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生道果》第十九章 吾親非人哉
即使隔著一層薄紗蓋頭,鏡中那明可的笑,似乎也讓這嗖嗖的房間一下子亮堂了幾分。
俏麗約莫剛到十五歲的及笄之年,在黑檀木般烏亮的發髻間,著一只展翅飛的凰金釵。
白皙如玉的額間,一對火一樣赤紅的翼舒展,勾勒著滿是貴氣的金描邊。
似是一種神的符文,又似時下流行的額飾花鈿。
眉黛春山,秋水剪瞳,冰玉骨,皓腕凝霜。
姿就像是絕世玉雕細琢出來的白玉人偶,找不到任何瑕疵缺陷,完地簡直不像是活人。
配上一襲赤紅的鸞服嫁,剛剛那些姿容不俗的青侍,與相比就跟在凰面前抖擻羽的麻雀一般無二。
看清來人,王遠直接無視了絕世的姿容,連忙拿手中的捂住要害,暗罵一聲:
“我去!凰小嫵,你竟敢看男人洗澡...”
沒想到卻被鏡中的搶先倒打一耙,就見撇了撇水潤致的紅菱小,不屑道:
“擋什麼擋?
王小遠,你照著鏡子好好瞅瞅你自己,渾上下除了英俊人之外,哪里還有半點長?
除了你表姐我,還有誰稀罕看你?
再說你小時候穿開那陣,我什麼沒看過?”
王遠呆了一下,有些分不清這家伙到底在夸自己還是在寒磣自己。
但深知本的王遠,明白絕對不能在面前怯,否則只會更加得寸進尺。
于是,挑了挑眉梢:
“哦,你口水流出來了。”
“咦?”
鏡中那嫁下意識地手抹了一下角,竟然真的發現了一晶瑩,頓時手忙腳地拭干凈。
趁此機會,王遠飛速給自己套上了。
人靠裳馬靠鞍,即使王遠本的底子就十分不錯,但這月白中配上青長衫,依舊為他平添了三分儒雅的書卷氣。
即使讓大陵村的王氏族人看到,可能也難以再將這翩翩年郎和村里的那個傻子聯系到一起。
匆忙給自己收拾妥當的凰嫵,看到王遠現在的樣子,臉頰也不由微微一紅,旋即又兇地道:
“我是那種看重相的淺之人嗎?我看的只是你的氣,對,就是氣啊。
王小遠,乖乖把你的氣給姐姐出來!”
王遠一擺,擺出一個來打架的挑釁姿勢,【骨外相】大的氣洶涌澎湃,房間中都騰起一片熱浪。
同時,口中毫不示弱:
“呔,大膽鬼!今時可是不同往日了。想要氣,有本事就自己過來吸啊!”
這便是他過去有些抗拒的原因,自從十三歲“壯”有,氣旺盛不會輕易傷之后,自己就淪為了自家表姐的儲備糧。
每次被凰嫵逮住,都會被像吸貓一樣吸得生死,腳發,直到一切都索然無味才會被隨手丟掉。
所謂的“持戒而行,不其害”,對這個家伙本就沒有毫用。
要不是現在有迫在眉睫的命之憂,表姐凰嫵才是王遠第一個要打敗的大魔王。
呼——!
房間中一陣風乍起,夾雜著傲雪寒梅般沁人心脾的幽幽冷香。
“反了,真是反了!”
氣急的嫁已經哇哇大著,“張牙舞爪”地從琉璃鏡消失。
不過。
那道小的火紅影卻沒能出現在房間中,而是在浴桶的水面倒影里一閃而逝,借著反直接落進了王遠的瞳孔。
熱風消散,他的頓時一僵,已然被鬼功沖。
“呃...”
王遠悲哀的發現,即使自己【骨外相】大,走到正常人的極限,在凰嫵面前依舊毫無還手之力,抗爭之路任重而道遠。
上卻依舊習慣逞強:
“你這威風也就能對我耍一耍了,不要說‘亡人鄉’,就連鏡子都出不來的死宅!”
凰嫵完全免疫了王遠的炮,二話不說,張開小就猛地吸了一口,然后又吸了一口。
隨即意外發現,這小子過去被吸上兩口就不行了,這次吸完竟然還跟沒事兒人一樣。
水盈盈的眸頓時一亮:
“王小遠,不賴嘛,比以前堅了不的樣子。
本姐姐對你很滿意啊。躺平,我要放馬過來了。”
【道傳兵法】突破,氣自然也水漲船高,王遠覺現在自己就算一次被吸上五六口,睡一覺也能緩過來。
但聽到孩的躍躍試,依舊覺雙發。
“矜持,你能不能矜持一點啊!
聽聽這像是孩子該說的話嗎,等你長大了那還得了?”
作為唯一一個可以自由出“亡人鄉”的生人,王遠每次過來,都會從外面帶來一些話本、小說之類的書籍給凰嫵解悶。
或者搜腸刮肚給講自己前世看過的各種故事、話。
孩生前也不過只是個單純的小姑娘,在他多年潛移默化的影響下,自然而然有些...咳,近墨者黑。
但并不妨礙王遠數落。
聞言,現在他瞳孔中的凰嫵,仿佛一個不諳世事的清純,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滿臉無辜:
“咦,難道這其實不是什麼好話嗎?
還不都是你教我的?人家只是個十五歲的小孩,什麼都不懂曖。”
王遠立刻用力地點頭附和:
“是啊,是啊,你確實只有十五歲。
要不是我知道,你當年剛剛變鬼的時候就已經十五歲了,我說不定就信了你的鬼話。”
凰嫵被一刀中了逆鱗,又狠狠吸了一大口氣。
“你姥姥的,臭小子,再敢提姐姐的年齡,我吸干你信不信?”
“你姥姥的,你吸一個給我看看。”
“你姥姥!”
“我姥姥還不就是你姥姥!”
簌簌簌簌...
這時,王遠和凰嫵的耳邊一陣枝葉微微抖的聲音忽然傳來,他們同時一滯。
連忙回過頭來雙手合十,恭恭敬敬地向著“亡人鄉”中央那棵巨型龍爪槐拜了三拜,順便告了對方一個刁狀:
“姥姥勿怪,姥姥勿怪,要怪就怪凰小嫵(王小遠)!”
然后互相瞪了對方一眼,輕哼一聲,再也不敢罵對方姥姥了。
嗯,顯而易見,他們的姥姥是一位...樹妖。
同時也是北邙山上負責管理這“亡人鄉”的社神,被住在“亡人鄉”的眾鬼尊稱為龍槐婆婆。
“亡人鄉”的本質便是姥姥這位社神的神域。
姥姥共有兩,凰嫵的母親是親生的大兒,多年之前便遠嫁山外。
而王遠的母親則是從小被龍槐婆婆收養的孤,長大后便了北邙山古槐廟的廟祝,后來嫁給了王遠的父親。
總之,對王遠來說,母系這一支,除了已經過世的母親之外,只能用“吾親非人哉”來形容。
可惜,母系也不比父系幸運多。
在王遠第一次來這里之前,管理著“亡人鄉”的社神姥姥就已經陷沉寂了。
只留下那棵半枯半榮的龍槐軀殼,能夠本能地做出一些反應。
除此之外,就唯有不知為何被困鎖在鏡中不得外出的表姐凰嫵,這一位親人了。
而唯一讓王遠覺自家還不算倒霉到極點的地方,大概就是...姥姥只是自家的姥姥,而不是那些山野鬼共同的“姥姥”了。
王遠在得到《小生死簿》后就時常在想,如果自己天生的氣運能高一點。
不用伊厲王那樣的“紫氣東來”,只要次一級的“青云直上”,甚至再次一級的“紅罩命”。
說不定就能喜提王氏大,兼北邙山社神神三代的夢幻開局了吧?
不過,此時想到自家姥姥,王遠腦海中忽然又閃過一道電。
他在遭遇“尸祭”的那驚魂一夜前,從來沒有想過開局父母雙亡的背后,竟然還藏著一個巨大的。
但在接連經歷過“尸祭”、拷問守陵人、逃出【梟神墓】之后,現在卻不免對任何異常都多想一些。
所以,當他再次回到“亡人鄉”后,立刻就意識到了一個曾經被自己忽視的問題。
無論是姥姥還是表姐,在自己第一次見到的就已經是這個樣子,但“本來如此”似乎不能和“本應如此”畫上等號。
過去沒有尋究底,現在的況卻已經大不一樣了。
于是王遠不再和孩兒斗,肅然地向凰嫵問道:
“表姐,我有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你知道姥姥到底是什麼時候,又因為什麼才會忽然陷沉寂的嗎?咱們家曾經招惹過什麼強敵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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