兩繞的,竟是沒讓占到便宜。

“雁回!”這聲音一喝,雁回登時一驚,手上的作立即停下,這才拿正眼看了那人。

來人一青白長袍,是辰星山道者的標準打扮,他頭發盡數梳在頭頂,服服帖帖一不茍,冠帽帶得極正,背脊直,腰配白玉,手執七星長劍,一正氣不改。

“大……大師兄?”

來者正是凌霄門下的大弟子子辰。他一臉嚴肅地盯了雁回一會兒,上上下下將一打量,“你上氣息怎得如此繁雜……”

雁回愣愣地看了他一會兒,倏爾反應了過來,這方還不等他將話講完,一轉就要跑。

子辰一怔,手快地一把揪住雁回的襟:“跑什……”話音又是未落之際,旁邊倏爾有一只手將他手腕拽住,作快得竟是讓子辰沒有反應過來。

子辰一轉頭,只見面前一個俊朗青年正冷冷地盯著他,他雖然形有幾分瘦削,但這眼神看起來卻十分的懾人。

子辰皺了眉頭,那方要跑的雁回腳步猛地一頓,一轉頭:“天曜!你怎麼跟著我,算了算了不問你這個……”一把抓了天曜的手,“走走走。”

聽著雁回喊要走,子辰哪肯放:“站住!”他另一只手一抓,又將雁回的空閑的那只手抓住了。天曜要攔奈何他一手拽著子辰,一手被雁回拉了……于是三個人便手拉手站一團,在原地僵持了好久……集市上來來往往的人都扭頭往他們這方打量。

過了半晌,雁回的臉皮終是撐不住了,嘆了聲氣:“好好好,我不跑,咱們都松手,好好談談,行不行?”

子辰肅容盯著雁回,見雁回已經說到做到地松開了天曜的手,然后著他道:“大師兄你怎麼到這里來了?”

子辰見狀,握住雁回手腕的手便微微松了力道,而這時天曜也將他放了開,子辰便徹底松了手:“本是要去西南邊執行一個任務,由凌霏師叔領頭,在二十八峰各點了兩名弟子隨同一起去,我與子月……”

話仍舊沒有說完,那方雁回手便要去抓天曜。可作還沒天曜快,在手腕微微一的時候,天曜便已經握住了的手掌,十指扣,雁回本沒在意這些細節,一個遁地一施,霎時便在子辰面前消失了人影。子辰默默地站在原地,被風吹擺……

這方雁回直接遁地回了忘語樓,落在院里便開始笑:“你看見大師兄剛才的臉了嗎!”

天曜看了眼與雁回十指相扣的手,只覺那溫暖的覺又從相的地方傳到了心口尖上。他見笑得這般開心,又不地握了一點。

“走走,咱們先回房。”雁回便這樣牽著天曜的手全然不覺地走到房門口,待得要推門了,雁回才反應過來自己手還被天曜握著呢。可沒等開口說話,天曜便極其自然地將手松開了,就像剛才牽著那樣自然而然。

雁回也沒在意,推開門,只道:“你今天反應倒是蠻快的嘛。唔,不過要仔細想想,咱倆配合都還蠻默契的。”

是啊,相當默契。他看一眼,便知道心里在打什麼鬼算盤,想做什麼小壞事,什麼時候要耍小聰明了,什麼時候心眼大得能過人。明明接還不那麼長時間,但他能看懂雁回,那麼一清二楚,明明白白。就像……是他的一部分。不過本來,也算是的一部分。

雁回進了屋,就開始翻箱倒柜地收拾東西了。

天曜站在一邊看著。雁回一邊折服,一邊回頭看了天曜一眼,然后道:“我本來是打算等肚子完全不痛了再走的。畢竟這里住著舒服,你做的飯也好吃,但是現在大師兄找來啦。我這大師兄正直是正直,但是能力還是蠻強的,我要是不跑,回頭就要被他逮著了。”

天曜挑了挑眉:“他逮你做甚?”

雁回以撇:“他那格……當初我被趕出山的時候大師兄不在,現在回山了,出來做任務,又特意離了大部隊拐了個彎來找我,肯定是在路上聽到了什麼關于我的謠言了,想逮我回辰星山呢。”

“我知道你不是做這種事的人,跟我回辰星山,我會幫你向師父求的。”雁回一臉嚴肅地說完,然后又撇了個,“大師兄找我除了這樣說,必定不會有別的話。”一嘆,角卻是勾了個笑,三分暗諷,七分無奈,“那個死腦筋,猜都能猜到他在想什麼。”

天曜聞言,眼神涼了一分:“你大師兄對你卻似極好。”

“他呀,對誰都好。”雁回道,“責任太強,什麼事兒都喜歡自己攬著。好多師叔都說他是和我師父最像的弟子……”說到這句話末尾,雁回默了一瞬,手上也沒了作,然后垂了眼眸,不知想了些什麼,又深吸一口氣,手上飛快地將服疊整齊了:“不和你說這些。”雁回抬頭天曜,“還是說說我要離開這件事吧。”

天曜盯著雁回,靜待下言。

“我從一開始就不想攪你和素影的恩怨里面,你是知道的。”雁回道,“現在你有了龍骨有了龍角了,你就能吸納天地靈氣重練修為了。接下來的東西,你就自己找吧。我真的得走了。”

“雁回。”天曜鮮這樣正經地喚雁回的名字,是以這兩個字一出,雁回不由得有幾分怔然,隨即強撐了氣勢,道:“你別想說服我,我想了很久了,雖然我是有你的護心鱗沒錯,你救了我的命沒錯,集蠻深的也沒錯……”雁回自己說著,聲音都有幾分虛了,不得不輕咳一聲,找回自信,“但這些日子我大概也以命換命還清了吧。咱們畢竟不是同道中人,所以還是各歸各位,重新回到自己應該在的位置上去吧。”

天曜默了許久:“我在這人世,本已再無容。”他垂眸,看著自己的掌心,那依舊殘留余溫,“但是你……”他抬頭,著雁回,聲音又輕又慢:“……重新讓我擁有了立足之地。”所以,那所謂“應該在的位置”,于天曜而言,到底是何呢?雁回聽聞此言,難以控制地失神。是這樣強烈地被人需要著,被人依賴著,在這世上,對于某個人原來有這樣重要的意義!娘的,怎麼覺得自己的心像小鳥一樣在唱著歡愉的歌曲!娘的,怎麼覺得天曜上的神……又燒大了一點啊!

雁回一直認為自己是果斷且不糾結的,甚至有時候會因太過干脆,而顯得有點沒心沒肺。

當初雁回離開辰星山,走下山門前那長長的臺階時,每一步皆攜帶著過往記憶。凌霄帶回山門那刻,對說的那句“雁回,從此以后這便是你家。”更是如潛伏暗的猛虎,忽然撲殺出來,將撕咬得模糊。但是,不管回憶再洶涌,心緒再難過,雁回也沒有停下離開的腳步。那時的雁回便覺得,此生大概再不會有什麼事能阻攔想離開時的腳步了。可這世間事就是有奇怪詭異得讓人難以預料的時刻,當天曜注視著,對說出這樣帶著滿滿依賴的話時,雁回竟然覺得邁不開了。……竟然發現自己,無法丟下這樣需要的人。可以對自己狠心,但好像,卻做不到對天曜這般狠心呢。

雁回挪開目不再看天曜,只在心里暗暗咒罵那該死的狐香竟然藥效還沒消!

“不……不管你怎麼說,反正我是不會再和你去找你的其他部分了,這下江湖上已經有了我去放狐妖的消息了,雖然大家還只是猜測,但大概我也了各門派甚至辰星山的關注對象,再和你在一起,對你也不好。”雁回背上了簡單整理好的包袱,與天曜肩過走出房門,“我走了,你別跟著我啦。”話雖然這樣說,但雁回卻是沒有使用遁地的,只是自己邁著,步速稍快地下了樓。

天曜見狀,二話沒說,半點不磨蹭,轉便跟在了雁回后。他也懶得回房間收拾包袱了,左右他本來也沒什麼好收拾的。除了雁回,沒什麼需要帶上。

走出閣樓,雁回倏爾頓住腳步,轉頭盯了天曜一眼。天曜也停了下來,面不改地任由雁回盯著。

雁回扭頭大步邁著走出了忘語樓,也沒有與任何人打個招呼。天曜見狀,便問了一句:“你離開便不與弦歌姑娘道聲別?”

雁回一腳出忘語樓,回頭瞥了天曜一眼:“我與弦歌的從來不拘泥于這些俗理。”言罷,雁回頓了頓,“你管得倒寬……”說完,又是一默,隨即干脆停了腳步,轉過來對天曜道:“路這麼寬這麼長,我剛才說過了不會再和你去找你,就真的不會去。可你現在非要跟著我,長在你上,我管不了你。但是呢,這回頭你要是跟不上了我了,我也不會停下腳步來等你。如果有妖怪找來要吃你呢,我也是不會來救你的。如果和我在一起倒霉了你就自己負責,我可是什麼承諾都沒給你的。”

但是卻沒用遁地走。天曜龍骨龍角雖然是找回來了,他可以吸納天地靈氣,但饒是龍角再厲害,要在這麼短的時間疏通他渾經絡,改變他凡人的質,從而使法力在他凝聚,能讓他使用法,那幾乎是不可能的。雁回不可能不知道,只要使一個遁地,或,以現在的力,走上一天,就算雁回上還有他的咒,可要再找到,那也是件極為困難的事了。可并沒這樣做。

天曜眼瞼微垂,雖然口中說著正事,但目卻比平日了一分:“當初素影以五行封印封我魂魄、龍角、龍骨、龍心與龍筋。如今五我已尋得其三,而至于另外兩,我現今也并無頭緒,這世間極大,我亦是不知該何去何從。而今你要去哪兒便去,你只需要知道,我不會離開你就是。”

這句話像是有力道推了雁回一把似的,讓雁回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連忙轉心口。

“你……你跟,跟著吧,反正我不管你。”言罷雁回埋頭就往前走。天曜看著惱地離開的背影,角又是一,倏爾又平息下來。

他一回頭,了忘語樓一眼。適時離忘語樓熱鬧的時間還早,樓上連閑聊的姑娘都沒有。天曜著二樓看了一會兒,便也轉了頭,跟著雁回而去。

堂主。”褐子在二樓窗戶之后輕聲道,“凌霄道長特意囑咐了許多遍,不能讓雁回離開您的視線的。你便如此任由走了?”

千朔站在二樓影之中,笑著搖了搖扇子:“我的視線,可長著呢。”他道,“攔著倒顯刻意,不如讓逛逛,左右……”千朔把玩了兩下腰間的一串銀樓鑰匙,“要去的地方我不都給安排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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