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二,是出嫁兒回孃家的日子，新婦如無意外都會回去,已嫁多年的，如果婆家無事，也會回孃家團聚。

林家遠在登州,阿桔有心無力，趙沉擔心妻子悶在侯府想家，便跟寧氏商量幾人一起去郭家。寧家不在京城，寧氏跟郭夫人都只能留在家中，大家聚在一起彼此說說話,正好免了憂思過多。

商量好了,趙沉還得去太夫人那裡請示一番，儘管只是敷衍。

長孫給面子,太夫人當然不能掃他的興，只讓他早點回來：“大過年的，你姨母家裡事也多，你們別打擾太久。”郭家郭毅了五城兵馬司指揮使，郭子敬更是年紀輕輕就當了前侍衛統領，兩家好只有好沒有壞。

趙沉應下，寒暄幾句回了竹軒。

阿桔已經準備好了，正在檢查蔣嬤嬤幫預備的節禮。

這個年過得不算輕鬆，送節禮就是必須學的。趙家的遠近親戚，趙允廷的同僚，這些人家的年禮目前都由寧氏幫趙允廷打理，寧氏安排的時候便把了過去，對照往年的禮單，一項一項講給聽。好比給同樣一戶人家，爲何去年多今年，其中往往可能牽涉到男人職的變化，朝廷裡的黨派站隊。

頭一次接這麼複雜的學問，阿桔記得很吃力，但牢記趙沉的一句話，這個侯府將來都是的，現在有婆母幫忙，等將來婆母老了去了，再也沒有人能教，還不是要獨當一面？出鄉下算是起步低，幸好有的婆母，支持鼓勵的相公，也有蔣嬤嬤這樣可靠的幫手，這麼多人幫，當然要儘快上手。

趙沉見在那裡忙，沒有打擾，坐在椅子上微笑著瞧著。

在他眼裡，妻子就像是雛鳥，他照顧保護，看著一點一點長，等與他並肩翱翔。

全都準備妥當，夫妻倆去了馨蘭苑，寧氏並沒有什麼需要準備的，戴上帷帽便出發了。

到了郭家門口，趕巧不巧，正好到郭二夫人許氏領著兒也要回孃家。二老爺郭奇已經把兒郭寶煙扶上了車，見妻子突然頓住看向那邊的馬車，不由問道：“怎麼了？”

許氏輕聲道：“那是寶珠姨兄嫂子來了，咱們打聲招呼。”

郭奇想都沒想就應下了。

與兄長郭毅不同，郭奇從小並沒有吃過多苦。上面什麼事都有兄長盯著，家裡父親也沒有太多力管他，他便養了遊手好閒的子，常常出去與人遊山玩水蹴鞠打馬球，生的高大俊朗，子卻多了份綿。親後見妻子事事都有章程，正好他也懶得在那些瑣事上費心，便什麼都聽妻子的。

趙沉瞧見他們夫妻，低聲對車窗裡面說了一句，到郭府門前直接下馬，與兩人見禮。

許氏眼睛一直盯著趙家馬車，笑道：“你媳婦呢？過來，讓寶煙給嫂子拜個年。”這幾日趙家娶了長媳一事包括林家份幾乎都在京城傳遍了，許氏想打聽點別人不知道的，串門時也好當談資。

趙沉淡笑著回道：“子坐不慣馬車，每次停車後都得緩一緩才能出來，伯父伯母是要去惠安侯府吧？伯父伯母先出發好了，改日我們再一起給二老拜年。”心中卻冷笑，既然是讓兒給他妻子拜年，怎麼不見把郭寶煙下來？就這樣直接地讓他妻子下車，是要等妻子過來後，讓郭寶煙在車上給妻子拜年嗎？

沒能見到人，許氏不太高興，有心想去趙家馬車那邊瞧瞧，郭奇看出心思，並不突兀地擋在前，對趙沉笑道：“行，那我們先走了，你們也快進去吧，你姨母早就等著了。”妻子碎話多他很清楚，只是今日趙沉明擺著不想與自家親近，他們何必惹人不快？

他開了口，許氏也不好再說什麼，笑著叮囑趙沉兩句，轉上了馬車。

馬車裡面，郭寶煙一直悄悄過簾瞧著外面拔英氣又五妍麗的男子，聽到母親上來了，才飛快坐正，心頭盤繞著一種複雜的愫。

林氏再，出還是配不上他的……

馬車突然晃了一下，窗簾跟著擺，郭寶煙不由自主又朝外面瞥了過去。自家馬車往前走，而那人也毫不猶豫轉，朝後面去了，側臉如玉無瑕。

趙沉並不知道離開的馬車裡有人暗暗打量自己，他笑著走到趙家馬車前，把母親妻子扶了下來。三人剛往侯府那邊走了兩步，裡面已經傳來輕快的腳步聲，還有郭子敬略顯不悅的勸說，“別跑了寶珠！”

話音未落，郭寶珠已經跑了出來，瞧見他們，眼睛都笑彎了，笑嘻嘻給三人拜年，然後挽住了阿桔胳膊，“嫂子你們來的好晚啊，知道你們今日過來，我早早就起來等著了。”

郭子敬冷笑：“虧你好意思說，是誰寧願不吃早飯也不想起來的？”

善意的謊言被拆穿，郭寶珠嘟起，狠狠瞪了兄長一眼。

郭子敬沒理，恭恭敬敬朝寧氏行禮，寧氏笑著從問梅手中接過兩個封紅，分別給外甥外甥。阿桔也準備了一個，給郭寶珠後看看趙沉，見趙沉沒什麼靜，有些無奈，還是朝郭子敬行了一禮。

不管趙沉願不願意承認，郭子敬都是他們的兄長。

郭子敬了阿桔的禮，把給弟妹準備的封紅也拿了出來，剛出手，被趙沉眼疾手快搶了過去，淡淡地道：“破費了。”

作突然，誰都沒有料到。

阿桔有點不懂趙沉爲何要搶，郭寶珠眼睛轉了轉，湊到耳邊小聲道：“嫂子，我看姨兄是不想你收別的男人的東西呢，即便那人是我哥哥，嘿嘿，姨兄真小心眼……”

阿桔立即鬧了個大紅臉，悄悄瞥向趙沉，自己的相公，真的是這樣想的？

卻見趙沉側頭對著郭府正門，面無表，只有耳微微泛紅。

阿桔垂下眼簾，心中甜多過尷尬。

郭子敬將夫妻倆的神變化看在眼裡，只覺得好笑，沒有計較趙沉的霸道無禮，手請他們進門。

眷們留在屋子裡說話，趙沉隨郭子敬去了外面。

這幾天天氣都不錯，明，照在上暖融融的。

郭毅不在家，郭子敬請趙沉到前廳喝茶。

兩人都不是話多的人，諾大的廳堂裡一片寂靜，只有偶爾男人放下茶盞，纔會發出輕響。

最終還是郭子敬先開了口，“今年是皇上登基後過得頭一個新年，年後朝堂會有變，宮裡的侍衛也會換一批人。三月初皇上去木蘭圍場春獵，屆時會請宗室子弟、公卿之家以及正五品以上員家中的俊傑同行，從中選拔出佼佼者接替空出來的侍衛空缺。”

趙沉面上沒什麼變化，這事他已經從父親口中得知了，卻也知道郭子敬是好意，因此放下茶盞，側頭看他，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前兩日皇上給我，說是前侍衛右統領、金吾前衛指揮使也會換人，這兩個都是正三品職，也是本次侍衛空缺裡品階最高的。兩者差別，你可清楚？”

趙沉點頭：“前侍衛隨時護衛皇上左右，是侍衛裡面最皇上看重的，共有六十人，分別由左右統領率領流隨駕。金吾衛負責皇城守衛、扈從皇上，皇上在京，金吾衛只需護衛皇城，皇上出行，金吾衛也會分派人手隨駕。”

“那你想要哪個？”郭子敬頗有興致地問。當然，他敢這樣問，不是說自己有本事幫趙沉安排，或是盲目相信自家親戚一定能手到擒來，而是趙沉回京後兄弟倆私底下已經切磋過幾次，次次都是他敗北。敗給小自己四歲的姨弟當然不是值得開心的事，但郭子敬也沒有抹不開臉，趙沉一路吃的苦，註定他會比旁人更努力，而趙允廷給長子請的教習師傅，也是可遇不可求的。

“你心中已經有數了不是嗎？”

趙沉笑了笑，知道郭子敬是想考他的判斷，也就低聲說了起來：“雖然階相同，可前侍衛統領常伴皇上左右，無疑更得皇上信任，正因爲如此，皇上不可能把兩個要職留給一家人。家父與姨父就是一條線上的，但他們一文一武，皇上用得放心。若咱們佔了兩個侍衛統領，一旦有人想要謀逆，勸服了你基本上也相當於勸服了我，皇上不得不防，所以我沒有選擇，只能奔著金吾前衛指揮使去，這還要看皇上到底敢不敢用我。”

金吾前衛守衛皇城，皇城乃皇上一大家子起居之所，同樣是要職。

聽他明白，郭子敬心中欣，角也了笑，安道：“放心，皇上乃明君，非多疑之人。”

其實趙家在唐文帝心裡有很大的優勢。當初趙允廷投靠唐文帝時就已經把家底都代了，算是孤注一擲，有寧氏假死一事，唐文帝想整治趙家隨時都有藉口，同樣，趙家有這個把柄，輕易不會背叛唐文帝，唐文帝自然用得放心，只要趙沉夠出，前侍衛統領也不是不可能。他先提醒趙沉不要死盯侍衛統領，只是怕他希太大而落差也大，幸好趙沉心中有數。

談完此事，郭子敬又跟趙沉說了一些京城其他出子弟，第一個提到的就是唐英，“唐英狠辣，私德不算好，但這些在京城勳貴裡也算不上大錯。他功夫或許不如你，勝在是皇家後輩，若他勝出，皇上面上也有。如果最後是你跟唐英爭奪魁首，要輸要贏你自己決定吧。”

贏了唐英也未必能拿到侍衛統領，輸了的話，金吾前衛指揮使跑不了，還能讓龍大悅。

而這個選擇，只能由趙沉來做。

~

不知不覺到了晌午，要開宴了。

一共就六個人，索坐了一桌。

郭夫人問兒子，“你跟承遠都聊了什麼？”

事沒什麼需要瞞的，郭子敬把兩個侍衛空缺簡單地提了提，只說了各自的職務，其中的彎彎繞繞沒有多說。那些都是男人們需要考慮的，母親姨母等人知道結果就好，反正都是好差事，不分伯仲。

寧氏並不是太關注此事，兒子早就能夠獨當一面了，仕途如何走他心中有數。

阿桔倒是忐忑地看了丈夫一眼。聽郭子敬的語氣，這兩個空缺必須是一衆俊傑裡前兩名才能得了，知道趙沉很出，但那麼多人，他真的一定能贏嗎？贏了當然高興，輸了也不會覺得趙沉不好，只是擔心趙沉心裡不痛快。

趙沉一眼就看出妻子在想什麼，回到竹軒後摟著人問道：“怎麼，怕你相公比不過他們？”

阿桔哪敢承認啊，試圖轉移話題失敗，只好委婉地道：“在我眼裡，你，你就是最好的。”

能說出這種話已經十分難得，趙沉沒有再，親了兩口道：“你們在屋裡都聊什麼了，看你高興的，給我講講。”

阿桔鬆了口氣，細聲跟他說了起來，“……寶珠說十五前後三天城裡都沒有宵，問我要不要跟一起去賞燈。”

“不去。”趙沉斬釘截鐵地道。

阿桔其實是想去的，而且趙沉對那麼好，也沒料到趙沉竟然直接就否決了，當即傻了眼，臉上的歡喜迅速被錯愕委屈取代，偏偏還要假裝不在乎，垂眸道：“嗯，街上一定很，在家裡看看就好了。”

趙沉被逗笑了，咬了咬耳朵：“真以爲我不想你出去散心？傻，我不讓你跟去，因爲你要跟我去，就咱們倆，不過如果你真想跟寶珠一起，我聽你的。”

原來他是這樣想的，阿桔臉紅了，爲自己的誤會。

低著頭，答答的，趙沉將人平放到炕上，一下一下輕輕親.吻起來，“阿桔你還沒說，到底想跟我去還是陪寶珠？”

他之前故意說到一半誤導，阿桔扭頭躲，微著問：“我陪寶珠，你真不攔著？”

“不攔，不過你辜負我一片苦心，我會讓你那三天都下不了地。”趙沉溫地說著威脅的話，隨即堵住，決定今晚讓妻子先嚐嘗厲害，免得做錯決定。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雙更的後果就是今早的有點瘦，下午2點左右爭取二更，這幾天進度應該會快一些了，捂臉……

謝謝姑娘們的地雷，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