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兮還記得，當時莫言說起楚曄的時候，即便隔著屏風，都能從他朦朧的面容中看出那種由而發的欣賞和欽佩，以及淡淡惋惜嘆然。

三歲論國策五歲著兵法七歲智破敵軍收邊陲小國的年，即便過了十數載，他的輝煌事蹟仍在人們腦海中揮之不去。

北周皇室皇子有九，楚曄排名第五，就因爲佔著個嫡子的份而被封爲太子，這背地裡不知道多人著弄死他好自己上位。可這麼多年下來，無論是暗殺也好，下毒也罷，種種招數都用盡了，卻是無功而返，反倒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同樣，大臣們對他的畏懼之心更甚，連皇帝都不敢小覷了他。

用莫言的話說，那傢伙就是頭不折不扣的狐貍。看著溫潤如玉，實際上心比海深。

怪不得，趙貴妃要如此的費盡心機。

只可惜，那般驚才絕豔的人兒，卻染奇毒，活不過二十五歲。

淺兮想起上午在前廳，說楚曄短命，暗中那些冷森然的殺氣，如纖細的線結不風的網，將嚨勒住，不過氣來。

那些，應該是這太子府的暗衛吧。

哎～～

淺兮第一百五十六次嘆氣。

心中不斷後悔懊惱著，當初怎麼就跟著楚曄來了這狼窩呢？

＂在想什麼？＂

清雅的嗓音在頭頂響起，打斷了的沉思。懶洋洋擡頭看了他一眼，然後認真道：＂我以前好像沒得罪你吧？＂

他們倆各居一國，自己還是冷宮公主，應該跟他沒什麼集纔是。

楚曄在邊坐下，一笑。

＂公主何出此言？＂

淺兮按住心裡的鬱悶，道：＂既然我沒得罪你，那你放過我可好？＂

楚曄詫異的看著，＂曄何嘗爲難過公主？＂

淺兮眼睛一瞪，＂你何時沒有爲難我？＂

楚曄依舊溫潤的笑，＂曄實在想不起來，不如公主給個提示？曄願聞

其詳。＂

淺兮磨牙，＂別在我面前假惺惺的笑，虛僞！＂

楚曄似笑非笑的盯著，突然道：＂莫言說的書，彩麼？＂

他話題轉換得太快，淺兮差點跟不上他的思維與速度。待回過神來，見他笑得溫潤如玉眉目如畫，不由得惱恨道：＂彩，自然彩極了。＂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天還沒黑，你這麼早來做什麼？＂

楚曄又笑得流搖曳醉裡橫波，＂原來公主如此期待夜間與曄相會麼？＂

淺兮臉憋得通紅，＂誰期待與你相會了？楚曄，你別無中生有口噴人。＂

＂既然公主心中坦，何需如此激？＂

＂你—＂

淺兮拍案而起，忽而一陣暈眩襲來，眼前一黑，連忙用手撐著桌面防止摔倒。

冰涼的手指搭上了的脈搏，下意識要退卻，卻聽他道：＂別。＂

擡頭，見他已斂了笑，眉目如靜水沉淵，好得彷彿從畫中走出來的神仙公子。

楚曄已經收回了手，道：＂氣兩虛，憂思過多，不可緒過激。需要靜養，方有利於己。＂

淺兮輕哼，＂你怎麼不說我是營養不足造的氣虧空，所以纔會頭暈目眩無法站立？＂

楚曄不鹹不淡道：＂曄與公主同食，我這個痼疾纏之人尚且安然無恙，爲何公主這般虛弱？＂

淺兮憤憤不語。

楚曄又淡淡一笑，起道：＂走吧，帶你去個地方。＂

淺兮心裡憋著氣，＂去哪兒？＂

＂書房。＂

淺兮一怔，＂去書房幹嘛？＂

楚曄單手負立，微轉看著，神容模糊不清，約帶幾分高深莫測的笑。

＂公主不是對各國政史興趣麼？正巧，蔽府收藏寶典書籍不，可供公主閱覽以打發時間，倒也不用日日勞煩他人爲公主講解了。＂

不等淺兮說話，他又道：＂方纔曄說過，公主不宜憂思過多，未免旁人打擾，還是與他人接

爲好。＂

淺兮心中鄙夷，咕噥道：＂冠冕堂皇。＂

楚曄已經走了出去，＂再不去以後可就沒機會了。＂

淺兮住心中怨言，跟了上去。

……

七歪八拐的，終於來到書房。說是書房，其規模之龐大，還不如說是藏書閣。淺兮只略看了眼，就發現這裡麪包含了大小書籍。四書五經，詩詞歌賦，禮樂音律，諸子百家，兵法謀略，政治歷史，人文地理……可謂包羅萬象面面俱到。甚至連醫毒經以及食譜都有！

＂哎……＂過一本食譜，饒有興味兒的看著楚曄，＂別告訴我你這個金尊玉貴的太子殿下會下廚？＂

楚曄很是淡定，＂很奇怪？＂

厄……

淺兮瞪著他，一雙眼睛從頭到尾將他打量了個遍，神寫滿了不可思議的震驚。

楚曄模糊的笑了下，眼角微微深邃和悠遠，帶幾分沉暗的森涼和冰冷。

＂七歲之前，爲我試食的宮人足有百人斃命。他們的能夠填滿皇宮所有枯井，他們的夠洗乾淨這世間所有骯髒齷齪。七歲後我出宮闢府獨居，仍是無法清淨。＂

他目收回，溫涼而淡漠。

＂後來我明白一個道理，這世上最暗的不是皇宮，是人心。世態炎涼，人間百態。善良，仁慈，狠，毒辣，嫉妒，虛榮，貪婪……這些都不過只是人。若想要不用任何犧牲就能保全自己，首先便要學會自力更生。＂

他說完不看淺兮的反應，轉過，不知道了什麼地方，只聽得嘎嘎一聲輕響，瞬間將沉浸在他那番話之中的淺兮驚醒過來。擡頭一看，卻見楚曄腳下空出一個方形大，看樣子是地下暗室的通道。

目微，走上去，勾脣道：＂見解獨到，意識深刻。可惜……＂

偏頭看他一眼，角淡淡嘲諷。

＂縱然你這般小心翼翼，卻還是被人所害中奇毒，如今只怕毒已心，若非靠著各種珍貴藥材吊著，只怕早就小命不保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