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賢參加春闈前一日,林竹不了柳氏的張囉嗦，跑到延平侯府看外甥來了。

“大姐你都不知道,爹爹這個要去考試的跟沒事人一樣,娘可愁壞了，前天晚上吃飯那會兒還好好的,今早起來角就起了個大泡,早上我出門的時候爹爹還笑話娘呢。” 林竹俯趴在炕沿上逗燦燦，一邊逗一邊朝長姐打趣母親。

阿桔笑著看妹妹拿撥浪鼓逗兒,低頭了兩針,“爹爹定是有竹了,娘不懂，當然著急。你這幾天都做什麼呢,有沒有出去玩？”說完又看了一眼妹妹,心裡有點複雜。以前只當妹妹還是記憶裡天真活潑的小姑娘，什麼都不上心，其實如今妹妹也長大姑娘了，有了自己的小心思，遇到事連這個姐姐都半點風聲不。

林竹心思全在外甥上，架著燦燦腋窩把人扶著站了起來，小丫頭似乎很喜歡這樣玩，小使勁兒蹬炕特別有勁兒。林竹扶了兩下胳膊發酸，乾脆把穿著厚厚棉的外甥抱了起來，去穿鏡前照鏡子玩，心不在焉地回話：“沒去，大冷天也沒什麼好逛的，寶珠說下個月天暖和了帶我去放風箏，大姐你去不去？到時候抱著燦燦一起去，別整天悶在家裡。”

放風箏啊，看著鏡子裡妹妹明的笑臉，阿桔點點頭，“好啊，選你姐夫沐休那日去。”有趙沉陪著，不怕再遇到瑞王。

林竹噗嗤笑了，低頭對外甥道：“燦燦聽見沒，你娘做什麼都想跟你爹爹在一起，到時候小姨帶你放風箏去，讓他們兩個坐一起黏糊好不好？”

燦燦本來正對著鏡子裡的娃眨眼睛呢，聽到聲音猛地仰頭，裡呀呀地。

林竹親了額頭一下，抓住燦燦小手點鏡子裡坐在炕上那個人：“燦燦看那是誰啊？”

燦燦卻抓住小姨手指往裡塞，流了林竹一手口水。林竹嫌棄地把外甥抱到炕上，趴到阿桔邊的帕子手。阿桔瞪一眼，林竹嘿嘿笑，完手阿桔懷裡淺綠的子，讚道：“這料子好看。”

阿桔剛好完最後一針，咬斷線打了結，遞給道：“你試試，合適的話今兒個就帶回去吧。”

林竹愣住，展開子問：“這是給我的？”

阿桔笑著點頭：“留著放風箏那天穿。”天一天比一天暖和，妹妹去年冬天來的，從家裡帶過來的子在鄉下算是好料子，到了京城就不怎麼起眼了。年前送了幾匹料子給母親妹妹，不知道們做了沒，先給妹妹一。

“大姐真好！”林竹高興極了，迫不及待跳下地把門關上，躲到屏風後換了起來。

阿桔收好針線筐，把自己乖乖啃手指的兒豎著抱到懷裡，頂頂額頭問：“手指頭好吃嗎？”婆母跟母親都說小孩子這麼大就喜歡玩手指，讓不用管，大一點還不改的話再攔著。

燦燦咧笑。現在能笑出聲了，清脆好聽，趙沉每天回來最喜歡逗笑。

阿桔點點小臉蛋，用帕子仔細給兒了口水，再抓起兒小手往自己裡塞，作勢要咬。燦燦著急了，使勁兒往回掙不肯給孃親咬，裡啊啊說著只有自己懂的話。阿桔看了好笑，放開手將兒放到炕上趴著，輕輕打了屁一下，“就許你吃我手，不許我吃你的，跟你爹爹一樣壞！”

燦燦歪過小腦袋看孃親，咯咯笑。

林竹換好子走了出來，滿眼期待地看向長姐。

十四歲的小姑娘，上面是玫紅夾襖，下面繫著繡竹碧百褶，跟花骨朵一樣俏。

阿桔點點頭：“好的，到時候再換件淺的褙子，保證比花還招人看。”

“大姐是誇自己繡的子好看吧？臉皮越來越厚了。”林竹走到鏡子前轉了一圈，心裡喜歡的，見窗外明，忍不住道：“大姐咱們抱燦燦去花園裡走走吧，出去氣。”

阿桔知道妹妹是想臭呢，卻還是勸道：“出去走走行，但你先換回去，外面天冷，別凍著。”

“一點都不冷，日頭多大啊。”林竹不想換，跑到門口道：“大姐你快點給燦燦穿裳，我去院子裡等你。”說完挑開簾子出去了。

阿桔拿沒辦法，穿鞋下地，給兒穿上厚厚的外再圍上斗篷，由蔣嬤嬤領著翠玉錦墨一起出門了。林竹把趙沉命人給燦燦做的大紅繡球也帶了出來，走在阿桔邊不停逗燦燦，一路上都是燦燦歡快高興的笑聲。

花園另一頭，趙清聽到聲音，對曾文曄道：“在外面逛了這麼久，咱們回書房吧，勞逸結合。”單單長嫂一人他們就要避諱，更不用說林家二姑娘也來了。

曾文曄卻道：“我好像聽到表嫂的聲音了，既然上了，咱們去見個禮吧，我也想看看燦燦。聽雪說燦燦很討人喜歡，我還沒有見過。”言罷不等趙清言語，率先走了過去。

趙清皺眉，原地站了片刻才追了上去。方纔他說的委婉，以曾文曄的聰慧不可能聽不出他是想避開府中眷，偏偏曾文曄假裝糊塗還要過去，他不放心。

曾文曄腳步飛快，似是怕趙清阻攔一般，很快就繞過一片林木到了阿桔等人前面。蔣嬤嬤最先瞧見的人，剛要提醒阿桔姐妹換個方向走，曾文曄已經笑著寒暄起來：“今日風和日麗，表嫂帶燦燦出來玩了啊。”

阿桔轉，見曾文曄趙清二人先後走了過來，有些驚訝地道：“原來是二弟表弟，你們怎麼？”

趙清搶先解釋道：“方纔跟表兄一起揣明天的試題，累了便來園子裡逛逛，現在正要回去，大嫂你們慢慢逛吧，我們先回去了。”說話時目落在一側的桃樹枝上，規矩守禮。

與他相反，曾文曄則看了林竹好幾眼。

林竹覺到了，蹙眉對阿桔道：“大姐咱們去找呦呦吧。”

阿桔也發現了曾文曄的不對勁兒，實在是有趙清比對著，曾文曄舉止不妥之太明顯。沒有理會曾文曄，關照趙清兩句，抱著兒領著丫鬟朝前走，很快便繞了個彎，徹底隔絕了曾文曄的視線。

前面有條竹椅，過乾枯的枝幹投照在上面，林竹提議去那邊坐坐。阿桔頷首，翠玉錦墨立即過去先把椅子了一遍。蔣嬤嬤了，發現竹椅被日頭照的熱乎乎的，便沒再吩咐們回去拿墊。

林竹坐下後，朝蔣嬤嬤眨了眨眼睛。

蔣嬤嬤對姐妹倆都很悉，笑了笑，帶著兩個丫鬟走到一旁聊天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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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竹把繡球放到外甥懷裡讓玩，一手託著繡球免得掉下去，裡卻跟長姐說起悄悄話來，“大姐，那個曾文曄一看就不是好人，上次燦燦滿月時我跟寶珠在花園裡撞見他了，他一直纏著寶珠想跟寶珠說話，幸好寶珠不待見他，剛剛他又盯著我看，噁心。”

阿桔聽了心中一，新奇地盯著：“你很討厭他？我記得以前咱們去鎮上的時候，你喜歡打量那些俊公子的啊，曾文曄儀表堂堂，你怎麼突然反了？”曾文曄舉止不端，自然會跟趙沉提，但更重要的是講些道理給妹妹聽。無緣無故提起這個妹妹多半會想到瑞王上去，現在曾文曄倒是給了話頭，也不怕妹妹面上無。

林竹撇撇，靠著椅背道：“我是喜歡看俊俏公子，那也得看是什麼人啊。上次見面曾文曄一心跟寶珠說話，眼裡好像沒有我一般，分明是知道寶珠家世好，狗眼看人低呢，現在寶珠不在他倒是看我了，當誰看不出他在想啥啊？”

阿桔笑，看來妹妹也不傻。低頭哄了兒兩句，嘆口氣，頗爲無奈地道：“是啊，京城這邊就沒有幾個看人不看份的，特別是婚姻大事。曾文曄還沒親，你姐夫說他此次來京除了參加春闈，也是想結門好親事，將來借妻族的勢儘快升。近水樓臺先得月，他平時能到的也就是你跟寶珠，寶珠當然是最好的選擇，可寶珠看不上他，他便想拉攏你了。”

林竹不解了：“就算他娶不到寶珠，也不用看上我吧？我記得他爹好像是個五品，咱們爹爹跟他一樣是考生，論份還不如他呢。”以爲曾文曄只是看好看纔想在眼睛上佔點便宜，倒沒覺得對方有娶的心思。

阿桔將兒換了個方向抱著，隨口道：“咱們家是沒有勢，但你姐夫有啊，你看你姐夫對你跟小九如親兄妹似的，將來誰娶了你，你姐夫會不照應著？姻親姻親，其中一家有本事，多都會提攜其他幾家。不提你姐夫，就是皇上的那些嬪妃，還不是正妻呢，皇上對嬪妃孃家也多有照應，但話又說回來，當初皇上還是王爺時選妃納妾，也是希靠聯姻多結一些世家幫他出力。好比太夫人，爲何不喜歡我？就是因爲咱們家幫不了趙傢什麼，想給你姐夫找個出高門的呢。”

說到最後頗爲埋怨。

林竹連忙丟下心中雜念，安長姐道：“大姐別生氣，隨怎麼想，姐夫只喜歡你就夠了。”

阿桔擡頭天，輕聲慨道：“是啊，幸好你姐夫是在鄉下長大的，又因爲小時候的事反納妾，因此一心一意對我，要是他一直住在京城，當初，恐怕也未必會喜歡上我，最多看我，看我長得還算眼，帶回家當個姨娘罷了。”

林竹沉默。

如果說曾文曄最先看上郭寶珠而不是讓爲自己的份尷尬過，瑞王喜歡而不是郭寶珠便讓更加歡喜。可是，有沒有另一種可能，是瑞王已經親，郭寶珠份太高不好做妾，瑞王纔對表現了特殊？

如長姐所說，自家這樣的份，在大戶人家看來，做妾都是高攀了。

不管瑞王喜不喜歡，他悄悄牽的手，其實都是認定會樂意給他當妾吧？

他眼裡本看不起。

林竹忽然想笑，一心想著嫁個跟姐夫一樣甚至份更高貴的男人，卻忘了不是所有人都跟姐夫一樣，不在乎林家的份，只喜歡姐姐這個人。

阿桔說完話便一直暗暗留意妹妹，見咬了咬脣，眼裡也見了淚，心就跟著疼了，正發愁說點什麼，忽然發現兒小臉皺了起來。

阿桔忙把繡球塞回妹妹懷裡，抱著兒去桃樹底下噓噓，故意打趣道：“燦燦給它施施，今年這棵桃樹開的花肯定比別的桃花都好看。”

燦燦仰頭看孃親，不懂孃親在說什麼。

林竹被長姐的厚臉皮逗笑了，扭頭道：“你跟我姐夫一樣，自家兒放個屁都是香的。”

阿桔也回頭看：“我兒，那也是你外甥啊，再敢嫌棄我兒，小心我把你嫌棄的事將來都說給聽，不讓認你這個姨母。上回我不過是出門看看，燦燦拉了你都不管，有你這麼當姨母的嗎？”

說的是回孃家時候的事。

林竹心虛，低頭想了半天沒找到辯解的詞，嘿嘿笑了。

阿桔瞪一眼，起道：“等著吧，將來你生了孩子，別指我幫你照顧。”

“我也不用你幫忙。”林竹小聲嘀咕道，又跑到阿桔邊逗外甥了。

姐妹倆說說笑笑，午飯過後林竹就回家去了。

晚上趙沉回府，阿桔把花園裡的事跟他說了一遍。

“這樣好，免了阿竹多想，你越來越聰明瞭。”趙沉毫不吝嗇地誇道，抱著妻子親了一口。

其實他從來沒有擔心過小姨子深陷其中。林竹跟妻子不是一樣的人，妻子更看重，林竹更看重男人能帶給的實惠。瑞王是天上掉下來的一塊大餡兒餅，小丫頭剛開始難免會驚喜，慢慢發現餡餅雖大卻給不了最好的，很快就會轉移目標，現在有點難過，不過是年紀小而已。

一旦明白了京城裡的複雜，林竹比妻子更適合在大宅裡生活。

至於曾文曄……

次日春闈，林賢在妻子殷切的目中出發了，趙清曾文曄也氣定神閒進了考場。

只是開考沒多久，曾文曄就被人擡了出來，卻是不小心吃壞了肚子，本坐不住。

作者有話要說：咳咳，預測失誤，明天再寫趙家父子出招。

趙燦燦：今天有點討厭孃親，也討厭小姨，哼哼哼，晚上只給爹爹抱。

趙灰灰：我是該高興還是發愁呢？

趙燦燦：孃親呢，我要吃.！

趙灰灰：原來是我想太多……

謝謝姑娘們的地雷，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