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活下來嗎？

格雷特一怔。隨即，更多的，屬于原的記憶，水一般涌腦海:

“自己”跪在男人的尸前痛哭，卡倫叔叔跪在邊，摟著自己肩頭:“小格雷特，別怕！叔叔會照顧你的，不會讓人欺負你！”

“自己”握著短短的木劍力揮，卡倫叔叔握劍站在對面，聲音嚴厲:“姿勢不對！再來！”

“自己”在小屋里啃著難以下咽的黑面包，卡倫叔叔推門進來，拽了自己就走:“小格雷特！來叔叔家！你琳嬸嬸燉了湯！”

……那是，父親戰死以后，一直照顧著我的，卡倫叔叔啊……

格雷特將目投向卡倫叔叔蒼白的面龐，一時間說不出話來。他下意識地將雙手合握在前，擺出一個像是祈禱，又像是在手開始之前、避免雙手再次污染的姿勢:

“……我不知道。”他輕輕地說:“我不知道……”

手的確做完了。傷者，卡倫叔叔，也暫時離了生命危險。然而這絕不意味著高枕無憂，傷者后續的麻煩，還有太多太多。

傷口只是用麻線草草合，沒有抗生素，沒有輸。更不用說，他連手都沒洗，就進去住了傷者肝門……

除了已經愈合的肝臟之外，整臺手，在吳洲看來只能算是小場面。如果在他們醫院，除了最危險的肝臟破裂搶救，其余本用不著他出手，一個主治醫就能順順當當做下來。

后的危險也不大。住院觀察幾天，用抗生素著就好，不用icu收拾殘局。

可現在，是染和失，就能讓傷者九死一生。

哪怕闖過了這兩關，也還有腸粘連，腸扭轉，惡心嘔吐呃逆腹脹尿潴留……一系列各種各樣的并發癥……

哪一樣，運氣不好的話，都能要了傷者命。

而他……沒辦法。

沒有抗生素，沒有引流條，沒有xb超ct沒有各種化驗，也沒有任何針對的藥。卡倫叔叔真的出了什麼并發癥，他為一個醫者，束手無策。

見他遲遲不答，在場眾人個個臉難看。而卡倫叔叔的侄子雷蒙大哥尤其焦急，往前邁了一步，手去抓吳洲的肩膀:

“不知道嗎？小格雷特，你沒有辦法了嗎？”

這哀求的、焦灼的語氣，和吳洲在急診室見慣了的的病人家屬，一模一樣。格雷特慢慢地搖了搖頭:

“如果可以，我也希他快點好——”

話音未落。一道潔凈的白，從格雷特合攏的掌心里出，直落傷者腹部。

白照耀下，剛剛用麻線合完，平常至要十來天才能長好的傷口，快速蠕著愈合起來。

“哇啊啊啊啊——”

一片驚呼。小雀斑牧師約翰喊得尤其響:“治療！是治療！格雷特，你會治療了？！”

格雷特:！！！

別啊！

長得慢一點啊！求求你，速度稍微慢一點！

我還沒拆線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來不及驚訝、也來不及高興傷者有救了，已經在治療的白里飛撲上前。右手短匕揮舞，一挑開在皮外的麻線，左手拽拽拽拽拽——

拆線啊！拆線啊！趕在傷口剛剛愈合，白還沒消散的時候，快點拆線啊！

放著不管的話，線在那里占著地方，反而容易導致傷口染的！

拆，快點拆，趁著傷口還沒長結實趕拆了。患者能罪不說，尚未消散的治療，說不定還能蹭到一點兒……

格雷特凝神屏氣，發揮出了自己平生最大的手速。右手利刃飛挑，左手拇指食指輕拈，雙手合璧，幾乎在傷者腹部上方拖出了殘影——

急診科本來就是個和死神搶命的地方，脾臟，肝臟，管，哪個不是飛針走線，恨不得apm飚到764。但是他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拆個線什麼的，也需要把手速飚到這程度。

第十個線頭！腹直右側切口，拆線完畢！

第十八個線頭！右上腹拆線完畢！

第二十七個！——二十八，二十九，三十！

完工！

白慢慢消。一豎一斜，兩道傷口消失得干干凈凈，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非但如此，傷者甚至慢慢睜開了眼睛，開始嘗試著撐起——

“隊長！”

“隊長你好了！”

幾個戰士歡呼著沖了上去。格雷特魂飛天外，立刻向前一撲，張開雙臂死死把人擋住:

“別他！——你躺著！躺著！”

我去！表皮是愈合了，里面好沒好天曉得呢！

腹壁我就了三層啊！層的淺筋，和再層的腹，誰知道有沒有長上！萬一這一撐再把裂口撐開了——

更別說腹直也劃傷了，破裂的大網他方才兒沒，哪里哪里都是傷。到底長上了沒有，吳洲半點也不知道，這荒郊野外的也不能推去做個核磁——

就算不是荒郊野外也沒地兒做，他穿越了！穿越了啊！

被格雷特這麼一按，卡倫隊長毫無反抗之力，撲通一聲躺了回去。人是躺下了，腦袋卻是用力昂起，直勾勾地盯住對方，目里滿是震驚:

“小格雷特，你……你？”

格雷特的心跳猛地一。將心比心，任誰看到自家看著長大的孩子，忽然會剖人肚子、會拿針線咯吱咯吱皮了，都會大吃一驚。可是，他要怎麼解釋？！

不搭理？

裝傻充愣？

這是從原父親戰死以后，一直照顧原長大的卡倫叔叔，怎麼著，也得給個解釋，讓人家安心才行啊！

格雷特腦袋轟轟直響，仿佛嵌了一塊盤，正在咯吱咯吱一分鐘7200轉。信息檢索、資料整合，倉猝中，一條異常信息，在他腦海中加、高亮、果斷置頂:

對了，剛剛從他手心里出，促進傷勢愈合的那道白……

和之前小牧師放出來的一模一樣，就是治療嘛！

治療=神=背后有神撐腰=是神告訴他這麼做的！

邏輯沒問題，完！

格雷特口而出:

“卡倫叔叔，你別擔心，我——我是獲得了神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