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榮壽堂出來,小夫妻倆照舊往馨蘭苑那邊走。

後忽然響起跑步聲,阿桔跟趙沉一起回頭,就見一桃紅子的趙沂小跑著追了上來,小臉紅撲撲的，頭上僅有的一隻蝴蝶簪子一一,俏麗靈。阿桔忙勸：“妹妹別跑,慢慢走就是了。”

趙沂去竹軒找過一次,活潑也懂事，阿桔還是喜歡跟說話的。

趙沂還是跑了過來,停在阿桔前，平復呼吸後先看趙沉，見男人臉還算好看，底氣足了些，對阿桔道：“大嫂，今年你們院子的春聯是自己寫嗎？這幾年我用的都是二哥寫的，這回二哥說讓我問問，問問大哥能不能幫我寫一幅。”

這個夫妻倆還沒有提到過。阿桔看向趙沉，自家春聯都是父親寫，趙傢什麼規矩還不清楚。

趙沉看看妻子，想到上次從外面回來看到這對姑嫂一起坐在炕上繡蘭花，一個教一個學，便對趙沂道：“你回去想想要寫什麼，一會兒去竹軒，我幫你寫。”

趙沂開口後一直忐忑看他呢，聽他應下，小姑娘一雙杏核眼立即彎了月牙，朝阿桔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歡快地道：“謝謝大哥，我馬上就回去選！”說著轉跑了，丫鬟勸慢點也不聽。

“你喜歡？”繼續往回走時，趙沉輕聲問道。

阿桔想了想，實話實說：“懂事的，來咱們這邊時把我當長嫂敬重，卻也自然親近，畢竟還是個孩子，喜歡跟我說話學東西，我正好也沒什麼事做，就教了。”

趙沉沒有再說什麼。路過一株梅樹，他隨手摺了朵梅花到阿桔發裡，阿桔紅了臉，想摘下來，趙沉握住手仔仔細細端詳一番，笑道：“好看的，戴著吧，我再給娘折一枝。”

阿桔只好跟他一起選花。

找到一枝好的，趙沉拉下樹枝讓阿桔折。

趙沉陪阿桔在侯府裡逛時不喜歡邊跟著丫鬟，所以此時園中只有夫妻二人，阿桔便沒有扭，就著他的手去折梅花。梅花開得熱鬧，比臉頰紅，不如朱脣豔，趙沉低頭凝視妻子，看經過那麼多次水.融後在他面前依然有些的模樣。

他心裡一片憐，說出的話卻與完全無關，鬆開樹枝一邊陪往前走一邊道：“趙沂還有五六年才能出嫁，太夫人年邁，秦氏當不了後院的主，而你是長嫂，我是父親最看重的長子，趙沂跟你打好關係，只有好沒有壞。”

阿桔的甜然無存，不可置信地問他：“過完年才十歲啊，怎麼可能想到那麼遠？”

趙沉了鼻子，笑得有些寵溺，“十歲，也比你現在的心眼多。”

阿桔一點都笑不出來，躲開他手轉往前走，聲音悶悶的：“既然你這麼說，以後我不理總行了吧？”好不容易侯府裡有個人願意親近，沒想到在趙沉看來也是別有居心，是真的太傻不會看人連一個小姑娘都能糊弄，還是趙沉把人想得太壞了？

氣鼓鼓的，趙沉笑著追上去，拉住人道：“我只是跟你說實話，你生什麼氣？況且我也沒說不好。阿桔，我看的出來，趙沂還是喜歡你的，是聰明人，如果你格不好相，即便將來你能決定的婚事，也不會像現在這般主親近你。正因爲你溫善良一看就會是個好嫂子，趙沂才真心想親近你。”

阿桔低頭，看手裡的梅花，目卻漸漸飄到了兩人重疊的影子上。

趙沉牽著手往前走：“跟你說這個，是想告訴你，與人相，有時候是爲了利益，有時候單純的是興趣相投，有時候也可以兩者兼顧。好比我跟趙清來往，或許有點小時候的兄弟誼，更多的還是互相扶持。他是侯府庶子，我好了他在外面的地位也會高些，而我呢，有個族人可以照應我，總比什麼時候都孤一人強。將來若是趙清娶了一個好妻子，你們妯娌出門在外也算有個幫手。趙沂也是，靠著咱們結了門好親事，將來趙家與相公家裡便了姻親，有什麼事多多都會彼此照應，京城各家之間的千萬縷就是這樣連起來的。”

他這是教呢……

阿桔任由他牽著走，認真回味他的話。自家親戚不多，有些道理似懂非懂，經趙沉這樣清楚明白地點出來，竟有種醍醐灌頂之。

“你的意思是，將來如果有人想要結識我，只要我跟投緣，就算可能是爲了某種對我無害而對有利的目的，我也可以以平常心跟相？”

趙沉頷首：“如果需要你幫忙，你力所能及就幫一把，太費事或是於你有損或無所裨益就不用管。當然，如果你也能反過來如此對別人，我就再也不說你傻了。”

他低頭看，眼裡有些得意，彷彿之前說傻都是應該的。阿桔雖然佩服丈夫懂那麼多大道理，卻也不滿他一切盡在掌握的囂張模樣，扭頭道：“我要是真跟你一樣聰明，當初就不會讓我爹孃你矇蔽。”

這話有點秋後算賬的味道，趙沉笑笑，沒有告訴妻子再聰明只要他想要照樣會落到他手裡，而是湊到耳邊低語：“所以我喜歡你啊，又又又傻，哄哄就喜歡我了。”

他臉皮城牆般厚，阿桔懶得理他，甩開他手快步往前走。

趙沉不不慢跟在後頭，看微風吹妻子繡著蘭花的襬，他的心也跟著搖曳盪漾。

~

陪寧氏說了會兒話，阿桔跟趙沉回了竹軒。

趙沂很快就過來了，趙沉說到做到，親自研磨爲寫春聯，趙沂乖乖坐在桌子旁邊看著，目隨著兄長筆端移，全神貫注。阿桔悄悄瞥了小姑娘兩眼，怎麼看都不像是會有那麼複雜心思的，反正趙沉也說趙沂可以來往，阿桔便如之前一樣招待，姑嫂倆一起坐著看趙沉寫字。

既然筆，趙沉索連竹軒、馨蘭苑的也寫了。

上午寫春聯，下午包餃子。

竹軒、馨蘭苑都有自己的小廚房，趙沉去找趙允廷了，阿桔到馨蘭苑跟寧氏一起包餃子。年夜飯他們肯定要去榮壽堂陪太夫人吃，因爲在那邊也吃不了多東西，阿桔便跟趙沉商議，從這邊陪婆母用過晚飯再過去。

趙允廷也不知道從哪裡得到的信兒，也過來了，照舊走的道。阿桔去廚房往鍋裡放餃子，回來就見屋裡多了趙沉父子，只當他們是一起從正院過來的，除了微微詫異公爹如何避得旁人人耳目，並沒有多想。

一家四口圍坐在炕桌前，外面竹聲陣陣，竟有種不真實的覺。

短暫的溫馨過後，幾人要前往榮壽堂了。

趙允廷讓兒子兒媳婦先走。

阿桔有些擔心地看向婆母。

今晚他們都得在榮壽堂守夜到子時，婆母一個人留在這邊，心裡肯定不好吧？

察覺到的視線，寧氏朝笑笑，擺手讓小夫妻倆安心地走。

趙沉什麼都沒說，牽著妻子走了。說什麼也沒有用，母親不是傷春悲秋之人，他也不會讓一直這樣守在馨蘭苑裡。

等兩人走遠，寧氏看看還不想走的男人，無奈勸道：“你也去吧，我又不是小孩子，怕一個人過。”

外面竹聲太響，聲音落在他耳中斷斷續續的，趙允廷卻聽清了。他將人摟到懷裡，在耳邊承諾：“我說過，以後再也不讓你獨守空房，今晚守完夜我就過來，你困了便先躺下，不用等我。”

寧氏靜靜地看著他肩頭。

趙允廷突然生出一煩躁。

回京之後，妻子從不問他晚上會不會過來，彷彿他去找其他人也不在乎。就像今晚，如無特殊，這京城裡哪座大宅的男人都會與正妻同房，即便心裡再不喜歡對方。他是沒有想過去秦氏那邊的，可妻子問也不問，自始至終無視他，他真的難。

他對做什麼都不拒絕，卻不肯給他一點點心。

他看著，看擡腳走向對面的太師椅，看坐在上面側頭看茶幾上的蘭花，趙允廷口的煩躁沒來由轉一無明業火，目一轉，落到一旁的燭臺上。燭火跳躍，他鬆了鬆領，想要將那火下去，最終卻是他大步向前，手將燭臺掃到地上，用腳攆滅。

守在外間的問梅突然打了個寒。

裡面傳來男人急切的腳步聲，重被丟到炕上的悶響，料撕毀聲……

問梅張地趕到門前，想要進去，偏偏裡面夫人沒有半點掙扎靜。問梅憂心忡忡，手中攥著帕子，耳朵著門簾，然後聽到了侯爺.重的呼吸，聽到他低聲說著什麼，含糊不清彷彿口中含著東西。夫人漸漸發出了一點聲音，跟著便是悉的靜……

問梅悄悄退到了外面門口。

室一片漆黑，偶爾竹聲落，會有破碎的聲音傳出來。

侯爺好像在問夫人什麼，太模糊，問梅聽不清楚。

竹一聲一聲，夜幕徹底降臨，裡面的靜卻一直沒停。

問梅有些著急了，這麼晚侯爺還不走，太夫人那邊直接來這邊找人怎麼辦？

重新往裡走，快要靠近室門口時，忽然聽到機關轉的聲音。

侯爺走了。

問梅站在門前，不知該不該進去。

“問梅？”

裡面傳來夫人的聲音，平靜裡多了溫存過後的無力，問梅鬆了口氣，至現在可以斷定，侯爺沒有徹底。

輕輕應了聲。

“端碗湯來。”

作者有話要說：趙爹：……其實我什麼都沒做啊，求不掉……

趙灰灰：你有？

謝謝姑娘們的地雷，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