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寵婢日常》第24章 把頭發起來(捉蟲)) 抬起頭來,孤……

里面的太子殿下輕輕拍了拍折筠霧的頭,在的頭頂,也不知道說了句什麼,小丫頭就一邊笑一邊又哭的稀里嘩啦,拿著殿下給的帕子眼淚珠子。

外面的劉太監看的心酸。

他老劉伺候了殿下這麼多年,哪里得過這種關照。他嘆口氣,去小盛,“你楊爺爺把準備的幾樣熱一熱,待會太子爺怕是要用。”

然后頓了頓,略帶心酸的道:“再端個豬蹄來,筠霧喜歡吃這個。”

小盛就去了。回來的時候,太子殿下正在教筠霧寫字。他親自握著的手,一筆又一筆,將一個殿字寫完了。

小盛提著食盒站在一側,太子寫完了,讓他過來布膳,太子確實了,他覺得自己現在可以吃下三碗大米飯。

但畢竟晚間,不可以吃食,于是矜持的吃了三小碗米飯,合起來就是一大碗。

不過分三碗來吃,就顯得吃的多且又控制了食量,一舉多得,滿足了自己又警醒了胃,太子殿下很滿意,吃完了,,看折筠霧的字,覺得還算是中看,于是讓把寫好的大字放進專門給裝紙張的箱子里面。

“等你再大幾歲,你就可以再將它們拿出來,到時候差別就大了。”

折筠霧嗯嗯點頭,埋頭吭哧吭哧整理紙張,像模像樣的拿出繩子捆住今晚寫完的大字。

等一切整理完了,給殿下背,捶,忙的不亦樂乎。可那麼點小力道能有什麼用?太子被,還有些,笑了笑,“從哪里學來的?劉得福教的?”

折筠霧搖搖頭,“以前進城里的時候,就見過小婢給姑娘這般捶背的。”

太子忍了忍,還是沒忍住,用書撥開,“去繡花吧。”

他知道今晚是被他到了,所以使足了勁頭要伺候他,可他也不用伺候。

他看書的時候,還是喜歡靜靜的一個人,他坐在堂屋的另外一邊繡花,這個距離就很好。

折筠霧正好下了榻。太子在下榻的時候突然道了一句:“估著劉得福給你留了吃的,去吃點東西再去繡花。”

折筠霧連忙歡喜的哎了一聲。

高高興興的出了門,太子也高興的。所以說,人有時候不能一個人呆著,還得有個人陪,太子就很喜歡折筠霧陪著他,這個小丫頭心思淺,心誠,子也好,暖的很,像個……像初升的朝,明明很可憐,但看著,又覺得活得很好。

太子很喜歡看認認真真過日子的模樣,那樣會讓他覺得很舒坦。

折筠霧正在歡天喜地的啃豬蹄。真的好喜歡楊太監做的豬蹄!

棗糕,米糕,豬蹄,烤全羊,炒牛都喜歡!

劉太監笑盈盈的站在一邊,著晚風徐徐,關切的叮囑,“慢點吃,又沒人跟你搶。”

折筠霧哎了一聲,繼續埋頭啃。啃完豬蹄,總算飽了。

小盛也在旁邊啃豬蹄,他這些日子漸漸的沉穩了起來,再不像之前那般孩子氣一團,吃完了豬蹄,他就跟折筠霧和劉太監小聲道:“楊爺爺說,明日給我們煮野菜面湯吃。”

小廚房外面生出了許多野菜,楊太監全部收走了。這種東西肯定是不能給主子吃的,那就奴才們吃。

整個東宮里面排的上號的,無非就是春夏秋冬四個以及折筠霧,還有幾個太監。

小盛其實奇怪為什麼到現在秋還能穩坐在那個位置上沒有被春和夏踩下去。

這個折筠霧還真知道。看看四周,只跟小盛一人道:“秋太能忍了,什麼錯都沒有。再者說,這幾月來,東宮里事多,殿下時不時就生氣,哪里敢節外生枝。”

別沒打了雁,還讓雁啄了眼睛。

小盛點點頭,這個倒是真的。

他見天已然不早,先是等劉太監伺候完殿下睡好出來,給劉太監洗了腳,然后讓折筠霧也去睡。

“今晚我守著就好。”

每天都有守夜的人,今晚到小盛,他早間就一直睡著,晚間不困。做奴才的,總是要隨著主子來,太子殿下還好,一般睡過去天亮了才起來,聽聞七皇子半夜總來好幾趟,那才折騰人。

小盛靜靜的站在門外,不自又想起了清鶯。他想,清鶯和筠霧的命都苦,但筠霧有殿下的寵,命又比清鶯好太多。

清鶯啊……

呢喃起這個名字,小盛心里就有一說不出的。這種覺讓他陌生,也讓他害怕。

他嘆口氣,輕輕的拍了拍自己兩掌,警告自己不要胡思想,想想以后,想想自己從做了太監之后一路熬才走到現在的位置有多艱難。

他想,以后殿下做了皇帝,等劉太監死了,他就是太子邊第一把椅,他的前程尚好,切不可做出什麼事來毀了前程。

清鶯是好,但他的前程更好,他也不能害人。

小盛知道,他自己對清鶯是有點小心思的,這點小心思清鶯知道嗎?

他怕知道,覺得他是個惡心至極的人,又想這輩子,要是能知道他的心思,又該有多好?

但到底不該知道的。無論是知道,還是被別人知道,他們就都要被死了。

小盛不想害死人,他自己也不愿意死,正胡思想,就聽見太子殿下咳嗽了一聲。這可不得了,小盛連忙進去,果見殿下已經坐起來了,“拿水來。”

小盛端了水過去,太子喝了一杯水,這才勉強止住咳嗽。小盛著急的要去請太醫,太子卻覺得沒那麼嚴重,“只不過咳嗽幾聲罷了。”

他困的很,又睡了過去,小盛卻不敢睡,醒了劉太監,劉太監趕忙起來自己守著,讓小盛去楊太監那邊。

“燉一鍋雪梨湯,還有治咳嗽的膳食,能做的都做,就看殿下喜歡吃什麼。”

小盛連忙去了,兩人忙了一晚上,折筠霧倒是睡的沉,起來的時候劉太監說了殿下咳嗽的事,“你今日可得勸著,殿下只能吃清淡的飲食。”

折筠霧握著拳頭點點頭,“殿下自己也有分寸的。”

果然殿下就是殿下,他知道咳嗽了,便一點兒也沒再要求早上吃辣子,而是什麼清淡吃什麼,還特地喝了兩碗雪梨湯。

劉太監瞧見了,便楊太監再燉一鍋去。

他匆匆忙忙跟著殿下去戶部繼續查云州墨的事,倒是楊太監并不信劉太監,問折筠霧,“你說中午還給殿下送雪梨湯嗎?”

折筠霧想了想,搖頭,“不要吧?殿下其實不太愿意吃重復的東西。雖然咱們送過去他也會吃,但他肯定吃的不高興。”

楊太監就點頭,回去做了幾個燉菜和清炒的小菜,將燉菜的湯淋在小菜上,然后又上火,收,這樣吃了既不上火,又能有的味道。

小盛提著午膳去戶部,太子殿下已經在那邊了。陛下特許他這幾日不用去讀書,每日清晨就去戶部跟著查案子。

初步查出來的東西也跟太子想的一樣。先是商會收普通墨,再將這些墨賣給朝廷。

而其中誰檢查這些墨,它們為什麼能輕易的進了朝廷的倉庫里面,還有的去查。太子想查的就是這個。

上午忙活了一陣,用了午膳,下響進宮去南書房,將自己晚間寫好的功課給先生。

正巧皇帝也在,見了太子的功課,笑著道:“朕年輕的時候還想著要懶,你倒是勤。”

太子恭順的很,“兒臣天資并不聰穎,只能勤能補拙了。”

皇帝很是欣,“你能如此想,朕就安心了。”

然后問起云州貪墨一案。太子道:“云州商勾結,怕是已然多年,這時候去查,已經打草驚蛇。”

該逃的逃,該殺了殺,留給朝廷的只有殘局。若是再給太子一次機會,他定然會派人去暗訪,然后將這些人一網打盡。

皇帝卻笑著道:“逃掉的都是小魚小蝦,大魚是逃不掉的。”

然后問,“這些日子,可覺得有什麼掣肘?”

太子便明白,在一般時候,父皇還是自詡是個好父親的,他會去幫扶兒子前行,很樂意幫他們將前面的荊棘給掃平。

他想了想,行了一禮,“父皇,若說掣肘,倒是有。兒臣自從忙云州貪墨一案開始,便總覺得有時候力不從心,事太多,而這些事兒臣又不愿意假手他人。”

“剛戶部,還未深,不知道誰可以信任。”

皇帝點頭,這是大實話。太子這孩子就這樣,有些死心眼,但是跟他說的都是實話,有什麼事也不瞞他,脾氣是有些古怪,但總而言之,是個還算孝順的好孩子。

他正要提點一兩句,就聽他道:“所以兒臣想要兄弟們去幫幫我。”

皇帝的眼神便。他想,太子可一直不會這般對兄長弟弟們懷。難道他也學得了端王那一套?

結果還沒想完,就見他毫不客氣的直接點名。

“二哥和四弟就很好。”

皇帝愣了愣,直接笑了出來,覺得太子還是那個太子,還真是……直言不諱。

不過跳過了老大端王,又跳過了后面的弟弟們,也就只有太子一個人能干的出來。

這個兒子啊,還太莽了,得慢慢調教,皇帝嘆口氣,老父親擔憂兒子的心思又上來了,道:“行吧,就派你們三兄弟去,可得好好給朕掙臉面,別讓大臣們笑話了。”

二皇子和四皇子趕上前謝恩。

端王就一臉笑盈盈的模樣,心里怎麼憋屈只有他自己知道。

父皇最近越發不給他臉了。到底是哪里做錯了?

他回到清輝閣,到底是心有不甘。也拿著書讀,卻怎麼也讀不進去。

父皇就曾經夸贊太子一讀書就心無旁騖,不是其他人可比擬。可父皇也曾夸贊自己天賦高,讀什麼書一遍兩遍就能記住,不像太子,要反復研讀。

父皇曾經說,他們各有自己的優點,可如今,他的優點似乎已經不足為重了。

端王閉上眼睛,將手里的書丟了出去,正好砸在進來奉茶的小太監上。

書砸在人上,是一聲悶響。人是不敢吭聲的,所以只留下了書聲。

他睜開眼睛,倒是認得這個臉長得好看的小太監。

“你四斗?”

四斗跪了下去,“是,王爺,奴才給您奉茶。”

端王嗯了一聲,四斗嘗試的道:“王爺,奴才還會肩,您可要試試?”

端王無可無不可的又嗯了一句。

奴才們要往上面爬,肯定是要討好主子的,端王這輩子過許多討好,肩捶背是做基本的,他并不推拒。

有時候,你得給奴才機會,他們才有梯子往上面爬。像太子那般,將所有的人都拒之門外,那就算他們有意爬過去,也沒有梯子可以過。

端王左思右想,都覺得自己做的沒錯。這般懶散的想著想著,就覺得肩頸之間確實舒服,這個小太監是有一手手藝。

他跟總管太監道:“就讓他在殿伺候吧。”

四斗就連忙跪下謝恩,端王想起他是云州人,問他墨的事,“你們那邊產墨產的多?”

四斗點頭。

但是這些東西跟他們鄉下的孩子卻沒有什麼干系。

“就是收學徒,也要收有關系的,經人介紹才能進。學得了制墨,這輩子就不愁了,奴才家里窮,拿不出銀子去墨坊。”

一塊墨的事,竟然連學徒都分個三六九等。端王端起一碗酸梅湯漫不經心的喝了一口,慨:“云州墨這事,看來牽扯還要更大。”

確實很大。

到了八月份的時候,從云州那邊傳回消息,云州府尹折豪德承認貪墨,不過他是五年前做的云州府尹莫,另外五年則是如今任職京都承運道督查的莫慶東。

莫慶東在云州墨被查出來有誤的時候就被罷免在家查看,配合三司會審,在此前他閉口不言,在牢獄里面不說話也不反抗。

如今事水落石出,一下子就牽扯就兩個朝廷員,甚至往下面細查,還會有更多,無數人都覺得背脊發涼。

兵到莫家的時候,莫家老小并不慌,莫家老夫人帶著一家子老小跟著兵走,可見是知道總有這一日。

而此時,在牢獄里面的莫慶東也肯開口了。

他訴出了云州貪墨案件最初的緣由。

“云州孤苦,百姓本就活的艱難。雖然陛下免去了部分雜稅,可對云州百姓來說,依舊是重擔。”

他靜靜的道:“而當時我剛剛任云州府尹,卻發現了一件事。”

云州窮,一般大家說的云州窮三個字,說的是云州府窮。

而云州一共七個縣,這七個縣里面,云州府卻是最富裕的。其他六個縣比起云州府來,更窮。

一縣還比一縣窮,云州府稍微富裕一些,所以自古以來,云州的大頭稅收都是由云州府所在的云州縣所出。

一縣出七縣的稅收,多年來眾人已經習慣,可這份稅收在云州縣老百姓頭上,也讓他們抬不起頭。

十三年前,云州戰,百姓民不聊生,即便過了兩三年,依舊是沒有恢復。

而云州欠朝廷的稅收越來越多,第一年,云州墨是老老實實了上去。

可是第二年,莫慶東突然得知,這些墨其實陛下并不用,都堆積在倉庫里面,如同江南進貢的絹一般,放在倉庫里面,除非大用,否則沒有出庫的。

他就打起了主意。

他知道這很難,一旦發現,無論多晚發現,都要遭滅頂之災。

但他拒絕不了

“云州墨跟普通墨之間,只要做一般的形狀,普通人是認不出來的。而我們放在上頭的是好墨,人的一生,能用多墨?”

人有時候蠢起來,就那麼做了。

“第一年,這些省下來的銀子,我沒有中飽私囊。而是還歸于民,后來我就了貪心,那些銀子,直接進了我的口袋里面。”

而現任云州府尹折豪德就是當年他們合謀的人,這些年貪墨的銀兩,他們都是平分的。

這些年,他吃不下,睡不著,日日煎熬,如今終于被查了出來,他終于可以睡了。

戶部尚書氣的要死,太子覺得不可思議。

他坐在那邊久久不能平靜,實在是不能相信一個朝廷命貪墨的起因是為了云州縣百姓沒有那麼大的負擔,于是鋌而走險?

多麼可笑,多麼稚。

倒是皇帝相信。他拿著奏折跟太子道:“你去看莫慶東的平生,便可知他所說不假。”

莫慶東,是個讀書天才。天才跟瘋子之間很像,莫慶東早年沒有做的時候,曾經做出過很多讓人不著頭腦的事

比如,他真的“劫富濟貧”。

這些普通人不會做的事,他敢去做。

平常人不可理解的事,他能做的出來。

這就是選時需要注意的了。

云州貪墨事件浩浩的席卷了三四個月,就在要收尾的時候,也就是折豪德運送到京都,簽字畫押,跟莫慶東齊齊要被斬首的那幾日,他兩突然跳出來指認英國公也參與了。

太子還記得此事上報時皇帝頭疼的神

不過太子自己也吃驚,畢竟英國公看起來跟這事本沒有任何關系。

但是莫慶東和折豪德認罪的態度很好,他們說出來的話還是可信的。于是兩人暫停監斬,關押起來,朝廷接著審英國公一案。

太子便又帶著老二老四跟著忙前忙后,然后聽莫慶東又說了個離奇的案

他說十三年前,云州戰,朝廷讓英國公運援軍的軍銀和品,結果到達云州的時候,本就只有一半。

他之所以敢吞軍銀,就是因為當時太了,匪多,他說怎麼樣就怎麼樣,本沒有人懷疑,只有折豪德的爹發現這事有異,只可惜,還沒有搜集到證據,就被人殺害。

那折豪德是怎麼發現的?他爹臨死前說的,說還有證據,只是這證據被他藏起來了。

“我爹本是要說與我聽的,結果還沒說完,就斷了氣,這麼多年,我一直都沒有找到證據到底藏在哪里。”

太子聽到這里的時候,已經能覺到,這是一場謀多年的布局。

這事牽扯重大,英國公無論怎麼辯解自己沒有也沒有用,鋃鐺獄,暫時關押天牢,等待進一步的證據審查。

因為莫慶東跟折豪德空口無憑,所以除去英國公以及十三年前參與運送糧草以及軍銀的人,家眷暫時沒有被關押,只不許出京。

京都瞬間人心惶惶,由云州貪墨案引發的十三年前軍銀貪污案又讓百為之震

太子在東宮跟兩個兄弟喝酒的時候就憤怒的罵過,罵這群貪污吏,罵他們膽大妄為。

二皇子也覺得不是滋味,倒是四皇子道:“別的由父皇定奪,咱們只是旁觀,倒是沒什麼,只端王兄,這次怕是難了。”

沒錯,端王去年剛由皇帝親自指親,將英國公家的姑娘指給了他,如今王府馬上就要落,最多過了今年的年,他和二皇子就要出宮開府婚了。

而如今這麼一來,英國公府的姑娘還能嫁給端王嗎?

太子剛開始只在憤恨百皆有小心思,然后聽老四這般一說,才想到這一著。

然后笑了,“端王兄不是一直自詡仁義麼?”

若是他請旨繼續跟英國公府姑娘完婚,那正妃之位就沒了,要是請旨廢除婚約,想來就要落一個不好的名聲。

太子就倒了一杯酒喝下,道:“我倒是替那位英國公府姑娘可惜,被賜給了這麼個人,你們瞧著吧,端王兄雖然平日里顧及臉面,但關鍵時候,他是可以將臉面踩在腳底的人。”

果然沒幾天,余貴妃心口疼,招了大師進宮問,說是跟西邊相沖。

西邊有誰?

英國公府就在西邊。

于是余貴妃就向皇帝請求退婚。

反正跟英國公的姑娘相克。

皇帝同意了,他到底是重端王的,也不想兒子的正妃是罪臣之

此事鬧的很大,但是再大跟折筠霧也沒有什麼關系。的消息來源都來自于春等人。

當得知云州貪墨案最后的銀子全是被云州府尹貪去后,憤怒的拳頭:“不要臉,我們多窮啊!”

當得知牽扯出英國公一案,了圓形,更加憤怒了,“我阿娘說,當年死了很多人哩。”

當春賊兮兮的說端王退婚后,跟春和夏一起為英國公的姑娘嘆息,“怕是以后難嫁了。”

然后又開始討論貪兒要不要同的高深之語。

最后,瓜子磕完了,閑話也說完了,端著針線簸箕回自己的屋。

的三寸目只盯著殿下一個人,外面的事聽完就算,最近想給殿下釀點酒。

折筠霧是會釀酒的。鄉下人,會的東西多。每年阿娘都要釀酒,跟著也學會了。

“殿下,九月了,就要轉涼,現在釀了酒,也跟您當初一般埋上,等冬日里的時候挖出來,好不好?”

太子正在思考自己后面該做的事,隨意的點了點頭,“想釀就去釀。”

太子最近有些得意又有些失落——得意的是端王如今走路都不再那般坦坦,也不整日將禮義廉恥掛在邊,著實讓人耳朵清凈。

失落的是英國公一案越查越深,越查越證明折豪德和莫慶東說的是對的,于是皇帝就勒令他不許再跟著查,只讓心腹查。

太子也知道可能牽扯太多,父皇想要在某個點斷掉,這樣一來,就可以不用牽出整個葫蘆藤。

子是嫉惡如仇的,只要被他知曉,自然是不肯善罷甘休,所以父皇就讓他及時松手,不將整樁事與他手上。

但其實太子心里是知道什麼是重什麼是輕。如果將事與他來做,他也會跟父皇是一樣的做法,此時此刻,不會順藤瓜,將整個葫蘆藤織出來的網給扯的干干凈凈。

可父皇這般覺得,太子并不打算反駁。

他覺得自己在父皇面前留下來的“子”還不錯。

他想,那依照他的“子”,接下來該做什麼?

太子想了想,覺得自己明早就應該去南書房讀書。

這才是他如今這個年紀該做的,他這半年做的夠多了,要是再多下去,怕是父皇起疑心。

太子想通了,舒了一口氣,雖然覺得被制并不好,但也并不氣餒,反而更加刻苦的看起各個地方的府志與律法。

越是接這些朝局之事,他就越知道自己是跟著先生讀書是沒有用的。而父皇,他顯然還沒有教導他看朝政之事的心思。

太子還想到了一件事

等端王到了外頭,他可以謀士,而自己在東宮所有的人都是父皇派來的。

父皇在一日,他就要困在這皇城里面多久,沒有一個自己的心腹。

太子深吸一口氣,剛剛想通的所有事又好似化了碎片圍繞過來,讓他息困難。

這種突然而來的窒息就好像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那些太監宮指著他說他不是父皇的兒子一般。

即便后來知道那是有心人故意所為,但是太子依舊厭惡這種覺。

太子確實很討厭人。細究原因,倒不是那人穢宮闈,而是皇帝留了他的畫像,在他面前堂而皇之觀看,而是皇后無意中道過一句若是能得那和尚一晚便好,而是太后那般的人,不管他當時懷疑自己不是父皇親生時的心恐懼,只嘆息道:“這些人,還敢拿他做筏子,人都被死了還不放過他,簡直可惡!”

太子年紀很小的時候就開始記事。大人們覺得他不記得,其實他都記得。

他不僅記得,還記得很深。他依舊記得那時候,他需要的是一聲肯定。

他需要三人中,哪怕有一個人肯定地說一聲:你是你父皇的兒子。

但沒有人記得說這句話。

太子想起之前的事就又憋悶了。抬頭一看,小丫頭正捧著本釀酒書在那看。

他拍拍邊的位置,躺進去了些,讓坐到2外面,“從哪里借來的書?”

折筠霧將書合攏,“從楊公公那邊借來的。”

“上回殿下從竹林里面挖出來的酒喝完之后,奴婢就想著給殿下再釀一些。”

一心一意的為他盤算。

“也不知道殿下喜歡喝什麼口味的,以前加酒曲的時候,也有講究,只奴婢到底沒有自己一個人單獨釀過,所以得先看看書。”

書真是個好東西。

折筠霧很謝殿下教識字讀書,其實殿下就是不給俸銀,也是心甘愿的。知道,殿下的束脩可貴了!

太子就被逗的笑了起來,“孤的束脩?”

他還沒有弟子,若是真收束脩……得要一千兩吧?

折筠霧張大了,一千兩?賣了也給不起的。

太子殿下就順手手里的書看起來,一邊翻看一邊懶懶的道:“是一千兩黃金。”

一千兩黃金!

太子覺得沒出息,“萬一就掉你上了?”

折筠霧這回連想都不敢想了,嘆氣,“殿下,一千兩黃金砸下來,都能砸死奴婢了吧?”

不過要是被一千兩黃金砸死了,倒是也不錯。

太子:“……哪里有這般想的,忒沒出息。”

沒出息的小丫頭覺得自己要對得起殿下的一千兩黃金,于是兢兢業業的去釀酒,爭取給殿下釀一輩子的酒!

楊太監自然是要給騰出場地的,還現場指導,帶著小盛一起幫忙,三個人也不假于人手,生怕出一點兒差錯,尤其是折筠霧,想著以后自己一個人肯定也要會釀的,不能每次要人幫忙,所以每道過程都要認真的記下。

于是太子回來的時候,便沒見著。劉太監道:“估著還在釀酒。”

太子對釀酒還好奇的。他之前埋的酒也只是他挑出來埋下而已,并沒有真正見過釀酒是什麼樣子的,便本來要進書房的子一轉,轉而去了小廚房。

太子殿下哪里去過那種地方!劉太監趕忙在前頭帶路,太子一路走,這邊的太監宮多,便就跪了一地,等到了小廚房門口時,眾人見了太子來,哪里還顧得上其他,齊齊跪下,正要開口請安,就見太子擺了擺手,示意他們不要出聲。

廚房里面的三人還不知道太子來了,還在那邊忙活,太子心偏,沒看見旁邊的瘦臉楊太監跟圓臉小盛,只看見了正在燒火下和臉頰兩邊全是鍋灰的鵝蛋臉小宮婢。

太子一下子就笑了。

“怎麼如此……狼狽?”

折筠霧一轉頭,就見著殿下站在門口笑,驚喜的站起來給殿下行禮,雙眼亮晶晶的,等殿下走過來之后,頭上沾了些放酒曲的稻草,便不自的用手,又是一臉的灰。

太子嘆氣,他本來以為釀酒是門雅致的學問,來時還想著做一首釀酒詩。如今看了這般,即便是他肚子里面墨水夠多,怕也不能寫首詩來紀念一番。

不過這丫頭滿心滿眼的看著他,還是讓太子殿下很是舒適。他就喜歡這點。

太子殿下便覺得自己愿意用這丫頭也是有緣由的。其他的太監宮送到他這里來的時候都已經調教好了,各有各的心思,唯獨剛進宮就了東宮,是他親自調教出來的,最是得他的意。

他也不嫌棄的臟,掏出帕子給,“將汗水吧。”

九月份天熱,又在燒火,汗流在腦門上,前面厚重的齊額頭發都了,噠噠的墜在額頭前,實在是難看。

太子殿下:“也不!”

折筠霧不好意思,不用照鏡子都知道自己現在肯定難看的很,但又不敢在太子殿下面前汗,因為要的話,必然要起前面的頭發才行。

可殿下不喜歡全模全樣的。剛進宮的時候,殿下看的目中帶著厭惡,現在還沒忘記。

就只敢接過帕子,在前額頭發上按了按,傻笑道:“殿下,奴婢給您釀了好幾種酒,到時候您喜歡喝什麼都有。”

太子見著全是為自己好,自然很滿意,又見只敢頭發,眼睛邊上都有汗水了也不敢去,頓時又不高興起來。

這是為了什麼,太子自然清楚。這個蠢丫頭!難道他在心中,竟然是個不分是非,連宮臉也要顧忌他喜惡的人麼?

這一年里白教了,難道將頭發起來個汗,他就要打麼!

太子殿下沒由來的生氣,皺了皺眉頭,斥責道:“你是蠢的麼?連臉都不會了?”

這下子,不僅連折筠霧,就連外頭守著的劉太監,退到一邊的楊太監和小盛也屏住了呼吸。

折筠霧有些不可置信,但是向來都習慣了遵從殿下的話,一邊僵,一邊緩緩的將頭發開,別在了耳朵后面。

小心翼翼的垂著頭,“殿下?”

怎麼,怎麼突然就要看臉了?

如此猝不及防,有些害怕。

太子卻覺得還好,他是厭惡有心計的人,是厭惡穢宮闈的人。但是你自己想想,你一個丫頭,難道孤會對你有什麼想法?

太子殿下覺得這一年來,他對折筠霧足夠悉了,心機人四個字,也只占了后頭兩個字罷了,前頭兩個字下輩子吧。

他狠狠的道:“就這般的沒數,難道孤還能打你不?”

“抬起頭來,孤看看。”

折筠霧就抬起了頭。

長的小小巧巧,皮白皙,雖然得讓人一眼看過去就被吸引住,但是太子莫名的覺得這般看很是舒坦,呆呆笨笨的,像個小鵪鶉。

于是滿意的點了點頭,“長的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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