鏢局院的一廳堂。

鄭金山一日之間就蒼老了數十歲般的坐在椅子上。

一雙布滿的眼睛里也充斥著擇人而噬的怒火，還有一期盼。

方平姍姍來遲，看到鄭金山頹靡不振的模樣后，心頭唏噓。

曾幾何時，福威鏢局人才濟濟，聲名赫赫，被譽為山縣境第一大鏢局。

一手開創了福威鏢局的鄭金山也是山縣的風云人，為了壯大福威鏢局，鄭金山可謂是不懈余力，半輩子的心都投了進去。

而今發生了這般劇變，對鄭金山是一個不小的打擊。

恭恭敬敬的作了一輯，方平把鏢隊進到平安縣境后，趙鏢頭，王鏢頭的所作所為，一五一十的描述了一遍。

經過就和白云飛告訴鄭金山的大差不差。

一夕間的，眼中還有著一僥幸的鄭金山，臉龐愈發蒼白，形也泄了氣的癱在了木椅上。

“退下吧，此事暫且不要外傳，如果走了半個字，那就是你們兩個傳出去的。”

迅速調整了心態的鄭金山，嚴厲的警告著方平，白云飛二人。

“明白。”

兩人前后應了一聲的退出了大廳。

走在通往鏢局外的長廊下，白云飛嘆道:“福威鏢局這一次可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那胡老爺一家應該已經被趙鏢頭，王鏢頭二人滅口，也就沒有人來找福威鏢局討要賠償。

“可一下子就折損了兩個鏢頭，十幾個趟子手，四名鏢師，鏢局短時間里是很難恢復元氣了。”

方平也這麼認為的摁了一聲:“總鏢頭不讓你我走消息，可紙里包不住火，早晚都會泄出去。你打算怎麼辦？是回城繼承家產？還是留下來繼續干？”

“繼承家產？我白云飛是那種人嗎，我注定要靠自己闖出一番天地來！”白云飛慷慨激憤的流出鯤鵬之志。

“那好，你先把這些年吃的用的還給你爹，從今天起不在花家里一分錢，要是你能做得到，我就相信你不是在開玩笑。”

白云飛:“……”

還回去？這才是開玩笑啊！

沒有了家里供應，他拿臉去廣結好友，拿頭去勾欄聽曲嗎？

“你就是嫉妒！”

哼了一聲，白云飛揚長而去。

……

老鼠巷。

天氣回暖后，巷子里有了幾分生氣。

方瑩正和幾個年齡相仿的孩子玩游戲，不過那幾個孩子多是面黃瘦，有氣無力，只有方瑩活蹦跳，力充足。

“都聽好了，今天到我當大王了！小黑你是左護法，小白你是右護法！二狗八斤你們兩個當將軍！”

手里揮舞著一爛木，形如王權杖的方瑩，頤指氣使，威風凜凜的吩咐著幾個孩子。

兀的到后有東西，回頭一看。

一尊高如小山，掩蓋了方瑩全上下的寸頭年，相貌平平，眼神灼灼的矗立在那兒。

“二……哥。”

方瑩來不及狡辯，便被方平揪著領的提到了半空。

“娘知道你出來嗎。”方平聲音平靜的問道。

“知道。”方瑩小啄米的點著頭。

“怕什麼，我又不揍你，但不能跑遠，最多在巷子口玩，明白嗎？”方平拿出懷里的高粱面餅，分給了幾個長期營養不良，面枯黃的孩子。

頃回了老鼠巷深的小屋里，方平沒有說自己此行走鏢所遇到的危機，說了也只會要李平白擔心。

有些事，方平注定要一個人背負，誰讓他是家里目前唯一的男人呢。

幾個時辰后，夜幕降臨。

窗外窸窸窣窣的回著蟲鳴聲，后半夜還有幾個賊鬼鬼祟祟的出現在老鼠巷深。

茫茫無垠的觀想空間，方平心無旁騖，心專注的運轉著“息吐納”。

樸實無華的呼吸吐納，在方平上演化了一種嘆為觀止的修煉方式。

他坐在那里，吸氣之時充滿整個腔，恍如一頭海洋深的巨鯨。

吐息之時，則像是一頭壽元無窮，歷經歲月的神，帶出骨骼臟腑，四肢百骸的大量濁氣。

呼吸到深，方平魄發燙，氣奔涌，皮表面的孔，急劇收，整整兩萬多道人孔，化作了口鼻一般，伴隨著方平一起呼吸。

可以看到方平的，從里到外的變了赤紅，孔下還不斷噴出蒸汽氤氳，在這覺醒般的狂暴狀態里，方平的強度，有了翻天覆地的提升。

……

幾天后。

福威鏢局的趟子手，月錢一律上漲到五兩銀子。

鏢師的月錢也瘋長到了二十兩銀子。

一方面是世道混，錢越發不值錢了，一方面是鏢局此番損失慘重，鄭金山想要趁著消息還沒有走之前，牢牢捆綁住余下的鏢局員。

“不管怎麼說，漲錢是好事！”

白云飛小叭叭的咀嚼著從家里帶來的牛干，還勻給方平幾塊:“和你說個正事。我過兩天要親了，你要有空的話，不妨來白家上一頓。”

“親？你才多大？”

“年長你兩歲，十八了，有病嗎？我十五歲就娶了正妻，十七歲有了一兒一，現在娶得是第三個小妾。”

“畜牲！”

“你就是嫉妒！”

方平不想在和這畜牲流了。

三月中旬的一天。

城白家府邸外，張燈結彩，熱鬧非凡。

靠著藥材行業崛起的白家，在城大戶里有一定地位，白云飛是白家公子，可取得不是正妻，只是納妾，所以邀請的人并不多。

方平手里提著兩盒栗子，這還是他到鏢局賬房預支月錢后買來的。

“來就來唄，還帶什麼禮。”

新郎打扮的白云飛，人逢喜事神爽的接待著方平，隨后把方平引到了一張桌子前。

“你怎麼來了？”

圍坐在桌子前的幾道影都是白云飛的朋友。

看到方平被拉到這一桌，心里還疑著方平是什麼來頭，鄭月就張口發出了質疑聲。

“鄭姐姐認識他？”

相貌秀人的孫思煙，上下打量著方平，年穿著短打，剃著寸頭，魄高大，材壯碩，可從那裝打扮就能判斷出，這是一個窮人。

“恩，他就是那個……養生功法品的雜役。”鄭月道出了方平的份。

氛圍頓時遲滯了一會。

“今日是白兄大喜的日子，要一個外人和我們坐在一起，不太好吧。”

“就是，他一個外城人，有幸來城一趟，給他一口飯吃就行了，我可不了他上的酸臭氣。”

白云飛皺眉:“沒什麼不合適的，方平是我朋友，是我讓他來參加喜宴的。”

滿臉厭惡的兩人還想開口，被一旁宇軒昂，服華貴的青年攔住了:“既是白的朋友，也是我們的朋友，請坐吧。”

方平坐在了桌子前，旁挨著鄭月。

“別理他們。”白云飛拍了拍方平的肩膀，低聲細語了一聲后走向了不遠的一桌。

嘲諷聲隨著響起:“人貴自知，一個外城人，走了狗屎運的踏了武道，就想和我們平起平坐的吃一碗飯了？異想天開！”

“是啊，這世上有些人為了往上爬，那真的是不擇手段，無所不用其極，白云飛這廝真的是昏了頭了。”

“你不該來這里的。”鄭月臉不悅。

方平的出現，完全是自取其辱，也連累的如坐針氈。

“吃完就走。”方平淡淡的回道。

這話被對面的青年聽到了:“也是，今日喜宴，不了味佳肴，你吃完了還可以把殘羹剩菜打包過去。”

“我先前就說過，他要是能打敗我家前院飼養的十幾條惡犬，就可以來我孫家前院討一口飯吃，待遇上，我一視同仁。”

鄭月聽不下去了，尤其是方平那充耳不聞，滿不在乎的樣子，讓恨其不爭的想要鉆到石頭里去。

片刻后，喜宴開始，各種珍貴食材端上了飯桌。

“還不快吃，這可是你在外城見都沒見過的山珍海味啊。”

“他可能還不好意思呢，你看他那樣。”

……

不好意思？

方平了筷子，先當著幾人的面，把筷子含在里唆了一下，跟著就把筷子到那一大碗蓮子羹攪拌了十幾下。

火電石間，桌面上的十幾道菜也都被方平蘸著口水的筷子，里里外外的拉了一遍，這一頓作看得在場幾人目瞪口呆。

“無禮！你這麼做，還讓不讓我們吃了！”一人拍案而起，怒目圓睜。

“不吃可以走。”方平上手抓起了醬肘子，大快朵頤的啃著。

“混賬！他這是故意的！”幾人眼神噴火。

白云飛端著酒走了回來，見到方平一個人就霸占了一個醬肘子，懷里還摟著蓮子羹，暢懷大笑:“好胃口！咦？你們也吃啊。”

幾人:“……”

吃！吃個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