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在意料之中，封建思想的老臣們，大多都是保皇黨，先帝詔這種事，在他們眼裡比當今聖上的話更多幾分神明。

只是這種狀態畢竟不能長久。

帝王悔婚，而且還是涉及破壞兩國聯盟的悔婚，天下人所共憤。

不過沒關係，已經留了後手。

皇叔應該快回到帝京了吧？

眼神淡淡恍惚，這一生所有的努力都非自己心中真正所願，那些曾經所謂的功勳所謂的顯赫所謂的錦繡人生，不過都只是冰冷的空虛罷了。

有些東西，是束縛，是牢籠，那麼……不要也罷。

＊＊

六月二十，太熙帝退位給睿王衍，併發罪己詔，就自己退婚南齊一事罪告天下。言，＇朕啓天命，授予爲皇，澤被萬民昌吾宗祧，又應婚嫁於南，不想先父有召故而食言，雖無奈，亦是吾不查之過。今罪己於，還當日南齊所聘半壁江山，特此詔告天下，廢吾之皇，貶斥宗祧氏，永無後繼，欽此！＇

此詔令一出，再次引起天下譁然。

彼時衍剛回京，他走的時候淺兮給他一個盒子，叮囑他回去後給凌霜，卻不想，是一封退位詔書。

衍當時就懵了。

明明在南齊龍泉宮的時候，淺兮對他的不配合十分生氣，當時將那盒子給他的時候也冷著一張臉，他也不敢看。沒想到……

他明白，這位年輕的帝在此時退位讓賢，也就是給南齊一個代，平息南齊朝臣百姓的怒火。

說到底，是覺得愧對容臻罷了。

並且以廢除自己帝位廢除自己皇族份來全兩國聯盟之誼。

不再是天的皇，也不再是天皇族之人，等於只是一個普通人，就算嫁給楚曄，也只是以私人的名義，與天無干。

衍看著那詔書，久久無語。

他忽然覺得，或許自己錯了，皇兄也錯了。

……

＂竟如此決絕？＂司徒輕塵訝異，而後喃喃道：＂這下可麻煩了……＂

大越，慕容府。

慕容歸微微發怔。

茫然的看著窗外開得燦爛的尾蘭，眼神飄過不知是喜是憂的

神。

……

南齊。

東宮，容臻揮退了所有人，懶懶的向後靠，微微失神。

覺得對不起他，所以以這種方式來懲罰自己。

他懂。

可是，他不需要。

他明白的無奈明白的苦衷，所以他從未怪過。

爲何要這麼做？爲何要這樣極端？

拋卻了帝王之尊，棄了宗祧，遠嫁北周便是孤零零一個人，要如何應付那羣豺狼虎豹？

他突然站起來，直奔長秋宮。

＊＊

水晶門推開，楚曄走進來。

淺兮背對著他，看不見他神，想著，他大約會憤怒吧。

他沒說話，淺兮也不說話，眼神遊離的飄向窗外那些斑斕如畫的景。

半晌，聽得他低笑一聲。

＂好。＂

＂很好。＂

恍惚間那日南齊龍泉宮中，面臨那樣早就苦心孤詣的算計，憤怒而無可奈何的自嘲，卻了他一慣的從容優雅，含笑以對。

他慢慢走過來，卻在距離三步之遙的時候停下，曼聲道：＂這纔是你的格。不過這樣也好，最起碼你還是姓，你能退位能將自己逐出宗祧卻改變不了你流著的。＂

淺兮漠然。

暝的詔裡寫了的名字，縱然廢除自己所有封號所有尊榮，卻也改變不了自己上流著氏家族脈的事實。

禪位這個念頭並不是突然產生的，那日龍泉宮的婚變，只是一個引子罷了。

讓皇叔繼位沒什麼不好，第一皇叔會是個明君，第二皇叔手中有兵權，第三，皇叔繼位爲帝后就必須得顧忌宗祧承繼，不可再任。

換句話說，他可以不娶後，卻必須選妃。

這樣一來，最起碼他百年以後，不至於膝下無人，萬年寂寞。

這，算是替母親彌補的一點愧疚之心吧。

至於自己。

自嘲的苦笑。

這一生汲汲營取，算計了這個算計了那個，到頭來依舊是一場空，何苦？

有些錯誤不可更改，只能面對。

那些傷害過的人，終究會一一償還欠他們的一切。

比如，後這個人。

閉了閉眼，慢慢轉，平靜的看著他。

＂你說得對，有些事人力無法抗拒，所以我認命。＂角微微上揚，道：＂其實我應該謝你，讓我卸掉這江山重擔，卸掉束縛了我十一年的責任。既然已經是罪人，何須在意罪加一等？最起碼，我給氏的江山，選了一個合格的繼承人。縱然以後我死了，黃泉之下見到大哥，我也問心無愧。＂

楚曄看著，眼神似流，然後慢慢一笑。

＂六月二十七是黃道吉日，準備大婚吧。＂

＂好。＂

淺兮嫣然微笑，眼神裡沒有笑意。

……

六月二十七，北周曄太子大婚，婚禮在定州行宮舉行。

帝后親臨，百觀禮。

六國之中賀禮的使臣，只有西涼國師司徒輕塵夫婦。

不論淺兮如今是平民也好其他也罷，太子大婚，場面自是非一般的盛大輝煌。整座行宮滿喜字掛滿紅綢紅燈籠，三縣以長街紅錦鋪地，百姓歡欣鼓舞。

淺兮直接從碧浮宮出嫁。

穿著大紅喜服，過重重宮門，看見等候多時的楚曄。

今日的他亦穿著大紅喜服，眉目沉靜緻如畫，眼神如波浩渺深邃如淵。

牽著紅綢帶，走過硃紅宮門，上玉階……

與那日龍泉宮禮節大同小異。

然後來到正殿。

楚長風難得的臉帶笑意，側皇后端莊優雅，目平靜。

蘭羽也在。

還是天的太后，衍繼位以後，就了太皇太后。不習慣熱鬧的場合，坐在那裡有些拘束。看著兒緩緩走來，心中又是高興又是惆悵。

禮高喝行禮。

淺兮心中想著，其實拜託了帝王份，很多事簡單多了。

比如冊封，比如授禮。

若自己還是帝王之尊，拜楚曄父母的時候，按照禮節，兩人還得起還禮。如今自己不皇了，也就是個晚輩罷了，倒是免了許多麻煩。

頒佈金印金冊之後，就算禮了。

然後送房。

一片祝賀聲中，楚曄帶著回到碧浮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