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回與天曜親之后，便住在了天曜在青丘的院子里，每天看看天養養花，再和天曜廝混一下，本是過得很悠閑，可悠閑過頭了，雁回便也覺得該給自己找個事兒來做。

剛起這個念頭，第二天幻小煙便來找了，說是有個文書要拿到了才有方認證的待在青丘的資格。

原來這十五年來，三重山再無大，仙妖兩族之前雖然依舊有嫌隙，但依舊有不仙人與妖怪相，有的妖怪會將自己的修仙伴帶來青丘長住。而人一多，青丘便興了個規矩，但凡修仙者，嫁來青丘或自愿來青丘長住，則要學習三個月的妖族歷史，以消除對妖族的誤解，了解妖族的習俗，避免日后生活的麻煩。

是個好規矩，在清廣的影響下，整整五十年時間，修道者們都將妖族的人丑化到了極致，要扳回這個態勢，便只好這樣慢慢地、一點一滴地改變了。

雁回聽了也沒多想，便點頭答應了。

幻小煙見答應得這麼干脆，有些遲疑道：“教歷史的先生很嚴厲，不管誰是誰的誰，全部都一視同仁的。主人你要是實在不想學，我回去讓燭離去和國主說一下，你況特殊，看能不能直接給你弄個文書下來。”

雁回擺了擺手：“不就讀個書，學點東西嗎？哪用得著一開始就走后門，沒事，我自己去學，不用你們幫忙。”

幻小煙聞言看了看旁邊正在看書的天曜，天曜察覺到幻小煙的眼神，頭也沒抬道：“想學便學，不想學了自然就回來了。”

雁回一轉頭盯著天曜：“還小瞧我了？你等著我讀完三個月，憑自己本事拿了文書來打你臉。”

天曜一挑眉，放下了手中書，將雁回著：“沒拿到呢？”

“沒拿到隨你置。”

“好。”天曜一口應下，復而拿了書繼續看。

“呃……”幻小煙看著雁回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樣補充道，“三個月后有考試的，考試不過還得再讀……”

“沒問題。”雁回道，“考就考，說得像誰沒考過一樣，好歹我這輩子也是被人神神過來的呢，妖族的一些歷史還能難得倒我了。”

幻小煙咂著沒再說話，只有天曜一邊看著書一邊淡淡提了一句：“雁回，你對妖怪其實并不太了解。”

雁回不信，接的妖怪還不多嗎？像這個千年龍妖，都那麼深地接過了，別的妖怪還……

雁回一笑：“上一輩子在辰星山，我還從來沒有考試不過的時候。你們等著吧。”

于是，雁回便報了名，第二天就去了青丘的書院，教書的是一個面無表的先生，以雁回現在的道行還看不出的真，但有一起學習的其他仙人告訴雁回，這先生是個筆，是一個比雪妖還要清冷的筆……

“這本書拿回去抄十遍。”

這是上課的第一天先生說的第一句話。將雁回聽得猝不及防，還沒來得及提出一句異議，旁邊的同窗便習以為常地拿了書準備回了。

“等等。”喚住旁邊的同窗，“這就……回去了？”

“對啊。”同窗點頭道，“一直都是這樣的，每天來報個到，拿個上課的分數就行了。”

“先生不講課的嗎？”

“剛才不是講了嗎？”同窗拿著筆和書晃了晃，“回去抄十遍。”

雁回：“……”

失策了！雁回從書院回去后的第一天就覺得自己是完完全全地失策了！

妖族的妖怪們都是不會教課的，他們習慣于捕獵與廝殺，教學全依附于實踐之上，哪有會老老實實教課本的妖怪？即便有這樣的妖怪，那也是給燭離他們當老師去了，不可能用在對修道者們普及妖族歷史這種事上。

雁回拿著書院發的筆犯了難，這本書據說是先生的分啊，不能用法力作，必須真的用手抄書十遍才能算完啊！而且妖族更坑人的是，就這種死記背的教學方式，他們居然還有臉算平時績啊！

雁回這晚只好點了燈一邊暗暗在心里咬牙，一邊筆疾書，天曜在床榻之上斜倚著子靜靜地看著：“要我幫忙嗎？”

“不要。”

說得堅定，完全沒有商量的余地，于是天曜便不再多言了。

雁回繼續抄自己的書，一晚上十遍，許久未寫過這麼多字，待得天蒙蒙亮的時候雁回才將書抄完了。著酸脹的手腕和脖子走到床榻邊，一垂頭，才發現天曜竟然還睜著眼睛一不地看著。

雁回愣了愣：“你沒睡？”

天曜沒說話，只將雁回輕輕地拉住，讓躺了下來，然后結結實實地將抱在懷里：“這樣才能睡。”

天曜的懷抱一如既往的溫暖，雁回一陷進去，困意就止不住地涌了出來，只迷迷糊糊地嘀咕了一句：“不用等我你也可以先睡的。”

天曜將懷抱收得更了一點：“你說得太簡單了。”

沒有雁回的這十五年，縱使完好無損，也依舊補不了心空茫的大，雁回還給了他丹和護心鱗，但其實，真正能守護他心的鱗甲，還有給他力量的東西，雁回卻拿走了。

只有擁有，他才能算是完整的。

即便現在已經困得不行，但雁回也在天曜的背上輕輕拍了兩下：“以后我會一直都在的。”

天曜無法再失去，也一樣。

卯時雁回又得起了，雖然筆不上課，但是喜歡隨時空來考勤，喜歡在每個學生的名字旁邊畫圈圈，一個圈代表沒有遲到，收集到了十個圈，才有資格參加三個月后的考試。

筆妖也喜歡收人作業，抄的十遍書，喜歡逐個去研究別人的字，遇見書法好的，就看得津津有味，順帶給個甲等，遇見字不好的就象征地掃兩眼，甩個丁等，不及格。

筆妖對大家的字跡都記得清清楚楚，所以大家也都沒辦法找人幫自己抄書，全部都頂著一雙睡眼來上課。

雁回對于自己的字相當忐忑，不過好在筆也不算苛刻，給了一個丙等，勉強算個普通合格了。雁回是剛松了一口氣，就聽筆妖又冷冷甩了一本書出來：“這本，今天拿甲等的回去抄五遍，其余的，十遍。”

雁回已經好久沒覺得心口像破了一個一樣荒涼了，此時此刻，又會到了這樣的覺。

“這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

過了十天，雁回一邊抄著書一邊嘆氣，幻小煙在旁邊聽了馬上道：“我讓燭離幫你忙。”

雁回眼睛一亮：“現在還來得及嗎？”大風小說

幻小煙沒答話，旁邊的天曜便了話進來：“青丘的文書你想不想要都沒關系，我哪里都可以帶你去。”

雁回聞言心頭更是一：“天曜……”

“不想學了嗎？”天曜放下了書，“好，那今天先讓我抱一個時辰吧。”他向雁回出了手，“來。”

雁回：“……”

“你不是說，沒拿到文書隨我置嗎？”

雁回一咬牙一狠心，拿著筆頭繼續干：“我寫！”

天曜嘆了口氣，一副可惜極了的樣子。

如此過了兩個來月，雁回天天抄書倒也覺得抄習慣了，十遍也不在話下，寫的字也能拿到乙等了。眼看著三月之期即將到來，雁回如往常一般卯時去刷考勤，誰知筆妖竟然甩了一本比平時都厚了些的書出來，依舊高冷道：“今天結業考試，這本書拿回去抄十五遍明天給我，沒抄完的當不及格。”

什……

今天就考試了嗎？

沒提前通知啊！考試還是抄書啊！沒聽說過啊！這是哪門子考試啊！這考的是力吧！妖族的教學這麼那麼隨便啊！先生你就是在別人用你的筆寫字的快吧！

雁回心里無法控制地涌出這些言語，然而在心里產生反抗之前，已經幾乎是下意識地撿起了書，然后一溜煙回了家。

天曜正在屋子里打坐，見得雁回風風火火地回來，還沒說一句話，雁回便已經沖進了書房，開始筆疾書了。

開什麼玩笑，都努力到現在了，怎麼能敗在最后這一役上！現在已經不單純是和天曜打賭的問題了好嗎！已經賭上了自己的自尊心開始抄書了！

雁回專心致志地抄書，從中午一直坐到晚上，到大半夜的時候依舊還有兩遍沒抄完，而的頭已經開始暈了，也不知道自己抄到了哪個地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字寫了什麼樣子，眼睛一眨一眨地快要閉上，最終終于將眼睛閉上了，然后一睡不醒。

等卯時在書桌上猛地驚醒的時候，渾一個激靈，連數都沒來得及數一下桌上的紙，全部收了抱去了書院。

一路上忐忑不安，只道自己這三個月的努力算是毀了，但即便這樣，也要將作業上去，然后……天曜想干嘛就干嘛吧。拿不到文書，這都是命啊！

可讓雁回沒想到的是，當將抄好的東西都給筆妖的時候，筆妖數了數，然后仔細研究了一下，尤其著重看了一下最后幾張紙，然后點了點頭，給了個甲等。

雁回有點蒙圈，筆妖清冷的眼睛里卻終于對雁回出了一點贊揚的眼神：“你很不錯，一直在進步，最后這幾張紙，寫得很好，有了風骨。”

所以真的只是在看字吧？！

不對，現在好像不是在意這個的時候。雁回甩了甩腦袋：“我這兒有十五份？”

“嗯。”筆妖略一點頭，又恢復了原來的樣子：“等著后天拿文書，下一個。”

雁回有點不著頭腦，可也沒傻得繼續細問，只得抱著書回了家，適時天曜正在院子里坐在搖椅上閉目小憩。雁回看了他一會兒，目落在他的袖上，廣袖之上有一點墨跡染在了上面。

雁回心下霎時了然，將最后幾張紙翻出來一看，那上面的字跡與極為相似，但卻自帶一分所欠缺的冷。看了一會兒，將紙放下，坐到了天曜面前。

沒坐一會兒，天曜便睜開了眼。他看見雁回的第一瞬間，便對雁回出了手。

雁回已經習慣了他這幾乎下意識的作，屁挪到了天曜上，任由天曜將圈抱著，兩人便一起在搖椅上悠閑地搖啊搖。

“天曜，你幫我抄了書啊？”

“嗯。”

“為什麼，你不該等著我拿不到文書，然后任由你置嗎？”

天曜腦袋輕輕在雁回耳邊，他說話的聲音帶著初醒的沙啞，但卻極為人：“我余生所求，唯愿你高興而已。”他將雁回環得更了一點，“你想要去的地方我都會帶你去，你想要的東西，我都會幫你拿到，你想追求夢想，就盡地奔跑，我做你的跑道，你累了疲了，想懶歇歇，我做你可以放肆任的港灣。”

明明只是說話而已，但雁回卻神奇地聽得都微微有些了。

“那你本來，想置我什麼事啊？”

說到這里，天曜頓了頓，然后將雁回的腦袋強迫著往后面轉了轉，他親吻上的，溫熱，“你想要小龍嗎？”

雁回臉頰登時一熱：“小龍人嗎？”

天曜一笑：“對，也可以這個。”

“現在嗎？”

“如果你現在想……”

雁回還在愣神，倏爾卻徑直被騰空抱起，雁回一驚：“現在還是早上啊！”

“我昨夜沒睡，而你沒睡好，便當補眠吧。”

雁回哭笑不得：“這也能補？！”

然而的聲音卻已經被關在了房間，院里只剩下搖椅還在里晃晃悠悠，得像幅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