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除夕。

比起去年一步不敢多走的戰戰兢兢，今年折筠霧給自己找了無數的活，忙的斷。

肯定先要對聯。

對聯在京都里有個風俗，是要除夕當天才好。除夕殿下是不用去讀書上值的，只晚上去領宴就好了，所以殿下今天還算閑，折筠霧就求殿下早上用完早膳后，趕忙寫了對聯上。

太子寫完字，由衷的夸：“殿下的字就是好，殿下寫的對聯也好。”

太子慨，“也就你覺得孤的字好，上回戶部尚書夸孤的字好看，其中九分緣由是看在孤的太子份上。”

折筠霧：“還有一分呢？”

太子：“孤寫的確實好看。”

折筠霧憤憤不平，“就是嘛，他肯定字寫的不好，所以看不出好壞。”

太子坐下喝茶，“筠霧，不要隨意妄定別人好壞。”

折筠霧就小聲的應了一聲。

太子好笑，“怎麼應這麼小聲？”

折筠霧：“這般也不算奴婢全答應了，只答應了一半。”

太子哈哈大笑，大早上的心好的很，劉太監這才進屋，果然討得了一包銀子做獎賞。

今日東宮里面發賞銀，劉太監的最多。但是劉太監一看折筠霧的眼睛咕嚕嚕轉，著腰間新懸上的荷包笑的歡快，便知道殿下私底下沒補。

他好笑的很，這主仆兩人，竟也玩起小來。

不過他這就誤會太子殿下來了，他怎麼會在意這個？只折筠霧覺得不好意思。

殿下給了一塊暖玉！

這種玉聽聞難得，但是殿下正好有，正好冷，殿下便給了。雖然退卻，但是殿下兩眼一瞪，就怕了，只好收下。收下之前惶恐，收下之時不好意思，收下之后好高興！

財不外！樂滋滋又憂愁的用一塊荷包將暖玉包進去，掛在了腰間。

覺得這暖玉太過于貴重，殿下雖然不在意，但是不能說出去，這回誰也沒說，別人問得了多銀子時，也只說二兩。

今日東宮大宮都是二兩。

春們倒是也沒有懷疑，殿下給折筠霧的好東西太多，銀子一事上沒想到多給也是常事，殿下那麼忙，即便是喜歡筠霧，也沒時間管這麼小的事。

于是大家都以為只得了二兩銀子，獨劉太監眼睛利，瞧出了真假，他也不說破，跟折筠霧道：“掛了對聯，再去找冬，將燈籠也取一些新的來掛上。”

往年殿下并不喜歡張燈結彩，所以劉太監只是簡單的布置一番，就算是過年了。可今年殿下明顯由著折筠霧去做，那就多布置布置。

東宮總算要熱鬧起來了。

于是取了燈籠回來，折筠霧跟春兩個忙前忙后的掛燈籠，夏在下面指揮，左一點右一點，找了半天位置才最終確認燈籠掛在哪里。

太子正在里面看書，瞧見們歡聲笑語，便由著小盛伺候他披了一件狐皮襖子出門，站在游廊下面看們忙活。

折筠霧還想放竹。之前在家里的時候，過年阿爹就會帶著兩個哥哥一起放，但肯定不讓阿娘帶著和妹妹們靠近，只在遠看著他們放。

如今進了宮，宮里也是不準放竹的，嘆氣，跟殿下道：“等以后有機會，奴婢還想親自試一試。”

太子雖然想寬，但又覺得這是宮里的規矩，既然還能守規矩，那就最好一直守著規矩。

在皇宮里面，守規矩的人可能死，但是不守規矩的人肯定死。但到底心疼，突發奇想，“讓楊太監給你做點孛婁，那東西的時候，也跟放竹一般。”

他小時候在書上看見過，便讓廚子做了吃。只做過一次，因為那本不合他的口味。不過時隔這麼多年，他倒是有興趣再嘗試嘗試。

于是讓小盛去喚楊太監來西苑里面做孛婁。孛婁在北地又糯米花，米花，這個楊太監知道，他就取了鍋和食材來西苑里面給太子現場做。

折筠霧不知道孛婁是什麼東西。楊太監知道太子殿下喜好詩文，有意在他面前顯顯，便道：“這個啊，其實現在吃正好。北邊在新春來臨之際，也就是這幾天做糯米花，便能卜知未來一年的兇吉，姑娘家還可以卜算自己的姻緣。”

折筠霧驚嘆，“真的嗎？”

楊太監點頭，心道這丫頭果然會接話，那就到他顯擺了，誰知道話還沒說完，就聽劉太監笑盈盈的先道了一句：“古人有云，糯谷于釜中，名孛婁，亦曰米花。每人自，以卜一年之休咎。”

“還有人曾經作詩說過這麼一句話，做紅人占喜事，白頭老叟問生涯。說的就是這米花。”

楊太監心中暗恨，一邊炒米花一邊咒罵劉太監明年進牢房，讓他這般搶功勞。

兩人的心思折筠霧是不知道的，眼睛一錯不錯的盯著楊太監的鍋，等快炒好的時候，楊太監將鍋蓋一蓋，鍋里面就傳來噼里啪啦的聲。

太子這時才走過去，“像嗎？”

折筠霧點頭，“像的！”

昂起腦袋看向殿下，“奴婢給您盛第一碗米花吃。”

都能測兇吉了，定然是好東西，好東西殿下先吃。

太子殿下站在的側，突然見上落了一片雪花，他抬頭，見開始下雪了。

那就不能在院子里面，太子恩準他們去廊下，于是搬鍋的搬鍋，搬爐子的搬爐子，誰知搬鍋的是楊太監的小徒弟，第一次來西苑里張的很，不小心了一跤，鍋一掉，米花倒的滿廊下都是。

他嚇得就要跪下磕頭，折筠霧連忙拉著他去收拾——這時候你磕頭磕的頭破流，殿下肯定不喜歡！

果然殿下今日心不錯，并沒有生氣，只讓他們收拾好，自己先進了溪繞東里面讀書。

只米花肯定吃不了。楊太監嚇得要死，一張臉白的不行，就想拉著這倒霉孩子出去打死。

——這不是害他嗎？

他之前剛剛還特意說了這米花能算吉兇，如今你直接摔倒，撒了一地算什麼意思？

楊太監心里后悔的要死，讓你顯擺，如今遭罪了吧？

他冷著臉，狠狠的瞪了一眼小太監，嚇的小太監又跪了下去。

劉太監便氣起來，怎麼楊太監還讓人在這里，瞧著嚇壞了，這要是磕起頭來，哭嚷兩句，他們今日就都別多除夕了。

于是趕忙讓小盛拉著小太監出了門，這才跟楊太監道：“你平日里看著一副狐貍樣子，怎麼今日蠢笨這般樣子——你還愣在這里做什麼，快些再做一鍋給筠霧端過去，讓給殿下吃一些，今日這事就過了。”

楊太監就拍了拍自己的腦袋，也不敢在西苑里面做米花了，只出去做，做好了給劉太監，劉太監又給折筠霧，“你知道自己該怎麼說吧？”

折筠霧這時候已經回過神來啦。即便是慢半拍，也知道剛剛才說占吉兇，這就翻了鍋，殿下指不定生氣了。

看著米花，“真的還要送進去嗎？”

劉太監這些事上比強，“你送就是了。”

折筠霧只好送過去，問太子，“殿下，您要不要嘗一嘗？”

都是多了一句說要放竹，這才引出后面諸多事。

太子其實沒有生氣，這種鬼神之事，他本不信。若是舉頭三尺真有神明，那才人害怕。

他見一副不高興的模樣，還教導道：“你以后也不準信這些東西，無論是鬼神，還是妖魔，心中無它，自然就無。”

他道：“若是你信了這些東西，做了些七八糟的事，孤定然要責罰你的。”

折筠霧就立刻搖頭，“奴婢肯定不信。”

然后又好奇的問，“可是，寺廟和三清觀里，不也是供奉的是神嗎？聽聞和尚還能坐化升天，為天神。”

太子就瞪，“那些都是別人信的，孤不信，你也不準。孤這輩子，最討厭這些東西。”

折筠霧連連保證，“奴婢不信，不信的。”

太子這才嗯了一聲。看看時辰，也該去慈樂宮和長樂宮里拜見了，便帶著劉得福出門，折筠霧送到門口，道：“殿下，您得晚間再回來了吧？”

太子點點頭，“是，晚間得去領宴，吃完宴才能走，你今天在家，就松快松快，不要再去讀書寫字了。”

折筠霧也沒打算要讀書寫字，紅了紅臉，坦誠的很，“本來也沒準備讀的。”

太子就敲敲的頭，“倒是懶了。”

折筠霧：“過了年，奴婢一定努力。”

太子笑笑，倒是沒有直接慈樂宮，而是去了二皇子住的明林閣。皇子們有好幾個住，但是大一點的皇子們都住在一側。大皇子住的是清輝閣，無論是大小還是布置，都是除了東宮外最好的。

二皇子的明林閣就在旁邊，看起來就比清輝閣一些，走進去會暗沉一些，因為朝向沒有清輝閣好。

太子進去的時候，四皇子已經在里面了，皇帝今年讓他們三人跟另外四個一起去給太后問安。

太子也覺得單獨去不好，便順從的很，在二皇子喝了一杯茶，這才等來太監說端王和老五老六老七在外面等著他們。

于是七個人一起去了太后的慈樂宮，在那里吃了些糕點。

太后歡喜的很，誰不愿意自家孫兒和和氣氣的。剛剛公主們已經來拜見了，姑娘們私下里雖然也有口角，但是在人前絕對是和睦的。

們挽著手來，挽著手走，太后歡喜的很，本以為孫子們會分開來，卻見七個一起上了門，這倒是稀奇，太后心里想一想，便也知道是怎麼回事。

雖然覺得好笑，但皇帝這份孝心也領了，跟七個人一一問過去，說些家常便話。

不過明年開春端王和老二就要出宮開府，太后心里舍不得兩人，“年紀越大，便越是舍不得孩子們離開邊，你們兩個出宮開府了，也不要忘記了皇祖母在宮里面掛念著你們，讀完書后，便繞道過來看看。”

端王和二皇子連忙安，太后便又順說起兩人的婚事。

端王就嘆氣，“明年再說吧，也不著急。”

二皇子倒是看起來有些不好意思，“楚臨侯家的姑娘很好，孫兒，孫兒元宵還說要去跟一起看花燈。”

定了婚的人在元宵節一起看看花燈是于禮相符的，太后很是高興，“好，楚臨侯府一向以詩文傳家，他們家的三姑娘是你父皇打聽過的，定然錯不了。”

二皇子嗯了一句，“多謝皇祖母掛念。”

說完了老二，就順著去看太子，太子……太后就心里就嘆口氣，只提了一句讓太子不要太過于刻苦，免得傷了子，然后繼續去問小的起居。

結果問了一圈，大大小小的事太后關心了一番，別的太后沒有什麼覺得不好，只是最后發現，連最小的七皇子今年已經有了一個侍妾，可太子還是個……

清鶯沒有侍寢的事，別人不知道，太后還是知道的。也知道太子有個寵婢，看的，都不讓出門，于是別的主意都不打，即便太子晚兩年婚都好，可孩子得先要有吧？

跟皇后別的事看法不同，可這事看法出奇的一致，那就是讓寵婢到了年歲就先生個孩子才是正經。

但現在也不敢催，只好又說了幾句勉勵眾人的話，讓宮嬤嬤送了他們出去。

七個人出門之后，便要各走各。太子去了皇后的宮里，聽又哀怨了一遍皇帝最近已經不來的宮里，定然是胖了的緣故，又說了一遍侍妾的事。

“清鶯你不要，可你書房里面的丫頭，你總喜歡的吧？不若明年開春就納了，若是一舉得男，過年的時候，本宮就是做祖母的人了。”

這還是皇后第一次如此直白的提起折筠霧做侍妾的事，太子微微皺眉，“那還是個丫頭。”

皇后聽了這話就知道他不愿意，都要哭了。清鶯他不喜歡，他不要，可折筠霧不是他喜歡的嗎？怎麼還不要呢！

太子是真的沒有想過讓折筠霧做侍妾的事。或者說，他本沒有想過侍妾的事。

他明年才十七歲，婚生子的事本就不急。若是娶妻娶得早，說不定后面出什麼事，妻族還要壞事。

至于侍妾……太子并不重。他對男之事是知道一些的，但這并不代表他就要去做。于是皇后說，他就在下面坐著，左耳進右耳出，等皇后念念叨叨說完，終于滿意的喝茶停時，他才又去叮囑皇后。

“您若是見父皇不來，便又要不用膳，兒臣就砍了曉嬤嬤的腦袋。”

皇后心里既甜又苦惱，“大過年的，你說這些做什麼。”

太子又道：“兒臣的事，您不要手，您只顧好自己就好。”

“您要是閑著無事，兒臣就讓人排幾出戲給你看，打發打發時間。”

皇后：“知道了知道了。”

最近確實覺得時間越來越多，漫漫長夜，丈夫不來，兒子又不心，實在是難熬。

甚至打起了公主的主意，“你說，本宮要不要養你一個妹妹在膝下？”

太子搖頭，“如今的弟弟妹妹們生母都在，您要是喜歡，只常讓們來見您便是，不必養在膝下。”

皇后也不愿意一直養，只是想要寂寞的時候養養罷了。太子就干脆讓花鳥房給了皇后一只貓。

“您養著玩吧。”

皇后高興的很，太子見終于有事做不知盯著他了，便也高興的很。皇帝聽說之后，笑著道：“那再去給皇后送只貓，只說是朕送的，讓好好養。”

這倒是個對付皇后的好辦法。

太子領宴的時候，皇帝還對太子道：“你是個有孝心的，也就你治得住你母后。”，然后讓小太監加了一份羊給他。

“上回見你喜歡吃，朕便讓人給你做了。”

太子激的領了宴回去，但回去之后，他沒有吃那份羊。這份羊也沒有出溪繞東，它進了折筠霧的肚子里面。

太子問，“怎麼樣，跟楊太監做的有何不同？”

折筠霧吃了一口，再吃了一口，搖頭，“沒有什麼不同。”

太子笑起來，“你吃什麼都好吃。”

折筠霧：“也不是，苦瓜就是苦的，奴婢不吃。”

太子殿下想想也是，從未見過吃苦瓜。不過他也不吃，東宮里面便沒有苦瓜送過來，折筠霧就算是喜歡也沒有的吃。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說了一會，太子就問，“你的扇子準備好了嗎？”

折筠霧點點頭，“準備好了準備好了，殿下，只等除夕過了就好。”

打更的太監今日是最重要的，時刻聽著呢。

太子歪在一側問，“真不提前給孤看？”

折筠霧：“按照我們家那里的習俗，肯定是不能提前看的。”

太子只好等。一邊等一邊跟說書。

——沒錯，他閑下來就喜歡做先生，回回要跟說點書中典故。比如今年是除夕，便要說一說除夕之宴發生的典故，詩句，以及民間故事。

折筠霧聽得神，但還是豎著耳朵聽打更聲，太子又好氣又好笑，“就這般的急切想要給送給孤？”

折筠霧抬頭，呆呆愣愣的問，“可是殿下，是您剛剛很急切的啊？”

太子：“孤哪里急切了？”

折筠霧：“您剛剛還讓奴婢提前給你看。”

剛剛說過的話，即便是殿下，也不能不認啊。

太子就咳了一聲，“孤只是問問，你不用如此急切。”

折筠霧就把這句話在吧里面呢喃了幾句，終于慨道：“殿下，奴婢懂了，您即便問也是不急切，奴婢焦急，這就是急切了。”

太子：“……”

他不說話了，只指使著倒茶。

等一杯熱茶進了肚，他也就原諒了這個不知好歹的丫頭。外面還在下雪，且下得越來越大，折筠霧調皮的出去抓了兩團雪進屋子坐在火盆邊烤，沒一會兒在手里化了雪水，就高興的笑。

太子只見出出進進幾次，玩個雪也玩的興致沖沖，便覺得實在是個容易歡快的人，這般的人放在邊，看著歡快，心里也是高興的。

至于做侍妾——

太子想起了皇后的話，心剛剛一沉思，就見外面歡呼聲起，新的一年到了。

太子坐在榻上，一手撐著案桌，然后看向外面，果然見那個貪于玩雪而忘記了時辰的小丫頭飛一般的往里面沖。

“殿下——”

“殿下！”

聲音越來越大，可見多焦急。

太子殿下撐著子，手指頭在桌子上面敲了敲，“筠霧，停下，不準跑。”

折筠霧便手里抓著兩團雪，乖乖的停在了原地。

太子殿下見穩住了，沒有摔跤的可能，這才道：“走過來。”

折筠霧正好快步走過去，然后還很有心機的關上了門，從懷里掏出一把并不似尋常扇子的扇子。

這把扇子其他跟普通扇子一般，但是形狀卻像是一只鳥兒的羽冠。扇子上面畫著一副并不算好看的鶴——嗯，原來的扇子鶴應該畫的很好，只是這丫頭畫技不到家，畫的鶴不好看罷了。

然后一低頭，就見眼睛亮亮的看向自己，明顯期待著他很喜歡。于是太子殿下只好昧著良心，說了謊話，“嗯，畫的不錯。”

折筠霧便歡喜的想用這把扇子給殿下扇風。可惜是在冬日！

“奴婢應該夏日里送殿下的。”

太子今日好說話的很，“你只扇三下風，倒是也沒什麼冷的。”

折筠霧堅決不！

“殿下，您不用慣著奴婢，本就是在冬日里，要是扇風出事了怎麼辦？”

上午已經多要吃米花惹出了事，讓小太監闖了禍，如此要是扇出了病，他們這一屋子的奴才都得遭殃。

太子便看了一眼，什麼都沒有說，但折筠霧明顯覺到他不高興了。

沒辦法，只好小心翼翼的扇了扇，“殿下？”

太子殿下不聲，折筠霧連忙扇了兩下，老實的道：“殿下，加起來一共三下。”

太子殿下這才嗯了一句。

他將扇子接了過去，拿在手里，道：“這把扇子倒是別致。”

他收了扇子，“這冬日里，孤也不能帶出去，等天氣熱了再說。你是做了扇子，孤卻要取一只盒子來裝它。”

最后，放扇子的盒子上的畫可比扇子上的好看多了。折筠霧嘆氣，“殿下，奴婢好好給您畫扇子，一定會越畫越好的。”

太子殿下當著的面將盒子放進了多寶閣里，聞言笑著道：“還君言而有信。”

除夕便這麼過了。

大年初一起來，便是滿滿的雪。小盛帶著小太監在那里鏟雪，殿下待會要出門去各宮坐坐，可不能踩著雪走。

他們不能很早就來鏟雪，畢竟殿下還沒醒，吵醒了殿下，這年就別想過了。那就只能在殿下起床，吃了早膳之前鏟除干凈，這中間太趕，要的太監宮就多，匆匆忙忙鏟了雪，太子正好吃完早膳。

今日大年初一，太子特地了餃子，楊太監昨日闖了禍，今日鉚足勁想要討得殿下的歡喜。

他提前問折筠霧，“你覺得按照殿下的喜好，放幾個銅錢比較好？”

就怕殿下吃不到包了銅錢的！

折筠霧就道：“這本就是彩頭，不如就全部放吧？殿下說是吃，其實不會吃很多的，他每次這種餃子湯圓只吃幾個。”

楊太監覺得這太于冒險了。

“吃餃子銅錢這事，得要吃出來有空的，有銅錢才驚喜吧？要是全部包上，那怎麼說？”

折筠霧便搖頭，“殿下說過，這種事他才不信，他就是吃個意思。”

楊太監想了想，便咬咬牙，還是決定折筠霧一回。于是各個餃子里面都放了銅錢。

太子吃一個就是銅錢，吃一個又是銅錢，也很滿意，“看來今年不錯。”

吃了三個就沒有再吃——他不是很喜歡吃餃子。

楊太監等太子走后，就舒了一口氣，一邊給折筠霧煮吃的，一邊道：“還是你懂殿下。”

折筠霧覺得自己其實還不懂殿下。

殿下是個很矛盾的人。他會告誡不要信這些寓意的話，信神明，但是他并不介意在大年初一隨著大家一起吃包著銅錢的餃子。

吃出了銅錢，他也很高興。

能懵懵懂懂的知到殿下的心思，但仔細想想，追究底，還是不知道的。

只能嘆氣，“這話等以后我再應下。”

過了年，宮里頭一件大事便是端王和二皇子出宮開府。折筠霧聽聞就連皇上也特意出宮去看了，回來之后，還寫了兩首暖宅詩送過去。

開了府，自然要請人暖宅吃飯，皇帝都送了暖宅詩，那就趁熱乎勁辦，先是端王辦筵席，請了不人，太子去了，回來譏諷道：“今日他倒是對輔國公殷勤備至，明眼人都能瞧得出他是什麼主意。”

太子那日是聽見余貴妃和皇帝說話的，自然知道皇后說輔國公家的姑娘自小有婚事一事，他嘖了一聲，“如今人家有婚事，他也上去，可見是有些著急了。”

然后是二皇子辦宴席，太子回來后嘆氣，“二哥家的廚子做的菜實在太淡，下回去，便要自己帶些辣子。”

又過了一月，太子殿下準備給二皇子的婚賀禮了。

因著婚事的日子是賜婚之時就定下的，雖然端王沒了婚事，但二皇子的婚期也不能拖延，皇帝干脆讓照常婚。

他跟太后道：“太子心里那刺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出來，兒子便想著，不著老二婚了，免得著他讓端王，了個規矩，以后幾個小的便都別想婚。”

皇帝覺得自己委實是個慈父，為了兒子做到這一步也夠了，他道：“便先讓老二先婚，其他的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