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雙》第 57 章 第57章

57

魏王今日也穿著他的親王服,是一件正紅四團龍織金圓領袍,頭戴翼善冠,腰束玉帶銙。

唯一與平時有些區別的,就是前多了一個紅繡球。

時下民間男婚嫁,新婚當日可越制穿,男可穿九品服,可著冠霞帔,當然,肯定不可能是真的服和冠霞帔,只是仿制。

魏王今日這便襯得他面如冠玉,俊異常。

按照規矩,新嫁娘在臨出門之前,要拜別父母,無雙父母雙亡,只能拜別叔父叔母。

一對新人被人擁簇著往正堂去了,郿宗和曹氏兩人大妝正服地坐在首位,郿宗面還有些激,曹氏也笑著,但那笑怎麼看怎麼出一尷尬。

曹氏匆忙對無雙說了兩句勉勵之言,便換了郿宗。

郿宗倒是想暢所言一番,被曹氏暗中拽了一下后,才意識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魏王,不是可以讓他勉勵的后輩,更別說隨行還跟的有禮

唱道:“禮,新娘出家門!”

隨著高呼聲,外面又響起一陣震耳聾的鞭炮聲,魏王一手牽著無雙,另一只手幫放下蓋頭,臨出門之前,他低聲道:“我牽你,你注意腳下。”

那一瞬間,無雙意識到此魏王非彼魏王,是紀昜。

手,對方回應的是的手,的心頓時被歡喜、喜悅包圍住了,明明被蓋頭擋著面,看不到前面的路,似乎也沒那麼怕了。

……

等迎親隊伍回到魏王府時,正好是吉時。

無雙被人引著,經歷了一系列比民間婚嫁禮俗更為繁瑣復雜的大禮后,方禮被送新房。

進了新房,還有坐床禮。

新人并肩坐在喜床上,禮口里唱著喜慶詞,有侍端著結了紅綢的金盆,盆中裝著紅棗、桂圓、蓮子、花生這些寓意吉祥的谷,拿到親戚和賓客們面前,以供撒帳。

既然被挑來撒帳,都是知曉分寸之人,不敢胡鬧,多是隨意撒上兩把便罷,之后便是掀蓋頭和喝合巹酒,這就不是能讓人觀禮的了,便有人出面遣散賓客,請他們先去前頭赴宴吃酒,待禮后魏王自會去前頭陪客。

房里安靜下來,禮將一柄玉如意給魏王。

魏王持起,掀起蓋頭。

無雙順勢抬目,只覺得眼前豁然一亮,那個一直沒來得及看清的人影終于清晰了。

今日的魏王真是又尊貴又喜慶,正紅的喜服包裹著他修長拔的軀,一張俊面在紅的襯托下越發白皙俊,簡直不似凡人。

此時,他正低頭看,這滿屋龍花燭高燃,在他眸子中倒影出一片火,而火中有一個人。

正是

無雙臉頰一紅,道:“你……”

這時,不識趣的禮又說話了。

“新人喝合巹酒。”

便有人端了合巹酒來,無雙和魏王分別各持一盞,一飲而盡。飲罷,禮接過合巹酒盞,投于地面,剛好一正一反,又唱道調和、大吉大利。

等禮退下后,這房里才算安靜下來。

“今日賓客眾多,我去前院待客,你若是了,先讓人端些吃食來用,不用等本王。”

無雙見他眉眼清淡,從容淡定,了之前還在長侯府時跟說話的意氣風發,多了幾分穩重冷靜之,不又是一個怔忪。

不好明說,只能下意識抓住他的手,,對方并沒有回應,這是魏王?怎麼又換人了?

為了遮掩自己的作,忙道:“那殿下早去早回。”

魏王點點頭,離開了。

出了門后才舉起手看了看,方才舉是為何意?

.

無雙有點頭疼,但更多的是累。

皇家儀禮著實繁瑣,尤其還穿著這麼重的裳,頂著沉重的冠,正想人來服侍自己,玲瓏領著梅芳們進來了。

“王妃。”

“你們可算來了,幫我寬。”

玲瓏幾個手搭手幫無雙寬解帶,又把九翟冠和王妃冠服拿下去放起來,這邊無雙嫌棄自己滿臉脂,讓人備水給自己凈面沐浴。

這王府的房子,自然不同侯府,新房中竟有一間專門的浴房,里面有個漢白玉筑的水池,四米見方,不有活水,還是熱水。

玲瓏幾個當時鋪嫁妝時就跟來了,自然知道這新房的布局,便服侍著無雙去了浴房。一通洗漱下來,無雙終于覺得舒坦多了,這時也覺到了。

用晚膳時,無雙還在頭疼方才那事。

也不知為何紀昜竟和魏王換來換去,是無法一人持久,還是二人私下有商議?無雙哪知道,紀昜惦著迎親之禮,卻又煩躁規矩禮俗帶來的繁瑣,所以迎無雙出門是他,拜堂是他,其他時候都是魏王。

魏王也著實煩悶,可今日萬眾矚目,實在出不得差池,只能遷就又任又隨的紀昜。

不過無雙想得更多的一些,今晚是房花燭夜,出現的會是誰?

想想,又覺得自己想多了。

以紀昜的格,自然是他,不會是旁人。可不知為何腦海中總會閃過魏王那雙悉一切的眼睛。

.

今日魏王府著實熱鬧,一掃往日肅穆冷清的模樣。

府里下人們都出了,人手不夠就以黑甲軍充之,所以上門道喜的賓客們經常會看到有材異常高大魁梧、卻又穿著仆從服飾模樣的人出沒席間,而且這種人極多,只能說王府就是跟人不一樣,連下人都比尋常人家高大壯實。

設在廳堂的席面,格外不同他。別的桌上都是十人一桌,獨這桌只坐了四個人,旁邊服侍的人竟比坐著的還多。

見一喜服的魏王走進來,坐在席上的秦王笑道:“老三今天可真是大忙人,看來在外面酒沒喝。”

大喜的日子,百無忌。

往日不敢和魏王把酒言歡的一眾人們,今日也嘗到了和魏王喝酒的滋味,只是敬酒是為禮俗,按魏王份一杯酒敬一桌也就夠了,敬酒的酒盞也不大,著實稱不上喝了許多。

不過秦王開口,必有深意,想必在為之后勸酒作為鋪墊。

一旁的晉王笑著打趣:“看來三弟今晚要當心了,二弟這是打算借著你大喜日子灌你酒,打算讓你今晚喝醉了,連房都沒法。”

不同于秦王的魁梧壯碩,晉王倒生得文質彬彬,他并非太和帝長子,太和帝另有長子是為大皇子,只可惜大皇子年夭折。本來按照皇子齒序,秦王是二皇子,魏王是三皇子,這都是排好,偏偏半路出個年紀略比他們長一些的晉王。

此事為皇家辛,早先年知道的人并不多,直到近些年晉王漸漸在人前嶄頭角,才為人所知。

原來晉王的親娘是行宮的一個宮,太和帝一次醉酒后認錯人臨幸了對方,只是當時太和帝和宸妃二人正意之時,自然將此拋之腦后,后來那宮懷胎產下晉王,太和帝也并未將之迎回宮中。

一直到宸妃歿了后又過了兩年,不知是誰將此事稟報給了太后,太后不忍皇家脈流落在外,才將晉王迎回。

可當時皇子排序已用了多年,早夭的大皇子又是太和帝元后所出,自然不能將齒序讓與他人,反正晉王的排序就這麼含糊著,一直到他年后封王,才不再被人含糊稱之為晏皇子。

……

聽了晉王的話,秦王非但沒惱,反而笑道:“紀晏,你想要老三不了房就直說,別推給我,我就不信你沒這個意思。”

晉王故作搖頭苦嘆:“看來二弟你是非要把我拉下水了?”

說著,他也不惱,端起酒盞道:“既然我比你們都年長,那就從我先開始,三弟我先敬你一杯,你和弟妹和和,早生貴子。”

魏王目閃了閃:“謝了。”

兩人皆是一飲而盡。

喝罷,到秦王。

秦王極會勸酒,似乎渾然忘了三個月前他和魏王才起過沖突,自己被足在府里兩個多月,最近太和帝才解了他的。反正魏王喝了一盞還不行,兩人你來我往喝了五六盞,還是邊上的趙王和漢王要上來敬酒,才制止了他。

中間魏王借機出去了趟,醒酒。

“外面如何?”

福生一邊給他遞著醒酒茶,一邊道:“都盯著,保證不會出任何紕。”至十多年前的那種事,是絕對不會再發生了。

魏王默了默,又道:“盯了晉王的人。”

“是。”

.

這場喜宴一直擺到亥時末才散,幸虧的是什麼事也沒發生。

待在新房的無雙并不知道,所在的這個院子,看似沒幾個人,實則外面重重護衛,將這里看得宛如鐵桶一般。

無雙實在太累了,等到最后竟不小心睡著了,直到被一陣酒氣熏醒。

魏王終究還是喝多了,他強忍著沒有換人,一直到進了新房,看到床上躺著的那個人。

花燭高燃,將房里照得一片通明,床上的人兒掩在帳子后,如云的黑發披散在枕上,大紅的寢下,白皙致的鎖骨只了一截,其他景則都被掩藏在紅的喜被之下。

魏王其實不太適應這鋪天蓋地的紅,但他格素來忍,哪怕不適,也不會顯

素來清亮的眸子因為酒意,有些渾濁,他額頭,在床邊坐下,定定地又看了床上之人半晌,沒忍住對方的鼻息。

溫熱的鼻息著他指尖,他的手順勢落在對方的臉上。

腦中響起一個聲音——

「你夠了啊,喝醉了就去睡。」

大抵是飲了酒,魏王今日也多了幾分肆意。

「我走了,你可會房?」

腦中聲音只默了一瞬。

「怎麼不會?房又有何難?」

魏王嗤笑了一聲,臨‘走’時留了一句話:「明日會有人來收喜帕。」

喜帕?

喜帕是什麼鬼東西?

紀昜站起來了個懶腰,方又坐了下。

讓魏王難的醉酒,于他來說剛剛好,見睡得正,又看嫣紅可人,紀昜忍不住湊上前去。

自從那日開葷后,紀昜就上了吃小,每日都要吃上一通才算罷了。

他剛吃一口,下的人就醒了,睜著一雙迷蒙的眼睛看他。

紀昜不管不顧,又吃了幾口,下的人兒清醒了。

“殿下,你回來了?外面散了?”

他懶洋洋地趴著,的臉頰:“散了。”

“那你要不要更沐浴?”

紀昜也爽快,站起來道:“那我先去,等會回來。”

無雙想,這屋里目前服侍的都是的丫鬟,還沒見著他的下人,也不知他用不用人服侍,又想前世紀昜最不耐煩讓宮人圍著。

決定還是起來一趟,去柜子前,嘗試地翻了翻。

翻出了裳,還有紀昜的,都是套的疊著,擇了一看著像寢的,捧著去了浴房。

到了門前,卻有些怯步了。

無他,使然。

回憶了下浴房中的擺設,鼓起勇氣幾個快步走進去,頭都沒抬,把裳放在一個矮案上,又出來了。

在門外對里面道:“殿下,寢放在案幾上。”

這時玲瓏進來了,沒敢吱聲,只是目做詢問狀,無雙也沒說話,擺擺手讓下去了。

無雙又回到床上。

這下讓憂心的事解決了,出現的是紀昜,可等會房時該怎麼辦?

這邊還沒糾結出個結果,紀昜已經發梢滴著水出來了。他襟半敞,出宛如玉石般結實的膛,一頭長發披散在肩后,看著磊落瀟灑又不失慵懶俊

無雙覺有些不過氣來,又見他頭發還滴著水,就下床去找了塊干帕子給他。正的時候,紀昜突然問:“喜帕是個什麼鬼東西?”

他還惦記著這事呢。

無雙卻臉一紅,氣弱道:“怎麼問起這個?”

“有人說明日一早會有人來收喜帕。”

無雙自把‘有人’理解了福生,沒想到福侍竟然連這個都提,你既然提了,為何不把事解釋清楚,反倒留著來問

“喜帕就是元帕。”想了想,說得含蓄。

“那元帕又是什麼鬼?”

無雙窒了窒,實在不知該怎麼說,就去把放在床頭的一塊白布拿了過來。

“這就是喜帕。”

“這是做什麼用的,喜帕難道不該是紅的?”

他將東西扯過來,還拎在手里看了看,無雙只要一想到這東西等會兒要鋪在下,現在卻拎在他手里,就要瘋了。

“這是等下鋪在床上的。”

已經沒臉了,無雙干脆就去把布拿過來,去鋪在了床上。紀昜站在旁邊看鋪,這種場面真是看著要怎麼詭異就怎麼詭異。

埋著頭,趕上了床,紀昜也來了,坐在外面。

“要不,我們就睡吧。”紅著臉道。

他點頭,這次倒沒去滅蠟燭,而是把帳子揮落了下來。

兩人靜靜地躺在床上,無雙心里既張又忐忑,又想他到底會不會,又在想他怎麼還沒靜,又有些恥,總之復雜極了。

并不知道,他邊的人也復雜著呢,好似終于琢磨好了,側過來環住道:“等一下我們就要房了,會讓你很爽快的,不過剛開始好像要疼一疼,你忍忍。”?

無雙不知他為何竟能把這種話說出口,可聽著又覺得有些怪異,不過這會兒只顧得了,便閉眼輕輕地嗯了一聲。

……

最后是無雙哭著求了又求,才偃旗息鼓。

整個人宛如癱了似的,紀昜卻是神采奕奕,頗有不服再大戰三百回合的意思。

心里恨極惱極,又見他臉上掛著饜足的笑,忍不住膽大包天捶了他幾下,命他抱去沐浴。等他將放進池子里,又命他去收拾床鋪,尤其是那喜帕,要單獨放在盒子中。

趁著他走了,撐起疲累不堪的子隨便把自己洗了一下。

出去時,見他又拎著喜帕看。

之前也就罷,可此時那上卻沾滿了不可言說之又窘又惱,沖上前去奪了下來。

“你看它做什麼,你啊!”都快哭了。

“我覺得這東西不能給人看!”他一擊掌道。

“什麼?”無雙有些沒聽懂。

“罷,這條你拿去藏著,我明日讓人另弄一條出來去差。”

誰要藏著這東西,還不是說宮里會有人來收元帕!想歸這麼想,無雙還是把東西折了折,塞進柜的角落里,打算明日再置。

再度回到床上,無雙只想睡覺,可紀昜卻不想睡。

“你跟我說說,你怎麼懂這麼多,都是教習嬤嬤教的?”

無雙又想捂臉了。

“殿下,你問這做什麼?”紅著臉,“子出嫁之前,家里人都會教一些,我是宮里的嬤嬤教的,說子要服侍夫君,不能不懂這個。”

其實王嬤嬤跟說的更多,說房中之雖不登大雅之堂,卻是不可缺,夫妻之間好不好,可全都靠這個了。

紀昜咕噥道:“那怎麼沒人跟我說?”

因為聲音太小,無雙沒有聽清楚,不過也能猜到他在疑什麼,想到前世不解的一件事,裝作無意道:“我聽說宮里皇子長大了,都會有教導人事的宮,難道殿下沒有?”

這個好像還真沒有,因為那時正是魏王病犯初期,哪里顧得上這個。

見他好像真沒有,無雙心里竊喜不必說,忍不住靠上去,撒道:“殿下,咱們明天再說這些事好不好?我實在困了,明天還要早起,還要進宮,我們睡了。”

睡吧睡吧。

說是這麼說,無雙都睡得迷迷糊糊了,紀昜卻一點睡意都沒有,而是像看稀奇一樣看著懷里的人,一會兒的臉,一會兒的腰。

等看夠了,夠了,才打了個哈欠,抱著睡著了。

.

熹微,東方破曉。

微弱的晨曦過窗紗探

床榻,滿室春都掩藏在大紅紗帳之后,只能過細微的隙中才能看見榻上似乎睡著兩個人。

即使是睡夢里,他也霸道地將整個人都抱在懷里,膛做枕,另一只手環在纖腰上。

屋外傳來一陣靜,本來紀昜沒醒,也被吵醒了。

他見懷里人沒醒,便也沒吵,將放了下,隨意披了件外衫出去了。

“什麼事?”

福生沒敢往室屏風后面瞧,低著頭道:“宮里的來了。”

“收喜帕來的?”

福生點點頭。

“你去弄一條出來給們。”

他下命下得爽快,福生卻有些遲疑,腦中忍不住各種猜想。

紀昜瞥了他一眼道:“你這老東西又在想什麼?本王和王妃之豈能拿去給那些人看?”

福生差點沒當場跪下,意識到竟是這位不好侍候的祖宗,轉念想想也是,宮里規矩是大,但再大能大過殿下和王妃?

“奴婢這就下去辦。”

紀昜挑了挑眉道:“你也就別下去辦了,就在這辦吧。”

說著,他起室柜子里翻出一塊白布來,又扔了把匕首給福生。福生拿著刀,本來準備劃手指,又想手指傷太過明顯,轉為劃手腕,沒想到下刀太重,竟噴涌而出。

紀昜嘖了一聲,去給他找傷藥。

早知道的這樣,還不如他親自來,真是笨手笨腳的!

被嫌棄笨手笨腳的福生委屈極了,不過那藥止極快,撒上去就不流了,他趕弄了點去白布上,又弄了點白布把傷口綁了下,最后才把那白布放進盒子里,端出去給門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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