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只有兩樣東西能讓巫師到敬畏。

一個是書本；另一個則是占卜。

書本代表已知、代表真實、代表巫師在這個世界的存在。

占卜則詮釋著巫師對神未知的把握，對時間的覬覦，對命運的窺伺。

隨著魔法文明的不斷發展，巫師們不斷用已知侵蝕未知，開始用書本承載占卜，努力把這些敬畏化作尊重，化作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即便如此，對於大部分巫師而言，占卜仍是一項神而且高深的學問。

每一冊占卜教科書的扉頁，都會用紅筆刻錄一道箴言：

占卜需謹慎。

在鄭清的第一節占卜課上，那位材瘦小的卜算課教授並沒有讓年輕巫師們打開課本，只是通過幾個簡單的舉，就給所有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他讓新生們流走上講臺，在他面前站一分鐘，相面；

然後從放在講桌上的塔羅牌中取一張，算牌；

最後再由新人們在白紙上給他留下一個字，測字。

對於有一定占卜基礎的學生，教授特別允許他們觀察一下水晶球、或者燒一小塊甲，並將所見所聞描述出來。

而教授本人，則通過這套組合占卜，對每個學生做了確的分析。

從姓名、生日，到格、好，乃至於每個人擅長的學科、他們的新年願，甚至包括新人們心深恐懼的形象，以及他們某些難以抉擇的事，教授都在幾分鐘的私人會面中一一闡明。

這次反客為主的新人自我介紹，給每個剛剛校的大學新生一次心靈的震撼。

也因此，易甲子教授在第一節課上反覆強調的『占卜需謹慎』牢牢刻在鄭清腦海之中。

所以，乍聽到伊蓮娜在做占卜，他立刻張起來。

看著他一副張兮兮的模樣，吉普賽巫頓時笑了起來。

「沒關係的。」伊蓮娜語氣輕快的安道：「這不是正式的占卜……只能算作某種意義上的猜測……教授提到的占卜，需要使用高超的魔法技藝以及諸多輔助條件，而這些虛無縹緲的煙氣遠遠達不到施展占卜魔法的條件。」

雖然並不太理解伊蓮娜所說的條件是什麼，但鄭清知道事並沒有向失控的方向發展。

這著實讓他鬆了一口氣。

他的小心臟今天再也經不起任何意外的刺激了。

「我以為你占卜都是用那副塔羅牌。」他坐在高腳椅上，晃著手中的妖酒，努力想表現出輕鬆的模樣。

「塔羅牌屬於正規占卜的輔助道，而煙霧則只能雲里霧繞的給出一些似是而非的選擇。」伊蓮娜著迷的看著那團煙霧，似乎在努力分辨什麼。

「這樣聽起來，煙霧占卜似乎屬於古代占卜？」鄭清臉上出若有所思的表：「我一直以為這種技藝只存在於課本中。」

占卜發展到現代，已經摒棄了流派、區域的差別。

在《巫師界大百科全書》中，占卜詞條下，只區分了古代占卜與現代占卜。

與古代那種三分靠猜、七分靠天的占卜相比，現代占卜更多建立在大量縝的計算與無數嚴格的公式中。

而且與古代占卜不甚靈驗的結論相比，現代占卜更類似於神靈的大預言。

準確、詳盡、結論可靠。

以至於人們提及占卜，下意識會理解現代占卜。

古代占卜也慢慢淪為書本中的歷史與傳說里的記憶了。

「這的確是古代占卜。」伊蓮娜笑瞇瞇的向他解釋著：「這類法現在已經很出現在巫師生活中了……我估計，只有類似我們吉普賽巫，這種作風非常傳統的巫師組織，才會有一些古代占卜的完整傳承。」

「這些煙霧怎麼占卜呢？」鄭清對巫眼前的那一大團雲霧表現出極大的興趣：「如果不介意，能給我講講嗎？」

「毫不介意！」伊蓮娜從吧枱上拿起一柄銀白的叉子，指點著面前那一大團煙霧：「就像你看到的。」

「雲分積雲、層雲、捲雲；霧則有平流霧、蒸發霧、上坡霧、鋒面霧等等。」

伊蓮娜悠然的吸了一口煙，輕輕噴出一縷青白的煙氣，然後出食指指著那些雲霧繚繞的煙氣講解道：

「簡單來說：積雲代表負面、也表示時間很近；捲雲則代表正面，也表示時間比較遠。平流霧意味著穩妥，上坡霧意味著艱辛，鋒面霧則意味著波折。」

鄭清茫然的看著那些翻滾的煙氣，全然看不出那些變幻莫測的煙氣之間有什麼區別。

伊蓮娜為了解釋的更清楚一點，稍稍向他靠近了一些。他的鼻腔里充斥著吉普賽巫上散發出的芳香，腦子裏一片空白，只會嘿嘿嘿傻笑、暈乎乎點頭。

「你剛才在看什麼？」察覺到巫的解釋告一段落，鄭清思維變得異常靈敏，飛快的找出下一個話題：「你剛剛吐出的這些煙氣有什麼特點？」

「有捲雲，也有鋒面霧，這意味著長期來看結果是好的，只是中間會有點波折。」伊蓮娜眨眨眼，臉上出了一神的微笑：「至於我在看什麼……」

「您的飲料，請慢用。」吧枱後的多臂族侍者走過來，遞給鄭清一杯調配完畢的霧蜂兒，臉上掛著歉意的微笑：「對於您剛剛不愉快的經歷，本店深抱歉，希您能笑納。」

「沒關係，沒關係。」鄭清接過酒杯，連連示意這位侍者可以離開了。

只不過，經過這番打岔，吉普賽巫似乎失去了繼續解釋的興趣，只是獃獃的看著面前那團幾乎要飄散的煙霧，一語不發。

「你占卜的是什麼事呢？」鄭清猶豫許久，終於還是忍不住，再次開口問道。

伊蓮娜又吸了一口煙，吐出一片雲霧，沒有說話。

「不好意思，我只是有點好奇。」覺到面前的沉默，鄭清有點坐立不安。

「沒關係。」伊蓮娜似乎剛剛回過神，抬頭看了他一眼，略顯沙啞的聲音里充滿笑意：「我占卜的事跟你有關。」

「跟我有關？！」鄭清詫異的重複了一遍。

他拉了拉自己的領口。

他覺得自己有種呼吸不上來的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