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地下道宮的時候，已經子時。藍初和雪自然也早已得到了消息，安排軍換防。雪守在龍涎殿，藍初則去東宮接淺兮。

那條道六護法都知道，只是其中奧妙只有淺兮一人清楚。

藍初守在外殿，聽見裡面傳來輕微的響聲，立即奔了進去。一擡眼就看見淺兮翻開牀板，他眼睛一亮。

＂兮兒。＂

連忙大步上前，將牀上的那些被褥枕頭移開，拉出來。

淺兮藉著他的手跳出來，回眸對他一笑。

＂這段時間辛苦你們了。＂

藍初被那浮嫣然的一笑晃了晃神，而後含笑道：＂你平安回來你就好。＂

淺兮看向外面，＂你告訴我娘我今晚要回宮麼？＂

＂嗯。＂

藍初點頭，＂你走了以後太后娘娘日日擔心，這幾日尤其睡不安穩，得知你馬上要回來了，很開心，非要等你。沒辦法，雪只能點了的睡讓睡下了。＂

＂你們做得很好。＂

淺兮鬆了口氣，＂我走的時候將玉留給了娘，這些時日我的境大約能應到一些。＂

嘆息一聲，＂說起來也怪我，害日日擔心怕……＂

＂兮兒。＂

藍初聽出了不對勁，＂難道我們猜測的是對的，你真的被楚曄給困住了？＂

淺兮點頭，＂這件事以後再跟你細說，現在我要回龍涎殿。雪這段時間假扮我大約已經快撐不住了吧？也是，子雖安靜，要整日聽那幫大臣在朝堂上爭論，的確會煩悶。＂

藍初笑了笑，眼神卻淡淡憐惜。

＂雪不過假扮你一個多月便已深覺苦楚，而你還要在那個位置上坐幾十年，辛苦更勝百倍。＂

淺兮沒說話。

藍初輕輕嘆息，＂從前我覺得既然那是你的夢想和目標，我就傾盡全力助你。可這一個多月下來，我發現或許我錯了。兮兒，我們不該幫你坐上那個位置。

帝王……太寂寞了。＂

他的聲音輕輕淺淺，飄在冬日的夜風中，的涼，骨的冷。

淺兮眼神一閃，垂下的睫掩蓋了眼中複雜的緒，擡頭又是一笑。

＂你要是覺得我辛苦，不如也朝爲。嗯，你既不喜歡文人腐朽，就做個武將，你武功高，心思細膩又沉穩，假以時日一定會爲獨當一面的大將軍。＂

本來只是開玩笑，藍初是江湖人，喜歡自由隨的生活，若非爲了，也不會攪合這些宮廷政事。

藍初卻道：＂好。＂

淺兮一怔。

藍初微笑，眼神溫。

＂政治上我幫不了你，幫你穩定邊關也是好的。＂他說：＂我總是希能幫到你更多，只要你需要。＂

淺兮有些狼狽的躲過他過於溫的目，聽著屋檐上融化的雪水滴滴答答的落下，在這樣的夜裡格外的清晰，似那跳躍的心跳。

＂藍初，你用不著如此。你這樣，只會讓我更加愧疚。＂

＂不，你不用愧疚。＂藍初目坦然，＂從千機閣立那天開始，我就說過，我終其一生都會幫你。你之仇人我殺，你之親人我護。這個誓言永遠有效。＂

淺兮呼吸一滯，忽然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爲好。在這樣坦朗而真摯的誓言下，任何語言都顯得蒼白無力。

＂兮兒，不要有力。＂

藍初在後聲說道：＂你不開心，我也無法放心。＂

淺兮抿脣，沒說話。

後藍初也陷了沉默，這樣的沉默裡，窗外滴滴答答的雪聲越發清晰，像敲擊在心尖上。

＂兮兒。＂

藍初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飄忽，＂我要回家一趟。＂

淺兮猝然回頭。

藍初無奈的笑了笑，＂兩個月後武林大會，江湖各大門派都會參加，屆時會以比武的形式選出德才兼備之人爲武林至尊，號令江湖。幾十年來，武林盟主都出在藍家。我離家數年，以前都是父親親自出馬迎戰羣雄。只是近年來武林羣雄輩出，我父親年

紀也大了，怕是不能應戰。我爲人字，不能日日侍奉膝前已是不孝，前幾天母親傳信於我，讓我無論如何回去一趟。父親面子，將武林至尊的名譽看得極重，我不能讓他失……＂

＂我明白。＂

淺兮打斷他，眼神愧疚。

＂抱歉，是我耽誤了你。＂

＂不。＂藍初搖頭，＂兮兒，千萬不要說這種話。從前在家的時候，我只知遵從父母之命，從未想過自己真正應該做什麼。直到遇見你，我才知道，人生，是可以自己選擇的。所有的路，都是人走出來的。沒有嘗試過，怎能知道是否適合自己？＂

他笑笑，＂所以你沒有耽誤我，反倒是全了我。沒有這十年曆練，或許我還如年般輕狂自大，這樣的我，在面臨有備而來的江湖羣雄面前，本沒有勝算的可能。＂

淺兮著他，眼神複雜，突然道：＂其實不用費盡心思找藉口讓我心安。相識十年，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你是一個怎樣的人。藍初，你本就不是因爲擔心你父親無法應戰江湖羣雄會錯過這一屆江湖至尊而名譽掃地，你只是想要借這個機會爲真正的武林至尊，希有朝一日能夠幫到我。對嗎？＂

藍初微微一震，卻沒否認。

淺兮吐出一口氣，口的發悶。

＂藍初，你爲我做的已經夠多，不要再爲我勉強自己做不喜歡的事，我也不要你爲我犧牲……＂

＂其實……＂

還未等說完，藍初又輕輕開口了。

＂我這次回去不僅僅只爲了武林大會。＂他目飄忽的落在辨不清方位的地方，道：＂當年我離家出走，我和雪的婚卻一直沒有退。＂

淺兮一驚。

聽雪說過那段過往，一直以爲既然兩人都走了，那所謂的父母之命妁之言自然也就沒有了。

沒想到……

藍初彷彿看穿了的心思，對輕輕一笑。

＂別擔心，我不會因爲對雪有所虧欠而委屈我和。＂他目剎那遙遠，＂只是有些事，終究是要解決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