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念頭在腦海裡一閃，便立即向外走，剛打開門卻撞上一個人。

他立在黑暗裡，眉梢染上淡淡霜，有點訝異的看著，似乎沒料到會出來，隨即淡淡道：＂這麼晚了，想去哪兒？＂

淺兮瞪了他半晌。

＂你怎麼回來了？＂

瞧他的樣子，似乎是剛到，還未換服，滿的風塵僕僕，眉宇間也著疲憊。

他不是該在前線作戰麼？這時候回來做什麼？

楚曄也不進去，倒是退後了一步，似乎不想與太過接近。

＂我不可以回來？＂

淺兮不想與他鬥，沉默不語。

楚曄的目已經將從上到下掃了個遍，尤其在赤的雙足上定了定，微不可查的蹙了蹙眉。也沒說什麼，轉就走。

淺兮一愣，下意識的喚道：＂楚曄。＂

他腳步頓住，卻沒回頭。

淺兮看著他的背影，卻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們是夫妻，之間的距離卻比任何時候都要遠。

突然想起很久以前自己安排的一場戲。

那是自己七十歲壽辰的時候，意有所指的一場戲。

改變了梁山伯與祝英臺的結局，讓馬文才抱得人歸。彼時以戲喻人，卻不知那隻不過是命運的讖言，到頭來降落在自己上。

但不是祝英臺，容臻也不是梁山伯，楚曄更不是橫刀奪最後夫妻琴瑟和鳴的馬文才。

人生如戲，戲如人生。

可這戲劇般的人生，最終又會落得什麼樣的結局？

＂你打算把我關在這裡一輩子？＂

其實他們都心知肚明，他關不住的。若想離開，隨時都可以。真正擺不了的，是夫妻之名。

娘本來早就應該回國的，卻以祈福爲名自願搬出皇宮。天那些朝臣也沒說什麼，畢竟新帝繼位，與娘本是同輩，一起住在宮裡是十分尷尬的事。況且自己因罪禪位，母親再做這個太

皇太后也會被有心人詬病，倒不如和自己在一起更自由。

楚曄依舊沒回頭，聞言似乎笑了笑。

＂一輩子？＂他的聲音沉浸在黑暗裡，有一種說不出的空茫和淡淡寂寥，＂用我的一輩子困你的一輩子，你覺得會有多久？＂

淺兮呼吸滯了滯。

當年棲霞峰的對話重來，那些字字句句似帶著冰的刀子割裂的心，燉燉的疼痛。

轉，什麼都不用問了。

七月初一，慕容歸帶兵越過大越北境攻打北周騫城，被晞貞所帶領的鐵甲軍所阻攔，晞貞卻因兵力不足而被擊退至錦城。慕容歸原本打算繞過天邊境直取騫城，西涼卻又派出三十萬兵馬援助晞貞，打得一個措手不及，自己也被晞貞所傷，退後十里。

七月初三，容臻的五十萬兵馬繞過天南境直攻定州，楚旭帶兵三十萬由東路應戰，慘敗。容臻一鼓作氣準備一舉拿下定州，卻被楚曄帶二十萬兵從西路襲。

定州兵馬只有三十萬，雙方兵力懸殊，容臻早就有所計算。楚曄帶的這一支軍，卻是在意料之外。他猝不及防之下，險些大敗而歸。

兩人在定州外三十里僵持不下。

七月初五，楚旭所帶的剩餘二十幾萬兵馬終於與楚曄匯合，雙方實力相當。

七月初八，北周與南齊在十里坡開戰，各自死傷慘重。

七月十二，休戰多日後的慕容歸乾脆繞東晉北部想要攻打北周榆城，岳公主臨危命派兵阻攔，苦苦支撐了三日，武安侯的神策軍終於趕到。

武安侯夫妻倆都算是戰場老將，慕容歸也不弱，用兵奇詭，出其不意，一人應對兩個老將卻也未曾遜。

榆城久攻未下，武安侯和岳公主卻是被纏得不開，也僵持不下。

淺兮一直奇怪慕容歸的兒被拆穿後是怎麼罪的，後來從千機閣埋在大越那邊的探子口中得知，原來大越先帝當初忌憚慕容家勢力因而在慕容歸立下那般大功後只封了個侯爺擔心慕容家不

滿，也未免引起朝臣非議，所以破格賜了一枚免死金牌。

慕容歸是個聰明人，知道先帝這免罪金牌一賜，也就離鳥盡弓藏不遠了，所以封侯後乾脆耽於政事，越發玩世不恭，再無做出任何功績。

夏侯秧繼位以後大肆清掃慕容氏族在朝中黨羽，慕容歸也冷眼旁觀。

免罪金牌雖可免死罪，卻免不了整個家族的罪，況且因自經歷，早就對那個看似富貴實則骯髒的家族厭惡頂，怎會出手相救？

兒被拆穿後，那枚免罪金牌就了保命符。

不止如此，還因曾戰功彪炳，頗得北地一帶將士的戴，夏侯秧又是個才之人，對這麼個人才自然委以重任。所以不但沒死，還封大將，領兵出征。

比起武安侯和岳長公主，慕容歸算是新起之秀，但狡詐多變機靈詭譎，兩人在手上竟也未曾討得了好。

東晉那邊屬於部作戰，也鬧騰不休。

唯一沒有手的，就只剩下天了。

早先淺兮答應下嫁容臻的時候兩國就屬同盟國，衍繼位後卻未曾出手幫容臻攻打北周，說起來這個侄兒被悔婚也有他的責任。他能做的，就是按兵不。只授意晞貞守住錦城，不許借道大越。

如此混戰的況，雙方各有得失勝負。

容臻親自出馬，楚曄應該坐鎮軍營指揮作戰纔是，怎麼跑回來了？

淺兮不解，卻也不想問。

閉了閉眼，準備回去睡覺，卻忽然聞得空氣中有腥氣傳來。

霍然回頭盯著楚曄，＂你傷了？＂

楚曄低笑一聲，終於慢慢轉回來，深若幽譚的眸子裡波浩渺，慢慢道：＂他也傷得不輕。＂

淺兮抿脣，眼底幽一閃。

楚曄單手負立，黑暗裡形修長如鬆，長眉烏沉眸沉靜。

＂忘了告訴你，你那個表哥把婆娑族的那些個長老請下山了，大抵是要來救你出＇囹圄＇。嗯，你很快就自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