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衆人一驚，隨即立即恢復冷靜。一百軍已經算輕的了，要知道，陣前違抗軍令，那本就是死罪一條，一百軍也總比丟了命好。

諸位將軍領命去了，帳又只剩下了司徒輕塵和一直未說話的楚旭。

那些個將軍之前的心思都放在爲衛陵求上，他卻看得分明。司徒輕塵今日這番話不像是臨時起意的恩威並重，倒像是早有安排一直未曾找到機會的訓誡。

之前西涼和大越戰數次連連大勝，士氣高漲，難免讓西涼衆位將軍得意忘形。司徒輕塵卻不會因此疏忽。

要知道，驕兵必敗。

在勇猛且未曾有過任何敗績的將軍士兵之前，任何的勸之詞都顯得蒼白無力。倒不如一次腥的教訓讓他們記憶深刻，從此必不會再犯。

這個人，心機深沉又博大寬宏，溫和儒雅耳殺伐決斷。

文可定國武可安邦。

有時候他在想，以司徒輕塵的才智謀略以及權勢地位，即便得了這西涼的江山也是綽綽有餘的，爲何要屈做一個臣子？

他不解，眼中也自然的流出疑之。

司徒輕塵見了，只淡淡一笑。

＂王爺似乎有心事？＂

楚旭想得出神，聞言一怔，隨即又是一驚，暗道自己大意至此竟在他面前走神，而這人眼神細膩觀察細微也再次讓他驚歎。

無聲的笑了笑，他忽然道：＂小王今日才發現，原來流言，真的不可信。＂

＂哦？＂

司徒輕塵笑笑，配合的問：＂王爺何以有此一說？＂

楚旭悠悠嘆息，道：＂國師年名冠絕天下，小王亦深深敬佩。只是有些事，依舊與大多數人一樣到不解。比如，國師與尊夫人的結合。＂

司徒輕塵笑容不變，等著他說完。

楚旭又看了他一眼，心想這人氣度風華倒是與五弟有些相似。

＂小王斗膽，若有冒犯之還請國師見

諒。＂他抱了抱拳，禮節周到，以一國王爺之尊在他面前謙而不卑，坦然道：＂國師與令夫人的佳話傳了那麼多年，小王也曾有所耳聞。只是小王一直以爲，如國師這般驚才絕豔之人，將來定會娶一名媛閨秀爲妻，相敬如賓。只是未曾想到會是……＂

皇室子弟的矜持和優雅讓他無法說出青樓子這幾個字，而且他也約知道，司徒輕塵對柳長歌深義重，有些話說出來怕是會怒了司徒輕塵，乾脆避而不談，笑道：＂又聞國師與令夫人甚篤，恕小王鄙陋，私以爲國師乃兒長之人。俗話說得好，兒長難免英雄氣短，不曾想國師竟是如此氣度尊華雄才大略之人，從前倒是小王小人淺了，國師勿怪。＂

司徒輕塵不在意的笑笑，平靜看著他，那眼神溫和卻又似乎藏了別的什麼東西。

＂齊王這話，可是意有所指？＂

疑問句，語氣卻是篤定的。

楚旭也不掩飾，在聰明人面前，一切的掩飾都只是自作聰明的小把戲而已。

他無奈微笑，＂國師慧眼，小王佩服。＂

司徒輕塵目平和，淡淡道：＂齊王想說的是貴國曄太子與當今天太熙帝一樁舊，不知在下說得可對？＂

楚旭沒有說話，眼中卻有憂慮。

司徒輕塵不聲的飲茶，道：＂王爺擔心曄太子有朝一日也會爲所困而英雄氣短？＂

楚旭依舊沒說話，眼中憂慮之更重。

司徒輕塵又笑笑，突然有些悵然道：＂由心生，亦由心滅。＂

楚旭一怔。

司徒輕塵平靜道：＂曄太子當日與太熙帝那一樁舊在下也略微知曉，然而這些事，非當事人，誰都不能判定是非對錯。興許王爺看著覺得曄太子陷於兒私乃是大禍，而曄太子自己卻樂在其中甘之如飴呢？＂

＂可是……＂楚旭猶豫一瞬，而後坦然道：＂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小王也沒什麼顧忌。五弟固然深義重，可那太熙帝對五弟卻無此心，否

者也不會有今日之戰。如今已經答應南齊臻太子的求婚，不日兩國即將聯姻。五弟一番癡心，最終付之東流不說，只怕還會苦傷自。我實不忍心……＂

他話未說完，沉默了下去。

司徒輕塵沉默，半晌後才道：＂給王爺講個故事吧。＂

＂嗯？＂楚旭一怔，隨即道：＂小王洗耳恭聽。＂

＂我的夫人……＂司徒輕塵頓了頓，繼續道：＂天下人都知出青樓，卑微之軀。而我出貴族，前途錦繡。所有人都說配不上我，所有人都說貪慕榮華以我以至於我險些與家族決裂。＂

說到這裡他似乎覺得好笑，也真的笑了起來，偏頭看了楚旭一眼。

楚旭被他看得有些尷尬。

最初聽到那些傳言後，他也曾這樣認爲。

司徒輕塵又繼續說道：＂是青樓花魁，嗯，的確很，至在我心裡，這世上所有子皆塵土，唯有是明珠。＂

楚旭愕然。

他見過柳長歌，那的確是個沉靜而溫婉的子，容貌也是上佳，然而自在宮中見慣了，柳長歌在他眼裡也算不得什麼傾國傾城。這樣的念頭一掠過，心裡忽然又有些沉，臉也慢慢暗了下來。

司徒輕塵沒看他，眼神淡淡回憶。

＂我系高位，一生之中閱無數，不算最出衆的，但是唯一能讓我心之人。當年我執意娶，父親反對，祖父搬出家法，甚至讓我跪祠堂，擡出列祖列宗的牌位，日日耳提面命告訴我，我家族統如何高貴，而青樓子如此卑賤。若我司徒家迎娶這樣的子，會使祖宗蒙。＂

他又低笑一聲，＂我從未有那一刻討厭過這個所謂高貴統。家族統給了我平步青雲的機會，卻也爲了我追求所的踏腳石。既然如此，那便不如放棄。＂

楚旭一驚。

司徒輕塵又是一笑。

＂是不是覺得不可思議？＂他眼角彎彎，略有嘆，＂當時，所有人都覺得我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