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羅殤在他手心裡發著耀眼的，那卻未至臻頂，紅中蘭華的容似乎有些明而縹緲，因這縹緲，他的容便越發顯得如仙如幻。

狹長的雙眉下煙月似的雙眸，平靜清澈卻又藏匿了千年萬年的，芒錯層出不窮，暗魅而幽深，最後漸漸沉寂一汪冰湖。

“父親臨死之前我答應他，守護婆娑族，找到姑姑。若姑姑有後代，我必傾力相護以求補償。然而我從未想過，守護你和婆娑族這兩者之間會產生矛盾。也從未想過，這兩者之間產生矛盾以後，我該如何選擇？是爲了婆娑族殺你，還是爲了你覆滅婆娑族？”

他眼神低垂，越過那漫漶而麗的紅看向的容，腦海裡迴盪著去年天宮長生殿裡，抱著瘋癲的母親輕聲安低泣的子；

想起那夜龍涎殿外隔著門聽上一代恩怨後剋制不住的抖和忍，想起他因眼底疼痛的淚而心揪，對展開溫暖的懷抱；

想起姑姑懸樑自盡幾乎崩潰的淚水；

想起在墓地抱著那冰冷的墓碑哀痛而掙扎的哭泣。

……

他眼神浮現幾分恍惚，恍惚裡看見雲天之上，仙氣繚繞之中，展眉微笑的容如夜裡盛開的曇花，得讓他炫目；

亦或者五百年前，俏皮倔強的小公主，固執的用滿腔熱來融化冰冷的他。

……

那麼多那麼多的記憶，那些塵封的，消失的，卻終究被命運盤打破封印如洪水般涌來，點點滴滴在心頭纏繞，似藤蔓般割裂著他的心。

那樣的疼痛，很多很多年前也曾有過。

時至今日，早已不再是一千多年前救過他的小狐妖，也不是那個與他在九重天宮之上談笑風生的梵音仙子，更不是那一世對他傾心相最終決絕而死的燕宸公主。

是淺兮。

從千年前越而來的雲兮。

是爲那個男子而來的，自然也應該爲他生爲他死。

就像一千年前一樣，用自己的命乃至靈魂，阻止了那一場近乎毀滅天地的戰爭。

那個人耗盡力讓迴重生。

他們本就該在一起，何苦要這世間所有紛擾阻礙？

一千年前是他破壞了他們的姻緣，是他害得魂飛魄散……到了現在，他又有什麼資格繼續阻攔追求自己的幸福？

他的責任與無關，他憑什麼自私的要求犧牲自己來全他的責任？

他微微笑起來，眼神寂寞而哀痛，歉疚而釋然。

“兮兒，對不起。”

淺兮眼神震，總覺得他今天特別奇怪，完全沒有從前那樣的冰清純澈，他依舊纖塵不染，然而眼眸深卻寫滿了哀涼疼痛。

“表哥……”

蘭華手指微，赤羅殤從他手中飛了出來。

淺兮覺得口一熱，而後一個拇指大的小瓷瓶也跟著飛出來，飛向那赤羅殤。

臉一變要去奪，卻見那瓷瓶轟然碎裂，裡面保存著的‘滴答’一聲落在了赤羅殤花心之中。

芒大盛。

被那芒刺得睜不開眼睛，下意識的手去擋。然後就覺得手心一熱，還未看清楚那是什麼，子就已經飛了出去。

百忙之中側頭一看，發現剛纔還在蘭華手心的赤羅殤落了自己手中。

而蘭華……

連忙裝過頭去看。

他站在千年寒池旁，全被結界包圍著，周圍起了風。那些風吹不盡結界裡面，然而他的頭髮卻在無風自。

那樣飄飛著，一點點喪失華，直至變了白。

一霎，白髮。

淺兮驀然睜大了眼睛，想要停下來，然而此刻似乎已經不再屬於自己，無論如何也控制不住，隨著那漂浮著的真力緩緩向後飛去。

“表哥，你幹什麼？快放我下來……”

大聲的嘶吼著，想要用靈力，卻驚恐的發現自己的靈力喪失，亦或者再次被封？

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眼看自己越飄越遠，他的影也越見模糊，心底不安擴大化爲無盡恐慌。

“不要——”

赤羅殤芒大盛，連忙收懷中，睜開眼去看他。

他還站在原地，一片芒中微微的笑，眼神恍惚而欣。

“我一直在自私的強迫你做你不喜歡的事，現在，我全你。兮兒，但願你不要恨我。”他輕輕笑著，眼神裡流溢彩而滿滿。

全……吾。

二十七年生命，他活在這一方狹小的天地，爲著自己的責任而堅持。從不明白這世間，恩怨糾葛。

是讓他遇見，懂得，同，然後爲那樣陌生的心意茫然欣喜著。

終於明白，心裡他不願嫁給別人，不是因爲想要得到，而是再不願錯失真正的幸福。

一千年……

但願還來得及，來得及彌補你。

九幽魔窟

裡的狐妖小音。

五百年前大燕皇宮裡的公主阿凝。

今日北周的太子妃……兮兒。

……

“回去，回到楚曄邊，他纔是你應該珍惜的人。”

他笑著對說，芒裡努力的想要再多看一眼……

裡的靈力和功力都在流失，伴隨著自己的生命，一點點逝去。

只有用他的之軀，才能維持婆娑山片刻的穩固。而這段時間之，他必須將安全送下山。

赤羅殤消失，長老們會有應，如今靈力喪失，本不是長老們的對手。

所以，婆娑族的人不能隨離開。

他不能將未知的危險帶給。

然而全，就等於犧牲掉整個婆娑族人的命。

那些淳樸的，善良的，不諳世事的族人們，都因他而全部葬送於此。

他是滅族罪人，理當用自己的靈魂爲那些無辜的生命陪葬。

……

兮兒，這是我最後能爲你做的，但願還來得及。

“不――”

最後一聲撕心裂肺的驚過後，淺兮猛然栽落，在一片黑暗中急速栽落……

耳邊卻傳來轟隆隆的聲音。

並主倒塌。

然後就是驚，此起彼伏的驚，慘烈的、哀嚎的、淒厲的、慘絕人寰……

那些聲音，那些聲音……

淺兮臉發白，腦海中電影般回放著方纔上山的時候見到的那些淳樸善良的婆娑族人。

和善的婦人，可的小孩兒……

明明只是隨意一眼，此刻那些面容卻分外清晰的在腦海裡浮現。

看見那些麗的花草廣闊的草原巍巍的高山失去了赤羅殤的庇護而倒塌凋謝衰敗。

而那些族人們，無法面臨大自然的災害而驚慌失措，在那些從天而落的大石中奔跑，卻因爲地面震而搖搖晃晃，最終被砸得碎骨，鮮淋淋……

“不……”

在心裡悲嚎著，用力的搖頭，幾乎要將自己的頭搖斷，想要用這樣的方式來阻止那些明明遠在千里卻彷彿在眼前播放的畫面一般。

然而的意識卻那樣清晰，清晰的看見婆娑族的慘烈，清楚的看見那些人一個個的慘死，清楚的看見，那個白如雪的男子，最終在力衰竭之後慢慢老化了的容，再在沒有了鎮後慢慢蔓延的寒池下凝凍雕塑。

一個，永遠站裡著的，冰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