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戲正在興頭上、卻不幸慘遭打斷的晉王妃有點懵：“什麽？”

蕭晟視線微移,一本正經：“王妃的指甲，該修短一些。”

沈纖纖心狐疑，細看雙手。

十指修長纖細,白,指甲著健康的淡,還有淺淺的小月牙,幹淨整潔。

沈纖纖迎著，翻來覆去看了看：“不長啊,需要修嗎？”

當日在長公主府上，見過幾個大家小姐的指甲，足有半寸長，還染著漂亮的蔻丹。與其相比，這哪裏稱得上長呢？

晉王嚴肅而認真地點一點頭：“需要修,你都在本王上抓了好幾道了。”

沈纖纖驚訝抬頭，氣鼓鼓道：“那你還把我耳朵親腫了呢。”

話一出口，頓覺惱。怎麽能天化日、庭院之中說這等話？

“腫了嗎？我看看。”蕭晟作勢要查看。

眼看著他越來越近,沈纖纖下意識就要推開他的臉。

“啪”的一聲輕響,的手不偏不倚落在晉王臉上。

兩人俱是神一僵。

生平頭一次被人打掌,蕭晟心頭的火氣蹭的一下就起來了。他麵登時一沉,雙目微闔，深吸一口氣。

這是自己妻子,而且多半不是故意的，不能對發火。

沈纖纖心裏一咯噔，要完。居然打了晉王一掌！

眼眸溜溜一轉，立時站起,踮著腳尖就去細看他的左臉。

其實沒用幾分力氣,應該也不會太疼。但仍深而關切：“九郎,你怎麽樣？我有沒有打痛你？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唉，真是疼在你，痛在我心……”

蕭晟眉心突突直跳，角繃得發。本來也能當作什麽也沒發生，可偏偏又大驚小怪。

說來也怪，他心裏那點子火氣竟被這舉，滋啦啦一下子澆滅了幹淨。

“要不，我幫你吹吹？”沈纖纖覷著他神，故意說道，“要不，你打回來？當然，我知道九郎你肯定不舍得……”

蕭晟輕哂，似笑非笑看著。

沈纖纖心念微，不是吧？真舍得啊？

後退一步，合上眼睛，委屈，乖巧十足：“那你輕點。”

就不相信了，他真能下得了手。

下，王妃雙目閉，睫羽輕，蝶翼般烏黑濃的睫在白皙的臉頰上投下一片小小的影。

蕭晟看在眼裏，眸輕閃，心中驀的一。

他又怎會打？

晉王食指微，輕彈了一下潔的額頭。

沈纖纖立刻睜開眼睛，後退兩步，手扶著額頭：“打過了？”

蕭晟移開視線，拉住的手臂：“走了，修指甲去。”

沈纖纖本不願，轉念一想，算了，自己不小心打人理虧。他修就讓他修，隻要不用手。

“那九郎給我修，要修好看一點。”

晉王甚好說話，輕輕“嗯”了一聲。

“要很好看很好看。”

王府修剪指甲的工非常齊全：致的小剪刀、小矬子，還有磨。

夫妻二人相對而坐。

沈纖纖出手，不忘叮囑：“你要小心一點，可別傷到我。”

蕭晟抬眸拂了一眼，心想，這種事還用代？

若不是對旁人修剪的長短不放心，他至於親自來做？

修剪指甲，是一件極其容易的事。但是握著一隻白皙的手時，難免會有點心神搖曳。

蕭晟手了一下，才開始修剪。

致小銀剪在他手中異常的靈活。

隻聽哢哢兩聲，沈纖纖瞪大眼睛：“這也太短了吧，禿了，禿了！”

“別！”蕭晟低聲告誡，“短了好看。”

他可不想再被抓傷。雖說那點疼本不礙事，可是後頸的紅道子給人看見也尷尬。

沈纖纖撇了撇，真是睜眼說瞎話，禿禿的，一點點的指甲都不留，好看在哪裏？

眼珠一轉：“你說的也有道理，不過我覺得染上蔻丹更好看。九郎你要不要順便也幫我染了？”

“什麽？”

“蔻丹啊。”沈纖纖越想越有道理，“上次在元嘉長公主府上，我看好多姑娘都塗了的。紅豔豔的，很好看。你都幫我修剪，何不幹脆也幫我塗了，好不好嘛。”

左手被他握著，右手尚還能，想拉他袖，又恐他一不小心傷著。略一思忖，幹脆輕輕拂了一下他的眉。

蕭晟一個激靈，抬眸瞪了一眼，沉沉黑眸中盡是訓誡之意：“不準胡鬧。”

他還拿著小銀剪呢。

“你兇我，你竟然兇我！”王妃一愣，立刻一臉委屈，含哭腔。

蕭晟眉心一蹙，迅速應允：“染！”

不就是塗個蔻丹，有什麽難的？就當是修剪指甲順帶為之。

真搞不懂，指甲紅紅的，就好看了？

沈纖纖抿一笑，心中暢快不。

晉王殿下說到做到。

修剪指甲後，王妃問忍冬討要了調好的蔻丹，屏退眾人，將蔻丹、荷葉、細麻線等陳列在晉王麵前。

沈纖纖雙掌輕擊：“好了，開始吧。”

其實這種事，由忍冬來做，大概會更合適。然而就是更樂意支使晉王。

“怎麽塗？”

“這個，放在指甲上，塗均勻，萬萬不可多出來，用荷葉包，再綁上細麻線固定。過得三四個時辰，再拆去，就可以啦。”沈纖纖甜甜一笑，“我家九郎無所不能，這種小事，肯定也難不到你。”

蕭晟輕哼一聲。他這雙手，握過刀、提過筆，給人指甲染蔻丹，還是生平頭一遭。

唔，不過他這次醒來，倒是經曆了不個第一次，還大多與王妃有關。

細細琢磨了一下，他發現此事還真不難。看在配合著修剪指甲的份上，索就遂了的意。

晉王做事認真又快捷。初時還有點手生，後麵就越來越練了。

不到一刻鍾，沈纖纖十個手指仿佛變了十個粽子。

輕“嘖”一聲，發現了支使他的絕佳理由。

“九郎，我想喝水。但是你看我……手不能啊。”沈纖纖微晃雙手給他看。

蕭晟斜睨一眼，敢在這兒等著呢？

偏生王妃一臉無辜地看著他，聲音嫵：“九郎——”

晉王偏過頭，雙目微闔：“多？”

“小半杯就夠了，辛苦辛苦。”

沈纖纖嫣然一笑，支手翹腳等著。

待晉王端水過來，給他展示自己被包起來的雙手：“你看，不了……”

蕭晟咬了咬牙，練地遞到邊。

喝了幾口茶，晉王妃再度滴滴開口：“九郎，我想吃橘子。”

剛放下茶盞的蕭晟回過頭，隻見王妃正衝他一笑。他闔了闔眼，默默拿起桌上的橘子。

不止要剝開，還要喂到裏。

“好吃，九郎你也吃嘛。”

晉王臉上倏無笑意：“本王不。”

沈纖纖立刻出惋惜的神：“好可惜哦。”

蕭晟笑笑，目幽深。

有晉王在側，沈纖纖在接下來的幾個時辰裏，過得極為愜意。甚至在用晚膳時，都是由晉王一口一口投喂的。

雖然不太方便，但支使晉王這件事本，已讓很快意了。

誰讓他夜裏說話不算話來著？

然而，到了晚間，沈纖纖高興不起來了。

晉王殿下好心包攬了的盥洗。

“……我，我覺得我可以自己來。”

晉王輕嗤一聲：“別鬧，染蔻丹至要三四個時辰呢。你的手現在不能。”

沈纖纖深切會到了什麽“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支使他的絕佳理由反倒方便了他。

說是幫沐浴，可不知不覺中就變了味兒。吚吚嗚嗚，還要強忍著怕聲音給人聽見。

床帳之，雙手被縛，心酸又懊惱。

後來荷葉褪下，指甲已染了漂亮的胭脂。

晉王親了一下的手，輕聲誇讚一句：“染了蔻丹果真好看。”

沈纖纖想怒瞪他，可惜實在是沒力氣，隻小聲央求：“你快把我手解開。”

束縛雙手的是的綢緞，倒也不至於傷了。用他的話說，是防止荷葉落，蔻丹白染。可是明明用不著的，隻要他老實一點就行。

呸！

以前裝的正人君子一樣，還說不近。徹頭徹尾的大騙子。

直到沉沉睡去，心裏還約帶著怨念。

秋狩將至，要隨行的晉王妃不善騎。晉王最近有空，主提出帶騎馬。

沈纖纖懶洋洋的：“我又不打獵，就不用練了吧？”

蕭晟甚是嚴肅：“王妃此言差矣，技多不。”

沈纖纖一想，也是，萬一哪天遇到危險需要逃命。有駿馬卻不會騎，隻靠兩條也太慘了。

於是，點一點頭：“那好吧，辛苦九郎了。”

晉王深得帝寵，在京郊有個馬場。不算大，不過教王妃騎馬足夠了。

他特意挑了一匹溫順的馬，還沒等他將王妃抱上去，就見蹭的躍上了馬背，作異常練。

蕭晟微愕：“你騎過馬？”

沈纖纖拽著韁繩，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前方，一臉張：“沒有，但我騎過驢。”

大概七八歲時，爺爺找了輛驢車，每天拉著以及他們的行頭去賣藝。

騎馬和騎驢，應該沒太大區別吧？

真正嚐試之後，發現二者之間的區別還是很大的。

至騎驢時，從不覺得疼。

初時，沈纖纖索著學習騎馬，沉浸在掌握了一門技藝的歡喜中，還不覺得怎樣。後來在馬場馳騁，瀟灑快意，誌得意滿。

傍晚回到王府，才後知後覺到側火辣辣的疼。

悄悄看了看，一片紅腫，幸好沒破皮。

沈纖纖悄聲問初一：“怎麽樣騎馬才不會疼？”

初一愣了愣，認真回答：“騎多了會好一點，王妃休息幾天就好了。”

對於初一，沈纖纖一向信服，點一點頭：“原來如此。”

“也可以塗一點藥。”

初一辦事靠譜，不多時就拿了一個綠小瓷瓶過來。

沈纖纖大喜。

偏偏晉王非要幫塗藥。

涼涼的藥塗在上，確實舒服不。可是塗著塗著就又漸漸發生了變化。

沈纖纖萬分後悔，早知如此，不該聽他的話，把指甲給修剪短。

好在磨傷一次後，再去騎馬，已不像上次那般難。

等秋獵真正到來時，沈纖纖的騎已有了明顯的進步。

秋獵在京城外的上苑，在前朝就已存在。占地上千畝，有山有水有園有林，飛禽走，應有盡有。

高祖皇帝仁，將上苑田地平時讓與百姓耕種。待每年秋收之後，種上小麥，才開始狩獵。

一不傷天時，二不損人和，還能不忘騎，一舉數得。

高祖皇帝之後的兩代帝王，都延續了這一習慣。

今年大皇子蕭世鈞承辦秋狩，早早讓人將上苑各宮殿打掃清理好，又依著往年舊例從京畿大營和近衛軍各自調軍，嚴加防守。

一切準備妥當，又請欽天監占卜了吉日。

皇帝這才帶領後宮妃嬪、皇子公主以及各部員一行人浩浩前往上苑。

沈纖纖是眷，不善騎，此次能坐車隨行，主要還是因為皇帝重晉王。——盡管自己不需要這份殊榮。

皇帝出行，畢竟不是小事。看大皇子張焦灼，手足無措，蕭晟隻得又近前提點幾句。

大皇子恍然大悟，喜出外：“謝皇叔教我，侄兒這次一定辦得漂漂亮亮。”

他這些時日太忙，免不了有疏之。

蕭晟眸微，緩緩說道：“隻要不出差錯就行。”

他可不是第一次提醒了。

大皇子訕訕一笑，又去忙碌。

秋狩之事，皇帝雖給大皇子負責，但出行護衛，皆是軍。晉王又怎會真的不管不顧袖手旁觀？

他今日沒和王妃一起乘車，而是策馬前行，方便應付突發事件。

向後瞥了一眼，遠遠看見晉王府的馬車，郭明驅車，初一隨行，他倒也無須擔心。

等一行人陸陸續續到上苑時，時候已不早了。

馬車停下，沈纖纖掀開車簾。晉王離尚有一段距離，也不好意思讓他近前抱下車，幹脆扶著初一的手，跳下馬車。

看到車停，蕭晟習慣地就要過去，剛要驅馬，忽的意識到不對。隻見已利落地跳了下來。

他眼神微，嗤的一聲輕笑，這是抱下車抱上癮了？

看自己下車，他倒還不習慣了？

沈纖纖剛一站穩，目視前方，就與一紅子正好打了個照麵。

一眼認出這是潁川侯之，薛貴妃的侄薛綾音。

因為薛貴妃對蠻橫，對其侄也沒有太多好。

但是上次晉王過壽，薛綾音曾陪同公主到府祝賀，彼此有幾分麵子。

雙方非常默契地客氣一笑，同時移開視線。

眾人陸陸續續進早早安排好的宮殿。上苑不比皇宮，宮室相對要小不，乃是前朝皇帝存儲人的所在。

晉王夫婦被安排在如意閣，還沒沈纖纖在永春園的房間大。

不過隻用住十幾天，可以將就一下。

至比小時候住的破屋子強多了。

今日已晚，眾人車馬住所安排花費了不短的時間。皇帝幹脆下令，先行休整，明日再正式開始秋狩。

當晚，皇帝就對著陳皇後一通抱怨：“鈞兒辦事也太不爽利，跟往年小九相比，差太遠了。”

從出行到住，照著章程辦事，都能辦這樣。

陳皇後溫聲道：“他是第一次，難免經驗不足。多讓他試煉幾次，興許就好了。”

皇帝嘿然一笑：“小九十七歲時，都比他強。”

陳皇後心深卻約有點為大皇子抱屈。一直以來，皇帝表現的都不喜歡甚至是厭惡老大，也甚給他指派差事。大皇子能力不足，也不能全然怪他。

當然，這種話不能說出來。隻是笑了笑：“小九是皇上親弟弟，當然跟別人不一樣。”

皇帝雙目微闔，沒再作聲。

一向冷清的上苑，今晚熱鬧不。

如意閣，晉王妃下微抬，衝晉王出了手：“今天的呢？”

晉王極為闊氣地取出一遝：“這半個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