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飛霞一滯，眼神不自覺的看向窗外大雪。

這麼冷的天，一個畏寒的人，如何會爲了一個救一個不相干的人而視自己命於無故？

面上漸漸蒙上青灰。

＂難道……就真的沒有辦法了麼？＂

＂有辦法。＂

譚軒卻道：＂天下神醫可不止一個。＂

沈飛霞眼睛一亮，＂還有誰？＂

＂太熙帝有個表哥，蘭華，就是江湖上很神的那個出神的白華。＂譚軒慢慢道：＂據說醫高強不在楚曄之下，若是能請得他，陛下的病或可有痊癒的可能。只是，他生孤高清冷，要他，只怕比登天還難。＂

沈飛霞沉默一會兒，＂無論如何，總要試一試。＂

譚軒點頭，＂不過他和南齊臻太子頗好，前兩個月大越的那個慕容小侯爺在天邊境遇刺，南齊太醫束手無策，就是蘭華給治好的。＂

＂南齊？＂

沈飛霞目不停轉，爲皇室嫡公主，自然不是泛泛之輩，對政治皇權的敏度超越常人，很快就想通了其中關鍵。

＂你的意思是，和南齊聯盟？＂

譚軒沉半晌，才道：＂如今天下局勢你我心知肚明，連西涼都尋了庇護，這樣混的局面下，東晉想要獨善其本不可能。所以唯一的辦法，就是和他國聯盟。天睿王強攻定州，西涼大敗大越，看似雙方持平。但南齊已經參與其中，未來誰勝誰負都不一定。而且楚曄那人，心思太過深沉，我總覺得他有後招。而我東晉又是世之秋，在這樣的況下，選擇與誰聯盟都是一場豪賭。敗也在一念之間，所以我一直猶豫不定。＂

沈飛霞沉默。

＂況且……＂譚軒喃喃道：＂如今陛下沉珂在牀，京外各方勢力爭鬥不休，咱們這時候若有求南齊，萬一南齊獅子大開口讓我們割讓城池怎麼辦？難道要像大越那樣，依附南齊生存，爲附屬國？畢竟現在幾國混戰，南齊並未敗跡，本不需要我們助一臂之力。＂

沈飛霞閉了閉眼，聲音幾乎抖。

＂難道，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話音剛落，外面忽有侍衛的聲音響起。

＂丞相，有急報。＂

譚軒微微一震，面已然變得凝重，回頭安沈飛霞，＂你好好休息

，我去去就來。＂

沈飛霞失魂落魄的坐著，沒有應。

……

東晉壽寧二十八年冬，五皇子沈均在甘州中道鳴炮造反，原因是陛下沉珂在困於宮廷，而小人邪，擾朝綱，勢要清君側。

十二月十二，黃縣太守投降。

十二月十六，鴻城破。

宮中老皇帝聽到這個消息氣得吐，再次暈厥了過去，宮中朝堂一片大。

皇后趕召集軍機大臣左右丞相商議朝政，而後譚軒主請纓，帶兵圍剿。這一建議立刻遭到了軍機閣老大臣反對。

丞相是文之首，手中並無實際兵權，如今五皇子作打的就是誅殺譚軒這個臣，若此刻讓他手持兵權，不就坐實他朝綱的罪名？屆時民心所向，五皇子更是所向披靡，彤都危矣。

至於其他政敵，更是不希他掌握軍權，朝中上下一片反對聲。

皇后徘徊猶豫不定。

恰在這時，在延州的三皇子也趁機起兵了，不過他比較聰明，是打著誅殺謀逆之臣的罪名來的。

這個謀逆之臣，顯然就是五皇子沈均。

兩人先後興兵作，後者看似是衷心爲國，實則不過就是個藉口，目的也就是追著沈均打彤都來罷了。

到時候他是勤王功臣，明正大的進彤都。

一旦他進了彤都，彤都勉強的安靜就會被徹底打破。

所以，不能讓他勤這個王。

皇后思索再三，最終還是讓譚軒帶領京外十萬軍捉拿叛賊五皇子沈均，並命令三皇子配合譚軒，後方夾擊，務必擒獲沈均於中道。

＊＊

十二月二十，在三崗灣停滯不前的西涼軍再次對大越發了攻擊。

大越再次敗北而逃。

當時作戰的主將不是司徒輕塵，他大部分時間是在後方做軍師，大越敗北逃亡的時候他就約意識到不對，再聽說手下驍騎大將軍帶五萬兵追上去，更是眉頭鎖，思索再三，道：＂傳我軍令，命魏將軍速速撤回。＂

軍中諸將紛紛詫異。

其中副將姚世勳上前道：＂國師，這是爲何？前段時間因爲下雪停戰，如今好不容易雪停了，大越軍被我們打得撤退，這不正是應該乘勝追擊拿下城的好時候麼？＂

其他幾位將軍都面不解。

司徒輕塵負手而立

，看著桌子上的行軍佈陣圖，＂我總覺得這次他們敗得太快，大越先前被我們一舉挫銳氣而後退，士氣大竭。通常來說，他們第二次迎戰應該會更謹慎，不會這麼快就撤退。而且剛纔我出去看了一下，他們撤退的隊形看似散實則很有章法，快捷而迅速，軍隊保持一致。我懷疑，這其中有詐。＂

他這麼一說，底下幾個將軍臉也微微變了。

這時有人掀開軍帳走進來，是楚旭，他穿著鎧甲，臉凝重，將一副地圖擺在司徒輕塵面前。

＂這是五弟剛派人加急送來的軍事地圖，三崗灣西南三十里有一線峽谷，道路狹窄多高山，若有人在兩旁埋伏，那麼……＂

司徒輕塵眼睛裡火一閃，立即下令。

＂周將軍何在？＂

＂末將在。＂

＂我命你馬上率兩萬輕騎走近路包抄一線峽谷，迎戰大越後方支援大軍。＂

他一條命令下達後毫不猶豫繼續道：＂姚將軍，你立即率五萬騎兵擾南齊軍，記得，不可戰。＂

＂許將軍……＂

司徒輕塵第三條命令還沒發出去，楚旭忽然上前，道：＂我帶五千兵從水路過去，在一線峽谷挖通地道。＂

他擡頭與司徒輕塵對視一眼，而後兩人各自一笑，楚旭眼中有敬佩和欣賞，嘆息一聲，＂沒想到國師竟與五弟的想法不謀而合。＂

司徒輕塵含笑道：＂曄太子既然派人送來了這地圖，必然是有所準備。＂

他再不說話，只是笑容中若有深意的看著楚旭。

楚旭無奈，＂國師親自訓練的輕騎固然湛，不過要面對南齊的接援大軍，應付起來難免會吃力。我這裡有三萬兵輕騎，正好可以助國師一臂之力。雖然不能取勝，但拖延個兩個時辰還是足夠的。＂

司徒輕塵笑得更溫和了。

＂有勞。＂

楚旭又看了他一眼，這人看著溫和無害，實際上也是個心思深沉細膩的。這場戰事本就是天和北周先開啓的，西涼是主派兵支援，該主攻後方主力。先前自己沒到的時候，司徒輕塵已經連連大敗大越，這時候自然不能再繼續損兵折將。

剛纔那行雲流水的軍令，是故意在自己面前下的，無外乎就是自己出手罷了。

他走出去，吩咐了幾句，然後回到營帳中，和司徒輕塵意態悠閒的品茶，等待結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