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不喜歡你了,狗皇帝》第8章 換
盛則寧的目從封硯臉上移開。
順著自己躺倒的方向,看向自己的腳尖位置。
封硯把抬到恰當的高度,的腳尖一勾,就能踩進馬鐙里。
“……”
盛則寧暗暗笑自己,明知道封硯是什麼樣的人,竟也會在那一刻有了些莫名其妙的想法。
封硯又使力托起的和,讓得以爬到馬鞍上。
握住鞍頭,兩腳也踩進了腳鐙里,盛則寧呼了口氣,溫聲道:“多謝殿下。”
封硯輕輕頷首,接過小吏遞來的斗笠戴在自己頭上。
一行人繼續往回走。
離寶相寺越遠,道上的積水越,又走了一段路,確保已離開水塘范圍,幾人才重新騎上馬。
封硯接過小吏遞來的韁繩,帶著盛則寧的那匹馬一起前行。
騎一匹,控另一匹馬,其實并不容易。
封硯的這匹馬出自草原,寶馬名駒,心驕氣傲,步調不馴,十分不服氣自己的主人寧去騎那瘦黃馬,三番幾次想要表現一番,封硯又要顧及自己的馬,還要留意四周的環境,一心多用,頗為不易。
盛則寧不愿再麻煩他,本來想著讓別的小吏來牽也是一樣,但又想起自己這個還沒擺的份,若是被有心人說多幾句,會讓瑭王殿下為此煩憂。
是以,封硯才會親力親為,不敢把由人手。
直到四天前,盛則寧本人也是將自己放在準五皇子妃的位置上,要求自己所作所為皆要符合皇家標準。
誰曾想,這短短時間里,的心境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盛則寧出手指,勾住韁繩的一端,開口道:“殿下不必再為我分心,臣會騎馬。”
封硯側過頭,瞧了一眼盛則寧依然蒼白的臉。
頭上戴著不合適的斗笠,時常需要抬手相扶才不至于歪倒掉落,明明一副落難狼狽的模樣,但是盛則寧雙目澄澈明亮,面容鎮定,并沒有因為冠儀容不整,而不敢正視于他。
就仿佛,被他看見也無所謂了。
從前的就是面上被蟲子叮了個小包也要用面紗遮起,含帶怯地向他解釋。
封硯的記憶很好,就是一點小事他也忘不掉。
所以從前的盛則寧和現在的盛則寧就變兩道對比鮮明的畫面,一個面覆薄紗,螓首微垂,煙視行,另一個意氣自若,客客氣氣地與他生分。
猶如被割裂了兩個人,讓他分不清哪一個才是真的盛則寧。
封硯目停留在盛則寧的眼睛上,慢聲輕語:“我記得你之前說過,你不會。”
盛則寧眨了一下眼,這才想起自己的確說過類似的話。
那時候封硯對還不,更是只把當做一個權臣家的姑娘,不親近,不失禮就已足夠。
一次皇家舉辦的野獵,盛則寧故意與家仆走散,被他偶遇‘撿’到,又因這位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姑娘苦于不會騎馬,才有了與五殿下同騎回營的機會。
從那之后,他們的接,就變得順理章起來。
“以前不會,現在會了。”盛則寧輕輕揭過,這段往日覺得甜的過往,現在想來都充滿了不人知的心機。
費盡心思去接近、靠近、試探。
才獲得一點點的回應,便高興得幾宿都睡不著。
如今想來,甜了,酸楚多了。
封硯松開的韁繩,盛則寧緩醒回神,一寸寸收回,將其在自己手掌心里。
與其讓人牽著鼻子前行,還不如自己掌握自己的方向。
封硯沒有馬上下令趕路,而是仔細端視盛則寧騎馬的姿勢。
盛則寧雖然個子不高,腳尖只能勾著腳鐙,但是平衡很好,不像剛騎馬的人會有左搖右擺的壞病。
封硯見過騎馬扯繩的姿勢,便知道說會騎不是大話。
他收回視線,下令道:“繼續趕路。”
他們可以放開騎馬,行的速度就快了起來。
沒過一刻鐘,就和前來接應的人迎面上。
盛則寧看見跟著自己來的四個護衛上都帶了傷,其中有一人還沒了馬,可見他們來得遲都是因為被耽擱了。
“三姑娘!您沒事就好!”
四名護衛都大松了口氣,險些激涕零。
這一路上他們心急如焚,就擔心盛則寧出個好歹,他們萬死不辭。
至于哪些后出來接的盛家奴仆也各個心有余悸,這一趟差事兇險,不說盛則寧危險,他們也不好過,這雨沒完沒了地下,到都在漲水,只怕他們今日是回不去城了!
盛則寧寬他們幾句,又讓人把還在昏迷的竹喜接了過去。
“這是怎麼傷的?”封硯看著打頭那幾名護衛鼻青臉腫,不像是摔馬傷的。
封硯一問,護衛領隊就言簡意賅地把路上遇到那伙要搶車的‘匪徒’說了一下。
當說到那頭兒要盛則寧下車,讓出馬車給他家姑娘時,封硯偏頭看了一眼盛則寧,“你們不認識他們?”
盛則寧搖了搖頭。
“殿下,我們要來救三姑娘的時候被那伙人一直襲不說,還險些被搶走我們的馬,恰好這時候三殿下帶著人來了,聽他們說,好像是定波橋那里發了大水,阻了來時的路。”
“然后那伙‘匪徒’就跟著三殿下的人走了,說是什麼謝家,什麼的。”
盛則寧驚訝,下意識揪手中的韁繩。
謝家。
那群人口里的姑娘一定就是謝三姑娘,謝朝萱,謝朝宗孿生的妹妹。
也是謝家這一輩中唯一的姑娘家,自小也是被千百寵,視若掌珠,而且已由圣上開口,預備指給三皇子封疆,宸王當作皇子妃。
所以宸王殿下會趕來相救,也是理之中的事。
宸王比封硯大一歲,一直都走在他前面,就連圣上給的封號也足以見出兩人之間還是有著不小的差距。
宸是為何?
那是星天之樞,王之屋宇,足顯尊貴。
而瑭卻是‘瑭碧堅忍之類,猶可刻鏤,以用。’1
一個是高高在上的星宇,一個是尚需雕鏤的玉。
天差地別,這就是他們起點的距離。
封硯在冷雨中沉默片刻,又問:“他們去往哪個方向了?”
盛府的護衛回答:“寶相寺在小芳嶺有舊址殘殿,他們打算去那里避雨。”
“我們也去。”封硯吩咐下去。
盛則寧看著籠罩大地的暴雨,別無選擇。
在家仆與護衛的簇擁下,跟上封硯的隊伍。
寶相寺是在八年前遷了址,原本舊址不但地勢較矮,且經久未修的廟宇陳舊,無法與城中的大相國寺相提并論。
還是后來得了一位富商慷慨解囊,才有了今日有著‘小相國寺’之稱的寶相寺新生。
盛老太爺和那位富商有過,所以盛家人與寶相寺的主持也相,才有了這些年的辭近就遠。
小芳嶺其實就是一個小土包,比旁邊的地勢稍高一些,石階長滿了青苔,若不是眼下如此暴雨,也有一番‘苔痕上階綠,草簾青’2的別樣風雅。
但是現實卻是階梯泥濘,水流如瀑,眾人只能牽著馬,艱難往上行,哪有人還有閑去看周圍的風景不。
就連像盛則寧這樣上京有名的人現在也跟個泥猴差不多。
等進到寶相寺的舊址,宸王的護衛就攔了上來,好在他們還沒有眼瞎,認出了封硯的那張臉,不敢,退回去請示了一番才放人。
八年前就荒廢,又經過這些年無人管理,寶相寺舊殿多數已經殘破,屋里水流如注,不能落腳,唯有三間屋子尚可用。
其中一間給了謝三姑娘,三皇子占了一間,其余的仆從與護衛則在一間相對于寬敞的大殿里。
封硯與盛則寧來了,就更加擁了。
謝府那幾個仆役就開始苦連天,抱怨他們來了占地方,三皇子的護衛聽完后也對著他們面不滿。
盛府的護衛十分惱火,若不是有盛家家訓在,他們定然要把這些恬不知恥的狂徒打得腦袋開花。
封疆由小太監撐著傘走出來迎接,他上的裳雖然也是半,但還算整齊。
他眉深目秀,一副極俊昳的樣貌,深得貴妃娘娘的真傳,都說圣上寵貴妃,十年如一日,看著與有著七八分神似的兒子,當然也會屋及烏。
“還未多謝五弟提醒,不然此番萱兒難,不得救助,一定會怨恨本王。”
封硯淡聲道:“皇兄不必言謝,我只是舉手之勞。”
封疆看了一眼他,目往后,哈哈笑道:“盛三姑娘也在,這可真的是巧了。”
聽見他口里說巧,盛則寧已預料到他要說什麼了,眉心蹙。
“你我兄弟與未來的皇子妃竟同時被困于此,這還真是千里姻緣一線牽,老天爺也想讓我們湊個對。”
盛則寧理都懶得理他,一聲不吭。
封硯也是個悶葫蘆,對于封疆這樣油腔調的輕佻之詞更不會評判半句。
封疆左右看了一眼,討了個沒趣,不由心中暗哼,要不是封硯也是個皇子,就這討厭的子,肯定討不到夫人。
“不過,也有不巧的。”
封疆又懶洋洋說道:“萱兒說與盛家往日有嫌,絕不會呆在一個屋檐之下,如此也只有我與萱兒一間,盛三姑娘與我五弟一間。”
封硯看了一眼盛則寧,細眉如顰,左右為難。
并沒有半分欣喜。
這是一間二十步就可以從頭走到尾的舊屋。
舊屋里沒有什麼家,三四個灰撲撲的團堆在角落,一張漆料斑駁的條凳橫在中央,但凡值點錢早已經被附近游的乞丐走了。
雖然十分破陋,但盛則寧還是要謝這位三皇子大方。
如若他不愿意讓地,以封硯的格,必然不會與他相爭,那連這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雨越下越急,瓦片都不堪打擊,發出讓人驚懼的脆聲,就好像那些雨變了刀子,正在前赴后繼地敲打那些脆弱的瓦片。
盛則寧打量了眼屋頂,有些擔憂這些老舊的瓦片能否撐得下去。
封硯下上沾滿雨水的蓑,在門口位置撲抖了幾下,把上面的水珠抖掉后才拿到火邊。
盛則寧回頭去躺在稻草上的竹喜,后腦勺上有傷,出了一點,不過已經結痂了,傷口不大,只是人一直沒有醒來,就不知道是不是傷到了腦。
擔憂固然擔憂,但是邊沒有大夫,沒人能診病。
就在盛則寧看著竹喜發愣的時候,封硯把火堆一分為二,然后又在角落里又撿起一竹竿,他把蓑穿到竹竿上,架在豎起到條凳與窗臺上,形了一道簡陋的屏風。
擋在兩人之間。
“殿下在做什麼?”盛則寧看著滴滴答答還在滴水的蓑屏風很不解。
封硯的聲音從蓑的另一頭傳來:“服了,下來烤干。”
他話音落下不久,一件藏青的圓領扣衫就搭在了蓑上。
他倒是得干脆,但是盛則寧卻不敢。
哪怕上服漉漉的,也不敢在這種破屋里下來烤干。
盛則寧不再開口,整個屋子都安靜,只有雨聲充斥著天地之間,似乎再也沒有別的聲音。
坐在火邊上,慢慢服從冷,變熱,盛則寧抱住雙膝,看著火苗噼啪吞噬著柴木、干草。
不知過了多久,封硯又開口道:“服干了,你換上。”
盛則寧抬起頭,封硯隔著蓑屏風,手里拿起那件藏青的外,“穿著,你會病,這里沒有大夫,病了沒人能治你。”
封硯一直穿著蓑,所以他里面的外并沒有太,沒用多久就干了。
但是盛則寧不一樣,先是掉進水塘,后又撲到水里,一的服早已經,就連竹喜上的服都比好許多,至人家小吏還知道心疼姑娘,把蓑早早讓了出來。
“……謝殿下。”聲音悶悶的。
不過封硯說的也對,不能病。
盛則寧起接過服,手指不小心到封硯的手,他掌心糲而炙熱讓指尖像是及炭火一樣,飛快收了回去。
想起在雨中,封硯就是用這樣的手,大力拍的后背,助險。
“多謝殿下。”又道了一次謝,這次的聲音誠懇了許多。
封硯救了,又不計前嫌地幫助,不該對他再有怨恨。
背對著蓑屏風,盛則寧把自己上的、緞鞋、子飛快下,考慮再三還是保留了抹與綢,然后再把封硯的那件外穿到了上。
服暖烘烘的,包裹著冰涼的,很快盛則寧覺得又困又累,慢慢在竹喜側躺下。
封硯正拿出懷里的案卷,準備復查,冷不丁瞥見蓑屏風下一抹月華映雪的白芒晃眼簾。
——那是盛則寧出來的一截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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