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幾乎可以想象出他說話時的表，低垂著眼睫，認認真真地，於是我開始控製不住地臉上發燒，“你你來，當我沒記是麽？就說上次我問你那話你都沒睬我！”

“……”他沒聲兒了。

我以為他忘了，於是重複道：“就辦卡那天，我問你為什麽就想起我一個人沒而想到小李……”

“那個啊……”他有些無奈，“安然你老是問些奇怪的問題，這想起來了就想起來了沒想起來就沒想起來，哪那麽多為什麽？”

說起來這招避重就輕大而化之他用得還真不錯，要是擱以前我可能就住了，但是，今天我還就較起真兒來，“你糊弄我……快說……坦白從寬……”

“安然……”他又用那種讓人鬧心的聲調喊我名字，那倆字裹著層蜂般黏黏膩膩的，“別鬧了……”

其實我知道他現在對我已經用了一百二十分的耐心，以他的格要是不想說什麽，本就不會理這個茬兒。我是那種得寸進尺的人，知道他顧著我的，囂張得意之餘拋出去一句平時打死我都不敢說的話，“韓暮雨，你該不會是上我了吧？”

對方忽然就啞了……我意識到自己這句有多雷人時，腦袋也嗡了一下。

細細的風聲從聽筒那頭傳過來，吹得我心裏發涼。話都出口了不可能再收回來，我屏住呼吸等著韓暮雨的答案，幾秒鍾後，就聽他來了句，“你說呢？”

我靠，故技重施，沒這麽折磨人的！行，你讓我說，我說就我說，“我說是！”這句我說得又大聲又肯定。雖然我心裏一點兒底都沒有，不過，我問了，不管以怎樣的姿態，這都是進步。

然後我就聽到電話那頭的人輕笑了一聲，似乎毫不介意，“恩，你說是就是。”

“切！哄小孩兒呢你！”我就知道，什麽都問不出來，“算了，沒誠意……你早點休息吧！”

他要掛電話的時候，我又忍不住囑咐他兩句：“唉，你注意點兒，別太累，錢這東西掙不完的，反正下個月你工資就漲了……”

掛了電話，我忽然想起來我發獎金的事忘了跟他說了，轉臉又想，他又不是我媳婦兒，我告訴他這個幹嗎？

不過，發錢了，回家孝敬一下爹媽是必須的。

周末我回了趟家，本來打算周一回來正常上班的，結果拖到了周二晚上才回來。

我到家那天是中午，而我娘親上午才從醫院回來。我後來才知道這是最近一個月第二次住院了，第一次住了一個多星期，回家沒幾天心髒又犯病，這次住了三天，我給打電話的時候還在醫院輸著，電話都是我爸給舉著。當時我完全沒有聽出來一點兒異樣，還以為好好的在家呆著呢。聽說我要回來，死活非得出院，我爸哪敢讓著急啊，說怎麽就怎麽，帶著三天量的沒輸完的就回來了。

我一進門兒就看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兒，問怎麽回事兒還不說，都是我爸著告訴我的。我當時一聽就火了，跑廚房去把手裏的菜刀奪下來，我說你還敢在這做菜呢，你必須馬上立刻回醫院去，要不我就絕食。我們家就我一個孩子，說不生慣養也是小霸王一隻，爹媽都寵著，有時候我翻翻渾他們也當消遣。我娘親別看是剛從醫院回來的人，神倒是特別好，氣勢一點兒都不輸給我這二十幾歲的大小夥子，拿起手邊的鏟子，“你敢絕食我看看，拍不死你！”的不行就得的，我使勁在上膩估，“娘，你就聽我的吧，咱多住兩天醫院，我也放心我爸也放心，我天天都陪你去，你上廁所我都陪著，行嗎？這要是你不去，日後有個什麽，讓我們爺倆兒怎麽活啊？”

娘親本不聽我那套，一千一萬個沒事兒，說醫院也不過是吃藥、輸，花那個冤枉錢沒用，我一聽是心疼錢，馬上把特意拿回來的嶄新的兩萬塊大鈔呈給老娘，特意跟說我們發了好幾萬，讓盡管花。人看見錢倒是開心的，“回頭你爸存上去！”

“娘啊！我那是給你看病的錢……”這老人要是強起來，那是八頭驢都拉不回來。

“等咱吃完飯，你跟著我去樓下診所把醫院給開的輸了……”娘親又開始收拾手裏的魚，“去，別濺你一！”

“您都這樣了還給我做飯，這我要吃了不得噎死啊？”我皺吧起一張臉。

娘親拿起刀衝我比劃了一下，“哪這麽多廢話呢你？”

我抱著頭跑出來，跟我老爹對視一眼，同時搖搖頭。

在家的幾天，每天跟著娘親去樓下的診所輸。飯桌上我已經把我們那裏的各種八卦都說了一遍，在診所陪著的時候發現都沒啥可說的。幸好旁邊不遠就是新華書店，我想也不能就那麽跟幹坐著，就溜達過去想買本笑話書給娘親讀讀，結果，拿著《笑話大全》路過冷冷清清的工書那一排時不經意看見一本《建築工程識圖》。

我特別注意到這麽冷門的書，還是因為在韓暮雨那裏看見過。他手裏那本很舊，他說現在的施工圖新加了不東西，那本舊書裏都沒有，他想要本新版書，結果去書店沒找著。

正好他用得著。我想都沒想拿著兩本書就去收銀臺了錢。

陪著爹媽到第四天的時候，我娘開始趕我了，“我這都沒事了，你別老在家裏窩著，趕快回去上班去！”我說您就在讓我再窩兩天吧，一瞪眼，不行，我們這都靠你養著呢，你不去掙錢想死我跟你爸啊？

我看娘親的狀態也確實不錯的，罵我罵得底氣足，也就放心回來L市上班了。

走之前老爹送我去搭公車，他嚴肅地跟我：“安然，你平時沒事兒就多回來幾趟，你媽看見你神就特好！”我點頭，然後他又囑咐我，“在外邊照顧好自個兒，你媽不能著急，你也大了，別讓我們惦記著……”

我說我知道，我心裏有數兒。

上了車，收起嬉皮笑臉，我使勁兒額頭。其實我心裏一點兒譜兒都沒有，這我要是跟他們說我喜歡上一大男人，我娘不得立馬兒犯病啊？這事兒難辦啊，太難辦了。

我出包裏那本厚厚的《建築工程識圖》，裏麵那些完全不認識的圖標因為某種心理作用變得分外親切。

暮雨……暮雨……我就是喜歡他啊。

☆、四十四

回到宿舍先是趴床上睡了一覺，這幾天過得太累了，累心，累，累腦子，天天的想著怎麽哄我娘，都磨出泡了。醒過來時發現早就過了吃晚飯的時間，肚子得咕咕，我掏掏口袋，出一把零錢的同時把那塊碎了的玉豆角也帶出來了，看著那反出銳利芒的邊緣，我一陣鬱悶。算算我娘第一次生病住院跟我這玉豆角磕碎的日子還真是前腳後腳的事兒，果然啊，玉碎不是什麽好兆頭。不是我迷信，隻是這世界上有些聯係就是玄妙無解的，不由得人不介懷。

手一揚，那枚綠瑩瑩的東西拋線式落垃圾桶。

我琢磨著要不要等下兒出去吃飯時順便到商場再買個，沒等我想好呢，手機震起來。一看居然是韓暮雨的號，他可是很給我打電話的，除非有啥急事。

接了電話，韓暮雨說他就在我樓下，我趕著飛奔下樓，正看見暮雨在路邊一大槐樹旁站著。他是那種站有站像坐有坐像的人，高挑拔的形在路燈淡黃的暈底下顯得沉靜而冷清。

我朝他招手，他不不慢地走過來，我扯著他的袖子就往樓上走。

“怎麽想起來看我啦？是不是我回家幾天想我啦？”我一邊貧一邊給他倒水，這次我沒用一次紙杯，而是用我自己喝水的杯子給他衝了一杯立頓綠茶。

他喝了一口，把杯子捧在手裏，自略過我那句話，問道：“你發信息說你媽病了，現在怎麽樣了？”

“好了，沒事兒了，罵人可兇，我就是被給罵回來的！”我搬了椅子坐他對麵。

“人上年紀了就容易得病，我媽也經常疼……”¤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我娘心髒不好，老病了。我爸是結婚之後才知道的，這退又退不了，隻能湊合著過……我娘還跟我說，以後找媳婦兒結婚之前都得了解得清清楚楚的，一定得找個好的，不然就得像我爸似的一輩子後悔……”我烏拉烏拉地閑扯，暮雨安安靜靜地聽著，時不時喝口水，我總覺得他有些拘謹，故意逗他，“喂！”

“恩？”他抬頭問道，“怎麽啦？”

“你到我這裏是不是認生啊？怎麽這麽拘束？”

他把水杯放在桌子上，看著我說道：“沒有拘束。”

“恩，就跟在自己家似的……”我想起包裏還有給他買的書呢，“你等等啊，有東西送你……”

我把那本足有二斤沉的《建築工程識圖》拿出來，遞到他手上，“看看，是不是你想要的那版？”

他接過去，臉上現出驚喜的表，“你在哪兒買到的？我跑了幾個書店都沒有。”

“就我們那裏的一個新華書店，我順手就買下來了……”看著他如獲至寶的樣子，我覺得這本書買得特別值。

我這心裏正著，就見他把書放在旁邊，一隻手進上口袋裏。

韓暮雨你不是吧，又要給我錢？

我本能地反應就是迅速拉住他的手，“你你你幹嘛？”

他一愣，“我……”

“你來，又要給我算錢是不是？”我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沒你這樣兒的啊？不就錢，沒勁啊，是不是朋友，是朋友就別提這碼事兒，給你本兒破書還給我算這麽清楚，看不起我是嗎？……”我不管不顧就哇啦哇啦一通，完事兒，韓暮雨眨眨眼睛，無辜地說道：“我不是要給你錢……”

“呃……靠，那你掏什麽口袋啊？”我臉一紅，訕訕地放開手。

我在心裏哀歎自己：還說人家呢，其實最俗的就是你，盡想著錢錢錢，你丟人不？

“不過，”韓暮雨輕聲開口，從口袋裏掏出一個致的盒子，“我也東西要給你。”

“啊？真的？什麽東西，給我看看！”我一下子提起神，一把把韓暮雨手裏的盒子搶過來，生怕他再拿回去一般躲到旁邊去看。

小心翼翼地將盒子打開，出裏麵一塊青翠的玉豆角，跟我原來那塊差不多大，綠瑩瑩的，很漂亮。一棕的線繩穿過，繩子上有個小小的標簽，寫著“老祥”。

玉這東西，我不懂，同事腕子上一千和兩萬的鐲子我也看不出什麽區別，不過，牌子我認識，我也知道，但凡是有牌子的東西那就肯定便宜不到哪兒去。他哪來的錢啊？

“怎麽想起來送我這個？”我問道。

暮雨走到我旁說：“你原來那個不是碎了嗎？而且，今天是四月十四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