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給了我一個很好的理由。”

雨幕下容臻神朦朧看不清，約只覺得周氣息冷了幾分，帶著幾分迫人的威以及淡淡不可察覺的悲涼。

淺兮晃了晃。

這樣的容臻，是從不曾見過的。

沉暗、危險、冷怒，鬱。

這個從來狂傲明烈的男子，第一次在面前出這般暗的一面。

“我說過，給你三次反悔的機會。”

他再開口的時候聲音已是全然的漠然，不帶毫的緒。上位者本就非同常人，即便沉迷於之，也會有自己不可的底線。

三次機會。

耗盡了他對所有的耐心和容忍，也磨了他對所有的真心等待。

或許早在大婚那一日隨楚曄離開的時候，便已經猜測到這般結局，所以纔在明明白白的說與他做‘易’的時候並未曾將那個所謂的‘易公佈天下。’那是爲自己留的最後一尊嚴，也是他對最後的包容和保護。

沒有人知道那個約定，也就沒有悠悠衆口辱罵譏諷。

可那般苦心，到頭來得到的依舊是毫不留的踐踏。

就這樣吧……

從此回去做楚曄的太子妃，他繼續做他的南齊太子，未來的南齊君王。

或許十一年前已經錯了，只是他一直不肯認輸，一直覺得還有機會，還有時間，自己還可以用一生的時間去彌補那樣的錯誤。

可有些錯過，不是時間可以彌補。

有些空缺，也不是真心可以填滿。

……

他眼神深黑，漠然而死寂。

“三次以，我的承諾依舊有效。”他道：“今天我不爲難你，你現在帶著你的人離開，從此你我恩斷義絕，兩不相欠。”

最後四個字落下，天空陡然一個晴天霹靂，炸得整個大地都似乎震了震。

淺兮心中亦跟著震。

晞貞雖然到了，但人數有限，無論如何低不了容

臻的十萬烈焰騎。雙方實力，立竿見影。只要他下令圍攻，他們這裡所有人都得死。

“容臻……”

慕容歸忍不住低呼了一聲，想說什麼，卻又覺得說什麼都是多餘。

這個男子從來都明坦，桀驁自信，從不屑於迫和卑劣小人之舉。尤其是對淺兮，哪怕是再痛再怒，他的底線始終會無限度的延長，哪怕最終的結果是讓自己遍鱗傷。

隔著重重雨幕看著容臻，眼底微微現出朦朧的晶瑩。

嘆息而欣，了悟和疼痛。

有的時候，不是一意孤行的要執著，而是心不由己。他們都是一樣的人，所以懂他，懂他此刻的焚心失，懂他的痛心放手，懂他的驕傲寬容。

有些或許這一生都無法放下，但君子有所爲而有所不爲。他不是普通人，他是南齊的太子，是一國儲君，他上肩負的重任不許他一而再再而三的任。

或許不是不了，是不能再繼續。不能這樣堂皇正直的爭奪，追逐，所以只能將那些而不得不得的痛苦全都深藏心底，然後再對著，冷然出劍。

＊＊

錦城。

這是昔日西涼邊境最富饒的一個城市，雖然比不得京城繁華，卻熱鬧喧囂，樸實裡自有溫馨的華。

安王府。

晞貞走進房間。

那日在三國界一番對峙分別後，回程的路上淺兮便暈倒了，大夫說了胎氣，需要好好靜養。

伺候的丫鬟看見，忙欠施禮。

晞貞揮揮手示意退下，撥開珠簾走了進去。

淺兮已經醒了過來，正支撐著想要坐起來。

“兮兒。”

晞貞連忙大步走過去，扶坐起，又細心的拿了個墊子放在後，皺眉道：“你子虛，還是躺著吧，別。”

“六姐可是把我當那金尊玉貴不堪風雨的千金貴了。”淺兮角扯一抹笑意，“我可沒那麼弱。”

晞貞找了個位置坐下來，凝眸看著，輕輕

嘆息一聲。

“兮兒，我知道你心裡難。我們姐妹這麼多年，我還不瞭解你的子嗎？桃夭的事，我已經問過藍初了。”頓了頓，神浮現深切悲痛和自責，“那不是你的錯，你若爲此自苦，那我又該何以堪？若非我晚了一步，桃夭也不至於會……”

淺兮搖了搖頭，神有些飄渺而遙遠。

“當初我就不該答應他們與我一起的。”角勾一抹自嘲的笑，“我覺得我就是個煞星，誰跟著我誰就會被我連累至死。我前半生活在仇恨和自我束縛的責任裡，算計了這個傷害了那個，到得終於悔悟放棄，卻又付出了那般慘烈的代價……或許這就是報應，可若是報應，爲何不報應在我上？爲何要報應在我邊的人上？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娘死了，表哥死了，婆娑族滅了，現在連桃夭也……”

閉了閉眼，一滴淚從眼角落下，哽咽無聲。

晞貞默了默，眼神也黯淡下來。

“兮兒，你以前常常說，捨得捨得，有舍纔有得。我們不畏懼犧牲和捨棄，只在意那樣換來的結果是否值得。你從前一心爲國爲家不惜犧牲自己，你對所有人狠對自己更狠，那時我問你是否值得，你說那是你的責任。爲了這個‘責任’，你的捨棄在你看來是值得的，哪怕那並不是你真心想要的。如今你顛覆婆娑族，只爲救一人命。良心上你自責苦痛，然而心裡楚曄重於一切，不是嗎？所以這些犧牲和捨棄，無所謂值不值得，至你終於懂得遵循自己的心。”

“這世上很多事是沒有對錯之分的。就比如從前，我們爲了報仇，爲了所謂的匡扶正義，也曾殺人如麻，也曾不擇手段……那些人裡面，何嘗沒有無辜？婆娑族……”抿了抿脣，眼神浮現沉沉嘆息和哀涼。

“和楚曄，只能選擇其一。”看著淺兮，眼神裡深深疼痛，“當初你選擇和楚曄一刀兩斷，也是不想日後兩面爲難吧？只是世事無常，有時候我們努力想要規避的，在命運的另一個轉角，會以另外一種方式降臨。”

“我們終究……無法和命運抗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