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時候，衍宮告訴淺兮，司徒輕塵和譚軒都表示此次來天本就是爲觀禮而來，如今既已事畢，他們也該啓程回國了，這兩日就打算走。北周的使臣的確聲稱楚曄犯了舊疾，卻也不用請求宮中撥太醫，反正他們太子殿下自己就是神醫。

淺兮不置可否，也由得他們。

現在就想找到麟，然後從他口中得知二哥的首在哪裡。

暝的越來越差，已經無法下牀，所有的朝政也都給了淺兮。

蘭羽依舊每天召見容臻和慕容歸，淺兮則再也未去看過楚曄。

三天後，淺兮安排楚曄跟隨衍的車驕出宮。楚曄沒有拒絕，他傷得不輕，經過幾天的休養神是好點了，元氣卻還未恢復。回去後也得心調養一個月纔算好。

轎子中，衍挑眉看著邊這個眼眸半闔沉靜優雅的男子，若有所思。

＂王爺何故這樣看著曄？＂

楚曄睜開眼睛，含笑看過來。

衍挑眉，眼中掠過一欣賞。

＂前幾日兮兒讓我去書房與本王商議將你留在宮中，本王以爲尚且對你有。沒想到……＂

楚曄沒接話，神依舊是那般溫和帶笑波瀾不驚，彷彿那個曾在他心中生發芽的子已經從他心裡徹底拔出。

衍又挑了挑眉，帶點深思的看著邊這個男子。

＂本王聽說，曄太子不日即將離開？＂

楚曄微笑點頭。

＂公事已了，自該離去。＂

＂那麼私事呢？＂衍目灼灼視著他，＂曄太子在天，難道就沒有任何牽掛？＂不等楚曄回答他又道：＂你對兮兒有，這一點你瞞不過本王。＂

楚曄靜默一瞬，笑意依舊。

＂王爺慧眼，曄怎敢欺瞞？＂

衍有些詫異，沒想到他就這麼坦然的承認，對這個溫雅男子好倍增。

＂既然你心繫兮兒，爲何還要走？你可知，你這一走就意味著放棄，屆時兮兒定會遠嫁南齊。你……不後悔？＂

楚曄神淡淡，＂王爺大智，應該知道，有些事不可強求。舍

不得也好，放不下也罷。我已盡人事，若天命不顧，縱有千般手段，也不過虛妄，何苦？＂

衍一震，久久無語。

……

兩日後，夜，暝病危。

淺兮急急前往龍涎殿，龍涎殿中太監宮人早就跪了一地，太醫全都被暝給趕了出來，跪在門口。

整個龍涎殿人人屏息，大氣也不敢出。

淺兮掀開帷幔走進去，暝在急聲咳嗽。

＂咳咳……兮兒，兮兒呢？來了嗎？＂

他開牀帳向外看，目渾濁四遊走，忽然眼神一定，發出驚人的亮。

＂兮兒，快過來……咳咳……過來……＂

淺兮走過去，看著他巍巍佈滿皺紋的手，期待的朝著自己出來。

目復雜，終究握住了他的手。

暝欣喜，＂坐，坐下……坐到我邊來。＂

他往裡面退了退，示意坐到牀沿上。

淺兮輕嘆一聲，縱然無法原諒他對母親的所作所爲，可如今他已行將就木，何苦再懷著那些仇恨讓他含恨而終？

坐了下來，卻沒有坐在牀沿上，而是坐在旁側的小凳子上。

＂您現在很虛弱，別多說話。＂

暝卻很高興，臉也變得紅潤起來，不知道是因爲兒難得的語氣還是因爲迴返照。

他抓著淺兮的手，慈而溫的看著最寵的兒。

＂兮兒，別……別恨我……＂

他了口氣，緒稍稍平復了些，目中又現出哀痛和悔恨來。

＂當初送你去幽冥山，我也不忍。可你什麼都好，就是太過心。只有歷經鐵般的訓練，你才能做一個真正合格的帝王……＂他眼神又暗了暗，＂我知道你可能本不喜歡這個位置，就像你娘說的，我總是想給你最好的，卻沒想過這些是不是你真正需要的……＂

他眼中疼痛之加劇，抓著淺兮的手也在抖。

＂可我爲帝王，一生最大的責任就是守護先祖基業不被強國所吞。所以縱然你不理解，我也只能那樣做。所以我狠心將你扔到幽冥山……＂

他聲音低了下去

，飽含痛楚道：＂我這一生，最後悔的事，就是傷了你娘。＂

淺兮一，下意識的要出自己的手。

＂兮兒。＂

暝擡頭，目中竟有祈求之。

淺兮抿著脣，繃的神經慢慢鬆了下來。

＂這話你不該對我說。＂

暝眼神有些飄忽，更有著似夜般化不開的沉痛。

＂你娘，大抵這一生都不會原諒我了吧。＂他苦笑，＂天道迴，報應不爽，應該的……＂

淺兮看著他，神不悲不喜。

這個垂垂老矣的男人，是的生之父，曾給過萬般呵護關懷。卻也是這個人，賜予十年惡夢深淵。

母親的病是因他而起，大哥二哥五姐八姐……全都死於他的皇權霸業。

如今他即將死去，臨終卻未曾懺悔自己的惡，依舊口口聲聲放不下他所謂的江山基業。

心中泛起刺骨的冷。

淺兮角扯一抹譏誚。

＂陛下，大臣們很快就要進宮了，您先留口氣，等待會兒大臣們進宮再說。＂

暝怔了怔，眼神沉暗，終究還是不肯原諒他啊。

苦笑著搖頭，他從枕頭底下拿出明黃卷軸，到淺兮手上。

＂放心，傳位詔，我已經寫好了。這個王朝，以後就是你的了。＂

淺兮握著那所謂的照，面無表，眼神甚至還有著深切的痛惡。

任由暝抓著的手，淡淡道：＂多謝陛下厚，兒臣必承宗祧，將我朝發揚大，陛下，您可以安心了。＂

＂好、好……咳咳……＂

他咳出跡，又不在意的掉，燈朦朧中他看著兒冷清的眉眼，角泛起滿足又微微惆悵的笑。

這個孩子從小就聰明異常，只是太過重難免心有牽掛。

他要培養做帝王，怎能讓於世俗所牽絆？

所以那些個兄弟姐妹，不要也罷。

至於小貞……

嗯，帝王孤獨，總要有個知心的左膀右臂。

只有共同歷經生死，互相扶持，纔不會背叛。

小貞，必須留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