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力裹著上並不算厚的風，雙腳都陷在爛泥坑裏的卡爾·貝恩抹了抹鼻子，頂著兩個黑眼圈監督著正在施工中的炮壘陣地，臉上滿是被榨的疲憊。

看著在凜凜寒風中揮舞著木鏟和木鍬的新兵們，卡爾簡直不知道這幫沒打過仗的傻帽哪來的勇氣——他們眼下在距離要塞四百米的位置修建炮壘，這是輕型火炮不用觀測就能命中的距離！

至於那些老兵們…嗯，他們早就看淡生死了，比起活命還是填飽肚子對這幫人更重要。

再看一幫蓬頭垢面中的影中，揮舞著比自己還高的木鏟的小孩；天真無暇的笑容，純潔清澈的大眼睛讓一幫年輕氣盛的士兵力工作，不敢有毫懶。

但卡爾可是親眼見過，這個「小瘦弱」的小孩有多恐怖——能用火炮「頭」的存在，是無論如何都不能用「可」來形容的。

毫不知戰爭為何的新兵，徹底麻木的老兵，怪似的小孩，樂觀到不行的團長，還有這場詭異又該死的戰爭……

卡爾疲憊的嘆了口氣。

雖然過去不論是當沒油水的民兵連長，還是替滿腦子只有剋扣軍餉和撈油水的長管理好軍隊，或者至讓他們看上去像個軍隊…卡爾·貝恩永遠扮演著吃苦耐勞背黑鍋的角，冒著生命危險掙一點點微薄的薪水和外快。

但是這一次…作為一名自認還算稱職的陸軍上尉，他覺得自己真的快乾不下去了。

扛著木鏟的莉莎一又寬又大的尉軍裝——安森之前的制服——耀武揚威似的從人群中經過，咧的笑容下出兩顆虎牙。

就在即將離開的時候，被卡爾手攔下。

「出來。」卡爾的嗓音有些沙啞。

「嗯？」

瞪著清澈的眸子，莉莎小腦袋微微歪向一側，彷彿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我都看見了…是你自己主出來，還是我幫你？」卡爾第二次警告。

莉莎眨眨眼，髒兮兮的小臉看上去是那麼無辜。

面無表的卡爾就這麼盯著，出的右手一不。

兩人僵持了一分鐘，面突變的莉莎不知道從哪兒掏出了整整一袋的罐頭，砸到卡爾懷裏，氣呼呼的跑到一旁。

「你是怎麼發現的？」

走到卡爾側的安森驚訝的看著他。

「我沒發現啊。」

頂著黑眼圈的卡爾聲音有些得意，將裝滿罐頭的袋子放在一旁：「要說那就一點經驗之談——越是裝得什麼也沒發生的傢伙，越是有問題。」

安森面一僵。

「不是第一次拿伙食了，我就是試著嚇嚇。」輕笑一聲的卡爾抬起頭，卻發現安森一臉見鬼似的模樣：「怎麼了？」

「…沒，沒什麼！」

滿腹心事的安森勉強一笑，裝作什麼也沒發生的樣子。

好險，差點兒以為舊神派的事被發現了……

沒注意到他表的卡爾·貝恩，目投向正在忙碌的工地：「現在基本工程已經快結束了，最遲今天就能收尾；剩下的就是護牆和外圍的防工事。」

「哪怕現在立刻把火炮拖過來，也能作為一臨時炮壘使用，就是不夠堅固罷了；最好還是等到把護牆建起來再說……」

聽著卡爾介紹的安森不住的點頭，這位經驗富的陸軍上尉，真的是越來越適應自己副的角了。

按照最開始的計劃，三座炮壘足以對雷鳴堡正面保持火力制——敵人的重型火炮無法威脅到界盲區的陣地，炮壘的作用僅僅是砸開城門，制帝國的輕型火炮和騎兵。

一座孤立無援的要塞，哪怕擁有再多的資和兵力，被攻陷也只是時間問題。

但現在…能否攻下要塞，反而了所有麻煩中最不重要的一個。

何時攻下，才是關鍵。

如果黑法師的報屬實，那麼要塞的舊神派和帝國軍恐怕已經勾結在一起了；他們現在正等待這邊迫不及待的進攻要塞，才能想辦法將「使用邪惡魔法」的罪名嫁禍給克維王國。

因此眼下最理智的選擇應該是耐心等待，同時想盡各種辦法弄清城的況，同時迅速向王國的秩序教會通報這一況，以免事後再被帝國栽贓。

但這是絕對辦不到的…安森憾的苦笑一聲。

哪怕明知攻下要塞需要冒巨大的風險，證明自己的路德維希也絕不會再等下去；而安森自己也不會蠢到為了一個無法證明的報，暴自己和舊神派的關係。

信任，是個永遠也繞不開的話題。

「……先不說我們這邊了。」

一旁的卡爾突然轉過頭來：「你難道沒覺得有些奇怪嗎——雷鳴堡的守軍，從幾天前那次突襲后，就再也沒任何靜了。」

「這個倒是…不過他們的兵力也不多了，應該是不想再浪費僅有的戰鬥力吧？」倫對著卡爾猜測道：

「他們可能打算就這麼死守拖下去，畢竟拖得時間越長對帝國就越有利。」

也可能是要塞的守軍正忙著「協助」舊神派，完某些不可告人的…雖然安森很懷疑這一點。

因為就算舊神信徒們能控制帝國守軍的上層，也不可能完全控制整個軍隊，讓幾千名帝國士兵對周圍的某些詭異況視而不見，甚至背叛信仰加舊神派。

能夠讓帝國指揮們默許他們的某些行為，應該就是極限了。

「如果是為了拖延攻城的進度，那不是更應該鬧出點兒靜來嗎？」卡爾不以為然的搖搖頭：「如果我是城的帝國守軍，就絕對不會這麼被的據城死守；至也該想辦法打戰壕推進的效率。」

「他們有比我們多幾十倍的輕重火炮，完全可以每天不定時的對這邊開兩炮，打我們的進度，挫傷我們的士氣。」

「他們還有騎兵和騎士軍團，哪怕不用來襲擾陣地，也能想辦法打擊我們的補給線，讓圍攻陣地迅速彈盡糧絕——不論哪一種，都比守在城裏等死要強吧？」

「有道理。」安森點點頭，隨即失笑道：

「不過這麼詳細的烏，小心真啊。」

「那也只能證明我說的是對的，敵人本來就會這麼做。」卡爾不屑一顧的冷哼聲，從袋子裏拿出一個罐頭，當著莉莎·奧古斯特的面撬開，用隨的刺刀從裏面挑出一塊腌。

著拚命吞咽口水還努力假裝看不見的莉莎，口極差的罐頭在卡爾裏突然變得味了許多，之前被對方留下的心理影也得到了極大緩解。

一旁沉默不語的安森，和卡爾的判斷完全相反——如果舊神派真的和帝國軍達合作，那他們現在應該想辦法讓徵召軍儘快攻城才對。

但無論如何，都不應該像現在這樣毫無作為。

逐漸陷迷茫的安森，反而下定了某種決心。

和自己要面對的局勢相比，手中的底牌實在太了——軍隊是路德維希「借」的，本不屬於自己；脈之力的激發條件未知，要等到返回王都之後才能有答案；穿越「附贈」的異能況不明，不排除有副作用的可能……

自己必須儘快等到一個無月之夜，藉助儀式掌握咒魔法，為施法者！

就在這時，原本忙碌的炮壘陣地上突然轉來一陣熱鬧的靜，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還在發愣的安森和卡爾同時回首去，一旁的莉莎則趁機將對方手裏的罐頭奪了回來，恨恨的三口兩口吃了個乾淨。

當滿塞滿鹹的莉莎抬起頭時，才發現兩人在看什麼。

押運著重炮的擲彈兵團，正大張旗鼓的朝炮壘陣地這邊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