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把反派攻略了》第84章 故人

青燈古佛前,蓮燈四照。佛籠罩的金殿之中,檀香氤氳。夜風拂過竹林,泛起颯颯之聲。

蘭若寺門前,竹影搖曳,金殿則流點點。

「施主,這把冰刃可斷靈狐的九尾,斷了九尾,再取施主的狐心,方可打開極寒之域的大門。」

「才可去尋找這位姑娘的靈魄。」

空明拿著冰刃的手微微發紅,他緩緩說到:「不過……」

「招魂之不一定功,若是施主在進極寒域的一個時辰沒有找到蘇姑娘的靈魄,將其從萬鬼之域裏找回,那宿主也許會凍死在極寒域裏。」

「並且,倘若施主功招引回了蘇姑娘的魂魄,施主的狐心早已被冰霧籠罩,加之斷了九尾,也會喪命的。」

空明的話音明顯一頓

過風障,殿外的眾人將空明之言聽得清清楚楚。

風影和寂無的手拳,目中佈滿了

陸明懷和扶翎亦是同樣面

雖然他們是休仙之人,需剷除謝妄清這種妖邪,可細細算來謝妄清倒並未殺過無辜之人。

也不曾對他們過刑。

這斷九尾,剖狐心之舉是們除妖時也不會用的法子。

這種苦痛實在是難以承

卻見跪坐在石地上的年想也沒想便對著空明道:「只要我能找到的靈魄,便有機會讓轉世,對嗎?」

空明看向眸中盛有明的謝妄清,點了點頭:「可若是找不到,施主便會……」

他話還未說完,便見謝妄清旋然起,從他手中接過了那隻冰刃。

此乃千年寒冰鍛造出來的冰刃。

謝妄清甫一到這冰刃,兩手便被凍傷,出了痕。

可他卻徑直將冰刃繞到了自己前。

主!」

「謝妄清!」

伴著眾人的高呼,金殿閃現,四下皆被蓬白皙的狐尾圍裹。

謝妄清站在蘇念梔的前,狐尾繞著蘇念梔冰涼的微微蹭了蹭。

「如果是在往日,你早就忍不住狐尾了呢。」

謝妄清看著蘇念梔,彎一笑。

狐尾將蘇念梔額前的雨珠給掃去,為整了整襟。

冰刃抵靠在了狐尾前,謝妄清突然呢喃道:「梔梔最喜歡我的狐尾了。」

「可惜……以後不到狐尾了。」

會不會因為我沒了狐尾,就不喜歡我了呢?」

謝妄清啞然而笑,他似乎並不在意自己斷了九尾會不會死,只在乎他沒了九尾,蘇念梔會不會就此疏遠他。

他不再過多耽擱,而是直接朝著自己的狐尾砍了下去。

從長尾的頂部破開,順著狐絨而落,將整個凈白的絨尾都染為了鮮紅

而謝妄清卻驟然伏跪在地。

九尾連心,砍斷一隻狐尾,猶如剜心。

他左手撐在地面,右手繼續劃刺著第二條狐尾。

站在殿外的眾人想要去阻止謝妄清,卻如何也沖不開謝妄清設下的結界。

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年砍斷自己的狐尾。

長尾落地,將蘇念梔圍裹在了正中。

最後一條狐尾是蘇念梔曾經給謝妄清上過葯的那一條。

此時的謝妄清左小臂輕輕抖,他雙頰慘白,冷汗不止。

冰刃由藍化為了艷紅。

謝妄清將狐尾捋了捋,最左側的傷口泛著藍

「這是梔梔為我上藥的地方呢。」

他避開了蘇念梔曾經為他上藥的傷口,對著狐尾的最頂端刺去。

最後一條狐尾曳地。

而謝妄清也倒地難起。

他平躺在地面,和蘇念梔並肩而靠。

接著,謝妄清又將冰刃移向了自己的左心口。

空明看著謝妄清的作,不擰眉。

佛門聖地卻被鮮所染。

空明長嘆道:「罪過罪過啊……」

他背過了,不敢去瞧謝妄清。

年卻毫不在意。

他偏頭看向側的蘇念梔,向著而笑:「梔梔,再等等。」

「我會來找你的。」

謝妄清的話音清冽如泉,話音既畢,冰刃瞬時扎進了自己的左心口。

冰刃在扎進其心口的剎那便化為了水霧,水霧將其心包裹,凍凝在了其中。

「怦」聲驟起,謝妄清癱倒在地,而從其心口漫開的暈則幻化出了一道束。

束化結一則冰門,金殿中寒風四起,將眾人的雙眼所蒙。

唯有謝妄清一人被捲了那冰門之中。

冰門關閉的瞬間,蒼茫白雪頃刻間如浪而覆。

皚皚白雪上,寒風冷冽,純白籠霧,卻在無邊雪原上,憑空顯出了一道孱弱的影。

年雙膝跪倒在地,上的鮮被寒風凍凝塊兒,粘在他白袍上。

鮮紅塊兒在白雪地里尤為突兀。

謝妄清的左心口漫開一個窟,窟則圍著一團水霧,將他那顆心包裹在了其中。

而圍繞在他邊的卻是麻麻的靈魄。

靈魄盈著幽藍將謝妄清圈堵。

「梔梔?」

他看向了面前的靈魄,所有的靈魄都呈現出相同的圓點,漂浮在了半空中。

忽見刺眼的藍直接沖向了謝妄清的雙目,鮮立刻從他雙目之中滾滾而流。

他的世界陷一片黑暗之中。

將他清雋的玉面裹覆在

謝妄清搖了搖頭,雙目失明的痛不比斷尾之痛,可他眼角的淚水卻止不住地下落。

「梔梔,我還沒找到你......」

「你在哪裏啊?梔梔?」

謝妄清雙目失明,尚未找到蘇念梔的靈魄。

極寒域裏藏著的靈魄眾多,此時他更是無從下手。

「蘇念梔!」

年胡著雙手,卻又抓不住漂浮在半空中的靈魄霧團。

恰逢其時,雪浪翻滾而來,潑落的雪塊兒打在謝妄清的脊骨上,得他直直磕向了面前的一方巨石,巨石一角嵌他的心口,再一次令其心口滲出滾燙的

「梔梔,你在哪兒啊?」

謝妄清撐著巨石而起,在雪原里毫無方向地撞。

「只有一個時辰......」

他雙,站立在蒼茫雪地中,全然不知後的雪塊兒朝著他砸來。

「梔梔......」

「轟隆」一聲,山搖雪崩,倒墜的雪團將謝妄清卷裹於其中。

若是往日,謝妄清自然不懼這一雪團。

可如今他自斷九尾,狐心被冰霧所控,陷於極寒域裏,素來不畏凌寒的天山雪狐竟也會被寒雪所倒。

白狐蜷在雪團之中,失去了意識,他周被白雪覆蓋,打了凝結的冰塊中。

謝妄清想要擺寒風的捶打卻連眼皮都睜不開。

漫漫雪地里,偌大的冰塊兒將他籠罩在,唯有上半截子是顯在外的。

雪地里的冷風如同尖刀剜著謝妄清的,他陷了沉睡中,毫無還手之力。

風雪不停,時間卻在悄然消逝。

「梔......梔......」

謝妄清的瓣上被覆了雪霜,他呢喃著蘇念梔的名字,卻如何也無法從無數的靈魄中將找出。

「到底去哪兒了?梔梔......」

他再度垂首,淚滴落在了前的冰塊兒上,說話之時的冷霧也融進了水中。

年本還搭在冰沿的手卻慢慢垂落,無力地向下墜去。

就在他闔眸之際,雪風卷著寒意襲來。

風中散開了一抹清淡的花香。

謝妄清忽而睜眼,雖雙目被所填,卻依稀可見明

他想起蘇念梔臨死前所說的話。

「若是我死了,會化作一縷風,當清風帶著花香拂面而過時,便是我到了你的邊。」

「花香......」

「梔梔!」

謝妄清靈核已近碎裂之態,他的靈法在極寒域裏完全無法使用,只能用手去捶打將其束縛的冰塊兒。

他不斷重複著捶打冰塊的作,當指骨全被冰塊磨碎后,那冰塊兒才散落在了謝妄清的腳邊,解開了對其的束縛。

「梔梔,你在那兒嗎?」

由於謝妄清長時間被凍凝在了冰塊里,因此他雙膝僵,只能在地上爬行。

他看不清前方路,雙目皆被鮮填滿,兩手扣著雪地,一點一點向著前方爬去。

「梔梔......」

他心口的傷越磨越大,鮮也接連不斷地湧出,將冰地染上赤

無沿雪地里,劃開一道長長的痕。

謝妄清吊著一口氣,終是在雪地里的一棵梨樹下定住。

本不該此出現的梨樹卻有繁花點綴在了枝頭。

一縷微風緩緩而來,謝妄清用盡全力氣抓住了居於他頭頂的一團藍霧。

「梔梔!」

角揚笑,如同拿到了甜果的孩,小心翼翼地將靈魄藏在了自己的掌心之中。

當他將蘇念梔的靈魄藏在手裏之際,周圍的雪原卻陡然被蒙上了黑霧。

潑墨蔓延,將雪地都覆蓋了一片玄

方才的寒雪盡數消散,卻見謝妄清的前出現了一則地焰火。

地焰火上架著一座拱橋。

四周陷沉黑中,鬼嚎之聲在謝妄清的耳邊流繞。

與此同時,他扣在手中的靈魄卻突然竄出。

只見從拱橋之上走下來了兩名招魂鬼。

頭頂牛角,目若卵石,長舌懸吊在外,掛著一圈青的苔蘚。

兩名招魂鬼手持縛魂鎖,將蘇念梔的靈魄圈繞在

「梔梔!」

謝妄清慌之中,抓住了其中一名白鬼的袍。

鬼只衝他搖了搖頭道:「你尚且存有幾日的命息,為何會來這司泉?」【1】

「你手裏的這團靈魄倒是到了轉世之機了,你還是回去吧。」

鬼說完,轉走,可謝妄清卻始終不肯鬆手。

他看不見眼前的白鬼,只能藉助其角向著斷魂橋爬去。

「我......我想給個東西,可以嗎?」

年的話音輕輕抖,他抬頭而,眸中的淚不止。

鬼眉頭微皺,用縛魂鎖拍了拍白鬼:「大哥,我瞧著他怪可憐的,給個東西而已,不如就遂了他的願吧。」

鬼聞言沉思了片刻后,方才鬆口:「好吧,你要給什麼?」

只見謝妄清的角洇開了淺笑,他著手從自己的懷中取出了一方錦帕。

的錦帕被他指尖的滴所點,他將錦帕緩緩打開,裏邊兒放的正是滿滿一捧的橘子糖。

謝妄清指尖凝聚起細微的藍

鬼厲聲喝道:「你已近亡命之時,還敢用自己的靈法?」

謝妄清搖頭輕笑:「能吃到橘子糖就好了......」

他給那橘子糖施下了咒法,遞給了白鬼:「這個能讓轉世后也一直帶著嗎?」

很喜歡吃這橘子糖。」

鬼掃了一眼傷痕纍纍的謝妄清,嘆道:「罷了罷了,全你一願。」

他說完,正想抬步離去,卻聽謝妄清再次開口:「我能為求一個來生嗎?」

「能讓擁有想要的轉世嗎?」

鬼眉頭鎖,斥責道:「迴轉世本就是隨天道而行,你是不可違逆的,除非再用一條命相換,方可!」

「用我的心可以嗎?」

「我是九尾妖狐,用我的心可以為求一個更好的轉世嗎?」

兩名招魂鬼的步子微頓,轉頭看向謝妄清,無奈開口:「你想為求一個什麼樣的來生?」

謝妄清雙目無神,只應聲而笑道:「讓生在南川,長在南川,雙親健在,不必為旁人而憂,只需做自己就好,若能歲歲常歡愉,康寧順遂,常帶淺笑便好。」

他說完的瞬間,心口的冰霧立刻消散,白鬼的縛魂鎖圈住了謝妄清的心,將其心從中取出。

「姑且全你之願——」

鬼高聲而言,尖利的嗓音在泉司

在他取出謝妄清之心的剎那,謝妄清順時撲倒在地,呼吸漸弱,兩行淚卻沒有停止。

他趴在斷魂橋上,目落在了遠,雖瞧不見招魂鬼之,卻能知到那抹悉的花香。

橋下的火浪翻湧而上,將謝妄清吞沒在了其中。

「梔梔......我會找到你的。」

「來生一定要......順遂康寧啊。」

「不要做那除妖邪的神,就做蘇念梔吧......」

謝妄清白融火,在他意識消散的最後一刻,斷魂橋那側卻傳來了白鬼的疑聲。

「今以謝妄清之狐心換蘇念梔之來生,不知於謝妄清而言......」

「故人是誰?」【1】

謝妄清知曉,這是白鬼在為蘇念梔換來生。

他陷在火焰中,呢喃輕語:「故人是誰?」

「故人......乃是心上人。」

「是我的妻,蘇念梔。」

*

蘭若寺外風雨不歇,竹林深,翠竹傳響。

雨珠串聯相繞,微翹的檐角將雨珠斬斷。

金殿中躺著的白年,白袍被混雜了鮮的雨水浸

他的右手攥著一隻紅繩,而左手則勾住了子的角。

然而當天邊的雷鳴響起之際,他側的子卻陡然化為了塵灰。

「梔梔!」

「蘇姑娘!」

「梔梔姐!」

殿外的眾人喚著蘇念梔的名字,唯有空明頷首輕語:「阿彌陀佛,蘇姑娘已迴,善哉善哉。」

殿外眾人聞聽此言稍稍鬆了一口氣。

然下一刻鎖住他們的風障卻突然裂碎。

眾人闖金殿,癱倒在地的謝妄清心口卻空不見一

主!」

主!」

風影和寂無跑到謝妄清的側,覆跪在地。

主?」

風影的手輕輕按在了謝妄清心口前的窟上,那窟越來越大,風影將裏邊兒瞧了個清楚。

謝妄清的心被人掏走了。

只見空明擰眉,突然開口:「這位施主的靈魂在司泉

,他……」

「他將自己的心給了招魂鬼,同其做了易。」

「他已經死在了司泉。」

「而因其無心,所以不會有轉世迴的機會。」

「閉!不準胡言語!」

空明才將話說完,便被寂無厲聲呵斥。

倒是扶翎和陸明懷相視一眼,目

空明所言不假,無心之人是無法轉世迴的。

主……」

主您說話啊?」

「你不是最嫌棄風影你了嗎?」

「你為什麼不打我了呀?」

「我昨日才了兩隻出來呢。」

風影用手捂不住謝妄清心口的,它化出了貍貓原,用貓尾堵住謝妄清的心口。

可鮮還是順著罅隙而出。

主……」

貍貓兩隻圓鼓鼓的眼睛崩出淚水,它蹭了蹭謝妄清的臉,可謝妄清早已斷了氣息。

他面淡然,角噙笑,指尖繞著紅繩,似乎並未察覺到剜心之痛。

「阿彌陀佛,此乃施主自己所做的決定,那位姑娘既然已轉世鏡,這位施主便無轉生之機了,除非有另一顆妖心為其渡靈氣才有一線之機。」

「你們還是找個地方將他好好埋葬吧。」

空明長嘆一聲,他今日本就是為此事而現於此,既然大事已畢,金殿之中自然不可繼續留著這些靈妖了。

「妖心……」

趴在謝妄清前的貍貓突然一

寂無看穿了風影所想,忙道:「你要做什麼?」

風影轉了個子,抬手猛地刺向了自己的心口。

「風影!」

扶翎上前將貍貓抱在了懷中,可風影卻立即將自己的妖心推了謝妄清的心口。

風影的妖心在到謝妄清的傷時,立刻被一條縛魂鎖牽走。

而謝妄清自己的心則重歸其心口。

風影用自己的妖心換回了謝妄清的心。

空明看著風影,才將舒展的眉卻再次擰:「你……」

「罷了,貍貓的妖心足以為他求得來生。」

空明說完,將手中的佛珠繞在了貍貓的脖頸上。

「惟願此佛珠能替你減緩些疼意。」

隨即,他轉走向謝妄清,從袖中取出了一面潔明亮的鏡子。

謝妄清的心口被裝了風影的心,轉瞬便被其強大的妖吞噬,化為了謝妄清的心。

可謝妄清卻仍然不見睜眼。

空明將水鏡放在了謝妄清的前道:「施主,你聽好了,這隻鏡子名為無方鏡,乃上古神鏡。」

「你和蘇姑娘來生能夠相遇,全靠此無方鏡之力。」

「然而無方鏡在百年之後會藏於妙宗。」

「你若是想要見到蘇姑娘,便去妙宗的山下尋。」

「此後你們會一路尋找無方鏡的碎片,直至蘇姑娘和你的記憶全部恢復。」

「記住了嗎?」

空明話音方落,只見本已了無氣息的謝妄清指骨,他輕聲道:「記……記住了。」

在扶翎懷中的風影聞聽謝妄清之言也貓尾。

「寂無……」

風影喚了喚寂無,寂無面鐵青,垂頭看向風影:「主若知道你這樣做,定會將你的皮給拔下來。」

貍貓聳了聳耳朵道:「主是最好的妖怪了……」

「他將我從獵戶手中救回了魔域,也該我來報答主了。」

「寂無,我的話本子好像還沒寫完呢。」

寂無擰眉,他眼尾堆了些淚珠:「都這時候了還想

著話本子!」

風影貓尾一轉,一沓宣紙落在了寂無手中。

「寂無,你幫我把最後一句話寫完吧,等我死後就把這些賣給說書先生,你記得來給我上香時,多帶點兒來。」

「最後一句話……」

「就寫……」

貍貓眨了眨眼睛,緩緩道:「就寫……魔君和神來生相遇,此後再不分……離。」

風影的話音一頓,貓尾突然垂落。

「風影!」

扶翎和寂無高聲喚著風影,可貍貓卻逐漸消散,只剩下一串佛珠落在了扶翎的掌心。

與此同時,嵌了風影之心的謝妄清忽然睜開了雙眸。

他眼中包著淚,只見空明將自己的袈裟取下,覆在了謝妄清的前。

「施主,一定要記住,去妙宗尋。」

謝妄清呆愣著眨了眨眼。

空明再次詢問,以確認謝妄清將他的話記在了心裏。

「施主轉世后將要去何?」

謝妄清艱難啟:「去……」

「妙宗。」

風如巨浪,暴雨傾注。

袈裟散開佛,將謝妄清束縛在其中。

謝妄清隨著袈裟消失的最後一瞬,啞著嗓子說到:「去妙宗……」

「找……」

「梔梔。」

玉瑤臺

山嵐捲青松翠葉,懸在天幕正中的翠葉緩緩飄落,瓊芳一樹,層巒覆雪,綿延千里,皆是素一片。

通天石前落了幾片鵝雪,鵝雪覆蓋下的跡已經乾涸,而那嵌在通天石上的水鏡則出了冷冷的白

照出一則門。

「怎麼還沒出來?」

門定凝在了空中,站在通天石前的子眉眼都盛落了焦灼之

茯苓剛想抬手,去推那門時,卻見門驟然打開。

天旋地轉間,凈白的天幕被蓋上了一片灰霧。

茯苓怔愣著抬頭,灰霧卷落而下,「噗通」聲驟然而起,四周拂面而來的山風發出猿啼虎嘯之音,空谷傳響,如厲鬼哭號。

「蘇念梔?」

先從那浮生鏡的門裏出現的是蘇念梔。

頹喪地坐在泥濘的地面,臉上的淚痕還未乾。

接著從浮生鏡里出來的一道青影,在蘇念梔的側顯現。

「呼......」

陸明懷著心口,艱難地|氣,他眉骨之下的汗水,如珠滾落,心口微微起伏,似乎驚魂未定。

他率先注意到了站在浮生鏡前的茯苓,當他抬頭向茯苓時,卻莫名地覺得心頭微微疼。

「茯苓......」

陸明懷呢喃出聲:「你怎麼會在這裏?你不是在明安國嗎?」

「不是在綺羅郡主邊的嗎?」

陸明懷像是用盡了全的力氣才站了起來,他接連發問,可茯苓卻閉雙一雙杏眸中盈著水,似乎想要開口,卻被人束縛而難以發聲。

就在陸明懷再次發問之際,坐在泥地上的蘇念梔緩緩抬頭看向了茯苓。

攥著陸明懷的角,輕聲說到:「,才是你的大師姐扶翎。」

蘇念梔話音方落,陸明懷僵頓在了原地,他眉頭鎖,向茯苓時,目中滿是悲戚之

「梔梔,你......」

陸明懷正打算進一步詢問蘇念梔,卻見蘇念梔抓著他的角起巍巍地跑到了浮生鏡前。

「謝妄清呢?」

「怎麼還沒出來?」

「謝妄清!」

「謝妄清!」

蘇念梔的手扣在了那浮生鏡的邊沿,兩隻手都被鏡片劃破,鮮立時橫流。

「梔梔,再等等,他會出來的。」

茯苓扶住了險些倒墜在地的蘇念梔。

「我不是穿書的......」

「茯苓,我不是穿書的,我本就是這個世上的人,茯苓......」

蘇念梔說話之時,聲音斷斷續續的。

埋進了茯苓的懷中,哽咽道:「我......我和他早就認識了。」

「我和他早已親了。」

「今生的相遇是謝妄清他用命為我求來的。」

蘇念梔哭到難以呼氣,額前的碎發都被汗水潤

茯苓抬手撥開了的髮聲道:「我記得,前生的事我都記得。」

茯苓的目中總是盛著哀凄,張了張:「前生是你被人佔據了,今生是我啊......」

站在茯苓後的陸明懷腳步一頓。

茯苓的角僵地扯出一抹笑容:「前生你死後,謝妄清為你求得了轉世,可當謝妄清也隨著你轉世之時,我卻發現我們原來是那話本子中的人。」

「我們在《修仙》一書中,照原書的劇,你本該與謝妄清在一起的,直到那穿書人鄭表蓮進了書中,要完的任務才導致了劇走向有所改變。」

「書中人有了自我意識,自然會循著本心而行,鄭表蓮想要佔據你的,可你的靈魄卻要強行歸位,最終亡命於魔域。」

茯苓拍了拍蘇念梔的後背,嗓音有些滯:「當你轉世后,書中的劇走向崩壞,我們也隨之一同轉世。」

「可這一次,那鄭表蓮的任務目標不再是謝妄清,而是......」

茯苓抬頭看向了陸明懷,二人四目相對之際,陸明懷心間的疼意再次翻湧。

這次的任務對象是陸明懷,先攻略了陸明懷,再去攻略謝妄清,達到所謂的團寵結局。」

「而你和陸明懷轉世后,都被系統植了異世者的記憶,會說鄭表蓮所的世界裏的語言,那是系統為了降低攻略難度而刻意安排的。」

「實則,你二人本就是這個世界的人。」

「書中世界重新開啟時的瞬間,你們都被系統控制而抹去了記憶,出現在了妙宗。」

茯苓說話之時,蘇念梔地抱著那隻浮生鏡,淚水落在鏡面,慢慢洇散開來。

茯苓嘆然一聲,繼續說到:「而鄭表蓮這一次佔據了我的,而我因手中帶著空明主持留下來的佛珠,靈魄則可以自由地進別人的軀。」

「最初我進了你的,充當了系統,但由於我們本是書中人的設定,即便我想要告訴你真相,卻也難以開口。」

「我只能接著做任務的方法,讓你和謝妄清相見。」

「然而到了蔡嬸的客棧后,我便被強行趕了出來,真正的系統重新控制了你,我的靈魄轉而到了綺羅的婢茯苓上。」

「只有當書中人認出了我才是真正的扶翎后,我才能解釋前生的事。」

茯苓話音既畢,寒風將袍掀起一角,腕間的佛珠立刻暴在日之下。

若是剛才蘇念梔沒能認出是無法開口陳說的。

微風捲起清瀾,茯苓的話猶如尖刀刺進了陸明懷的左心。

難怪他在面對扶翎時,會不由自主地產生抗拒。會刻意讓謝妄清和蘇念梔在一起,減蘇念梔和扶翎的接

系統每每讓他去攻略扶翎,以至於二人獨之際,他也只是坐在一側靜心默念咒法,並未與扶翎有過多的言語。反而是下意識地去撮合蘇念梔和謝妄清。

這也能解釋為何當茯苓在明安國

拿著那罐雪頂寒翠敲響了他的房門時,他竟有一種故人重逢之

那夜蘇念梔被系統強行帶走去見芳寧時,自己本已要離席去尋,可轉便倒在了地面。

等醒來之後,全然沒了印象,只顧著趕到林去救被謝妄清刺死的扶翎了。

這都是藏在扶翎原里的鄭表蓮所為。

原來......

陸明懷的結微微聳,他轉頭看向茯苓,眼角淚立刻落。

他的嗓音有些沉啞:「扶翎......」

陸明懷低聲而言,下一刻卻被蘇念梔的哭聲掩蓋。

「為什麼還不出來?」

「我已經從浮生鏡里出來了,謝妄清呢?」

「謝妄清......」

「我全都記起來了,你回來好不好?」

蘇念梔再一次跪伏在了地面,右手劃過浮生鏡時,破開了長長的一道口。

蘇念梔的懷中掉出了一隻水藍的香囊,那是謝妄清給做的。

上輩子他也給做過同樣的香囊。

而今生所帶在上的橘子糖,也是謝妄清給做好的。

額前的鳶尾花印記,亦是謝妄清前生用心尖繪刻的。

謝妄清明明是九尾靈狐,靈狐之向來溫熱,可謝妄清卻周冰涼。

這都是因為他前生陷了極寒域為蘇念梔招引魂魄時所留下的傷。

所以蘇念梔每每到謝妄清,總會被其寒涼之所驚。

還和謝妄清有過一隻小靈狐。

一直想要回的家,在魔域。

在那個被花田所圍的竹屋。

「謝妄清......」

「你為什麼,還不出來?」

蘇念梔蒼白的雙微微翕

那被浮生鏡劃破的右手,則搭在了鏡面,鮮混著方才落在鏡面上的眼淚,慢慢盪開了霧。

左手攥住了香囊,整個人無力地朝著前方栽去。

「梔梔!」

茯苓一時只顧著看那浮生鏡,並未察覺到蘇念梔往前栽倒。

回神之際,蘇念梔徑直倒向了通天石。

蘇念梔倒靠的方向剛好對準了通天石最為鋒利的一角。

子神思漸,只攥住了手中的香囊。

就在倒向那通天石上的浮生鏡時,浮生鏡反照出白點點。

束崩散的瞬間,蘇念梔卻被人長手一攬,帶離了通天石的利角。

蘇念梔被那人抱摟在懷中,悉的冷松清香將包圍。

彷彿闊別了多年後再次重逢,蘇念梔的鼻尖泛起酸意。

溫熱的淚水順著兩頰而落。

「謝妄清......」

蘇念梔轉抱住了謝妄清,年被這猛然的撞擊所驚,竟一個沒站穩,向著後踉蹌著退了幾步。

他眉眼疏然,不自覺地便藏起了笑意。

謝妄清反摟住蘇念梔的腰,在頭頂聲道:「我出浮生鏡時姻緣繩掉了,轉頭去撿了姻緣繩,這才回來晚了。」

「對不起,梔梔。」

謝妄清晃了晃手中的姻緣繩,玉珠清亮,如覆月華。

蘇念梔攥住了謝妄清的角,抬頭向謝妄清時,眼圈紅紅的,謝妄清卻揚起笑弧,用指腹去了眼角的淚水。

「別哭了。」

「再哭嗓子都啞了,我不是回來了嗎?」

蘇念梔的雙肩微微抖,落在他的左心口。

「疼嗎?」

蘇念梔問謝妄清被取出那顆心的時候疼嗎?

問他自斷九尾,陷

雪荒原時疼嗎?

謝妄清只抬起右手,捋了捋蘇念梔耳邊的碎發,將那一綹碎發繞到了的耳廓之後,朗聲道:「不疼。」

他做這一切,都只是想讓蘇念梔重生。

他有些懊惱,懊惱自己為什麼沒有早點記起蘇念梔。

不過,好在現今,還在他的懷中。

他正打算扣住蘇念梔的肩頭時,卻渾一怔,僵凝若冰。

「梔梔!」

蘇念梔回頭而瞧,只見茯苓和陸明懷都以極為彆扭的姿勢站在了原地。

蘇念梔黛眉微蹙。

他們似乎都被人控制了,無法彈。

彼時,天染墨,金輝被烏雲掩蓋,烏雲踏蹄而來,將整座天幕佔據。厚厚的雲層瞧不見一點兒芒,四周陷死寂之中。燠熱的山風如同一把長劍剜著眾人的

「轟隆」聲炸開漫天的星火,浮生鏡里緩緩顯出了一道纖影。

「扶翎?」

蘇念梔疑出聲,卻又突然搖頭:「不,不是扶翎,鄭表蓮!」

鄭表蓮現今還在扶翎的中,從浮生鏡里走出,在眾人的前站定,頗為無奈地開口:「任務又失敗了,什麼時候才能回家呢?」

鄭表蓮的面有些蒼白,眉頭微皺,轉看向了站在不遠的茯苓:「我就說那日在明安見到你時,這竟然想要朝你靠近,我險些不住,原來你的靈魄還尚存於世呢。」

「系統,重開吧,這局也太難過了。」

鄭表蓮撇了撇,自穿書局來,還從沒遇見過這樣的任務。

書中人竟全部有了自我意識,以至於兩次的攻略任務都以失敗告終,只能再次重來。

的聲音才將隨風散去,便見陸明懷手中的長劍朝著鄭表蓮飛去。

長劍徑直穿過了扶翎的本,可鄭表蓮卻像是無事人一樣,展而笑:「既然是書中人,又怎麼可能殺得了我?」

雲淡風輕地將長劍從自己的出,那傷口立刻復原。

「鄭表蓮,快從扶翎的滾出來!」

陸明懷怒聲呵斥,鄭表蓮挑了挑眉,並不打算與他繼續爭論。

只對著空氣而言:「系統,把他們的記憶再次刪除吧,我還趕著回家呢。」

鄭表蓮話音方落,眾人都如同傀儡被定凝在了原地。

被螞蟻啃咬的酸疼從頭頂蔓延至全,茯苓先一步跪倒在地,陸明懷也靠在邊而墜。

他二人捂著心口,腦海中的刺扎意也在不斷加重。

「咚」的一聲,蘇念梔後的謝妄清也朝著另一側倒去。

他額角的冷汗積聚珠,雙泛白,微微翕

這種悉的覺讓他心生懼怕。

上一世他的記憶被鄭表蓮用系統刪除時,也是這樣的痛

年跪在泥地里,潔白無暇的白袍此刻卻落滿了泥水,俊朗的眉眼蘊藏了憂

他不想......

不想再忘記蘇念梔。

謝妄清想要抬手抓住蘇念梔的角,可卻被強行定住,無法抬手。

「梔梔......」

他雙,目中再度染上悲涼之

他絕不能再忘記蘇念梔了。

蘇念梔回首看向謝妄清,兩手拳。

前的陸明懷和茯苓亦是疼暈了過去。

鄭表蓮看向眾人,只輕嘆一聲:「這麼倔是做什麼呢?」

鄭表蓮轉理了理襟,對腦海中的系統說到:「可以加快速度嗎?我趕著回家呢,還是第一次一項任務做兩遍呢。」

鄭表蓮如何也想不通一群書中的紙

片人,怎麼會有自己的意識?怎麼會和系統對抗?

若是謝妄清沒有覺醒自己的意識,照著穿書局裏執筆人的行文而走劇早就回家了。

「紙片人罷了,妄圖和天道相......」

鄭表蓮輕嘲的話音倏然一頓。

正忙著袍上的褶皺,指尖卻猛地抖。

霧環繞,殘碎的被拋向了空中,鬼飛過,將那叼走,黑的一片鬼蔽空,零散的黑羽灑落,沾帶著珠最後沉泥土之中。

花草皆枯,凄厲的嚎聲從深暗傳出。

鄭表蓮僵著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見。

的腹部被子的凌風劍穿刺,凌風劍深深地嵌中。

劍刃凝起的熾焰火向著四周散開,灼噬了鄭表蓮的軀,一點一點地被火焰吞沒。

腦海中的系統也在此時陷了混,嘈雜的電流音刺得腦仁一疼。

【警告警告!書中世界已完全離穿書局的掌控,宿主請自行......】

系統的話還未說完便徹底從鄭表蓮的腦海中消散。

鄭表蓮看向執劍之人,那人白勝雪,的眸子裏不掀半點波瀾,喜怒不顯。

「蘇念梔,你怎麼會掙控制?」

鄭表蓮雙膝驟然一彎,撲倒於地。

蘇念梔攥著劍柄,長劍在鄭表蓮的窟裏再次一轉。

「誰說我不能有自我意識了?」

「為什麼我不能掙控制?」

蘇念梔目悲涼,垂頭看向鄭表蓮:「難道你忘了嗎?控制我的系統早就被謝妄清毀掉了,不是嗎?」

蘇念梔言語之時,不斷加重手中的力道。

鄭表蓮疼得倒吸一口冷氣:「你......」

蘇念梔冷眼瞥向鄭表蓮,低聲道:「回去吧,你不屬於這個世界。」

子的冷聲由著寒風推散,將長劍出,再次揮劍時,刺向了鄭表蓮的左心口。

前生的靈力在此時歸於蘇念梔的本,一道凌風劍嵌鄭表蓮的心口,熾焰火騰起的星點,將鄭表蓮徹底拉了無邊的火海中。

然而這一次卻沒有系統能夠救了。

天邊堆積的烏雲漸漸被山嵐撥開,金輝從層雲之中出,倒伏在地的百花碧草復歸傲然之態,鬼遠去,黃鸝鳴翠,清風朗然。

「不可能,不可能!」

「我才是主角——」

鄭表蓮在消失的一剎,吼出了最後一句話,可換來的卻只有一堆塵灰

當鄭表蓮化為煙后,茯苓和陸明懷才鬆了一口氣,而扶翎的本貌也逐漸顯,那團塵灰凝結出了扶翎的原,扶翎的靈魄也重回其

蘇念梔攥著沾滿鮮的凌風劍,轉頭看向了謝妄清。

明風裏,年朝一笑:「梔梔救了我呢。」

謝妄清的笑容有些僵頓,他緩緩起,當蘇念梔跑向他之際,一縷冷風竄過。

將蘇念梔和謝妄清二人隔開。

「謝妄清!」

蘇念梔及到的不是謝妄清,而是他沾了些泥點的角。

冷風凝結出一方純白的綢帶,將謝妄清的雙手束縛。

謝妄清被那道玄風帶走,漂浮在了金明影之中。

年的白袍被風浪捲起,映照出一片冷輝。

他慢慢地隨著那金消散,離蘇念梔越來越遠。

而蘇念梔卻像是被定凝在了原地。

「為什麼?為什麼殺了鄭表蓮,你還是會離開?」

「明明我們已經殺掉了異世者啊......」

蘇念梔的話

音輕,可影愈加模糊的謝妄清卻聲笑道:「梔梔別怕。」

「等我,我會來找你的。」

他像是早就預料到了自己會離開蘇念梔。

風卷花香,恬淡的花香伴著清風而來,卻將那最後一道人影推散。

謝妄清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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