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不喜歡你了,狗皇帝》第21章 糕點

封硯帶盛則寧走到西院。

盛則寧頭上總喜歡帶各種簪花,無論是真的還是金銀寶石纏的,的發飾里多是花型,大概是個喜花的。

仁明殿的西側是皇后的牡丹園,里面都是花匠們心培植的稀有品種。

盛則寧以前說的不錯,牡丹園里一半以上都是各種黃牡丹。

乍一眼看,就和里面的姚黃差不多。

只不過姚黃貴,先有暴雨后有烈,花葉都有些損,此刻都有些耷頭耷腦,但盛則寧就看起來——很神。

和在仁明殿里時,完全不一樣。

不再低垂腦袋,行止小心翼翼,而是直腰背,大大方方地張,一雙眼睛澄澈明亮。

隨著長睫輕扇了幾下,開口問:“殿下帶我來這里做什麼?”

魏皇后說要他們多接,這一聽就是個托辭罷了,誰不知道在這兩年里,兩人已經踩著越矩的邊緣,時常見面。

其他定了親的未婚男也沒有他們這樣多的機會。

這些都是在皇后與盛家睜只眼閉只眼的縱容下,默許的。

只要不會鬧出人命,就沒有什麼說不過去的事。

而且封硯最是恪守君子之禮,斷不會對盛則寧有暗室之欺的行為。

不說盛家夫婦放心,就連盛則寧努力回想一番,都愣是找不到什麼‘錯’。

兩人相這麼久,最親的事大概就是那次同騎一匹馬,還有寶相寺前他抱上馬。

實在屈指可數,乏善可陳。

所以,兩人以后若是能得償所愿地分開,互相之間也不會有什麼負罪

更沒有什麼對不起和辜負。

只有一份自以為是的喜歡和一個不為所的自持罷了。

盛則寧覺得自己很輕松。

卸下了心底的求,看待封硯的心境就變了。

這樣一位端方君子,若是盛家真的能扶他上去,以封硯的子,必然不會虧待他們。

盛則寧不擔心他會做出忘恩負義的事。

到時候只要再和他說明況,自己心有所屬,再求一道旨,從此一別兩寬,各自安好。

他也不用為了魏皇后,非要娶個不喜歡的人為妻,為后。

盛則寧心里百念轉過,耳邊響起封硯沉穩的嗓音。

“你不喜歡?這里清凈。”封硯把沉思的樣子當作了不喜。

這里的確靜。

往常還會有些宮、妃嬪在這里逗留,但今天是皇后的千秋宴,沒有什麼不長眼的宮人敢在此停留玩耍。

盛則寧回過頭,眼前花海如濤,葉子都被盛放的花瓣遮在了下面,如拳頭大小的花朵得枝頭微彎,有清風拂過,花朵就巍巍地輕搖,仿佛隨時都可能會從枝頭折落。

這還真是麗的負擔。

“臣其實不喜靜。”盛則寧聲音婉轉,像只百靈鳥,脆生生的。

也沒有任何委婉的飾,就這樣直白了當說道。

不想再委屈自己去逢迎封硯的喜好。

喜靜的人從來就不是

得讓封硯慢慢扭轉過來,意識到真正的盛則寧并不是以前偽裝的那樣,適合他。

他們有太多的喜好都截然相反。

封硯似是愣了一下,眸落在的臉上,好像在分辨這句話的真假。

不遠忽然傳出一聲嗤笑。

顯然是有人沒能憋住,一不小心就引起兩人的矚目。

一位雙靈髻,穿齊、手挽著杏紅壽春花披帛的拍了拍手,從容不迫地自花圃里站了起來,臉頰兩旁搖晃的金步搖上各垂著一只展翅的鸞鳥,襯得十分貴氣。

這就是皇后的兒,九公主封雅。

“九公主。”盛則寧做了一個萬福禮。

封雅擺了擺手,旁也沒有一個宮婢和太監服侍,徑自從花圃里跳出來,就這樣落落大方地提著臟了的子迎上來,一點也不像是一位金枝玉葉。

不過,盛則寧并不奇怪。

這位九公主任驕橫,底下的人都是看的眼辦事,不敢有毫忤逆。

既然能一人在這里貓著,宮人肯定都是給打發走的。

“五哥,你還是一點也不了解盛三姑娘啊!”

九公主抖掉袖上沾的灰土和花葉,眼睛往兩邊各掃了一眼,滿眼狡黠,“你忘了當初母后給你指人時說,‘那群姑娘里蹦得最高,笑得最明艷的就是盛三姑娘’,這樣的人怎麼會是個喜靜的?”

咋舌,又叉起腰嘲笑道:“五哥這點上還是要多學學三哥吧,人三哥連謝姑娘吃哪家的湯餅全都知道。”

他們是兄妹,講起話來不必繞過來繞過去,更何況九公主就是這個,想到什麼就說什麼,要憋著不說才是難為

盛則寧微笑,線彎出一個溫婉的弧度。

封雅忍不住往盛則寧臉上多看了幾眼。

奇怪,盛則寧轉了?

以前若是被這樣說,盛則寧肯定會一臉難又憋屈,最后強忍著淚水委屈看著五哥。

這次竟然不當回事。

封硯也第一時間去看盛則寧的臉

他見過太多次盛則寧恬靜嫻雅的時候,是真的不曾再想起過第一次見時,其實并不是個嫻靜端莊的樣子。

一群姑娘皇后的邀來看花,本都是安安分分地站著,最多小聲的議論,再沒有誰比更冒頭,尤喜歡夸別人,從新服到新首飾,每一個人都被哄笑了。

就像在一缸靜水中,一尾紅鯉甩尾躍出,打破了平靜的水面,也躍了他的眼簾。

魏皇后同他指著人說:“那位是盛家的姑娘,族中序齒排行為三,母后瞧著很不錯,你該去認識一下。”

很不錯,還是盛家很不錯。

封硯其實都懂。

不過那一眼,確實讓他心里有種說不出來的緒涌了出來。

大概是覺得那姑娘的確耀眼,像是一束

他那時候就在想,這位盛三姑娘定然是千百寵長大,在臉上看不出一點暗。

因為心里不曾苦著,所以活得很快樂吧。

他其實很羨慕。

但是沒過長時間,在魏皇后與盛家的默許下,盛則寧就走到了他的邊,當用那種怯又矜持的目看過來時。

封硯心里卻再也起不來波瀾。

變了。

也變得不再那麼快樂了。

盛則寧邊聽著皇家兄妹的對話,神懶散地往花圃里瞄。

對于他們在說什麼,也沒了興趣。

九公主和封硯雖然不是同胞兄妹,但也算是一起長大,份上同在皇后名下,當然會更親近一些。

所以封雅講話才更加不會拘束。

但是封硯卻不會都由著公主隨而談,直到公主滿不在乎地說:“那有什麼打,母后邊有那麼多命婦陪著,說不定還能再幫皇兄相看幾個……”

“封雅。”封硯聲音微沉。

“干嘛!”封雅不服氣,炸一般叉起腰,像只雄赳赳的孔雀。

“你太鬧了,安靜些。”封硯眉心有些煩郁。

但是‘安靜些’三個字剛口,封硯覺旁邊有道目就落在了他臉上。

他一轉眸,就看見盛則寧若有所思的眸微閃,仿佛是忽然聽見了什麼有意思的事。

封硯如飲醍醐,忽然想起盛則寧說不喜靜。

那就是因為一直以來要屈就他嗎?

封硯眼睫垂下,掩住自己的失神。

他的確是不喜歡邊太過吵鬧,大概是因為時在親生母親邊,總是寂靜一片,靜得能聽見花開葉落的聲音。

沒有熱鬧聲音,也沒有明的景

他便覺得那就是他該待著的地方。

可是,并不是所有人都和他一樣,就像封雅的周圍也從來都是熱熱鬧鬧。

“走吧。”封硯對盛則寧道,“我送你回宴上。”

那里總歸人多,盛則寧相的朋友也都在,會喜歡。

盛則寧愣了一下,還是旁邊的九公主先反應過來。

“五哥好狡猾!又要借著公事逃了?每次這種人多的時候就會閑,我要去告訴母后!”

封雅裝作氣哼哼,往仁明殿的方向溜走。

盛則寧方回過神,“殿下不去攔下九公主?”

“讓去。”封硯不在意。

盛則寧瞅了一眼神如常的男人。

大概是真的公事忙吧,魏皇后讓他多留一刻也是不肯。

好在盛則寧現在倒不介意,聽他要走,甚至還暗暗松了口氣。

畢竟兩個人悶聲不響站著,活像兩驅鳥的稻草人。

傻不傻?

“不若殿下自去忙吧,我找個宮人來領路就是了。”舒展眉眼,溫地笑道。

封硯提步往前,溫聲道:“無妨。”

盛則寧在原地頓了一下,才提步跟上去。

兩邊夾道是狹長的丹紅宮墻,很高,也很抑。

盛則寧一點也不喜歡這樣的地方。

但苦于封硯步伐不快,猶如閑庭信步,也只能被迫著腳步,慢慢跟著,其實心早就飛到前頭去了。

這條路雖然是近路,卻也偏僻,連宮人都沒見多

只零零星星走過來幾人,從服飾上就能看出品級不高,像是宮里五等的使。

都是宮里人,早就練就一副好眼力,還在遠已經放下手里的東西,跪地叩首,基本不會有人不長眼,與他們迎面沖撞。

盛則寧走快了些。

因為只有等他們徹底走過,這些宮人才能夠站起來。

倘若這一條路接二連三走來‘貴人’,也不知道這些宮人走出這條狹道,是不是得花上半個時辰,或者更久。

盛則寧埋頭疾步,沒留意封硯已經停下,才看見他出來的一截長,腳尖卻已經及他的后腳,一個趔趄就朝前撲。

“殿下當心!”跪著地上的老嬤嬤抬頭驚惶地大呼。

封硯反應快,一轉手捉住盛則寧的胳膊肘,把牢牢抓住了。

盛則寧子定在半空,驚魂未定,小臉都嚇得煞白。

剛剛差點就面朝下砸到地上去了,怎會不怕得要死。

緩了幾息盛則寧才回過魂來,輕抬了一下胳膊,“……多謝殿下。”

封硯很快領會,松開手。

盛則寧著自己被拽疼得胳膊,偏過視線。

路邊跪著一位上了年紀的嬤嬤,穿著洗得發白的宮裝,挽得一不茍的發髻上,頭發白了過半,臉上盡是滄桑的疲態,就像是已經被磋磨得枯竭的老樹。

封硯就是為了忽然停步?

盛則寧有些疑

看不出這位嬤嬤有什麼特別之,但是剛剛在就要撞上封硯時,這位嬤嬤喊得是‘殿下當心’,像是尤為關心他。

如此就有些特別。

宮里的人認識封硯不意外,但是意外的是封硯會留意一位宮人。

還是一位明顯與他不可能產生集的老嬤嬤。

盛則寧很納罕,等待封硯會說些什麼。

不過封硯什麼也沒對老嬤嬤說,只是對道:“走吧。”

跪在地上的宮人無人再吭聲,就像是一粒粒毫不起眼的沙石,擱在了路邊上。

們的視線低垂,只能夠瞻仰貴人們行過,那揚起的一片擺袖角。

盛則寧收回自己的好奇,跟上封硯的腳步,離開了。

回到舉辦千秋宴的宮苑,里面都是命婦和小娘子,封硯就不好再繼續往前,盛則寧趁機斂袖,福禮與他拜別。

“則寧。”

封硯沒有立刻就走,哪怕里面已經有不小娘子看見他,不住地瞄了過來。

他其實也不喜歡總被人盯著看。

不過盛則寧轉過來,水盈盈的眸子看向他,他心里好像被平了一些煩郁,多了些耐心。

“母后所說,亦是我所想。”

盛則寧表有些凝住。

淺翹起的角似乎快要掛不住,塌了下來,明的眼睛里浮起疑

他想說什麼啊?

早知道他是聽從魏皇后的意思,又沒有說想要再要求他什麼,何必再重復一遍。

“你進去吧。”封硯不擅說什麼甜言語,言至此就到了頭。

盛則寧此時更沒有心思去猜他所想,輕輕點了下頭。

“是,臣告退。”

盛則寧沒有再多的留,真的就走了。

不像封硯還在原地站了一會,直到盛則寧被幾名小娘子扯進人堆再也看不見,他才步伐沉重地離開。

一切仿佛很正常。

但是又讓他的心到了一些莫名不安。

盛則寧和幾位相的閨中好友在一塊聊天吃點心,時間過得很快,就連蘇氏都從皇后宮里出來,回到了席上。

“寧兒,你的耳墜子怎麼丟了一只?”

盛則寧兩手一,果然右邊了一只耳墜。

“是不是丟在哪里了?讓竹喜給你去找找。”蘇氏又怪道:“那可是我剛給你打的新耳墜,錢倒是不打,但在宮里最是忌諱丟東西,別的惹上什麼事。”

盛則寧聽母親教誨這才知道事的嚴重,連忙起,“那兒帶竹喜去剛剛走過的地方找一圈。”

蘇氏點點頭。

“即便找不到也要讓人知道你這耳墜子是丟了,去吧,早些回來。”

離著正式開宴還有時間,盛則寧只要在這之前回來即可。

盛則寧帶著竹喜沿著剛剛走過的路,在宴席上找了一圈,沒瞧見。

“姑娘,您是不是丟在和瑭王殿下走回來的路上了?”竹喜猜測。

盛則寧著空的右耳垂搖頭。

實在想不出來何時掉的,為今之計也只有把走過的路都找一遍。

正想要回到那條夾道去。

正巧有兩名宮人從那方向趕來,但遠遠的就被護衛攔下。

盛則寧往那邊眺目。

瞧見一個眼的人,是在夾道上遇到過的那位嬤嬤。

“是什麼事?”

護衛不讓宮人過來,但是卻不敢對盛則寧無禮。

們都是濯司的五等使,不能出千秋宴,以免沖撞了貴人。”護衛恭敬道。

盛則寧了然,輕輕一點頭。

皇宮里的規矩太多,哪里記得住,唯有小心一些,不要冒冒失失,多管閑事。

“小娘子……”老嬤嬤猶猶豫豫地沖了一聲。

盛則寧這才回過頭,老嬤嬤還記得

竹喜手拉了一把盛則寧,不想在這里耽擱找東西時間,但是盛則寧在原地想了一會,還是抬腳走了過去。

“嬤嬤我?”

“小娘子……這,這是您掉的東西吧?”

老嬤嬤慢慢攤開手,手心里一張藕的帕子中間躺著一只小巧的金蝴蝶耳墜,與盛則寧左耳上那只一模一樣。

“之前……宮道上,貴人不甚失。”老嬤嬤誠惶誠恐地說,像是怕不相信。

不認識盛則寧。

但是也知道上京城里很多貴人脾氣不好,興許還會懷疑是下人拿了專門來討賞的,李嬤嬤很惶恐地垂下眼,不敢多看、多言。

耳墜失而復得,盛則寧松了口氣。

“多謝嬤嬤。”

盛則寧真心實意地,從語氣里就能聽出明顯輕快和歡喜,“嬤嬤幫了我大忙。”

老嬤嬤愣了下,沒想到盛則寧平易近人,一點也沒有頤指氣使的傲慢,反而對這個宮奴道謝,十幾年來好久都沒有到過這般公正的待遇。

眼圈發,鼻腔也酸脹,越發恭敬,低聲道:“不敢,這是奴婢份的事。”

竹喜從帕子上把耳墜拿起來,不小心把帕子勾了下來。

盛則寧掃到那只布滿老繭的手上有幾道細長的傷口,像是新傷,多問了一句:“嬤嬤的手怎麼了?”

老嬤嬤連忙把手掌手起,搖搖頭,“奴婢無礙。”

竹喜弄掉了帕子,又彎腰去撿,正要抬頭時,看見了老嬤嬤的有些暗紅的斑點,像是跡凝固后留下的印子。

“嬤嬤,您這是不是也傷了?”竹喜向來心直口快。

嬤嬤還是搖頭,“多謝姑娘垂問,老無事。”

老嬤嬤雖然這樣說,扶著的宮婢卻小聲嘟囔了一句。

什麼打人?搶東西什麼……

盛則寧沒聽清。

“你方才說什麼?”

老嬤嬤扯了那宮婢一把,畢恭畢敬地道:“貴人快回去吧,奴婢們還要回去漿洗服……”

盛則寧皺起秀眉,“嬤嬤你讓說,我想聽。”

盛則寧都開口了,那宮婢就壯起了膽,不顧老嬤嬤對的勸阻。

“貴人恕罪,李嬤嬤是個老實本分的人,也不太會說人壞話,其實貴人的耳墜并不是李嬤嬤撿的,是兩名巡宮侍衛,嬤嬤為了幫貴人把耳墜拿回來,還被他們推倒在地,這才傷了手腳。”

宮婢是個熱心腸的子,見到李嬤嬤被欺負,實在忍不住要給打抱不平,洋洋灑灑說了一堆,忽然一個抬頭看清盛則寧的臉,并不是宮里有名有姓的主子,想來也做不了們的主,心里又有些后悔,聲音便逐漸小了下去。

“宮中有些權利的都可以欺負我們濯司的人,我們其實都習慣了……”

李嬤嬤拍了拍宮婢的手背,輕嘆了一聲氣。

盛則寧聽過濯司。

那是發配犯事宮人的地方,被罰此地的宮人就是整個皇宮里最低等的奴仆。

再加上宮中有奴仆千,自然也會滋養出一些刁奴。

盛則寧還聽說過有些護衛還會勾幫結派,上瞞下效,欺其他低等的宮奴。

沒想到竟然讓自己也到一回。

竹喜把干凈的耳墜重新奉還給盛則寧。

盛則寧拿著它,看了看,而后抬起水眸對李嬤嬤溫聲道:“這耳墜子于我而言,丟了也不過是件飾品,嬤嬤與我非親非故,為何要如此維護我?”

甚至不惜與宮中的護衛起沖突。

一位在宮中待了大半輩子的老人不會因為沖而行事,而且這件事明顯會對是不利。

李嬤嬤踟躕地有些干皺的手,低聲道:“小娘子是與五殿下一道走的,奴婢聽人說起過,想必小娘子就是盛三姑娘……”

通過封硯這位嬤嬤就把份猜了出來。

盛則寧也不否認,“我是。”

李嬤嬤笑了起來,布滿褶皺的臉舒展,還能看出一些清秀的廓。

年輕時應該姿不差,不知犯了什麼事,一直蹉跎在這深宮之中。

而且剛剛聽李嬤嬤那樣小心翼翼提起封硯,盛則寧心里覺奇怪。

這位李嬤嬤莫非以為同封硯是親近之人,所以才拼了命也要幫把耳墜子拿回來。

這是屋及烏?

可是在之前,封硯見到李嬤嬤時那樣冷漠,別說關心一二,都不曾說上只言片語。

不說封硯,更可惜的是,李嬤嬤也不知道他們倆實際上是貌合神離,并無關系。

李嬤嬤實在犯不著為了,冒這得罪人的風險。

盛則寧把左耳上的金蝴蝶墜也摘了下來,連同之前右耳掉的那只一起攏在手里,走上前,放進李嬤嬤手里。

“嬤嬤的心意,我領了,只是在宮里,先保護自己才是。”盛則寧回手。

李嬤嬤慌了神,拼命想把東西還給

盛則寧疾退了幾步,扶在竹喜手臂上,“這些不值什麼,權當給嬤嬤的藥錢,萬莫辭。”

李嬤嬤正要再開口,遠又有人在盛則寧。

“寧妹妹,快些回來。”

李嬤嬤錯過了時機,護衛大步走上前,他還以為李嬤嬤在糾纏打擾貴人,要把趕走。

盛則寧領著竹喜匆匆回宴席去了。

蘇氏用扇子暗扇了幾下,氣得不想同說話。

好端端的,怎麼兩個耳墜子都掉了?

盛則寧無所謂地兩個耳垂,專心等著開宴。

為慶祝皇后千秋,權貴家的小娘子們早早就排練好了各種才藝,這次番上陣,一點也不輸宮廷中的琴師、舞姬。

讓人耳朵舒服了,眼睛也滿足了。

加上大廚心烹制的宮廷菜可用,還有艷的王貴妃與魏皇后暗暗斗,平添了不趣味。

這一天,盛則寧大過得滿意。

但在回府的馬車里,剛卸下笑臉的盛則寧就覺得自己渾酸疼,好像瞬間就被疲憊擊倒。

一天都端著一副嫻靜淑雅的貴姿態其實很累人,比撥一天算盤都要累。

“瑭王殿下說是出去辦差了,都沒能趕回來。”竹喜把車門一合,就憤憤不平地抱怨。

大概是覺得自家姑娘又在人前因為瑭王這漠不關心的態度要被笑話。

魏皇后派人去催了,都沒有把人催回來。

盛則寧抬了抬自己的胳膊,“快,給我,我肩膀都僵了。”

竹喜坐過去,著盛則寧的肩,嘀嘀咕咕:“姑娘,您就不氣嗎?”

“我氣什麼?”盛則寧掰了掰手指,數道:“去年千秋宴,瑭王在宴上坐了一柱香時間,吃了一塊茶點、兩盞茶,就說要回去寫圣上布置的軍策。中秋節,站了片刻,說了幾句應景的話,有太傅布置的功課要做。七夕節,出來看了一會燈,遇到兩紈绔爭燈,上去疏解,而后又給走丟的孩子找家人,直到后半夜才回來……”

盛則寧轉眸,輕松笑道:“你瞧,就是他分明不愿意同我待在一塊。”

因為不喜歡,所以不想被困住,多待一刻都不愿意。

盛則寧現在完完全全能夠理解他的心

也難為他的修養不錯,所以這麼長的時間都沒有讓盛則寧察覺出他的克制禮貌,其實就是晦地表明不喜。

“……”竹喜沉默了一會。

“姑娘,您記得可真牢,還是很生氣的吧?”

盛則寧哼了一聲,回自己的胳膊。

決定以后心但凡有點浮,就反復拿出這些事來說服自己不要心

宮外道前馬車擁堵,無論份高低,都一樣走不

人語聲,馬嘶聲,喧嘩吵鬧。

盛則寧一想到還要耽擱許久才能回到盛府,等沐浴梳洗后都不知道三更幾時,上的累就變得更重了,懶洋洋打了一個哈欠,倚在車壁,挑起簾子一角。

好巧不巧,外面正好停著謝家的馬車。

宸王騎著馬,陪著馬車一道往外走。

那俊秀的臉上還帶著溫潤的微笑,好像一點也不覺得自己親自護送一名小娘子有失份。

“謝三姑娘一定得意壞了吧!”竹喜都不由羨慕起來。

哪怕不喜歡謝朝萱,但是這一刻還是很羨慕命好。

堂堂王爺、家長子,愿意紆尊降貴去遷就一位小娘子,擺明是給足了面與寵

小娘子的虛榮心會得到無以復加的滿足。

是啊,命好。

盛則寧正準備放下車簾,以免被洋洋得意的謝朝萱回頭看見自己在看

到時候定然又要說一些話,刺

手指才往下沉了一寸,卻忽然看見一道悉的影映眼簾。

封硯竟回來了。

盛則寧不確定他是不是沖著自己來的,但是手里的作還是停住了。

“姑娘、姑娘!瑭王殿下真的是來找你的!”竹喜興地快要不住聲音。

盛則寧撐著疑的眼睛,目不轉睛看著封硯騎著馬進車隊,朝而來。

四周被堵得不能彈的馬車里也陸陸續續出了腦袋,璀璨的金、銀和寶石珠釵齊齊晃出了閃耀的

左右人都在東張西,看著兩個明明不太相搭的人緩緩步同一個畫面。

議論聲響起。

像是被風吹皺了平靜的湖面,泛起粼粼波

就和盛則寧的心一樣,變得不平靜了。

“抱歉,事耽擱久了。”封硯騎馬靠到窗邊。

盛則寧目在他上轉了一下。

封硯上穿的還是下午離開時的那擺上沾了些灰,袖口也有褶皺過的痕跡,他定然又去忙公務了。

若不是盛則寧打聽過他現在當的這個差,一月俸祿才二十貫,瞧他日日這般矜矜業業,都要誤以為皇帝給他發二萬貫呢。

“臣知殿下忙碌,不敢怪罪。”盛則寧沒有從車里下來,只是坐在里面垂下了眼,出一副乖巧又的模樣。

“殿下也累了,早些回府休息吧。”

封硯看見垂下的劉海蓋過了柳眉,濃睫覆上了眼,讓人瞧不清的眼

當真是不怪罪?

封硯都不信。

封硯有心想要開口再說幾句,但是盛則寧在這個關頭又忍不住掩打了一個小小的哈欠。

好像累了,定然也不愿聽他講那些繁瑣又無聊的差事。

封硯從馬背上提起一個用錦布包裹的盒子,遞了過來。

竹喜被著驚喜沖昏了頭。

都忘記看盛則寧的眼,就下意識手去接。

瑭王殿下居然會送東西了耶!

盛則寧手還沒徹底放下,眼睜睜看著竹喜就把盒子拿了進來,還沒來得及說話,封硯就說道:“我走了。”

沒給人反應時間,他就調轉韁繩,又出了馬車群。

就這?

圍觀的人心里不約而同地涌出了失

還以為瑭王殿下轉了,也變得溫起來,看來還是高估了他,瑭王還是那個瑭王。

一點也不近人

不過沒過多久,們失的眼神又變得幸災樂禍起來,紛紛笑嘻嘻地朝著盛則寧的馬車張

沒有錯過臉上任何一驚愕與不解的表

竹喜氣哼哼地把車窗簾子放下。

盛則寧也沒在意外面的聲音,已經把封硯送過來的盒子打開。

“是記的七寶果仁啊!”竹喜認出錦布下的木盒子,上面還印著碩大一個記特制紅,外加一個字,錯不了。

“他怎麼買這個?”

竹喜點頭如搗米,“那還用得著說,肯定是知道姑娘您吃!奴婢就說瑭王又不是鐵石心腸,怎麼會一點也不對姑娘上心……您看這……唔……”

盛則寧打開盒子,掰了半塊塞進竹喜滔滔不絕的里。

竹喜下意識就咀嚼了幾下,眼睛忽而瞪得老大。

“如何?”

本來高高興興的竹喜,瞬間垮下了臉,鼓著腮幫子,訥訥道:“……有松子。”

盛則寧手撐著腮,輕扯起角,仿佛一點也不出所料。

封硯果然到現在都還不知道的忌口啊。

“那這些……”竹喜覺得很沮喪,也是替盛則寧沮喪。

原以為瑭王對姑娘上心,但是現在看來,分明也沒有。

盛則寧了下竹喜的腦門,聲音輕快道:“干嘛呀,你拿回去和榴紅們幾個分了吃吧,七寶又沒錯。”

七寶有松子,本就是再尋常不過。

錯的只是不適合罷了。

封硯并沒有馬上回瑭王府,而是先去了一趟皇宮。

魏皇后正在殿訓封雅話,聽見封硯過來了才停下。

封雅暗暗呼出口氣,恢復了被訓之前的神,“五哥怎麼這個時間還會過來?該不會是來給母后賠罪的吧?”

魏皇后瞪了一眼,“你五哥又不是你。”

倆正說著,封硯已經由皇后的大宮從簾子后引進來了。

“母后金安。”封硯行禮,一不茍。

封雅是被魏皇后推了一把才站起來,草草行了禮,“見過五哥。”

“五郎不是派人說,事務繁忙,現在是事已經做完了?”

“是,母后能否借一步說話。”封硯看向封雅。

封雅早就想溜了,只是一直苦于沒有借口,現在瞌睡來了有人送枕頭,雀躍地道:“那母后與五哥先聊,九娘先告退了!”

魏皇后嘆了口氣,一揮手讓滾蛋。

殿中只剩下母子倆人。

看見下首稟氣端方,負經世才的青年。

魏皇后心里頗多。

想當初別無選擇,才選了封硯。

這些年封硯并沒有讓

相反,他很好,很努力,如今也只是輸在他養在了皇后的膝下,而不是那位寵貴妃的邊。

皇帝寵妾滅妻,連帶著封硯都難得好

但是封硯并沒有自怨自艾,而是更加努力。

再苦的事,也沒有毫怨言。

而且也十分孝順這位嫡母,聽教誨,為辦事,親兒子都不見得會有他這樣懂事聽話。

“你是來說魏平的事吧?”

魏皇后雖然在宮里,但是眼線卻也能到外邊,早就聽說了幾天前發生在魏國公府的事。

封硯神如常,頷首道:“母后原已知曉,小舅惹了不案子在,衙司的人不敢罰魏國公之子,但是百姓怨聲載道,年深日久,必患。”

魏皇后沉片刻。

“阿平還是年輕,看來是該給他選一位大娘子,好好約束一番。”

封硯一點也不意外,魏皇后并不想置魏平,甚至連問一句他犯了什麼事都懶得。

魏皇后太懂這個弟弟了。

除了有些好外,沒有別的大病。

至于人,對于他這樣的份的郎君應該都是唾手可得之沒有想過并不是所有人會為了榮華富貴而甘愿辱。

封硯便垂著手,不再多言。

魏家于他而言,始終并不是真正的親。

雖然封硯臉上表不顯,但是魏皇后還是欣愉道:“你能來告訴母后,也是把魏家當作了自己人,母后很是欣,只是你待盛三姑娘是否太過冷漠了些,今日在席上我看很是落寞難過,你雖然忙碌公事,但是也要空多去看,方能維系好和盛家的關系。”

封硯點了下頭,“兒臣知道。”

魏皇后聽他的回答并不走心,就怕只是口頭敷衍自己。

“今天典席宮告訴我,盛三姑娘端著一盤果仁不釋手,正好宮里還有多,我正準備包了讓人給送去,你既然來了,便給你好了。”魏皇后很擅長順水推舟,借故讓封硯去接盛則寧的事也做的得心應手。

不過這次,封硯卻道:

“兒臣已經在來的路上送了一份過去。”

魏皇后正準備召喚,聞言抬起頭,不可置信地道:“你竟然已經送了?”

“是,回來的路上遇到了盛大郎,他對兒臣提起,盛家二房常常會在記定七寶果仁。”

魏皇后正欣木頭終于開竅了會哄人,但是沒過片刻又擰起眉,不確定地問:“那你知道,寧丫頭吃不了松子,所以在們都是特定的果仁嗎?”

皇宮里的七寶果仁特意換去了松子,是因為魏皇后之前聽蘇氏說過,盛則寧從小就吃不了松子。

可市面上賣的七寶果仁,芝麻、松子、核桃、杏仁……松子還是占頭幾名的分量。

封硯臉倏然一變,站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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