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既出滿殿變。

無人注意到，一直靜觀其變的衍，眼裡豁然燃起一簇星火，似驚又似喜，又有着試探和擔憂。

淺兮更是臉驟變，一拂袖道：＂荒謬。父皇臨終之前朕一直隨侍榻前，皇叔和太傅以及中書大臣都曾親耳聽見父皇所留下的詔乃命朕繼位登基。＂

厲聲道：＂你莫名其妙拿出這個東西說是我父皇詔，乃是辱我先父辱我天，你……＂

＂陛下暫且息怒。＂

淺兮還沒罵完，楚旭平平打斷，隨即咔噠一聲，他手中純黑雕刻凰圖案的盒子打開。

在他手的剎那，淺兮出手，卻有人影一閃，是衍。

＂陛下且慢。＂

他閃過來時眼神一霎急切，隨即湮沒無蹤，卻沒有讓開。

＂既然他說起先帝詔，便容得他說完。今日您與南齊臻太子大婚，各國使臣皆在，若他有半句虛言，便是與我天與南齊挑釁，屆時縱然陛下責問，也是理所當然。若陛下不問由發怒，難免讓人非議。＂

淺兮猝然回頭盯着他，眼底神明滅，半晌一笑道：＂好，皇叔說得有理，朗朗乾坤，天下昭昭，朕也不願做那不分是非黑白之人，省得你北周說朕冤枉無辜。＂

轉面向綏和帝和尤皇后，清聲道：＂陛下，娘娘，此事關乎我天國尊嚴，可否容緩，暫且聽他說一說。若他有半句非言，今日各國使臣皆在，斷容不得豎子如此猖獗，必糾其責。＂

綏和帝與尤皇后對視一眼，又看了看沉默的容臻，半晌綏和帝點點頭。

＂既然敬王言之鑿鑿，那麼就請說明緣由，否則今日你擾我兒大婚之罪，朕斷不輕縱。＂

楚旭有禮的點點頭，從那盒子裡取出一方明黃卷軸，慢慢展開，卻只出一腳，然後面向衍和淺兮。

＂貴國玉璽，陛下和睿王應該認得吧？＂

那印章方一顯，淺兮臉又變了，衍卻眼神閃，只點點頭。

大殿裡一片寂

靜，南齊的朝臣面面相覷，使臣們面帶疑。容臻臉黑沉，側的手慢慢握拳。

＂拿來。＂

淺兮一出聲裡已出，巨大的吸力席捲楚旭拿着卷軸的手，他還未反應過來，那捲軸已經落淺兮手中。

＂朕倒是要看看，這上面到底寫着什麼……＂

目輕輕一瞥，忽然頓住，然後慢慢睜大眼睛，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語。

＂這……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太過震驚，手指一鬆卷軸掉落，腳下踉蹌的後退。容臻原本想接住那捲軸，見此忙手扶住。就這麼眨眼的時間，那捲軸已經落衍手中。

容臻卻已顧不得，＂兮兒？＂

滿頭珠翠七寶冠冕之下，淺兮臉蒼白眼神死灰，像是空的井，毫無人氣。

那詔裡，寫了什麼？

這個問題，是現在大殿裡所有人的心聲。

尤皇后率先發問：＂睿王，那是否是真的詔？＂

不問容，卻先問真假。這裡只有淺兮和衍是天皇族之人，只要他們兩人否認裡面的容非暝筆記，就算是真的詔，也可作廢。

事已至此，早已看明白楚旭來者不善，然今日大婚之禮不可廢，否則南齊將爲天下笑柄。

眼神過去，冷厲中帶着幾分不明意味的暗示。

淺兮卻似忽然回神，張口就道：＂不——＂

＂是真的。＂

淺兮霍然擡頭，憤怒而不可置信的看着截斷的衍。

尤皇后臉一變，顯然也沒料到衍會幫着楚旭，再看看淺兮神，便知並不知曉此事。

衆人詫異目中，衍緩緩回頭看着淺兮，那眼神無奈而嘆息，更多的卻是釋然和決然。

＂這的確是皇兄的筆跡。＂

楚旭笑了。

淺兮袖中的手握拳，手指咯吱咯吱作響，袖無風自。

容臻離最近，立即發現的異樣，不知想起了什麼，臉漸漸發白。

衍卻已經開始念那詔的容，＂承啓天明，膝有一淺兮，得天授意，生來祥瑞，故而冊封爲曦華公主。承庭訓，端恭淑雅，孝悌之賢，秉先祖之風，爲章攻表率之德。今有北周曄太子求娶之，沉思數夜，乃請先祖之意，得蒙真言，遂允之。乃令擇其良辰，天定良緣，欽此！＂

滿殿失聲。

寂靜裡衍慢慢收好詔，不看淺兮卻只看向上座臉沉冷的綏和帝和尤皇后。

＂弊國先帝詔，今日之喜，恐……＂

＂父皇既有此詔，爲何會在你手裡？＂

淺兮忽然直勾勾的盯着楚旭，目問。

＂天南齊聯姻之時兩國曾昭告天下，爲何不出示這封詔？如今朕即將大婚，你卻拿着父皇賜婚詔來此搗，是何居心？＂

容臻也上前一步，冷聲道：＂貴國太子真是好手段，不知何時騙得政嘉帝立此詔書，卻又而不發，只待今日取出，是何道理？＂

尤皇后追不捨，＂此詔令何時下達？貴國曄太子又是何時求娶？爲何未曾聽聞？其間真相曲折，敬王可否說個明白？＂

一個個的問當頭砸下，如一把把利劍嗖嗖刺向楚旭。

楚旭苦笑，這差事可真不好辦。

＂此詔乃我朝太子殿下親手予小王，睿王方纔也驗明真僞，這詔的確是政嘉帝親筆所寫。至於爲何現在纔拿出來，小王也不知。但小王覺得，既然是政嘉帝生前之願，爲人子者，太熙帝不該拂逆。＂

＂笑話。＂

淺兮拂袖，這個場合最有話語權。

＂天理昭昭，衆目睽睽，天下皆知朕今日下嫁南齊臻太子，如今你拿着那所謂的詔來擾我夫妻婚禮，卻一問三不知，朕憑什麼要遵從？你今日若是來參加朕與臻太子大婚之喜，就請觀禮，若是爲搗而來，那麼就別怪朕不客氣。＂

橫眉冷豎，帝王威嚴剎那暴無。

容臻一個眼神過去，殿外林軍層層涌，顯然打算武力將楚旭轟出去了。

＂且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