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號調查令。

梵恩當中的絕大多數居民都聽說過這個。

事實上，這是法委會對外簽發的最多的一種調查令，主要用于對普通平民進行常規的訪問與調查，當然了，這種訪問和調查往往也不可避免地揮伴隨一些“強舉”。

“6號調查令馬上就到你家門口！”

這是梵恩的底層居民們非常通用的一種咒罵方式。

哪怕修格之前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在聽見面前法委會員說出這句話時，仍舊不可避免地到了張。

但他并不敢將這些強的調查者拒之門外，而是非常配合地打開了大門，整個人也表現得如同那些被法委會登門的普通人一樣，畏、結且微微發抖。

修格的目在門外的三個影上快速掃過，站在最前面的是兩個生面孔，分別是一名手持調查令的青年男子，與一名懷抱法書的青年。

二者樣貌平平，面容木訥，上均佩戴著“溪流級”的法師級別徽章，修格注意到，在自己推開大門的那一刻起，這兩名法師的目便已然定在了自己的上以及后方的房間當中。

“看起來，他們已經隨時準備將我‘拿下’了……”

修格腹誹著，隨后將目轉向了這兩名溪流級法師的后，在那里，他看見了一個有些眼的影。

仍舊是一得且典雅的法委會長袍，也仍舊是那張致且頗學者氣質的面孔。

與昨夜不同的是，這名法師戴上了一副眼鏡，而原本束于腦后的長發，現在也披散了下來，再配合午后溫暖的，這讓上那種冰冷的覺略有減弱。

修格不敢過多地打量這三名不速之客，他朝著后方讓出了一步，而還沒等他說出“請進”兩個字，那走在最前面的兩名溪流級法師便已經沉默著踏了進來，他們在一瞬之間似乎就已經進了工作的狀態當中。

法師徑直走到了門廳的深，翻開了手中的法書，從中撕下一頁，隨后拔出了一把匕首，將其用力地釘在了門廳的木制地板中央。

而那名男法師則非常不客氣地將修格推開，他收起了調查令，隨后便從的口袋當中取出了自己的工。

那是一連接著一塊雕琢過的魔法結晶礦的金屬鏈條。

修格看著這名男法師將鏈條纏繞在了食指與拇指之上，隨后他便松開了鏈條末端的暗綠結晶。

在昏暗的門廳當中，那閃爍著魔力輝的暗綠結晶垂落而下，它微微跳了兩下，隨后便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抓住了一樣，以極快的速度穩定了下來。

四周的魔力開始緩緩地發生變，而那暗綠的結晶，則以一個穩定的頻率開始來回晃。

看起來，就如同一個特殊且致的魔法鐘擺。

從后方傳來的清冷聲線回答了修格此時的疑:“這是魔路鐘擺……在法委會中，我們常會使用這種工來尋找魔法與魔力的痕跡。”

沒等修格說話，那張致的面孔便已經來到了他的旁，修格聽見這名湖泊級的法師輕輕地嗅了兩下，接著他便聽見了對方的疑問:“我聽說像你們這樣從事文字與藝創作的人很喜歡迷灰草的味道，恩斯特先生，是這樣麼？”

“偶爾。”

面對這已經來到前的考驗與質疑，修格反而不再像之前那般張了，他緩了口氣，隨后如常回答道:“我并不算是一名真正的作家，只是一個寫點東西換取稿費的普通人……因此我也并不認識那些出名的藝家與作家，不過，我倒是聽他人說，絕大多數人并不喜歡迷灰草的味道，他們只是希通過這種方法，來標榜自己的份。”

“嗯……那麼你呢？恩斯特先生，你喜歡迷灰草的味道麼？”

法師轉過，抬起一只手，纖細且白皙的手指快速地掃過了一旁的柜子，看起來就像是在搜尋殘留在其表面的灰塵一般。

修格小心且認真地回答道:“我更看重迷灰草在去除異味與發霉氣味方面的功效，每次點燃過之后，室會更適合燃熏香……那才是真正能夠激發靈的好東西。”

“嗯。”

法師不置可否地應了一聲，隨后繞開了自己那兩名正忙著檢查室痕跡的下屬，也不等修格指路，自顧自地走向了那通往二樓的樓梯。

二樓當中確確實實飄著些許熏香的味道，有些寡淡，是塞倫城市面上非常常見的品種，這很正常，那些味道奇特且經過煉金師特殊理的熏香，絕對不是一個落魄三流作家所能夠擁有的。

修格看了兩眼那兩名正在忙碌的溪流級法師，隨后便咬牙跟到了二樓，而此時，那名法師已經站在了通往臥室的走廊當中，看起來正在“欣賞”掛在墻壁上的陳舊風景畫。.net

見修格走了過來，法師垂下了目，提問道:“恩斯特先生，這里的東西都是以前留下來的麼？”

“是的，我對這座老宅的改有限，一般來說，也就是做一下清潔與打掃。”

“你自己理這些事？”

“嗯，是的……畢竟傭人也是需要支付工錢的。”

面對這些問題，修格都給出了自己的回答，接著，他便看見這位湖泊級的法師走向了臥室。

在臥室的門前站定，隨后抬起手，輕輕地開了簾子，并在那禿禿的門框上敲了兩下:“這是怎麼了？”

“不久之前損壞了，士……”

“噢？”

并未多問，在認真地看了那門框兩眼后，便毫沒有訪客自覺地步了修格的臥室當中。

修格自然是不敢去制止的，他只能隨其后，看著對方在自己的這一方天地當中轉悠起來。

飄著些許香氣的熏香爐就放在書桌的一角，稀薄的煙霧正從中緩緩飄出，在環視了臥室一圈后，法師便來到了修格的書桌前，快速地掃視了兩眼書架，隨后便看向了書桌上的文稿。

順手拿起了一份，快速地翻閱了起來。

接著，的作便出現了明顯的停滯。

修格稍稍有些臉紅，他當然知道自己桌子上的文稿堆里都放了些什麼……就算是廢稿，它們也足以令人面紅耳赤了，無論對方究竟懷著怎樣的目的來到自己的住，讓一位陌生的年輕當著自己的面直接翻閱這種稿件，多會給人一種社會死亡的既視。

也就在此時，一直在門廳附近忙碌的兩名溪流級法師相繼走了上來，那名面容木訥的男子用低沉的嗓音匯報了起來:“已嚴格執行常規檢查。”

法師的目并未從修格的文稿上挪開，很是隨意地擺了擺手:“說結果吧。”

“家、墻面、地面與地毯上均有紊的魔力殘留，經確認為迷灰草燃燒后留下的痕跡，魔路鐘擺反應微弱，屬正常水準。”

說到這里，那男子朝著修格的方向瞥了一眼，隨后他接著報告道:“部分墻面隙當中存在量魔力異常，但因為迷灰草及某些其他原因的干擾，暫時無法判斷其產生的時間，需要進一步檢查。”

“唔……”

法師點了點頭，隨后頭也不抬地問道:“進一步檢查，指的是什麼？”

“按照一般的方法，我們需要破開墻壁做第二次檢查，如果條件允許，我們也可以對恩斯特先生進行‘靈智訊問’。”

聽見這句話，修格的眉忍不住跳了一下。

“靈智訊問”這個詞匯實在是有些過于臭名昭著了，如果說“6號調查令”只是一團令人到厭惡的穢，那麼“靈智訊問”則堪比一個能夠無限容納各種穢的惡臭大坑。

它的名聲是如此之大，以至于就算修格從未系統地學習過魔法，也能夠知道它究竟是怎樣一回事。

所謂的“靈智訊問”指的其實是一種極其暴且不計后果的魔法審訊方式，審者的記憶與神將如同鐵錘之下的堅果那般被法委會的審訊者強行敲開，并肆意瀏覽、掠奪其中的容，而一旦這樣的審訊被執行，那麼審者的神世界也將被徹底摧毀一團爛泥。

就算能夠僥幸存活下來，其記憶與智慧也將遭難以挽回的損傷，在各地的馬戲團中，就存在著許多因為接過“靈智訊問”而變得瘋傻的演員，這是他們僥幸活下來之后的唯一出路，畢竟除了以引人發笑為目的的馬戲團，不會有其他地方需要瘋瘋癲癲的傻子。

如果可以，修格現在很想發帖求助。

“請問一個大概是溪流級的魔法，能否在一瞬間解決掉一名湖泊級的法師以及的兩名溪流級走狗？在線等，急。”

這個問題的答案，修格心中其實是有數的。

“急也沒用，建議直接寄。”

修格巍巍地站在原地，他的左手藏在了后，腦海當中不斷地尋找著自己接下來可能的出路。

然而面對自己下屬提出的可怕建議，那位冰冷的法師卻發出了一聲輕笑:“比爾，出勤結束之后，你需要將法委會的條例抄寫十遍，并自行上給審判，明白了麼？”

男法師，或者說比爾的面容愣了一下，但他立即點了點頭，隨后便不再說話，沉默地退到了自己的同伴旁。

“恩斯特先生，你不必到恐懼，我知道民眾們對于法委會的印象并不好，但在絕大多數況下，我們執行任務也是需要嚴格遵守條例與規范的……事實上，我們所做的一切不僅是為了解決法委會當下正在面臨的難題，同時也是為了保證恩斯特先生你的安全。”

法師的聲音平緩，卻又不容他人質疑:“據初步的檢查，恩斯特老宅當中并沒有明顯的異常，那麼，我在此代表法委會謝你的配合。比爾、芭媞，你們可以回去了，我還有一些細碎的問題需要恩斯特先生來回答。”

法師在自己下屬面前的威非常驚人，兩名溪流級法師本沒有表現出任何的猶豫與疑問，在聽見命令的一瞬間便即轉離去，很快，修格便聽見了大門打開與關閉的聲響。

老宅重歸寂靜。

修格現在不敢做聲，他站在原地，活像是小時候在課堂上被拎起來單獨回答問題的走神學生。

終于，在魔法時鐘又一次發出了沙啞的報時聲之后，窗臺前的影放下了那一疊寫滿了不可名狀文字的稿紙，抬起頭緩緩轉向了站在后方的修格，面如常。

輕輕地擺了擺手，于是一只半明的藍手掌虛影立即出現在了那張椅子的邊上，藍的法師之手靈巧地推，將那椅子送到了修格的旁。

“恩斯特先生，你坐啊。”

于是修格非常僵地坐了下來，他知道自己現在沒有回絕對方要求的權力。

從窗外照進來，在過去，這都是最能夠讓修格到舒適的時間，在溫暖的下開始慵懶地理文字工作，這絕對算得上一種。

然而此刻，他卻只覺得自己手腳冰涼。

逆著線，法師那張年輕的致面龐顯得極其暗，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正從黑暗當中走出來的艷麗惡魔。

“修格·恩斯特，20歲，卡忒爾歷2679年寒冬節期間出生于沃特爾王國迷失領，母親份不詳，經確認，父親為卡倫·恩斯特伯爵。”

那張影當中的面龐拋出了一長串有關修格出的文字:“卡忒爾歷2694年，于沃特爾魔法學院為二等學徒兼雜役，并于2696年因無法完年度魔力審核而被驅逐，同年冬季，卡倫·恩斯特伯爵親自下令，將自己的私生子送往塞倫城，并劃分恩斯特家族舊宅為其住所。”

“恩斯特先生，我所說的是否準確？”

修格點了點頭:“嗯……基本準確。”

“噢？基本？”

法師走上前來，很是好奇地問道:“那麼在這些記錄當中，是哪一部分出現了差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