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而溫馨的飯廳裡，鄭書意隻開了一盞落地燈。

坐在桌邊，看著眼前冒著熱氣的鮮蝦面，發了一會兒呆。

隨後，倏地笑了出來。

遇見嶽星洲的鬱悶一掃而，隨之而來的是一難以抑製的竊喜。

這是面嗎？

這！是！時！家！小！宴！的！心！

當然，如果沒有加蔥就更完了。

鄭書意肚子一陣咕咕，但還是忍住，先把蔥一顆顆地挑了出來。

但吃了兩口後，手指一頓，差點忘了最重要的事。

於是又立刻放下筷子，拿手機拍了一張照片發給時宴。

鄭書意：謝謝老板的。

發出去的那一刻，鄭書意突然想到什麼，立刻撤回，重新編輯。

鄭書意：謝謝老板可憐我。

鄭書意：我要開啦。

鄭書意：

夜已深，連風都休息了，書房裡安靜得像停止了時間的流。

――若不是手機一直滴滴震的話。

時宴半倚在桌旁，摘了眼鏡，著鼻梁，低頭看了一眼手機。

鎖屏上，鄭書意的消息源源不斷地彈出來。

他隨手撈起手機，打開了那張照片。

昏黃的燈下，碗下鋪著格子桌布，旁邊還擺著一束鮮花。

普普通通的，孩子家裡的裝扮。

時宴：不吃蔥？

鄭書意愣了一下，心說他怎麼知道的。

再看照片，原來是拍照的時候隨手把旁邊衛生紙上挑出來的蔥給拍了進去。

於是，又是一陣竊喜。

時宴這個人，還很細致心嘛。

鄭書意：討厭吃蔥。

鄭書意：我點菜的時候說了呀，你沒聽見呀？

對面沉寂了一會兒，頂上顯示“對方正在輸”，卻遲遲沒有消息過來。

鄭書意心裡撲通跳了一下，有一種不好的預。

時宴該不會突然想起自己的霸總人設，然後把蔥給吃了吧？

鄭書意被自己這個突如其來的想法給逗笑了。

看見時宴回過來的消息，的笑意越甚。

時宴：挑食。

鄭書意：挑食怎麼了？

想了想，乾脆不打字，改為發語音。

“我爸媽都不管我，你管這麼寬哦。”

對方沒回，又發了一條。

“你也這麼管你的前友們呀？”

時宴單手拿著手機，垂眸看了好一會兒，窗外的霓虹燈在他眼底閃爍，像一細而又不停變換的緒在心裡流。

他按住說話鍵。

“怎麼，你前男友不管？”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沉沉的，聽不出什麼緒。

但鄭書意臉上的笑容瞬間垮掉，這碗面突然就不香了。

管，當然管。

嶽星洲把這些小細節記得可清楚了，要不然當初怎麼會被他追到。

提及讓鄭書意心煩的事，扯了扯角，沒心再發撒一般的語音，冷冰冰地打字：這才十二月底，你提他做什麼？

時宴：嗯？

鄭書意冷笑了兩聲。

鄭書意：還沒到清明節呢。

過了很久。

時宴：睡吧。

月牙高掛，樹葉斑駁。

鄭書意躺上了床，睜眼看著天花板，一時半會兒沒有睡著，反而想到了時宴那句話。

問他是不是也這樣管他的前友們，他沒有正面回答。

那也算是一種回答。

莫名的，鄭書意有些嫉妒。

嫉妒什麼呢？

問自己。

大概是嫉妒他的前友們，能吃到九味的外送。

——

夜裡折騰得有些晚，第二天早上，鄭書意幾乎也是踩著點到的公司。

來不及去買咖啡，坐下後，四翻找，沒看見自己以前放在桌上的速溶咖啡，於是問孔楠：“你還有咖啡嗎？”

“沒有了。”孔楠說，“我都多久不喝速溶了。”

鄭書意打了個哈切，懨懨地說：“算了，撐一會兒。”

說這話的時候，許雨靈正好經過邊，手裡也拿著一杯剛剛泡好的熱式。

許雨靈突然停下了腳步。

鄭書意知到，抬頭看了一眼。

許雨靈今天似乎有些憔悴，厚重的底也遮不住黑眼圈，一看就是夜裡沒睡好。

鄭書意也沒管，兩人撕破了臉，便連打招呼的必要都沒有。

默默收回視線，手開電腦。

就在這時，那杯熱式放在了桌上。

鄭書意愣了一下，再次抬頭去看許雨靈。

揚了揚眉，說：“我剛買的，沒喝過，你喝吧。”

語氣平靜，神也正常，好像兩人就真的是相親相的同事一般。

沒等鄭書意給個反應，許雨靈就走了。

鄭書意還愣在那裡，孔楠也一臉懵地轉過來，看了看咖啡，又看了看許雨靈。

“……怎麼了？”

鄭書意指著自己的鼻子，眼神空：“你看我像知道的樣子嗎？”

孔楠又去看咖啡，端起來，仔細端詳，還嗅了嗅。

“不會投毒吧……？”

鄭書意配合演下去：“宮鬥劇都不這麼演了，現代法制社會，應該不會吧？”

兩人面面相覷，百思不得其解。

正巧這時，秦時月姍姍來遲。

向來不掩飾自己的困意，走路都像要睡著了一般。

經過鄭書意邊時，秦時月聞到一咖啡香，便停下問：“還有咖啡嗎？”

鄭書意和孔楠都抬頭朝看去。

鄭書意搖頭：“沒有，就這一杯。”

眼睜睜看著秦時月打了個哈切，孔楠突然把咖啡遞給。

“你喝吧，試毒。”

鄭書意：？

秦時月也沒多想，直接端著就走了。

坐到位置上，抿了一口，立刻皺了皺眉。

孔楠和鄭書意皆是一驚。

而秦時月端著杯子，仔細看了看，說道：“沒想到這速溶咖啡還怪好喝的哈。”

鄭書意：“……”

孔楠：“……”

這一上午，鄭書意都沉浸在許雨靈帶給的迷思中。

下午組開會的時候，正好許雨靈就坐在對面。

靜靜地坐在那裡整理手裡幾份打印紙，看起來並無異樣。

“好了，我們開會了啊。”

唐亦走進來，剛坐下，覺得燈有些暗，便對離開關最近的鄭書意說道：“書意，開一下燈。”

鄭書意正要說好，沒想到對面的許雨靈比更快站起來。

“我來吧。”

放下手裡的東西，繞了一大圈會議桌，走到鄭書意後，打開了燈。

這一下，不僅會議室裡其他人，連唐亦都多看了許雨靈幾眼。

而眼觀鼻鼻觀心，仿佛覺不到大家異樣的眼一般。

——

會議進行到後半部分，唐亦開始安排接下來的工作。

“下周要放元旦了，年前事也不多了，最重要的就是銘豫雲創的IPO項目需要跟進報道。”

掃視辦公室一圈，稍有猶豫。

銘豫雲創是銘豫銀行旗下的全資金融科技子公司，業最權威的評估公司對它的評級已經給到AA。並且因為對其看好，甚至上調了其母公司的信用評級。

它首次公開募，業自然翹首以盼，關注度居高不下。

誰又不願意跟蹤報道關注度高的事件呢？

因此，除了鄭書意蠢蠢，組裡其他人也都向唐亦出了希冀的目。

而唐亦看了一圈，心裡做了一會兒衡量，最後看向許雨靈

不管許雨靈之前做了什麼事，也曾經是雜志社的中堅力量，唐亦不想將邊緣化。

“許雨靈，你去吧。”

此話一出，其他人也都能猜到唐亦的考量，便沒有人出聲。

許雨靈張了張，不聲地看了鄭書意一眼。

――銘豫雲創，法人代表也是時宴。

片刻後，許雨靈垂眸，平靜地說：“我對銘豫不太悉，還是鄭書意去吧。”

鄭書意：？

倏地抬頭，不解地看著許雨靈

就連唐亦也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

許雨靈再次說道：“這個項目可能更適合鄭書意。”

——

離開會議室，孔楠的瞳孔還於地震狀態，拉著鄭書意往茶水間走。

“許雨靈被魂穿了嗎？”

一步三回頭，試圖從許雨靈的表上看出什麼端倪，“銘豫雲創的項目誒，居然不要？瘋了嗎？”

“誰知道呢。”

鄭書意也是滿腦子問號，但任務既然已經安排下來了，也沒空去理解許雨靈的想法。

這次的跟蹤報道，主要對象是銘豫雲創的財務總監邱福，鄭書意回到工位便給那邊發了郵件，對接好之後，鄭書意拿著手機，想了想，給時宴發了個消息。

鄭書意：後天我要去你們銘豫雲創工作誒，你會在嗎？

好一會兒，時宴才回了兩個字：不在。

行吧。

鄭書意想也是，他不可能時時都在子公司。

當天下午，鄭書意前往銘豫雲創。

和前臺說明來意後，便去待客區等著。

而前臺那邊，線打到了財務總監辦公室。

“樂樂姐，這邊《財經周刊》的記者預約了今天下午見邱總，人已經到了。”

“財經周刊？”

這四個字到秦樂之某個敏的記憶點。

夾著電話，往窗外看了一眼，“哪位記者？”

前臺翻了翻來訪記錄表，說道：“好像……鄭書意？”

“嗯，知道了。”

掛了電話，秦樂之看向一邊亮著燈的會議室大門，往便利上記了一筆。

——

鄭書意在接待區坐了好一會兒，還沒人來通知。

這裡的咖啡倒是喝了不。

等到快五點了，忍不住又去找人問況，前臺那邊無法，隻得再打電話過去問了一次。

“是這樣，今天邱總這邊比較忙，會議比較多，可能暫時還沒有空。”

鄭書意隻好回到接待區。

第五杯咖啡下肚後，鄭書意看著窗外漸落的斜，舉起紙杯，對著拍了一張照。

然後發給時宴。

鄭書意：你們這裡的咖啡還好喝。

鄭書意：就是接著喝五杯，我要吐了。

時宴：？

鄭書意：你們銘豫的風格，都是喜歡人一陣好等嗎？

鄭書意：當然我可不是涵你啊，我就是太無聊了TVT

時宴沒有再回消息。

鄭書意放下杯子，站起來走兩步活活，回頭看前臺那邊，依然沒有靜。

“要不您再幫我確認一下，如果今天實在沒有時間，我明天再來也可以。”

走過去說道。

前臺小姐姐依言，電話再次打進財務總監辦公室。

幾秒後，前臺看了鄭書意一眼，有些難以開口。

“那個……邱總有點事，半個小時前已經離開了。”

鄭書意：“……”

歎了口氣，正準備轉時，一個人從電梯裡走出來，四張一番，問道：“請問哪位是鄭書意小姐？”

鄭書意立即停下腳步，揮了揮手，“我就是。”

人朝走來：“不好意思，讓您久等了，請您隨我上樓，邱總馬上就到。”

誒？鄭書意問：“邱總不是已經走了嗎？”

人點點頭，沒否認，意味深長地看了鄭書意一眼，還有些張地抿了抿。

“嗯，但邱總馬上趕回來了，最多十五分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