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這貌有何用》第79章 皇位
一見到皇帝,蕭晟就暗暗吃了一驚。
與年前他離京時相比,皇兄明顯消瘦虛弱了許多。
“咳咳咳……”皇帝咳嗽不止,毫無的臉頰漸漸發紅,甚至連脖頸都變了紅。
“皇兄——”蕭晟手輕拍其後背,剛一揚手,就生生止住了。
皇帝終於不再咳嗽:“朕沒事。”
這次他並不避諱,而是直接讓弟弟看見自己沾染了的手帕。
蕭晟瞳孔驟:“皇兄!”
他知道皇帝近幾年不好,不想竟到了這種地步。
“怎麽不傳召太醫?!”
皇帝緩緩搖頭:“太醫看過了,沒用。朕召你回來,就是為此。”
他早屏退了宮監,此時暖閣中唯有他們兄弟二人。
“來,坐。”皇帝今日格外的和善。
兩人坐下之後,皇帝語速極緩:“小九,朕知道,你一直想去就藩,朕本該答應的。可現在,咳咳……朕有個不之請。”
“皇兄有何吩咐?還請直言。”
皇帝出了一個極其虛弱的笑容:“朕想讓你留在京中,效仿周公,輔佐新君。”
“皇兄——”
皇帝擺手,製止晉王說下去,自顧自道:“朕自知時日無多,可你那幾個侄子,你也清楚。咳咳……”
思及此,他心懊悔。早知如此,他應該提前培養儲君,也不至於事到臨頭托孤。
“這世上,朕最信任的,就是你和皇後。鈞兒本不壞,可惜從不曾涉足政事。朕怕百年之後,咳咳咳,他難擔大任。”皇帝拽住了兄弟的手腕,“所以,朕想要你,竭盡全力地輔佐他。”
他半是命令,半是懇求。
這些年,他不止一次地利用過這個弟弟,但他從未懷疑過小九對自己的忠心。
蕭晟雙目微闔,心中天人戰。
比起留在京城輔佐新君,他更想同王妃一起去封地。
“皇兄好好養,來日方長。”
“小九,你是朕唯一的同胞兄弟,是朕的肱骨手足。你也姓蕭,難道你忍心看著朕死之後,江山社稷不穩?”皇帝的語氣不自覺急切了幾分。
蕭晟心裏一沉,起行禮:“皇上有命,臣焉敢不從?”
看來隻能回去之後,慢慢同纖纖解釋了。
見他終於應下,皇帝長舒了一口氣,笑道:“朕就知道,江山社稷,還得賴你。”
皇帝起,稍後取出一:“蕭晟接旨。”
晉王聞言立刻下跪領旨。
這是一道旨,言明皇帝宴駕歸西之後,由大皇子蕭世鈞繼位,晉王蕭晟輔政。
“好生收著。”皇帝輕輕拍了一下弟弟的肩膀。
曆來規矩,年皇子要就藩,他在位時,可以強行留下小九在京中。他駕崩之後,小九輔政也須得名正言順。
這一道聖旨,就是為此。
皇帝又與胞弟閑聊幾句,說起皇後的傷,連連搖頭。
他支撐不住,略說一會兒,便揮手令晉王退下。
蕭晟施禮告辭。
一走出暖閣,他就看見迎麵走來的大皇子蕭世鈞。
知道這是未來的皇帝,蕭晟心裏難免有幾分複雜。
蕭世鈞停下腳步,鄭重施禮:“皇叔。”
蕭晟點一點頭:“殿下。”
“皇叔什麽時候回京的?也不提前說一聲,侄兒好去迎接。”
“今日剛回。”蕭晟神淡淡。
大皇子心中一咯噔。
皇叔剛一回京,就被父皇召進宮中談,也不知說些什麽。
他勉強笑笑:“原來如此。”
“殿下還有事麽?若無要事,本王就先回去了。”
蕭晟抬腳走。
大皇子心裏一急,下意識去拉他:“皇叔,皇嬸是不是也回京了?先前聽說去宛城探親……”
“殿下對你皇嬸,倒關心。”蕭晟心中不快,抬手拂開。
這個不經意的小作,讓對麵的大皇子蕭世鈞神劇變。
他竟然看見了皇叔袖袋中的一點明黃!
盡管隻有一點點,盡管隻是一閃而過,但他立刻就反應過來。
這是聖旨!
父皇病重,匆忙召皇叔進宮談,還賜了聖旨!
皇叔塞進袖中,肯定是旨。
究竟是什麽容,他自信能猜出七七八八。
大皇子心髒怦怦直跳,恐懼和驚慌籠罩在他的心頭。
他結結:“侄,侄兒……”
晉王不想理會他,收回視線,大步離去。
二月的風已不像冬天那般寒冷,可大皇子站在暖閣外,仍覺得風刀凜冽,嚴寒骨。
過了許久,他才整理了心,求見皇帝。
可惜等了一會兒後,小太監一臉難告訴他:皇上子不適,不想見他。
大皇子隻覺得一顆心沉了穀底。
老三還能做個藩王。
老二隻能做個庶民。
將來皇叔繼位,他能留下命、保全妻兒嗎?
前朝有過類似的先例。像他這般境的,沒能善終。
明明二月份不算很冷,可大皇子卻忍不住雙手輕。
——
沈纖纖喝了一盞茶,挑挑揀揀和忍冬等人說了幾件路上見聞。
離京原因、細節,均未提起,隻說宛城的舞獅、劃旱船,安的打鐵花等。
忍冬機靈,知道王妃不願說,也就不問,還主說起王府這幾個月來發生的一些趣事。
雙方極有默契的避開了王妃出府的緣由和經過,似乎真的隻是隨義父母回老家探親一般。
福伯將這幾個月的賬本呈給王妃看,悄悄覷著其神。
在王妃看賬本的間隙,福伯已經想象了五六種王妃在外的生活。
他很想打聽幾句,詢問幾聲,到底還是生生忍了下來。
沈纖纖看完賬冊,還給福伯。
福伯施了一禮,快步退出。
一旁的忍冬終於找著機會,連忙問道:“年前讓人做的四季衫都送過來了。王妃要看看嗎?”
“好呀。”沈纖纖點頭,眸中流出期待之。
在宛城買時,最憾的就是還沒看那些新裁製的服。
忍冬答應一聲,不多時便滿麵笑容捧著厚厚一摞呈到王妃麵前。
“好多。”
“這才是一季的,還有呢。”忍冬來來回回跑了四次,才將四季衫都抱了過來。一臉興,“王妃,這件和這一件搭著更好看。”
忍冬手指給王妃看。
沈纖纖略一思忖,點頭表示讚同。
一回來就看到新衫,覺這一路奔波的勞累都消散不。
雖不曾真正上試穿,可搭配、比劃,好一通忙碌,且樂在其中。
沈纖纖和忍冬一起,挑出了現下能穿的服。
忍冬眼睛亮晶晶的。這段時間王妃不在府中,覺自己簡直了閑人。
現在王妃回來,也終於有事可做了,再也不用提心吊膽了。
剛將現場收拾好,晉王就回府了。
他直接回了正房。
一抬眸,看見蕭晟,沈纖纖展一笑:“九郎,你回來啦?”
“嗯。”
見他神似是有些不對,沈纖纖輕聲問:“怎麽了?皇上召你進宮……”
莫非為難他了?
蕭晟在對麵坐下,抬手給斟了一杯茶,沉著道:“纖纖,我們最近不能去封地了。”
“為什麽?”沈纖纖握住茶盞,心裏浮起一慌,“是,出什麽事了嗎?皇上改主意了?”
“嗯。”蕭晟點一點頭,“皇上近來龍欠安。”
他握住妻子的手,聲音極低:“況不太好。”
沈纖纖心思一轉,立刻明白他這句“況不太好”的含義。
應該是況很壞吧。
畏懼皇帝,對其沒多好。可也知道這是他的同胞兄長。他和皇帝之間,大概有著不淺的。
想了一想,沈纖纖反握住蕭晟的手:“嗯,我知道了。”
“抱歉,讓你失了。”蕭晟停頓了一下,“隻怕三五年,難去就藩。”
蕭晟頗覺對不住妻子。
他先時明確提出,年後他們就可以去封地。可惜如今因為種種緣故,不得不長留京中。
“這麽久嗎?”沈纖纖驚訝。
以為皇帝快不行了,要等其駕崩之後,才去就藩。至三五年?
“皇上命我留在京中輔政。”因立儲的聖旨尚未頒布,晉王麵對妻子,也沒直接點出新君是誰,隻含糊帶過。
好在妻子並未追問,對於晉王的解釋,表示能夠理解。
“這不能怪你,反正隻要不用進宮麵聖,對我來說,在哪裏都一樣。”沈纖纖反而安他,“剛好一路奔波,在家歇一段時間也不錯。”
蕭晟輕笑,站起,走至妻子邊,將攬在了懷裏。
他的王妃固然使小子,但也有溫的時候。
——
皇帝因為原因,輟朝已有數日。
大皇子近來焦頭爛額,惴惴不安。他試著理政務,極不順手。
但是在妻子麵前,還不能表現出來。
薛綾音懷孕之後,孕吐現象極為嚴重。
偏生為兒媳,按照規矩,還要近前伺候傷的陳皇後。
幸好陳皇後憐惜懷孕不易,免了的侍疾,要好生靜養。
這才稍微輕鬆一點。
大皇子忙碌許久,一回到寢宮,就聽到妻子的幹嘔聲。
他暗歎一聲,特意放重了腳步。
薛綾音聽到靜,匆忙漱了口,含笑起迎接:“殿下。”
“還很難嗎?”大皇子輕聲問。
“好些了。”薛綾音打量著他,有些不解,“殿下為何悶悶不樂?”
“有嗎?”蕭世鈞手了一下臉頰,胡說道,“哦,沒有不樂。是看你難,有些擔心。”
薛綾音笑了:“我無礙的……”
話未說完,就又止不住幹嘔。
一旁的宮匆忙捧了痰盂上前,又有一宮輕拍其後背,還有宮端著茶盞讓漱口。
——這段時間以來,宮們已然非常練。
大皇子見狀,雙眉蹙得更。
想幫忙,又幫不上。隻能在旁邊問:“沒事吧?要不要傳太醫?”
薛綾音擺手,停止幹嘔,命宮呈上梅子餞。
含了一個在口中,才覺稍微好一點。
見雪白的麵頰嫣紅一片,眼中因幹嘔而閃現淚花,大皇子了,想說什麽,又不知從何說起。
一開始,對於這個妻子、這樁婚事,他都是被接。
現如今懷了他的孩子,似乎有很多地方變得不一樣了。
正值用膳之際,宮呈上致的菜肴。
可惜薛綾音才吃得幾口,就放下了筷子。
“你不想吃這些?”大皇子皺眉,“那你想吃什麽?吩咐一聲,讓膳房給你做。”
薛綾音猶豫了一下:“隻怕膳房沒有。”
“什麽東西?”
“我想吃小時候家裏廚子做的酸蘿卜。隻吃過一次,現在不知道怎麽了,特別想。”
蕭世鈞擰眉:“酸蘿卜?”
薛綾音點頭:“上不得臺麵的東西,我也隻吃過那一次。”
“這好辦,我親自去一趟潁川侯府,讓那廚子再做就是。”
薛綾音心中一震,笑了笑:“派個下人去就行,何勞殿下親自跑一趟?”
“沒事兒,不打。”蕭世鈞沒有告訴妻子,他也想趁機見一見嶽父潁川侯。
他不能把自己的恐懼和不安傳遞給懷孕的妻子,但可以向嶽父討個主意。
——
潁川侯近來意氣風發。
二皇子蕭世釗被貶為庶民,流放黔州。而他作為二皇子的親舅舅、原本堅定的二皇子黨,搖一變,了大皇子一派的中堅力量。
皇帝的幾個兒子裏,二皇子流放,三皇子就藩,四皇子年,唯餘下皇長子蕭世鈞,還是他的婿。
之前他在兩個皇子之間觀,搖擺不定。下定決心後,事態登時變得明朗起來。
聽聞大皇子夜訪,潁川侯連忙迎接:“殿下!”
大皇子拱一拱手:“小婿此次前來,是有事要請嶽父幫忙。”
對於潁川侯,大皇子無疑是激的。
在關鍵時刻,對方幫了他的大忙。
“殿下何必客氣?有話但講無妨。”
大皇子先提了酸蘿卜一事。
潁川侯微怔,繼而輕笑:“這有何難?讓廚子去做就是。”
他即刻吩咐下去,又道:“酸兒辣,想吃酸的,多半是個皇孫。”
——之所以在要關頭倒戈,一方麵是因為覺到皇帝並不似表麵那般厭惡大皇子。另一方麵則是因為兒懷孕。
大皇子勉強笑笑,這個時候,他不在意薛綾音懷的是男是,他滿門心思都是,到底還能不能活下去。
敏銳地察覺到他神有異,潁川侯笑意微斂:“怎麽?莫非殿下不喜歡兒子?”
大皇子搖一搖頭,他猶豫良久,艱難開口:“皇叔回京一事,嶽父聽說了嗎?”
“確有耳聞。怎麽了?”
“以嶽父之見,皇太弟一說,究竟是真是假?”
潁川侯沉默了。
“皇太弟”這個說法,並不新奇。皇帝重晉王,不讓其就藩,一直留在京中。年前上苑狩獵,皇帝還提出讓晉王使用隻有天子才能用的金鈚箭。
但潁川侯沒有太當真,畢竟皇帝有親生兒子,還不止一個。比起兄終弟及,顯然父死子繼更符合常理。
潁川侯忖度著問:“殿下何出此言?”
“父皇召見皇叔,給了一道旨。”
潁川侯瞳孔一:“殿下可知道,那旨是何容?”
“既是旨,我又怎會知道?”大皇子的慌已掩飾不住,“前幾天好些人請求立儲,父皇沒理,地召皇叔回來,還給了旨……”
本來他以為差不多就穩了,可近來突然惶恐不安。
父皇一直不喜歡他,也從來沒有信任、重用過他,真的會把江山社稷給他嗎?
為長子,禮法上最有繼位資格的人。若皇叔繼位,他的下場會不會還不如老二老三?
“要是父皇想立我為儲,又何必一直拖延?嶽父,我該怎麽辦?”
聽說有旨,潁川侯心深也有些不敢確定了。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皇上對晉王的重,人人皆知。退一萬步講,就算皇上沒想立皇太弟,誰能保證晉王本人也沒有呢?畢竟那是皇位,哪個人會一點兒也不心?
是他疏忽了,竟忘了這一點。
他之前站隊二皇子,現在支持大皇子。他絕對不能輸。
不過潁川侯要比婿沉穩得多:“殿下想要那個位置嗎?”
大皇子雙目微闔,答非所問:“我不想死。”
潁川侯思忖片刻,微微一笑:“這也容易。隻要走到最高,就沒人能殺得了你。如今皇上還在病中,晉王又剛剛返京,乘其不備……”
他沒說下去,隻比劃了一個手勢。
蕭世鈞瞪大了眼睛:“不可!”
皇叔老實就藩就可以了,他沒想讓皇叔死。
“殿下如果擔心事難,可以以晉王妃作為餌……”潁川侯記得,晉王與王妃深厚,從人下手,要容易得多。
蕭世鈞更加震驚:“這怎麽可以?!是子,不關的事。”
晉王妃在他心目中,始終是有點特殊的。他即便是要對付皇叔,也不願將牽扯進去。
潁川侯神喜怒不辨,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
這個婿,真是心慈手,難大事。這種時候了,還考慮人不人。
他勉強笑笑:“那就隻能用別的法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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