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的門『吱呀』一聲被緩緩推開。

一清風順勢穿堂而過，將屋子裏剩餘的焦臭捲走。

窗前垂落的布簾微微晃了晃。

『吱呀』，書房的門再次被關上，將那縷不安的氣息落在門外。

老僕人康斯坦丁托著一副緻的銀質茶，緩緩走進書房。

在給兩位客人呈上熱騰騰的甜茶后，他終於忍不住了鼻子。

「爺。」他疑的看了博士一眼，言又止。

「沒關係。」杜澤姆博士安的搖搖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老僕人猶豫了一下，恭敬的施禮之後，告退而去。

年輕的紅袍巫師們仍舊沉浸在剛剛那團火焰帶來的震撼之中。

一個為了生存，可以蛻一張干皮的蟲子，歷盡千辛萬苦，最終卻在復活之日被火海吞沒。

這種無力讓人到一種莫名的悲哀。

鄭清啜了一口茶水，濃郁的甜香與滾燙的口讓他忍不住輕輕倒一口氣。

「所以，就像你們最後所看到的，聖甲蟲雖然喜乾燥，喜，但它們最懼怕火焰。不得不說，這是一個巨大的悖論。」博士用玻璃棒微微攪著碗中的殘灰，用一種古怪的語氣總結道：「然而，巫師界總是充滿了這樣、那樣的悖論……或者矛盾。」

「非常謝您的教導。」蔣玉放下茶杯，微微頷首致謝。

「不客氣，我認為你們遲早會用到這些知識。」博士扯了扯角，臉上出一滿意的笑容：「我的那些小可們……」

說著，他用玻璃棒敲了敲牆邊那厚重的魚缸。

原本依附著骷髏頭抱團的食甲蟲在清脆的敲擊聲中四散奔逃，向魚缸更深的隙鑽去。但在那狹小的空間里，這種努力顯然毫無結果。

「它們告訴我，學校來了一群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鄭清疑道。

「一群？」蔣玉挑了挑眉。

「每一群食甲蟲都有自己非常強烈的領地觀念。」杜澤姆博士放下玻璃棒，張開雙臂，比劃著：「在這個範圍，任何外來侵者都會讓它們到不安……就像現在這樣。」

鄭清轉過頭，仔細看向玻璃魚缸。

之前被噪音驚，四散奔逃的食甲蟲又重新結了一個糰子，趴在了骷髏頭上。

「如果只是沉默森林出來，路過校園打打野食的傢伙，它們不會這麼張。」杜澤姆博士放下手臂，神凝重的看著那些蟲子：「能夠讓這些天生的獵食者到不安，抱團發抖的，只可能是島外來的侵者。」

「島外來的侵者。」鄭清了，遲疑的問道：「會是妖魔嗎？」

「妖魔？」博士連連搖頭，抱歉道：「可能我剛剛沒有解釋清楚。對於食甲蟲而言，任何生都是食……除了它們自己。所以不論大巫師、海妖王，亦或是其他什麼奇奇怪怪的生，都只會引起它們的食慾。」

「它們眼中的侵者，只會是同種的食甲蟲。」博士總結道。

「這些蟲子，會挑食嗎？」蔣玉沉默片刻，開口問道：「比如，只吃的眼球。」

鄭清小心的看了一眼，心底暗暗嘆口氣。

「不會。」博士非常果斷的否認這種可能：「對於這些蟲子來說，除了骨頭，生上其他一切部分皆可食。」

「有沒有什麼生會在殺死一隻后，取下它們的眼球？」鄭清補充詢問道：「在島上，比如學校實驗室里，或者沉默森林深有沒有這種？」

蔣玉抿抿，激的看了他一眼。

「擁有這種特殊癖好的生的確很。」杜澤姆博士愣了愣，思索片刻，搖搖頭：「準確說，我知道的只有一種，『霍魯斯』，那是一群為了力量放棄正常生命的墮落巫師，即便在妖魔中也屬於異類。因為常年注視著黑暗，它們喪失了視力，於是只能通過吞食的眼球重新獲取明。霍魯斯最喜歡有靈的眼球，巫師們的眼球最佳，如果沒有，類似黑貓、白狐、黃狗之類靈較大的小眼球也是不錯的選擇。」

鄭清沉默的聽著，他覺得自己對這些稀奇古怪的生有著越來越強大的神抗。

至不會再輕易骨悚然了。

「學校有這種生嗎？」鄭清一邊問著，一邊不安的看了看蔣玉。

「學校？」博士的扭了扭，出一嘲諷的笑容：「那些抱著傳統當金科玉律的老朽們，怎麼會允許這種骯髒的生在校園裏留下一氣息。即便是黑獄，也不會有這些墮落者的影……對於學校的巫師們來說，這種怪唯一的歸宿，就是虛無。」

「還有沒有其他可能？」蔣玉追問道：「就是專門摘取眼球的生。」

「當然。」杜澤姆博士眨眨眼：「巫師就是一種專門摘眼球的生……他們最喜歡在實驗室里剜掉妖魔的眼睛。」

鄭清乾笑了一下。

他覺得這位博士真的不適合講笑話。

「話說回來。」博士嚴肅的看著面前兩位年輕人：「如果在不遠的將來，你們遇到大群的聖甲蟲，單純跑路很難逃它們的追殺，這個時候火焰比任何咒語都更有效。」

蔣玉微微嘆口氣，沒有繼續說話。

書房裏一時間陷異樣的沉默。

鄭清只能聽到嘀嗒嘀嗒鐘錶走路的聲音。

他循聲去，只見書房一側的牆壁上，嵌著一座漆黑木殼的掛鐘。

銀白的錶盤下，黃銅鐘擺按照自己的節奏不不慢的左右搖晃，咔咔的擺聲顯得確而又機械。

似乎沒有什麼可以阻擋它的作。

「鐺！鐺！鐺！……」

不論是那隻化作灰燼的水甲蟲，還是後來那種專門吃眼球的『霍魯斯』，這些恐怖的生原本讓鄭清聽的心底發，卻不防耳邊忽然傳來連續不斷的鐘響。

他是真的被嚇了一跳。

「哦！糟糕。」後傳來杜澤姆博士懊惱的驚呼：「時間到了！」

鄭清重新看向掛鐘，恰好看見掛鐘頂部的小木屋裏鑽出一隻長著藍冠的大公，剛剛撲閃了幾下翅膀。

「吃飯啦！吃飯啦！博士你該吃飯啦！」公撲閃完翅膀，張開，扯著嗓子就開始嚎：「十二點鐘吃飯啦！博士你該吃飯啦！」

「閉，你這隻蠢貨！」杜澤姆博士難得出一點狼狽的表。

他從雜的書桌上抓起一張紙，隨手了，團一團，砸向牆壁上那隻公。

紙團確的砸在了腦袋上。

公哀鳴一聲，唰的一下重新回掛鐘頂的小木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