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誤會，我不是含沙影也不是指桑罵槐。＂

皇后似乎看穿了心中所想，淡淡說道。

淺兮不自在的偏開眼。

皇后笑了笑，＂其實你和曄兒很像，或許就是因爲這樣，他才那麼喜歡你。＂

淺兮還是不說話。

皇后又收回目，繼續說：＂說實話，我並不希曄兒的妻子太過複雜，更不希他娶一個公主回來。我歷經兩朝，沒有人比我更瞭解皇宮的暗和醜陋。他的人生已然荊棘坎坷，再娶一個公主回來，只會雪上加霜。我一邊希他能有自己所的人，卻又擔心他因之一字而反傷自。很矛盾，是不是？＂

回過頭來對淺兮一笑。

淺兮搖搖頭，抿脣道：＂天下母親，都會有如此矛盾的心。＂

皇后震一震，眼神似皴裂一般，冰雕融化。

皇后沒看，輕輕說道：＂遇上我，大抵是他這輩子最悲哀的事。＂自嘲的勾了勾脣，＂其實您該恨我的，如果沒有我，他的生活大抵要簡單得多。是我欺騙他在先，怨不得他迫我至此。我氣我惱，卻沒資格恨他。＂

皇后目微微一。

淺兮眼神嘆，＂當年我若退一步，或許我們之間的結局就會不一樣。他已經給過我太多機會，是我自己沒珍惜。從前我一直將家國大業責任使命看得比什麼都重，現在放下了，忽然覺得也不是那麼困難。我也不是後悔，只是覺得命運弄人。＂

自嘲的笑笑，回頭看了皇后一眼。

＂這兩年我總在得到和失去之間左右爲難，累了，也倦了。他給了我一個卸掉責任的理由，只是我可以任，終究對不起容臻。＂目怔怔的，＂母后，我瞭解您的心，但事已至此，我和他早已回不到當初。那麼多的傷害，那麼多的不得已，那麼多的虧負……已經不是兩個人的事。這場戰爭因我而起，我卻不能阻止，更不能手。呵呵……大約老天爺終究看不過我自私任，所以開始懲罰我了。

＂

皇后看著眉間淡淡疲憊和蕭索，神也微微一。

＂生活在這個時代的人總是最難的。男人們爭奪江山，人若不能佔領一席之地，也只能爲政治下的犧牲品。你很厲害，也是一個好皇帝。古往今來，多帝王敢於承認並直面自己的錯誤？一個可以爲百姓爲國家犧牲個人得失且能屈能忍一時之辱的皇帝，都不是絕對冷自私的人。若你爲男子，必定是千古明君。可你偏偏是子，有子最最細膩的，盼天下子都盼的……他們都你，卻又都在無形之中傷害了你。＂

＂不。＂淺兮淡然道：＂應該是我先傷害了他們。＂

皇后眼底飄過複雜的神，＂作爲母親，我怨你幾次三番傷害曄兒。但作爲人，我又能理解你的心。＂

頓了頓，聲音輕得如同一片雲。

＂或許，曄兒是對的……＂

＂嗯？＂

淺兮側頭問：＂母后，您剛纔說什麼？＂

＂沒事。＂

皇后笑笑，＂時間不早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是。＂

……

回到碧浮宮，依舊那樣空的毫無人氣，華麗卻又冰冷，深骨髓的寂寞。

回到房間，屋所有喜子紅綢和紅燭都已經撤掉，連牀上那鴛鴦枕被都換了新的。

看著那嶄新的牀單，淺兮後知後覺的想起一個問題。

皇室之中，新婚之夜新娘的落紅，是要經由嬤嬤檢查再給皇后的。

楚曄是怎麼矇混過關的？或者，他本就沒有想過瞞？所以今天娘纔會對說那番話？

怔怔的坐下來，眼神空無。

接下來幾天，淺兮除了每日去給蘭羽和皇后請安，基本上就沒出去。

楚曄一直沒出現，整個碧浮宮裡只有一個人，外面守著謙卑恭謹的丫鬟，再外面是重重守衛。

那樣宏偉而麗的宮殿，只有一個人。

真寂寞啊。

從前在天，坐在那冰冷的龍椅上，除了寂寞就是寂寞。

然而在這裡，那寂寞更是雪上加霜。

曾經有那麼一個人，給過獨一無二的溫暖。在會過那樣的溫暖以後，再驟然失去，四面都是空的冷風，刮在上，刀子似的，每一寸都是疼痛的。

躺在牀上睡不著，掀了被子下牀，也不穿鞋，地板卻是熱的，著腳走到窗邊，看著夜下漫天星辰，皎皎如輝。

的頭靠在牀欄上，就這樣，一站一整晚。

什麼都不做，卻有雪花般的消息紛繁迭的送至眼前。

六月二十八，楚楓策反西山軍營譁變，夜間攻城，武安侯率神策軍阻攔，京畿守備被他暗中控制，他帶著三萬兵馬踏破皇宮大門，與五萬衛軍進行了慘烈的廝殺。

第二日，皇宮的地磚上堆滿了和鮮，宮人們沖洗了無數遍依舊未曾洗乾淨上面的痕跡。

岳公主楚心鸞以皇室長公主的份將他關押天牢。

七月初六，楚長風回京，親自天牢與這個兒子長談足足一個時辰。當時侍衛們都守在外面，沒有人知道這對父子說過什麼。

七月初七，楚長風下旨，以謀反罪，賜毒酒。

然而獄卒傳來消息，楚楓在牢房裡咬舌自盡，至死未曾閉上眼睛。

淺兮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很是訝異。

知道楚曄會對楚楓手，也知道他一出手楚楓必然沒有活路可言，楚長風果然暗中培養這個兒子，否則怎會給他兵馬以至於策反？

但依舊不明白的是，楚楓怎會那麼急不可耐的手？難道是因爲知道楚長風和楚曄都在定州無暇，知道機會難得所以才鋌而走險？亦或者他發現了什麼事，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也爭不過楚曄，所以乾脆孤注一擲？

楚長風捨得培養多年的兒子就這樣死掉？

沒了楚楓，誰來抑制楚曄？

心中忽然轉過一個大膽的念頭。

或者，楚楓沒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