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不知道，他是想要殺你報亡國之仇，還是僅僅只是爲了……一嘗多年心願。生不能與你同衾，便死後同。＂

楚曄說這話的時候語氣難得有些低沉的悠長，他想起那日金殿打開，坐在龍椅上的趙佑看見他，一瞬間眼神天翻地覆，末了只是輕輕一笑。

他記得那個笑容。

失又慶幸。

嘆息而釋然。

然後那俊秀斯文的男子，打開扶手的機關，取出一個紫金盒子，眼神十分溫而留的在那盒子上雕刻的緻花紋上飄過。

＂這東西……我是用不上了。＂

紫金盒子遞出，＂是毒，是禍，對某些人來說也可以是救贖。這個給你，或許有朝一日你能用上。若用不上，那便也了毒，了禍……扔了吧。＂

他手接過。

眼前一閃，那帶笑的男子決然的拔出帝王佩劍，一劍。

明黃的影慢慢倒，倒在了龍椅之上。

，滴滴浸沒明黃的龍袍，在地面氤氳開來，溫熱而鮮紅。

……

＂赤凝果非毒，所以你未曾察覺。而你孤在外必然不放心還在深宮中的蘭姨，所以你會將佩給。否則頗有靈的佩，或許會有所警覺。＂

楚曄慢慢轉，＂呵～你本就是大夫，再加上百毒不侵，我怎麼可能笨到在酒裡下毒？你曾喝過海棠醉，但凡稍微有丁點異常你都會發現，所以不能將赤凝果放在酒中。打從你一進來，注意力都放在那些機關上，你想的是如何在最快的速度挾持我逃走，所以一旦察覺有機會，必然不會放過……將赤凝果用藥化藥水，塗抹在那支箭上，無論你上那個部位，哪怕是頭髮撞，都會很快傳遍你的奇經八脈，令你暫時功力全失。我知你行事小心，哪怕有萬全準備也會爲自己留下最後的王牌。所以你靠近我到時候，我自然不會對你放鬆戒備。＂

他說完後微微一笑，＂你不是敗在我手上，而是敗在一個你從未放在眼裡

卻將你放在心上的人手上。＂

淺兮默然，半晌後沒有笑意的笑了笑。

＂你得到這個東西，卻沒扔，看來是早有打算用來對付我了。＂

楚曄看著，眼神飄過一點複雜的東西。

＂當初向父皇立下軍令狀修這座行宮的時候三妹說我瘋了，我說，人生就是一場賭局，贏了皆大歡喜，輸了一無所有。我一無所有之時敢傾盡一切去賭，結局還未分明，豈知我就真正的本無歸？不試一試，我總是……不甘心。＂

他閉了閉眼，角一抹自嘲。

＂所以我去了天……然後，我還是輸了，輸得本無歸。＂

淺兮心口一震。

楚曄卻已經恢復如常，仍舊看著，眼神淡淡譏嘲。

＂我以爲你要的是天下，不曾想他給的半壁江山也能讓你心。＂

淺兮再次一震。

楚曄眉間似有疲倦。

＂或許你在意的，是給你半壁江山的那個人罷了。＂

他看向窗外，不再多言。

淺兮看著他的背影，嚨堵塞言又止，想到今時今日兩人立場，又住了口，道：＂我只想知道，你如何料定我會獨闖這座行宮？＂

楚曄沒回頭，＂兩軍戰，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當初我主張在這裡修建行宮的時候，多人都不解其意。如今兩軍戰，我明知道二哥不是你皇叔的對手，仍舊放任他作戰西境，且以行宮爲餌，你怎會不懷疑？天百廢待興之際，你不會允許你皇叔這個沙場戰將出事。所以你擔心他攻佔這座行宮後會遇伏，也擔心你登基後主戰的第一場戰爭的失利會讓朝臣質疑你的能力，進而引起朝堂再次的風波。所以你再來之前答應了容臻的求親，爲的就是雙管齊下。＂

淺兮緘默無語。

這個人永遠比想象的更深沉更危險。

而這危險在於，他了解自己永遠多於自己瞭解他。

這個發現讓心驚的同時又微微然。

曾經有多，就有多瞭解。

是這樣麼？

深吸一口氣，道：＂還有一個問題。＂

楚曄轉看著。

淺兮看著他的眼睛，道：＂司徒輕塵是你的人？＂

＂不。＂

楚曄回答得很乾脆，＂十年前他因和柳長歌相而險些與家族決裂，他母親爲了讓他醒悟，派人給柳長歌下毒，我救了柳長歌。他答應爲我做三件事。＂

淺兮瞭然。

＂接下來呢？你打算怎麼對付我？＂

楚曄看的神意味深長而悠遠沉靜，忽然道：＂這個時候，晞貞已經帶著八萬鐵甲軍遠赴錦城了吧？＂

淺兮駭然看著他，就算在知道自己被他算計功力喪失也未曾慌張的，此時終於出驚駭的神。

＂你……＂

楚曄微微一笑，眼神裡有萬事在握的底定自信。

＂十年前東丘一戰五萬鐵甲軍魂歸東丘，然而鐵甲軍可不知十五萬，除卻戰死的兩萬，還剩下八萬。那剩下的這八萬鐵甲軍去了哪兒？這些年隨著你的＇囚＇和玨的戰死，沒有人去思考過這個問題。若非司徒親自作戰大越連連失利，又怎能引出你潛藏多年的八萬鐵甲軍？＂

淺兮臉一寸寸白了下去，眉宇間也浮現一層慘青之。

他竟然知道，他竟然知道？

蟄伏十年，韜養晦十年，哪怕是最艱難的時候都未曾用那一批軍隊，就是爲了日後在面臨絕境的時候絕地反擊。

那批軍隊藏了起來，從未有人懷疑。

卻未曾想過，十年後的今日，被他輕描淡寫的……穿。

他既然知道鐵甲軍，那麼六姐……

眼瞳慢慢睜大，子開始抖。

楚曄一直看著，看著這個向來冷靜從容即便陷囹圄功力喪失也未曾驚俱的，第一次在他面前出了駭然憤怒而仇視的眼神。

那眼神如烈火中的利劍，似地獄裡的九幽勾火。

一及便是毀滅的燃燒，一及便是驚心魄的……殺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