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晨曦酒館的晨曦，酒士的酒。安南也以為“鬧鬼”只是金礦的前綴名詞。

但沒想到鬧鬼是詞。

當安南回神時，鬼魂消失，馬丁也不在周圍。

撿起馬丁丟下的鐵鎬，安南提著油燈倒退著回去，找到抓著一柄殘缺鐵鎬在黑暗中挖鑿巖壁的馬丁。

這一幕猶如他被惡靈附。

“你在做什麼？”

“挖礦。”

“剛才那個是幽靈？”

馬丁流暢地說：“幽靈只是死去礦工的鬼魂。失去神智的日復一日在礦游，沒什麼可怕的。”

“那你的鐵鎬呢？”安南倚著兩個鐵鎬問他。

“在這兒。”馬丁抬起殘破鐵鎬，驚訝道：“它怎麼斷了！”

把鐵鎬塞給馬丁，安南回想那只幽靈反應和馬丁差不多，似乎幽靈沒有想象中的可怕？

以防萬一，安南帶著馬丁回到淺層，換了條有礦工在的礦繼續開鑿。

深回而來的叮咣聲逐漸帶來的安全。

幾分鐘后，酸痛的安南鉆出這條以前礦工鑿出來的低矮礦。靠在油燈旁休息，看著馬丁繼續在仄礦里揮舞鐵鎬。

老皮特給的每天60銅幣酬勞里馬丁起碼干了55銅幣。

休息不一會兒，安南聽到回的敲擊聲忽然單調起來。很快，伴隨著鐵鏈晃的嘩啦聲，一雙赤腳踩碎石，出現在油燈亮的邊緣。

深褐的皮只遮掩著破爛麻布，對安南有些大的鐵鎬在它手上像是兒挖沙的玩。

籠罩廓腦袋的影因其低首而顯，顯額頭的牛角。

“我們又見面了。”

“是你？”

安南對這名半牛頭人記憶猶新。

“離我的堂弟遠點！”

矮里突然響起喊聲，記著蘇珊大嬸囑托的馬丁抓著鐵鎬，沖出礦。但他忘記礦不高，一頭磕在巖壁，撞暈過去。

安南沉默地看著馬丁，在令人失這方面馬丁從不令人失。

半牛頭人瞥了眼昏過去的馬丁：“別張，男孩，我不會傷害你。”

“我知道。”

所以安南甚至沒有站起來，沒有人會到傷害，除了馬丁。

“你們看起來不像一家人。”

馬丁頭發是黃褐，安南蓋著灰塵的頭發灰蒙蒙的，但半牛頭人見過他黑發的模樣。

“只是收養……”安南敷衍過這個問題，“你自由了？”

嘩啦——

半牛頭人邁出黑暗，讓安南看到它腳踝上的鐵鐐銬。

它還是被賣到了金礦。

“我很好奇……”半牛頭人的低沉厚重的嗓音問道：“你為何對一個流淌著骯臟的雜種流憐憫”

安南多花費了些時間理解拗口的話語，然后做出回答：“我見過最圣潔的魔，也見過最丑陋的圣教徒。”

這是安南從游詩人那兒來的，游詩人是從其他地方來的。

游詩人的故事里，魅魔也有貞潔，靈也有強娃。

“你也遇到幽靈了嗎？”

安南問從深回來的半牛頭人。然后它說：“這不奇怪。金礦是最能展現人類殘暴一面的枉死者之地。”

安南聽不懂，但覺得很有道理。

“下次見。”

半牛頭人和安南告別，帶著嘩啦鐵鏈聲離開。安南著它融黑暗的影，思考是那時自己的低語讓它想要來打招呼？

“唔……”

一聲悶哼傳來，的馬丁捂著額頭坐起，“那個怪呢……”

“走了。”

“你看到它怎麼把我打昏的嗎？”馬丁抓著鐵鎬爬起來，“我完全沒反應過來。”

安南心想別說你沒反應過來，它也沒反應過來。

腦袋昏昏沉沉的馬丁沒法繼續挖鑿，安南堅持了十幾分鐘就又耷拉著胳膊鉆出來。隨后過來檢查的老皮特臉不太好看，又或者是空氣質量堪憂。

看在傷口的份上，他讓馬丁和安南今天不用再干活了。

他不怕霍林，但怕被蘇珊折斷另一條。

安南拎起裝著疑似有礦石的籃子，跟著他走出沉悶的礦。

空氣清新，溫暖，這些似乎從未如此好。回到棚屋后老佐倫就帶走籃子。沒過多久，老佐倫挎著空藍回來，唯一的好抖個不停，安南猜今天仍然沒有收獲。

“明天再做一天。”

他放下的籃子里裝著幾塊黑面包和一碗咸豌豆。

咸豌豆很酸，配合冷的黑面包還不錯。

老佐倫人還不錯，只是有些急躁，畢竟兩人一天60銅幣的報酬是他承擔。不過只要幸運地找到一塊拳頭大的金礦就能讓他大賺一筆。

安南和馬丁坐在棚屋門前吃飯時，金礦口忽然傳來嘈雜聲。

一群礦工伴隨著吱吱的蝙蝠從礦里逃出來，喊著的詞匯像是幽靈、鬼魂。

看來他們也撞見幽靈了。

陸續又有些礦工逃出來，說什麼也不肯再下礦。工頭們聚在一起商量辦法，老佐倫站在他們之間顯得格格不。

安南又看到了半牛頭人。它坐在屋門前，捧著一本破舊泛黃的書籍，照耀下猶如博學的學者。

工頭們很快商議到辦法，他們不知從哪喊來一名法師學徒，然后聚集一批勉強能戰斗的礦工，安南看見半牛頭人也在隊伍里。

灑進遠方森林的斑變得昏黃時，礦工們鉆出鬧鬼金礦，宣稱他們驅逐了亡靈。

安南不知道真假，但下定主意明天只在礦口活，哪怕老佐倫求他。

借著黃昏的余韻，安南削了支炭筆，回憶游詩人口中的幽靈，苦思冥想著在莎草紙寫下：

【致最可的亡靈：

我知道你的存在，知道你們不歡迎我們，我們只想挖礦，希你們給機會，以后不會再來打擾。】

“致最可怕的亡靈，我知道你的存在……”

寫完的安南簡單掃過歪拗錯字和涂抹痕跡，作為識字一個星期的人來說寫得已經很不錯了。

最好的況是有人守夜，但大家不會那麼無私。

這時，安南肚子突然一陣絞痛，準備把莎草紙在門上的安南將這件事給閑著的的馬丁，握著剩下的莎草紙走向樹林。

咸豌豆沒有酸的。

幾十分鐘后，虛弱的安南回來，掃了眼門上的莎草紙，推開木門。

他沒注意到，粘得并不牢固的莎草紙隨著門開落下，隨著踩上去黏在腳底，又隨著安南爬上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