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歡假

醫院的走廊上，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凌靳揚坐在長椅中，他挑眉看向前方走來的人影，斂的雙眸閃了下，隨後又沉寂下來。

“怎麼回事？”韓興橋神匆匆的趕過來，語氣急迫：“靳揚，出了什麼事？”

起將父親扶到長椅中坐下，凌靳揚臉沉重，“念念撞了下，人在裡面檢查，況怎麼樣還不知道。”

韓興橋皺起眉，聲音不悅：“怎麼撞到的？這麼不小心！”

長長嘆了口氣，凌靳揚眼神一暗，薄脣抿：“爸，您別激，應該不會有什麼大事。”

挑眉盯著產房的大門，韓興橋眉頭皺起來，雙手握。

須臾，護士推開門走出來，朝著凌靳揚走過來，道：“凌先生，你太太羊水破了，已經開始陣痛，分娩應該還需要一些時間，你不要太擔心。”

這家醫院，先前就是安排給念生產的，所以醫生護士提早也都認識他們。只是念突發意外，還是讓大家應對不急。

“要等多久？”韓興橋忍不住追問一句。

護士笑了笑，道：“這個不好說，每個人的質都不一樣。你們可以先去休息區等著，有消息我馬上通知。”

“謝謝。”凌靳揚頷首道謝，卻是退回到後面的長椅中繼續等待。

通知家屬後，護士又轉走進產房，繼續自己的工作。

窗外明的，過玻璃窗照進來，灑落在男人的肩上。凌靳揚微微垂著頭，修長的手指握在一起，掌心中溢出的汗水溼潤。

掃了眼一臉張的兒子，韓興橋眼神黯淡，不回想起三十年多年前的那天，自己那是這般心守候在產房外，焦急的期盼著妻兒平安。原本應該是幸福的開端，最後竟然卻是所有悲劇的序幕。

這人生，當真是風雲變化，讓人無盡悲涼！

手握他的手，韓興橋眼底暗了暗，抿脣道：“兒子，別張！”

人們都說，不養兒不知父母恩。如今凌靳揚親坐在這裡等待的心，讓他深切會到很多曾經不明白的，他定定著父親的眼睛，沉聲道：“爸，您當初也是這種心吧？！”

聞言，韓興橋眼圈紅了紅，間忍不住酸起來，他點點頭，心頭涌起的各種呼嘯而來。

看到父親的神有異，凌靳揚深邃的雙眸了，他自然明白父親想到什麼。

銳利的雙眸直勾勾盯著產房，凌靳揚心底狠狠揪了下，他沒什麼話都沒有說，菲薄的脣抿一條直線。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緩緩暗淡，逐漸垂落下去。

韓興橋終於按奈不住，咻的從椅子裡站起：“怎麼還沒靜？”

自從護士出來通知，到現在已經過去八個小時，可產房裡並沒有什麼消息傳出來。

饒是斂冷靜的凌靳揚，此時心底也慌起來，他沉著臉就要闖產房，卻被正好推門出來的護士給擋開。

護士將他拉出來，神比起之前有些張：“孩子胎位不正，看現在的形，需要剖腹產！”

“啊？”韓興橋一下子驚慌，大聲質問道：“你們是怎麼回事？孩子怎麼樣？”

護士抿著脣，如實回答：“孩子的胎心不太好，不能再等了，必須剖腹產！不過……”

“不過什麼？”凌靳揚擡起頭，語氣凜冽起來。

護士看到他冷然的表，心裡了，著頭皮道：“孩子不足月，產婦的況也不是很好，如果發生意外況，是保大人，還是保孩子？”

“保孩子！”

“……”

韓興橋搶先出聲，臉上的表冷。

護士狠狠瞪了他一眼，心底暗斥。哼，可算看出來是兒媳婦了，要是你兒，你能說這樣的話嗎？！

“保大人！”凌靳揚臉鐵青，薄脣繃的弧度凜冽：“你們必須確保我太太的生命安全。”

“靳揚——”

韓興橋下意識的拉住他，神著焦急。

轉頭盯著父親的臉，凌靳揚斂的雙眸幽暗下去，他薄脣抿，眼底的神清冷下來：“必須保大人！”

聽到他的話，護士蹙的眉頭纔算鬆了鬆，心底過一片暖意。也不枉費念躺在裡面經這八個小時的折磨，總算這個男人還有些意！

護士點點頭，拿出需要家屬簽字的風險告知書，再度開口：“現在進行麻醉已經來不及了，手全程產婦都會很痛苦的。”

凌靳揚擡起的筆尖倏然頓住，他怔怔看向護士，劍眉蹙：“什麼意思？”

護士正要解釋，產房中又急匆匆走出來另外一名護士，道：“凌先生，你太太要見你。”

凌靳揚臉一沉，大步朝著產房走進去。撲面而來的暖意，並沒有讓他覺到熱度，反而手腳一片冰冷。

手檯上，照下來的無影燈打在唸的臉上，的臉蒼白到近乎明。

“念念？”

凌靳揚一個健步過去，俯盯著躺在手檯上的人，整顆心狠狠揪起來。

他的聲音響在耳邊，念慢慢睜開眼睛，汗溼的頭髮沾染在兩頰，虛弱的笑了笑，道：“嚇壞了吧？”

凌靳揚抿著脣，好看的劍眉蹙起來，他用力握住唸的手，卻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很疼嗎？”

狠狠瞪了他一眼，念撅著翻了個白眼，恨聲道：“廢話，你自己試試看疼不疼？”

聞言，凌靳揚悽然的笑了笑，如果可以，他願試試。

醫生隨後走過來，道：“凌先生，你快點簽字，我們要準備手。”

想到剛纔護士的話，凌靳揚臉沉寂，語氣著寒意：“不用麻藥手，我不能簽字。”

不用麻藥，那手過程中的痛苦，會有多麼可怕？他只是想起來，全的汗都會直立。

醫生嘆了口氣，頹然道：“過程是會很痛，但是我們一定盡力減凌太太的痛苦！”

“不行！”

凌靳揚一口拒絕，絕對沒有商量的餘地，“你們做不到，我轉去別家醫院。”

眼見他不冷靜，醫生急忙拉住他，心急的解釋：“凌先生，去別家醫院也會是一樣的結果！除非你們不要保住孩子！”

念讓護士把他進來，就是猜到他肯定不會簽字，所以必須自己說服他。

握住他的手腕，念輕輕拽了他一下。

凌靳揚急忙俯下，臉和下來：“念念，你別聽他們的話，我現在給你轉院，我們去別的醫院，肯定還會有辦法的。”

念堅決的搖搖頭，眼神瞬間暗淡下去：“寶貝在肚子裡已經的越來越輕了，不能再耽誤時間！老公，你快點簽字！”

“不用麻藥，你知道後果嗎？”凌靳揚擡手拂開汗溼的碎髮，聲音低下去：“那種痛，你忍不了的！”

“我可以的。”念目如炬，定定的看著他，表是從未有過的肯定：“我真的可以。”

凌靳揚明亮的雙眸了下，他鋒銳的下顎出的弧線繃，決然道：“不可以，我不允許！”

他不能夠允許，那種痛苦加註在的上。不借用麻藥，直接用刀子劃開的皮，那將是怎樣一種痛？古代的酷刑刀剮，也不過如此吧！

“凌靳揚！”

念雙眸騰起一怒火，咬著脣，怒聲道：“你必須簽字！爲了我，爲了孩子，爲了我們所有人，你必須簽字！”

一把揪住他的西裝外套，念卯足全的力氣把他拉到面前，眼底閃爍著一片水汽：“你相信我，好不好？”

著眼底流溢的水，凌靳揚的結上下滾起來，他間酸酸的難，冷的心房一下下震起來。

這一刻，從上散發出來的母，芒萬丈。眼底的決絕，更加告訴他，心意已決，不可能有轉圜的餘地。

深吸一口氣，凌靳揚終於輕輕點點頭。

見到他首肯，念急忙給醫生使了個眼，讓們將風險書拿過來，眼睜睜看著他抖的簽下名字。

暗暗鬆了口氣，念挑眉盯著他黯然的臉，脣瓣溢出的笑意明。握住他的手，十指扣間，聲音艱：“老公，我答應你，我會好好的，孩子也會好好的！”

凌靳揚薄脣了，忽然說不出話來，他低下頭，沁涼的脣落在的額頭。一滴溫熱的淚水，落在的臉頰，瞬間蔓延進唸的心底深。

醫生見到風險書籤好，迅速讓凌靳揚離開，開始準備手。

很快的功夫，手室的紅燈亮起來。凌靳揚站在外面，一雙深邃的眼眸直勾勾盯著前方，俊臉繃的弧度猶如一張拉滿的弓。

韓興橋見到他臉如此，也不敢說話，只是不停的走來走去。

一個小時後，手室中終於傳來靜，並且靜還不小，“哇哇哇——”

隨著這嘹亮的啼哭聲，沉寂的黑暗被亮點燃。

韓興橋倏然停下腳步，激的走過來，詫異道：“哭了，哭了！”

從產房裡傳來的哭聲很大，隔著一道道門都能穿而來，可見那小傢伙的聲音多麼有力。

凌靳揚沉寂的雙眸了，短暫的起伏過後，很快又歸於平靜。他盯著閉的大門，劍眉依舊的蹙著，不曾鬆開。

大概過了十分鐘，護士抱著一個襁褓走出來，臉上帶著笑意：“恭喜你們，母平安。”

因爲孩子早產，護士沒有讓家屬抱孩子，只是打開襁褓的一角，出小臉給他們看看。

韓興橋看到孩子，先是一喜，隨後又皺眉道：“這麼小？”

剛纔的事，護士對他已經沒什麼好，此時聽到他這麼說，語氣沉下去：“孩子早產，重偏輕，要送去暖箱。”

垂眸盯著懷裡的孩子，護士撇了撇，心裡暗暗低斥。你兒媳婦拼死拼活的生孩子，你還好意思說風涼話？嫌棄這個，嫌棄那個，有本事自己生去啊！

“我太太怎麼樣？”凌靳揚顧不上其他，抓住護士先問這個。

護士欣的笑了笑，道：“你放心，凌太太況不錯，很快就能推到病房。”

“凌先生，你看看。”護士將孩子轉過來，遞到凌靳揚的面前。

凌靳揚見到孩子的剎那，整顆心抑制不住的激烈跳起來，雖然的臉很小，皺的難看，可那一熱流還是迅速傳遍他的四肢百骸。

那個小不點兒，就是他的兒，是他們的孩子！

給他們看過後，護士不敢耽誤，便將孩子抱走，直接送去加護照顧。

隨後，又有護士將念推出來。

“念念！”凌靳揚大步往前，低頭看到蒼白如紙的臉，神瞬間繃。

儘管沒有力氣，可念還是強迫自己睜開眼睛，哪怕只是對他笑笑，也能讓他安心。

“我很好。”念蒼白的脣瓣了，聲音微弱，“看到兜兜了嗎？”

凌靳揚輕點額頭，視線過角的笑意，提的心重重落下，“看到了。”

全繃的那弦鬆懈下來，念點點頭，緩緩閉上眼睛。

護士推著產婦往病房而去，凌靳揚急忙跟上。見到煞白的臉，韓興橋幽暗的眼眸也了，薄脣緩緩抿。

經過剖腹產手，念順利生下一名嬰，但是因爲早產，孩子需要呆在暖箱裡。雖然兜兜出生的時候，重只有四斤多一點，可長勢很好，且各個都沒有任何問題。

念只在孩子出生的時候看過一眼，那時候痛的死去活來，也沒仔細看，只記得孩子很小，很瘦。

別人的孩子出生都胖乎乎的，可的孩子卻又瘦又小，念心裡很自責，總是埋怨自己沒有照顧好孩子。

凌靳揚不停的哄，纔算沒讓哭傷眼睛。剖腹產的傷口不算小，被迫躺在牀上，不能去加護病房看孩子，每天只能著自己老公早中晚三次，去拍照錄像，不同角度，不同時段，要時刻看到孩子的變化。

第三天，念終於可以下牀，可是走路的時候，傷口還會很痛。咬著牙，是讓凌靳揚扶著來到加護病房看孩子。

護士見到他們來，格外給面子，讓他們進去裡面看。

周圍有不嬰兒牀，躺在裡面的孩子們，一個個都很可。有的睡覺，有的哭鬧，也有的偶爾睜開眼睛看看。

念掃了眼周圍，再看暖箱中自己的兒，心裡又酸酸的難。人家的孩子個頭都大，而且每天都能吃母，可是的兜兜卻小小的躺在暖箱裡。

過一個圓孔，念將手進去，輕輕的，小心翼翼的孩子的小手，那綿的，霎時讓紅了眼眶。

“怎麼又哭？”凌靳揚見眼底騰起的水汽，立刻沉下臉。

念看到他沉的臉，急忙用力吸吸鼻子，將眼淚回去。不能夠難過，要不然會影響恢復，也會影響水，還要等著餵養兜兜呢！

護士見到夫妻擔心，急忙開道：“凌太太你別擔心，孩子雖然不足月，可是很健康。而且長得很快，估計下週就可以吃母了。”

“真的嗎？”念眼睛亮亮的，充滿期盼。很想抱抱兒，很想很想！

護士笑著點點頭，沉聲道：“真的！”

念黯然的心，總算找到一安，滿心期盼時間快點過去，下週早點到來。

手後一週，唸的傷口基本癒合，只是孩子需要繼續呆在暖箱，也不想出院。這樣每天，護士把孩子抱來，還能夠吃到的水。

不過孩子沒有足月，又加上手，所以水並不算好，量也不夠。但堅持餵養，醫生也就答應，畢竟母對於孩子前幾個月的生長髮育大大有好。

雖然不喜歡，可爲了水，念還是堅持把那些油膩膩湯水喝掉。有時候，看著喝完難的模樣，凌靳揚也跟著難，忍不住勸：“孩子只吃也很好的。”

“不好！”念撅著，不悅道：“你看小寶長得又白又胖，都是吃大嫂的。我也要兜兜吃！”

凌靳揚皺皺眉，低頭掃了眼高聳的，眼底的眸沉了沉。他急忙別開視線，尷尬的咳嗽了聲。

他對燈發誓，真不是故意有什麼別的邪惡思想。只是最近餵母，部更加長大了，他就是不想看都不行！

念自然看到他異樣的眼神，偏巧故意往他懷裡磨蹭過去，笑道：“老公……”

刻意放，凌靳揚俊臉一陣繃，手扣住的後腦，薄脣狠狠下去，深深吻住。

進來的查房的護士看到這一幕，急忙退出去，並且將房門關好。

念掙扎著推開他，卻被他故意摟在懷裡，掙不開。直到呼吸不暢，凌靳揚才慢慢鬆開。

男人炙熱的眼神過緋紅的臉頰，心底微微一，眼前又出現生產後臉慘白的模樣，整顆心揪了下。

念讀懂他的眼神，手捧住他的臉，一下下親在他的角，想要驅散他心底的霾。

那個片段，並不算好的回憶，念不想讓他傷心。

“爸爸怎麼樣？”念仰起頭，笑著問他。

凌靳揚嘆了口氣，目平靜下來：“很好。”他看了眼腕錶，已是規定給兜兜錄像的時間，急忙拿起DV出去。

著他走遠的背影，念烏黑的翦瞳閃了閃，拿出手機撥通家裡的電話，問過蕭管家父親的狀況後，纔算放下心。

二十天後，兜兜終於離開暖箱，回到媽媽溫暖的懷抱裡。

－－－－－－題外話－－－－－－

汐邊的朋友就曾經經歷過這樣的生產，那種覺真的好悲慘！只能說媽媽們都很偉大！

這章寫的時候又飆淚啦，嗚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